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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胜宇以一敌二,仍然不落下风,招式之中更见灵巧从容,进退趋避暗合神妙步法,有意将鲜于曼的攻势引向房骐骥,正是借力打力之道。
鲜于曼担心误伤房骐骥,只能暂缓内力驱动,那骷髅头也不再弥漫出黑烟,攻势无形中大打折扣。
所幸两人合作日久,相互之间自有默契,虽然偶有掣肘,但多数时候仍能互相补缀,稳稳敌住项胜宇。
三人这一番拼斗,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于技击搏杀之外更见心智较量。
岳啸川旁观数刻,也自觉颇有体悟,尤其项胜宇刀法精绝,让他印证之下屡有顿悟,当真堪称受益匪浅。
不知不觉已经拼过百招之数,项胜宇依旧进退有据,并未呈现丝毫败相。
房骐骥用的却是重兵器,这一阵又使出浑身解数,再加上开始以硬碰硬、吃了暗亏,所以难免气虚力乏,喘息也逐渐急促起来。
至于鲜于曼连斗两阵,消耗也自不少,只是她性子沉静,对战之中颇有长性,银牙紧咬间还勉强撑持得住。
岳啸川看出鲜于曼和房骐骥已经近似强弩之末,对项胜宇的能为愈发推崇。只是他如今立场暧昧,倘若坐视鲜于曼和房骐骥落败、甚至丧命在项胜宇刀下,那先前的一番做作不免画蛇添足。
须知岳啸川此次意在诛杀净宇教主叶行歌,所谋非只白马山庄,目光自然要放长远些。正在他思忖对策之际,却见庄内涌出大批黑衣守卫,各自手持二尺长的铜管,立刻形成合围之势。
而与此同时,山下也有一众相同装束的守卫包抄上来,铜管瞄准激斗中的三人,凛然瞪视间严阵以待。
两拨守卫分别由费筠染和时媚烟率领,只是时媚烟的右臂竟已齐肘而断,伤口血迹殷然,不问可知是项胜宇所为。可叹一名花季少女就此残废终身,此刻她的脸色也一片苍白,全不见昔日的光润娇艳。
岳啸川记得这阵势名叫毒魂水阵,但眼下由将近五十人共同排设,声势远超昨日上山时费筠染手下那区区十几人。
只不过场中正斗得难解难分,费筠染和时媚烟投鼠忌器,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项胜宇身陷重围,却依旧波澜不惊,脸上还露出一丝冷笑。狂刀“日月规”连环进招,逼得鲜于曼和房骐骥穷于应付,几乎全无还手之力。
鲜于曼眼见援兵已至,早打算趁机抽身,百忙间和房骐骥对视一眼,蓦地同声厉叱,联手一击赫势迸发。紫金骷髅索和精钢拐杖互为表里、刚柔并济,恰如紫龙掠空、惊雷降世,力撼项胜宇不世雄威。
项胜宇眉峰一轩,霎那间将真力催至顶峰,暴喝声中狂刀霸绝一斩,势若暴风溯漠、狂沙掩日,无尽苍凉中更见戾烈,死灭之风势不可挡。
极招相对,立见高下,三件兵器轰然交击之刻,只听鲜于曼和房骐骥同时闷哼出声,随即收刹不住的仰身暴退。而正在此时,倏听费筠染尖声厉叫道:“动手!”
一众守卫早已蓄势待发,闻言立刻抖擞精神,手中铜管瞄准项胜宇,便要一举喷出毒魂水,将他化作一具骷髅。
岳啸川本以为项胜宇技高一筹,必定会挺身追上鲜于曼和房骐骥,让对手一番谋划落空。孰料项胜宇却傲立如桓,全无乘胜追击之意,直视周遭守卫如无物,毒魂水阵如儿戏一般。
岳啸川大出意料,虽然佩服项胜宇的英雄气概,心中却仍是担忧不已,闪念间竟想拔刀在手,与他并肩御敌。
千钧一发之刻,倏见一条白影自下山方向腾跃而起,姿势优美如仙鹤展翅,又矫捷如银鱼穿空。伴着一声清冽呵斥,她掌中洒出寒星点点,细密劲急的针雨骤然迸发,绚丽如繁花坠影,突袭周遭守卫。
一众守卫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及做出反应,便已经纷纷中针。有的铜管坠地,抱着手腕痛呼不止,有的屈膝扑倒,当场摔了个嘴啃泥,更有的大叫一声,仰天跌翻在地,显然针中要害,就此一命归阴。
漫天花雨,殊无遗漏,一座将近五十人组成的毒魂水阵,竟然瞬间土崩瓦解!
