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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曼摆摆手道:“烟儿不必动怒,容我跟他说两句。”
时媚烟只能退下,鲜于曼走上前去,一脸肃然的道:“阁下如今功败垂成,可曾后悔对我们下手?”
邹铁匠狠呸一声道:“用不着消遣我,我既然做了,便不会后悔。”
鲜于曼摇摇头道:“阁下连女儿被捉走都能忍气吞声,甚至打算躲去南方,但转眼便对我们痛下杀手,实在让妾身不解,难道你不怕事后被神教追究?”
邹铁匠满面激愤,愈显戾烈的道:“我闺女被捉走,我即便反抗也是死路一条,更别说把她救回来。可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我便当作是帮她报仇,哪怕最后被净宇教抓住杀了,无非是两条命换两条命,反正我不吃亏。”
鲜于曼叹口气道:“阁下想必是突然发现妾身的身份,一时之间气怒攻心,才做出那等过激举动。妾身便让你仔细考虑一晚,辨明个中利害取舍,明日再听你的决断。”
邹铁匠闻言一愣,随即忿忿的道:“你用不着假惺惺,要杀赶紧杀,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鲜于曼不再理会邹铁匠,示意时媚烟将他押出去,接着语带征询的道:“天色已经晚了,不如大家在此住下,一切事情等明日再说如何?”
樊飞沉吟着道:“也好,那两位姑娘便宿在东屋,在下和岳兄去正屋,鲜于少主若有吩咐,我们两人必定随叫随到。”
鲜于曼点头道:“那便如此决定,大家各自警惕,切莫再着了道。”
樊飞颔首称是,随后与岳啸川一起前往正屋安顿,出门时恰好见到时媚烟回来复命,只见她柳腰一折,毕恭毕敬的道:“多谢岳先生照顾鲜于少主,大恩必当补报。”
岳啸川脸上发热,难掩讪讪的道:“四姑娘过誉了,此次若非你与樊兄相救,我们两人早已葬身火窟,在下实在惭愧。”
时媚烟一正色道:“岳先生才是过谦了,那贼铁匠必定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你和鲜于少主宅心仁厚,这才被他有机可趁。”
她这猜测倒也算是八九不离十,岳啸川暗暗感激,游目四顾间面现疑惑的道:“敢问四姑娘,邹铁匠被你押往哪里了?”
时媚烟拿手一指,一脸鄙夷的道:“那贼铁匠罪该万死,先将他丢在茅房反省一夜,明天再看少主怎么炮制他。”
岳啸川和樊飞闻言直是哭笑不得,时媚烟也微露笑意,接着又道:“刚才还有几名村民结伴过来察看,我只报了自己是净宇教的人,便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哼……无胆匪类,不值一提。”
这位四姑娘虽然腼腆,但今夜见到鲜于曼死里逃生,狂喜之余倒显露了几分少女娇性。
岳啸川和樊飞愈发好笑,又叮嘱了时媚烟几句,之后便各自回房安寝。
打来井水洗漱完毕,岳啸川正待上床休息,却听樊飞轻咳一声道:“岳兄得以窥见鲜于少主的真容,看来她对你推心置腹了吧?”
岳啸川暗自一滞,勉强不动声色的道:“机缘巧合罢了,只是没想到樊兄和鲜于少主原本是演了一场戏,着实让在下有些啼笑皆非。”
樊飞叹口气道:“岳兄千万莫怪,如今神教表面上一统天下,实际江湖中却暗潮汹涌,的确不能不防。”
岳啸川微颔首道:“此事鲜于少主已经跟在下解释过,在下并无怪罪之意,何况你我一见如故,此次在下又受了樊兄的救命之恩,之前种种便一笑而过吧。”
樊飞拊掌笑道:“岳兄海量宽宏,在下总算稍稍安心。此番你和鲜于少主患难与共,由绝境之中杀出血路,想必关系也更近了一层,在下衷心祝愿你们两人白头偕老。”
岳啸川暗自扶额,赶紧正声道:“樊兄切莫想当然尔,当时身陷绝境,在下不忍见到鲜于少主孤单无依,所以才略微亲近了些,此后还望樊兄守口如瓶,切莫坏了鲜于少主的清白名声。”
樊飞打个哈哈道:“在下醒得,绝不会让岳兄和鲜于少主难堪。你我暌违日久,便请岳兄将分别后的情形说与在下如何?”
