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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从昨天起就感冒发烧了,挺难受,所以今天更新没能补上昨天的……见谅。
第303章。三百零二:地空众
大风席卷过整个天柱裂缝,如铁犁一般,将地皮翻了个面。云外谷以东,距离瘴气三里外,一处尚在建造中的城关,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摧毁,压死无数建城的下六部众。
风虽已止歇,所酿成的祸患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消除的,两日过去,仅城关地下下六部众的尸体都尚未清除。
一行人马来到城关底下,九名戴恶虎面具的壮汉赤裸上身,抬着一架銮舆,銮上坐着的“合罗众”大祭师,伸出戴有青铜覆甲的尖锐手指,指向城垣下方。
“怎么到如今还没能清除掉这些尸体,若酿成瘟疫,你们谁能担当?”
旁边负责督造的城官低声说道:“禀大祭师,这些下六部众还有许多一息尚存,所以搬动毁坏的石木时多有顾忌……”
大祭师的声音冷漠而不容置疑:“下界之人虎视眈眈,这几日天柱震动,若他们趁虚而入,到那时死的人何止这百千名下六部众?”
“属下知道了。”城官擦了擦额头,垂首等候銮舆走远。
…………
崩塌的城垣下方,倾倒的木石被逐渐清理一空,众多衣着褴褛的下六部众的尸体则被丢弃在一旁,用裹尸布随意遮盖着。
“这人还有一口气,可惜了,断了一条手。”
“给他个痛快吧。”
…………
“嗯?这人手脚健全,似乎没受多大伤,只是被砸昏了,倒还有些用……”
李不琢耳中充斥着嘈杂的响动,只听到一些人说着话接近,把他从土石中粗暴地拖拽出来,随后扔在颠簸的牛车上,鼻腔里尽是泥尘、腐草与血腥的味道。
“这旃提倒是命大,竟然没伤筋动骨,只是昏了过去。”
“生死关头能将六部神像护在怀中,如此真心侍奉上六部的下六部众倒是不多……不过接下来是生是死,还得看他的命了。”
李不琢听见旁人说着,似乎是在评论自己,意识恍惚中,他下意识又抱紧了怀中藏着丹青剑典的木杖。
我这是在哪?
对了……
李不琢依稀拾起了记忆。
此前穿越那片瘴气,他遭受瘴气入体数十次,整个身体被摧残得几乎不成人形,终于强撑着一口气走出了瘴雾,见到不远处有一片坍塌的城垣,接近后便倒在废墟中,失去了知觉。
“看来我现在是落入了天人手中,不知是上六部众中的哪一部……”
李不琢暗道糟糕,不过所幸脸上遮挡尸迦血咒印记的幻术不需时刻维持,此时他人并未发现自己的身份,怀中的丹青剑典也没遗失。
“他们似乎直接把我当成下六部众了,看来我的伪装没被识破,嘶……要尽快弄清楚现在的处境才好,不然太过被动,只是我现在身受重伤,连身体都没法动弹……这伤势……”
李不琢勉强运起神魂内视,观察自身的伤势,只见满目疮痍,经脉枯竭,才知道自己恐怕至少要十日以上才能恢复到有自保之力的程度。
体内还剩下丝缕内炁,李不琢便将这些内炁尽数运至双眼,修复损伤,片刻之后,终于能将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细缝。
借着一线视野,李不琢看见的全是伤者,板车上铺着沾满血污的破布袋似的衣物,不停颠簸着。
约莫半刻钟过后,板车终于停了下来,李不琢和车上的伤者被人抬进一间大屋子里。屋里是一个大通铺,早已躺满了伤者,四处弥漫着草药与伤口化脓的臭味。
“待在这地方不染上瘟疫就是侥幸,恐怕没几个人能活着出去。”
李不琢心中感慨,来之前就对下六部众的困顿有所了解,亲身体会到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不过,这种地方毫不起眼,却正是他养伤的好地方。
“就在这待上几日,待我伤势恢复一些,再另图打算。”
李不琢做好打算,便躺在角落里养伤。
每日午时与黄昏,屋里的伤者都会被人喂进一顿不知什么粮食加草药熬成的稀粥。李不琢待了六日,身边的伤者已死去了大半,他的身体恢复了些许,已能够说话,但尚不能走动,大多时候都装作在昏睡,只偶尔清醒着和屋里的大夫说过两句话,装成失忆的模样。