此时才见那白影翩然落地,正与项胜宇并肩而立,一身重孝难掩玲珑身段,精致面庞别见娴雅气质,当真是一位绝丽佳人。
鲜于曼和房骐骥见到孝服女子,登时心头巨震,岳啸川同样有所顿悟,暗忖这莫非便是项胜宇的妻子江柔婕?
果然只见房骐骥神色一狠,接着声音带喘的道:“你们这对贼夫妻,果然形影不离,哼!”
江柔婕面凝寒霜,冷冷的道:“把笙儿交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她这话倒并非虚言恫吓,毕竟项胜宇一人便稳胜鲜于曼和房骐骥联手,此时鲜于曼的杀手锏毒魂水阵也已经告破,输赢着实更无悬念。
鲜于曼神色数变,兀自挣扎着道:“贤伉俪执意带走笙儿,妾身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当真不考虑笙儿未来的安危么?”
江柔婕愈显冷厉的道:“与你无关,速速将人交出。”
房骐骥自觉形势不妙,无奈径以一线传音向鲜于曼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索性先把小丫头送出去,等你师父前来主持大局,咱们再找回场子也不迟。”
鲜于曼听罢却是秀眉紧锁,顿了顿方坚定的道:“妾身当日冒死进谏,才在教主盛怒之下保住笙儿的性命,今日绝不能让她再入火坑。”
江柔婕眼神凌厉,终是沉声道:“冥顽不灵,死有余辜,今日狂刀绝剑,送你们黄泉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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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5章 绝剑逞威
森然一语出口,但见江柔婕皓腕一扬,径自肩后拔出一口三尺长剑。铿锵龙吟声中觑得分明,此剑形制异常规整,剑格交叉之处有棱有角、横平竖直,整体好像一个标准的十字,正是绝剑“山河矩”。
狂刀绝剑双锋耀世,场中局面愈发倾斜,鲜于曼情知此番势难善了,银牙紧咬间疾声道:“贤伉俪既然逼人太甚,妾身也只好勉为其难,领教你们的高招!”
房骐骥见鲜于曼不听劝告,沮丧之余又无法可想,转念间径以一线传音向费筠染道:“大姑娘赶紧再多叫些人来,即便打不死这对贼夫妻,也要耗死他们。”
费筠染先前有意一举制敌,召集的已经是山庄守卫中的精英,更是操练毒魂水阵的熟手,最后却仍然敌不过江柔婕的精妙暗器,一个照面便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时听到房骐骥吩咐,她虽然自知余众难以左右战局,但毕竟还是有那么些许念想,于是取出烟花号炮,朝天砰然鸣放。霎时一团紫色火焰当空闪耀,又似一条紫色巨蟒盘旋飞舞,别见森严诡异之相。
项胜宇抬头望天,冷冷一哂道:“给你们生路不走,非要往奈何桥报到,项某的耐心已经用尽,统统纳命来吧。”
他这下再无保留,凛冽杀气磅然尽释,狂刀“日月规”直指鲜于曼,便要擒贼先擒王。
眼看战局再开,终成拼死一决,此时却见岳啸川昂首阔步走上前去,横眉清叱道:“鲜于少主和房先生已经动过手,这次便换在下领教项寨主的高招如何?”
鲜于曼闻言大感欣慰,项胜宇同样微觉诧异,但稍一转念便醒过味来,当下故作鄙弃的道:“看来你的确是趋炎附势之辈,真枉费了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
岳啸川凛然正声道:“在下心中自有是非判断,不劳项寨主指摘。”
房骐骥看到岳啸川出头,也不禁精神一振,眼珠一转咳声道:“岳老弟够义气,那房某今日便助你一阵。”
这位仁兄善于审时度势,一声“老弟”叫得无比热络。岳啸川暗自皱眉,正待婉言谢绝,却听鲜于曼也附和道:“如此甚好,妾身和江夫人同为女儿身,正好在此一决高下。”
江柔婕秀眉一挑,语声冷硬的道:“不必惺惺作态,有何手段尽展吧!”
她新遭丧兄之痛,连日来伤愤郁结于心,早有寻仇宣泄之意。今日既然已经大开杀戒,更不存丝毫犹疑,挺剑便猛攻向鲜于曼。
鲜于曼叫声来得好,紫金骷髅索抖展如龙,鼓起余勇迎击而上,两女堪堪斗在一处。
房骐骥生怕鲜于曼有失,立刻招呼道:“岳老弟咱们并肩子上,今天只要做了项五,神教总坛必定有你一把交椅。”
《剑来》
岳啸川意在继续争取鲜于曼的信任,所以打算跟项胜宇假作激斗,再适时诈败抽身。
但房骐骥这厢横插一脚,再作伪却有可能被当场识破,岳啸川心念电转,终是硬着头皮道:“多谢房先生一番美意,但在下早想单独领教项寨主的高招,所以你不妨从旁掠阵,若是鲜于少主遇险,还能及时救援。”
房骐骥往鲜于曼那边瞟了一眼,却是不以为然的道:“那婆娘不足为虑,先做了项五才是正经,岳老弟千万别藏私,免得当了冤死鬼。”
他说罢神色一狠,率先一杖攻出,猛然砸向项胜宇头顶。岳啸川骑虎难下,只能翻腕掣出琢玉魔刀,随后夹攻上去。
项胜宇横刀架开房骐骥的拐杖,接着纵声豪笑道:“无胆鼠辈只会倚多为胜,项某便看你们两人谁先做刀下之鬼!”