岳啸川松了口气,依言将过往讲述了一遍,直至深夜时分,两人才熄灯睡去。
………………………………
第0086章 自荐婚议
次日一早,四人简单用过茶饭,才将邹铁匠提回正屋。邹铁匠被时媚烟丢在茅厕,又淋了一夜冷雨,脸色颇见憔悴。
鲜于曼心中有数,居高临下的道:“阁下想清楚了么,是否还执意要跟神教为敌?”
邹铁匠强打精神,悻悻的道:“你们别想让我摇尾乞怜,要杀便杀吧。”
鲜于曼看出邹铁匠色厉内荏,示意时媚烟解开他的穴道,然后淡淡的道:“我们不会杀你,只盼你认清形势,切莫一意孤行。”
邹铁匠大为意外,眉头紧皱的道:“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净宇教做事一向斩草除根,你们怎么可能不杀我?”
鲜于曼摇摇头道:“神教之中并非全是凶恶之辈,阁下以偏概全,实在不够明智。”
邹铁匠仍是满腹狐疑,索性脖子一梗道:“你们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放过我,有什么条件赶紧说,用不着假仁假义。”
鲜于曼为之一哂道:“阁下真是多心了,妾身无须讳言,凭你还不配让我们利用。”
邹铁匠胀红了脸,满腔郁闷之下又听鲜于曼道:“妾身只是不想阁下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再做出以卵击石的举动,毕竟神教势大,即便你一时得逞,后果也难以承受。”
她这话点到为止,邹铁匠想到关于净宇教四邻连坐、九族诛绝之类的传闻,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终于生出几分后悔之意。
鲜于曼见状暗暗舒了口气,亲自端起一碗热汤送到邹铁匠面前,语声和婉的道:“阁下既然打算去往南方,稍稍整备一番便启程吧。”
“切记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今后如何发展还在未定之天,莫要因为一时意气,结果却害人害己。”
邹铁匠早已被雨水淋透,浑身上下阵阵发冷,那普普通通的一碗热汤,对他却极具吸引力。无奈对方是净宇教的“恶人”,他又不想轻易服软,只能干瞪着眼默不作声。
旁边的时媚烟看不过去,索性讥刺道:“你这铁匠实在胆小如鼠,难道还怕我们下毒害你不成?”
邹铁匠登时一滞,咬牙哼声道:“我连死都不怕,你们肯下毒最好。”
他说罢把心一横,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热乎乎的姜汤立刻将寒意驱散,暖融融的感觉直透心田,委实说不出的畅快熨帖。
鲜于曼为之莞尔,接着神色一整道:“妾身言尽于此,一切听凭阁下决断。”
邹铁匠喘着粗气,半晌方闷声道:“好,那我便信你们一次,可休想我会感激你们。”
鲜于曼淡淡的道:“妾身也不需要阁下的感激,你能识时务便足够了。”
邹铁匠皱起眉头,一时之间无言以对。鲜于曼也不再理他,径自招呼岳啸川等人离去。
邹铁匠见四人走到大门口,咬牙间扬声呼喊道:“你们先前说过要帮我找闺女,这话还算不算数?”
鲜于曼回过头来,郑重其事的道:“自然算数,所以阁下也千万保重,未必不会有父女重逢的一天。”
邹铁匠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鲜于曼也不多说,领着众人出门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连日来阴雨不断,道路十分泥泞,但鲜于曼等四人身怀轻功,脚程可半点不慢。
一路行来谈谈说说,气氛也算得上融洽,只不过鲜于曼想到昨晚那番示爱,难免心慌气促,在岳啸川面前多少有些拘谨。
樊飞对个中缘由心知肚明,倒也不觉得奇怪,时媚烟却发觉情形有异,心念电转间故意轻叹道:“师尊不幸亡殁,咱们百毒门今后只能依靠少主独力撑持,只是少主一介女流,这一副重担可不好担。”
鲜于曼黯然道:“师父是受了我的拖累,我日后一定要取了那班人的首级,以告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时媚烟附和道:“仇是一定要报的,但少主势单力孤,要想歼灭那班人谈何容易?”