……………………
“你真连自己从哪来的都不记得了?”老者问李不琢道。
李不琢摇头。
老者皱眉打量着李不琢,身为下六部众地位最高的“首环众”,他不必去做苦役,而是在这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照料伤者。但究竟不是上六部众,他只有机会习得一些浅薄的医理,对眼前这个旃提的状况实在束手无策,只好叹了口气,对床边穿紫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恭敬道:“地空大人,这里的伤者大多已经痊愈,只有这人……虽然身体已经无恙,却似乎被砸坏了脑袋。
李不琢顺着老者的目光,茫然看向中年男人与他身后的另外两名上六部众,心中忖度着自身的处境。
从这三名上六部众的交谈中,这中年男人似乎名叫阴由罗,他肩上绣有星辰,腰间上六部众的腰牌上,刻着“地空”二字。下六部众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上六部众的名字,所以那首环众的老者,只能尊称阴由罗为“地空大人”。
这三人,似乎是上六部众中为数不多关心下六部众性命的,来到这临时搭建的屋棚里,竟然救治了不少伤者。
“我脸上的幻术,一般人无法看破,但我眼下身受重伤,看不穿眼前这几人的修为……他们不同于下六部众,若识破了我,我便是死路一条……这几日恢复的内炁,倒足够我拼死一击,却无法支撑我逃命。”
李不琢心中思量着,阴由罗打量了他几眼,对身旁一名上六部众道:“如晦,你来看看。”
被称为如晦的上六部众闻言直接拿住李不琢手腕,李不琢只觉一股内炁沿着手腕钻入经脉中。
“这人倒是修为不高,约莫坐照中境……”
李不琢心中一动,将自己的内炁与神魂藏匿起来,那上六部众的内炁沿李不琢体内经脉游梭了一拳,又被他收回,旋即对阴由罗摇了摇头。
第304章。三百零三:孤儿寡母
“此人失忆应该是神魂受损,这我无能为力。不过他至今不能起床,是气血衰竭之故。”
那地空众放开李不琢手腕,对阴由罗说道。虽然话语未尽,在场者却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气血衰竭不是绝症,若有补药调养,普通人月余便可复原。但对下六部众来说,每日苦役所得报酬,只够一家吃饱,存不下半点余粮,若患上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性命,哪有补药可吃?
这旃提后半辈子,恐怕算是废了。
“气血衰竭?”阴由罗沉吟片刻,拿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小瓶,交给那首环众的老者道:“把这药粉用水化开,给这里的伤者服下。”
“角芝生血粉?”旁边一名上六部众轻呼一声,眉头一皱,“由罗兄心有慈悲,但下六部众本就如此,你救这一屋子的人……又有何用呢?”
“一瓶药粉而已。”阴由罗背手离开。
这地空众倒是和别人不同,看来并非所有上六部众都视下六部众为贱民。李不琢心中一动。
这时,门边突然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阿满……阿满……”
一名荆钗布裙的女子闯入屋中,风尘仆仆,裤脚上沾满泥浆,还背着一个藤筐。她神色十分惶然,看向屋内伤者的目光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期盼。
“大胆!”那首环众的老者大步上前呵斥,“敢冲撞三位地空大人,你不要命了?”
虽然厉声厉色,他却对女子使了个眼色。
女子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噗通跪下,对三名地空众沙哑道:“是下民瞎了眼,不慎冲撞了三位地空大人。”
“起来吧。”阴由罗看向屋外,只见有两名城卫走近,眉毛一凝,“嗯?怎么回事?”
