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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瞩目之下,赫见山道上现出一条异常魁伟的人影,一身玄墨袍衫沉凝似铁,上面隐约有几丝血迹。手握一口形制特异的霸王刀,恰似两口单刀左右环扣而成,刀头双锋,两面开刃,寒光凛冽无匹。
来人的步伐并不很快,但胜在沉稳坚定,转眼间便来至近前。但见他年届而立,生得一张国字脸,浓眉形似卧蚕,双眼色作深褐,别见傲岸锐芒。颔下蓄着短髡,稍显风霜之色,却不掩绝代豪雄气概。
鲜于曼等人莫不心头一紧,各自下意识的神情紧绷,随即只听樊飞扬声呵斥道:“来人止步!这白马山庄是净宇神教的地盘,胆敢擅闯者杀无赦!”
来人脚步不停,凛然回应道:“阻路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略带沉闷,好似铜钟震响,不断敲击人的心房,显然蕴含极强的内力。
樊飞虽然并未见过来人,鲜于曼和房骐骥却知晓他的身份,只听房骐骥冷笑道:“好狂的项五,真以为没人挡得了你?”
来人正是八荒御武寨硕果仅存的那位寨主,在八人之中排行第五,人称“狂刀”的项胜宇。此时只见他眉峰一轩,面现不屑的道:“残照老魔座下的跳梁小丑,凭你这等杂碎,也敢在项某面前放肆?”
房骐骥胀红了脸,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你个不知死活的项五,连谷大那厮都已经往阴曹地府报到去了,你这秋后的蚂蚱又能蹦跶几天?识相的便把脑袋伸过来,让房某一杖送你们兄弟团聚!”
项胜宇来到众人面前数丈之处,终于停下脚步,目光转动间缓缓的道:“交出我六弟的遗孤笙儿,项某今日便饶你们不死。”
房骐骥愈发恼怒,仰天打个哈哈道:“笑话,哪怕你项五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今天别说是交出那小丫头,你自己也把性命留在这儿吧!”
项胜宇面现轻哂,转向鲜于曼道:“此地应该是你‘食鹿阴姬’主事,项某只听你的回答。”
鲜于曼定了定神,敛衽为礼道:“见过项寨主,在讨论笙儿的归属之前,请容妾身斗胆一问,我师弟郁必谐是否丧命在你刀下?”
项胜宇一扬眉道:“魔教爪牙,人人得而诛之,项某同样当仁不让。”
鲜于曼听罢并未意外,岳啸川却着实松了口气,心知项五愿意痛快承认杀人之事,多半是得到了范尊扬的授意,想必他们两人已经见过面了。
樊飞似乎也颇感欣慰,当下欠身为礼道:“看来岳兄的确是冤枉的,日前在下竟然怀疑你,还请千万见谅。”
岳啸川咳声道:“樊兄太客气了,只是没想到当初一言不合,这位项寨主便刻意陷害在下,实在让人寒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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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3章 紫金骷髅
岳啸川笃定项胜宇知晓内情,索性继续撇清关系。项胜宇显然心领神会,当即眉峰一轩道:“不必废话,既然你岳某人已经打定主意助纣为虐,项某刀下无非再多收一条亡魂罢了。”
岳啸川摇了摇头,冷冷的道:“本来在下无意为敌,但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于是否助纣为虐,日后自有公断。”
项胜宇沉笑一声道:“很好,项某早想知道你我谁技高一筹,痛快动手吧。”
他们两人心有默契,俨然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此时却听鲜于曼疾声道:“岳先生且慢,你是敝处的客人,敝处即便再寒酸,也不能让客人首当其冲,所以还是交给妾身应付吧。”
岳啸川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却故意皱起眉头道:“虽说客随主便,在下不该僭越,但这是在下跟项寨主的私人恩怨,理应由在下了结,岂敢劳动鲜于少主出头。”
鲜于曼一正色道:“项寨主此次前来是为了笙儿,并非追究与岳先生的私人恩怨,倘若下次你们两人狭路相逢,妾身自然不敢越俎代庖。”
岳啸川听鲜于曼言之成理,着实也乐得就坡下驴,但面上仍是讷讷的道:“也罢,那鲜于少主善自珍重,倘若力有不逮,在下必定相助。”
鲜于曼微微一笑,转向项胜宇道:“项寨主带走笙儿,不知后续有何打算?”
项胜宇哂然道:“与你何干?”