房骐骥此番执意出手,固是为了尽早诛杀项胜宇,但也存着和岳啸川一别苗头之意。所以此刻只见他奋起余力,口中呼喝连声,使动残照魔王独门传授的四病杖法,作、任、止、灭四邪端融入招式之中,非但凶猛霸戾,兼且诡异绝伦,气势较之先前更加高涨。
岳啸川身为主战,自然不能轻易示弱,心中暗道一声罪过,同样抖擞精神,将平生所学的上乘刀法施展开来,一时之间但见刀光霍霍、锐气纵横,佛魔共济之威端的非同小可。
项胜宇面对两大高手夹攻,终于首现凝重之色,狂刀“日月规”暂敛锋芒,先立意圆转守御,不予对手可趁之机。但他并非一味忍让,偶尔觑机进手抢攻,总能迫得对方中途变招,难以形成绝杀之势。
三人这边势成缠斗,百招之内难分高下,不远处的鲜于曼却已经捉衿见肘,明显落在下风。其实她的能为只是略逊江柔婕一筹,只不过先前连斗两阵,正所谓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只余咬牙苦撑而已。
江柔婕盛怒在心,绝剑“山河矩”占尽攻势,直欲将鲜于曼碎尸万段。蓦地只听她一声清叱,娇躯无比矫捷的穿破长索缠绕,剑光飒飒激荡风云,嗤的一声猛刺向鲜于曼心口。
鲜于曼大为惊骇,百忙间变招不及,索性把心一横,掌中剧毒凝聚,竭力侧身同时一掌印向江柔婕肩头。
这一来双方势成两败俱伤,鲜于曼虽然难逃利刃透体,但只要毒掌中的,谅江柔婕也承受不起。
江柔婕却似识得厉害,剑锋陡转之际顺势一撩,便要将鲜于曼的手掌斩下。
鲜于曼惊出一身冷汗,蓦地化掌为拳,迎着剑脊猛击过去。如此只要差之毫厘,她这只手便仍然保不住,甚至受伤还要更重。
差幸鲜于曼自幼习武,修为异常扎实,眼力也远超同侪。这一下堪堪打在剑脊之上,虽然整只手被震得生疼,但总好过见血受伤。
暗呼侥幸之际借势抽退,鲜于曼只待缓过这一口气,之后再卷土重来。此时却听江柔婕清叱一声,早已蓄势的左手屈指一弹,一支梅花针迅若流星般突袭而至。
鲜于曼已成强弩之末,哪还能有所因应,不及霎眼间针中眉心,脑中立刻轰的一声,脚步踉跄着仰身向后倒去。
江柔婕杀心已起,足下一点如影随形般追上,绝剑“山河矩”飒然一斩,便要取下鲜于曼的首级!
变生不测,只在一瞬,岳啸川和房骐骥见状同声惊喝,无奈此刻陷身战中,想救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千钧一发之刻,倏见紫影电闪,却是一旁掠阵的费筠染疾扑而上,双掌齐出猛攻江柔婕胸前。这一招她围魏救赵,堪称奋不顾身,毒掌之威提运至顶峰,相隔三尺便腥气逼人。
江柔婕心生激怒,蓦地眼神一狠,伴着一声尖锐呵斥,长剑竟是脱手掷出,飞射向费筠染的咽喉。
费筠染前扑之势太猛,又笃定江柔婕不敢硬接毒掌,却万没料到会有此一着。无限惊骇之下还未及转过念头,绝剑已然噗的一声穿喉而过。
霎那间血溅三尺,费筠染只觉全身脱力,娇躯被剑势余威又带得连退三步,双目圆睁着倒落尘埃,就此香消玉殒!
鲜于曼眉心中针,委实伤得不轻,此刻眼见费筠染毙命,她愈发心痛如捣,脱口哀呼道:“筠儿!”
江柔婕得势不让人,冷笑声中飞身逼上,顺手拔起绝剑“山河矩”,打定主意要将鲜于曼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