“原先还有残照神王能够倚仗,可如今房骐骥毙命,残照神王多半会迁怒到咱们头上,以后百毒门想在神教立足,只怕会加倍艰难。”
鲜于曼幽幽的道:“烟儿说得不错,所以我才打算向教主请辞。”
时媚烟吃了一惊,面现犹疑的道:“请辞?少主请恕我直言,神教法度森严,教主想必不会应允。”
鲜于曼摇摇头道:“事已至此,总该争取一回,百毒门是师父的毕生心血,咱们不能坐等被吞并。”
时媚烟略一踟蹰,终是讷讷的道:“或者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少主在教中寻找一位如意郎君,只要双方能守望相助,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鲜于曼闻言一愕,下意识的看了岳啸川一眼。时媚烟猜测得证,禁不住秀眉一蹙。岳啸川也察觉到鲜于曼的目光,顿时心生窘迫。
微妙的沉默之中,忽听樊飞淡淡的道:“四姑娘言之有理,不知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鲜于少主?”
时媚烟俏脸泛红,期艾着道:“我岂敢随便撺掇少主,只不过人之相交、贵在知心,总归知根知底的人选才更妥当吧?”
鲜于曼听出时媚烟意有所指,哂然之余咳声道:“烟儿无须顾虑,你若真有心仪的人选,大可说出来供我参详一番,咱们江湖儿女,不必过分扭扭捏捏。”
时媚烟颇觉意外,脸上红热更甚,片刻方涩声道:“少主和樊先生合作已久,互相之间极有默契,况且神意神王对樊先生也十分器重,樊先生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们两人若能结成连理,正是天作之合。”
她这厢满心殷切,不顾羞涩的当面建言,说罢才觉出似乎有些僭越,赶紧低下头去,一颗芳心怦怦乱跳,脸上也火辣辣的一片烫热。
鲜于曼心道果然是这话,打眼只见樊飞微露笑意,了然之余和声道:“看来烟儿和樊先生同行这一路,对他的人品愈发推崇,其实我也十分中意樊先生,只要他不嫌弃,这桩姻缘便定下来吧。”
时媚烟又惊又喜,蓦地抬起头来,难掩兴奋的道:“是吗?少主答应了?”
鲜于曼一本正经的道:“那是自然,难得烟儿大胆自荐,若是能帮你了却终身大事,我也算尽到了责任。”
时媚烟听得一愣,瞪大眼睛道:“什么……什么自荐?少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鲜于曼忍笑道:“方才我是说‘你’若真有心仪的人选,所以当然是自荐了,难道烟儿不喜欢樊先生么?”
时媚烟窘得无以复加,忍不住顿足娇嗔道:“少主你……我说的明明是你啊。”
鲜于曼悠悠的道:“岳先生和樊先生作证,可不是我信口雌黄。烟儿你老实交代,究竟喜不喜欢樊先生,只要你肯点头,凭我和樊先生的交情,一定卖力帮你说项,争取让你得偿所愿。”
时媚烟面红似火,手足无措的道:“少主别取笑我了,我不但身份低微,而且还是个残废,怎么配得上樊先生?”
鲜于曼轻哂道:“所以你便拿我顶缸,自己好陪嫁过去,老实说是不是在打这主意?”
时媚烟被鲜于曼戳穿心事,直是无地自容,只能软声告饶道:“少主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你喜欢谁便嫁谁,我一定全力辅佐,保住咱们百毒门的基业。”
鲜于曼见时媚烟服软,便也不再施压,转而温然道:“师父才刚归天,婚嫁之事暂且不提,况且咱们也该有些志气,不能总想着依人成事,烟儿你明白吗?”
时媚烟颔首称是,岳啸川和樊飞也暗暗点头。所幸经过这一番剖白,鲜于曼胸中块垒尽消,态度也自然了许多,四人加快脚步,决意在日落之前赶到太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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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7章 太行山口
傍晚时分,风雨未止,四条人影相偕步入太行山口,正是鲜于曼等四人。
打眼只见山势险峻、林木茂盛,山道左近碉楼林立、自成阵势,前方关隘守卫密布、刀枪明亮,守御之森严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相隔还有老远,便听嗖的一声锐啸,一支响箭射落在鲜于曼等四人面前。
樊飞知道规矩,示意众人停下,随即只听一个洪亮声音自隘口传来道:“来人止步!因何入山?”
樊飞上前一步,朗声回应道:“神意神王座下巡查樊飞,携魂殇神王高徒鲜于曼,入山觐见教主法驾。”
隘口中微微一顿,接着又听那洪亮声音道:“既然是神教属下,上前验看腰牌。”
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