鲜于曼不以为忤,只是淡淡的道:“如今大势所趋,你们夫妇若不归顺,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强行带走笙儿,反而是害了她的性命,这一点项寨主是否愿意承认?”
项胜宇鼻中一哼,愈显不屑的道:“大势如何言之尚早,但笙儿是我六弟的遗孤,又是我妻子的侄女,你又凭什么干涉?”
鲜于曼耐心的道:“妾身纯粹是为笙儿着想,如今你们夫妇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精力照顾她这无知幼童?妾身在此郑重立誓,今后必将笙儿视如己出,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项寨主尽管放心便是。”
她这厢一片苦口婆心,项胜宇却完全不为所动,听罢横眉冷笑道:“视如己出?将来让笙儿也做魔教的爪牙吗?哈!不必了,立刻痛快回话,若肯交出笙儿,今日你们还能活命,否则统统阴曹报到!”
他这一番话说罢,虽然并未作出任何实际举动,但场中已经杀意纵横,众人莫不气息一滞,本能的全神戒备起来。
鲜于曼见项胜宇油盐不进、非要带走笙儿不可,终于也不再强求,觑目间沉哼一声道:“看来项寨主是执意动手了,你虽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又是以客犯主,想必你已经有相当的觉悟了?”
项胜宇横刀于胸,傲然答道:“群羊搏虎,群鼠戏猫,有何惧哉?”
鲜于曼见项胜宇根本不把本方众人放在眼里,愈发心生恼怒,语声寒飕飕的道:“妾身以礼相待,可不是怕了项寨主,你要战,便来战!”
她说罢更不迟疑,抖手便自腰间掣出一条紫色长索,呼的一声攻向项胜宇胸前。
这条长索足有丈余长度,以罗刹紫金所制,通体柔韧非常,顶端缀有一颗极小的骷髅头,似乎竟是来自三朝未满的婴儿。只是这骷髅头色做乌黑,舞动之际更弥漫出层层黑气,稍有沾染便皮销肉烂、骨酥筋折。
鲜于曼幼时得魂殇魔王教导,亲手杀死一名婴儿成就这条紫金骷髅索,此后多年浸淫其上,修为端的非同小可。
项胜宇识得厉害,纵有盖世之勇,却终究是血肉之躯,岂敢与剧毒之物抗衡,当机立断之下拧腰抽退,错步挪移间刀锋一撩,想要将那紫金骷髅索当场斩成两段。
只可惜宝刀虽利,那紫金骷髅索却也并非凡兵,鲜于曼自知不能力敌项胜宇,出招之时早已有所谋划,紫金骷髅索借着刀锋一撞逆势环绕回来,漆黑的骷髅头照直打向项胜宇的后脑。
武学之道经常讲求以柔克刚,鲜于曼在紫金骷髅索上的功夫便深得个中三昧,称得上炉火纯青。一旦将对手圈入长索攻势之中,便好像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再配合骷髅头上的剧毒,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项胜宇久经战阵,搏杀经验犹在鲜于曼之上,岂会看不出个中关窍。听得脑后呼呼风响,他脚下倏地横移三尺,堪堪脱出剧毒黑气笼罩,紧接着暴喝一声,刀锋如影随形般疾追而至,猛劈向那骷髅头。
那骷髅头虽然是克敌制胜的利器,却也正是紫金骷髅索最大的软肋,即便已经用药物浸泡坚固,但对上项胜宇手中之刀,仍然是不堪一击。
鲜于曼情知遇上了劲敌,更不敢有丝毫怠慢,紫金骷髅索舞动如龙,极力想将项胜宇圈入罗网、一举缠杀。
项胜宇则以不变应万变,始终与鲜于曼保持距离,刀锋直指那骷髅头,屡屡迫得她中途撤招。
两人一时之间形成缠斗之势,但显然还是项胜宇更见气定神闲,浑似渊渟岳峙,别见霸者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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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鲜于曼虽然攻势劲急,却难以落到实处,甚至有几次险些被项胜宇突破软肋,当场将那骷髅头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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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骐骥等三人旁观战局,各自心下都有盘算,只听樊飞沉吟着道:“项五手中的狂刀名曰‘日月规’,与绝剑‘山河矩’同出一门,幸好江六日前已经在绝灭神王手下伏诛,否则两人联手实难对付。”
房骐骥闻言冷哼一声道:“江六虽然死了,可他妹子江柔婕还在,听说‘山河矩’在送往残风之巅途中被人劫走了,难保不是这对贼夫妻做的。”
樊飞一怔道:“竟有此事?这样说来倒也不无可能。”
房骐骥游目四顾,压低声音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上去帮忙,其实正是要提防江柔婕那婆娘突施暗算,她那一手暗器功夫厉害非常,鲜于少主万一抵挡不住,只怕要吃大亏。”
樊飞微颔首道:“的确如此,但也得防备这夫妻二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或许江柔婕已经潜入庄内,想要偷偷劫走笙儿。”
房骐骥翟然一醒,面现凝重的道:“那你快去看着,免得真被趁虚而入。”
樊飞略一迟疑,终是点头道:“也好,那有劳两位帮鲜于少主掠阵,倘若事情有变,再发讯号告知。”
房骐骥漫应一声,岳啸川则一抱拳道:“樊兄也请保重,切莫太过勉为其难。”
樊飞道声晓得,随后转身匆匆而去。房骐骥又睨了岳啸川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子武功不弱,但你平心而论,刀法比项五如何?”
岳啸川淡淡的道:“纸上谈兵终究无用,对面一决才见高低。”
房骐骥一扬眉道:“小子好大的口气,眼下正是你表明心迹的好机会,那何不上去助鲜于少主一阵?”
岳啸川心头一凛,缓缓摇头道:“在下早有一战之意,但鲜于少主极力阻止,在下也不好违背。”
房骐骥不以为然的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鲜于少主已经落在下风,咱们身为七尺男儿,岂能让一个女流之辈独力撑持?”
岳啸川暗自皱眉,转念间讷讷的道:“房先生自称和鲜于少主之间有婚约,眼下也是你大献殷勤的好机会,在下身为外人,不敢随意掠美,所以倒不如房先生跟鲜于少主并肩御敌,在下从旁掠阵。”
他这话也算有理,房骐骥不好反驳,正在思谋如何继续试探之际,却忽听项胜宇震声雄喝,整个人如同出膛炮弹一般,陡然冲破紫金骷髅索的阻击,狂刀“日月规”携山呼海啸之势,突刺鲜于曼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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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4章 夫妻同心
项胜宇先前与鲜于曼激斗,都刻意游移在紫金骷髅索的攻势之外,此刻觑得破绽骤然切入,正是动若雷霆、势不可挡。
鲜于曼招已用老,长索回救已经不及,只能抽身疾退,打算避过这招再徐图后计。
但项胜宇蓄势已久,称得上志在必得,岂容鲜于曼轻易脱身。刀锋之上锐芒迸发,强横之力卷起旋流风暴,三尺之外便逼得鲜于曼气息猛滞,心口如遭万箭攒刺,险些当场痛晕过去。
眼看鲜于曼穷途末路,势必在狂刀“日月规”下饮恨,此时却陡听房骐骥扬声怒喝,霍地冲上前去,手中精钢拐杖斜刺里奋力一架,堪堪与“日月规”撞个正着。
这一下双方以硬碰硬,霎时只听铿锵锐鸣过耳,房骐骥虽然被震得虎口剧痛,但脚下岿然不动,生生吃住项胜宇这全力一击。
反观项胜宇却借势飘退,随即冷笑道:“小丑力气不差,但也仅此而已。”
房骐骥强压气血翻腾,故意大笑道:“欺负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便跟房某决一死战,倒要看谁是‘仅此而已’。”
鲜于曼死里逃生,惊魂甫定之下疾声道:“点子扎手,房先生切莫轻忽。”
房骐骥暗觉欣慰,意气风发的道:“鲜于少主尽管放心,房某还没跟你洞房花烛,不会这么容易吹灯拔蜡。”
鲜于曼脸上一热,暗骂这厮竟然不顾场合随口轻薄。但她也心知项胜宇实力超群,单凭房骐骥一人绝难应付,于是一正色道:“咱们并肩子上,想必项寨主自视甚高,不会怪咱们以多欺少。”
房骐骥愈发受用,精钢拐杖当胸一横道:“好!咱们夫妻同心,一起做了这泼贼!”
鲜于曼忍不住啐了一口,抢先猱身攻上。房骐骥不敢怠慢,紧接着夹攻而至。
房骐骥的招式大开大阖,每一杖都满蕴神力,呼呼风响卷得周遭乱流涌动,着实劈面生疼。鲜于曼则立意从旁牵制,紫金骷髅索灵动如蛇,堪称丝丝入扣。两人的攻势一刚一柔,竟颇有珠联璧合之意。
项胜宇以一敌二,仍然不落下风,招式之中更见灵巧从容,进退趋避暗合神妙步法,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