那女子连忙站起,小心扶正背后的藤筐,嗫嚅着不知说什么,眼睛却直往屋里的伤者脸上打量,但一眼扫过,她泪珠夺目而出,却不敢发出哭声,只掩面抽泣着。
这时两名城卫走近,亦是首环众,对阴由罗三人行礼过后,阴由罗看向那泣不成声的女子。
“这女人带着孩子,从西南边百里外的巫桓城走过来找她男人,在这关城里找过两日了也没找着。”一名城卫解释着,表情麻木,类似的事他已不知见过多少,“这医馆就是最后一处地方,她这模样,看来她男人多半是被压死了。”
阴由罗闻言,顿了顿,清朗的声音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你们都听到了,可有谁是这女人的丈夫?”
无人应答。
阴由罗皱了皱眉,下六部众人命轻贱,千年前便是如此,他本也司空见惯。可近来苍梧与下界开战,死伤陡增,每日都有不知多少家破人亡,实在让人于心不忍。那女人抽噎之声不绝于耳,惊醒了她背后的藤筐里的婴儿,也发出啼哭,声若蚊蚋,不知已多久没吃饱,看女人那差到极点脸色,她多半是产不出奶的。
阴由罗顿了顿,指向李不琢,对女人道:“既然没人回答,你丈夫恐怕不在这里,不过,那人却不一定,他受伤记不得了之前的事,你靠近去看看,他是不是你丈夫?”
“下……下民的事,怎敢……劳大人关心……”女人擦去泪珠,神色畏惧,却带着最后一丝期盼,挪动步子走到李不琢床边,打量着李不琢的脸,神色瞬间灰败下来。
“怎么样,是他吗?”阴由罗问道。
女人脖子动了动,似乎要摇头,却一下僵住,呢喃道:“他……他破相了,我认不太清……”
“不急,你再看看。”
“嗯……”阴由罗的态度让女人略微平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李不琢:“你……真不记得自己的事了?”
她想做什么?李不琢心中有些疑惑,露出茫然之色,只摇了摇头。
女人伸手似乎想触碰李不琢的脸,手却在半途停顿了一下。
“阿满……是了,你是我的阿满……”她长满茧子的手抚着李不琢的脸颊,眼泪连珠似的滚出眼眶,“你破相了,也瘦了,瘦了太多,被折磨成这副模样,我险些,险些没认出你来。你还在,太好了,太好了……”
“这……”李不琢不禁一怔,心中自语,“这女人的丈夫恐怕已凶多吉少,可怜了这女人和那孩子,下六部众家中若没有男人支撑,这两人多半要饿死,难怪她不远百里也要带着孩子过来找人。那名叫阿满的下六部众,真和我长相相似?若真如此,对我来说倒是冒名顶替下六部众的大好机会,就连身份籍贯也完美无缺了。”
“哦?”阴由罗神情一动,与其他两名下六部众面面相觑。
“竟有这等巧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由罗宅心仁厚,助孤儿寡女重得其夫,真是得了六柱福泽。”
“地空大人慈悲……”那首环众老者感慨道。
“多谢地空大人慈悲!”
女子跪下想对阴由罗磕头,阴由罗却侧身道:“不必,你背着孩子,多有不便,等你丈夫喝了药,就带他离开吧。”
…………
“那位地空大人真是慈悲,竟还赏了我们五百钱,你回家以后,可以休养一阵了。”
“若干不了力气活,就和我去采葵好了,虽然丢脸些,总比饿死了好。”
“阿满,你饿么?”
葵人擦去额上汗珠,对木板车上躺着的李不琢头也不回地说着。女人在巫桓城以采葵榨油为生,便唤作葵人,和阿满一般,作为下六部众,并没有姓名。
从临近云外谷的关城离开,葵人背着孩子,还拖着板车上的李不琢,已向东南方向走了两日,那两岁的孩子每日喝着稀粥,连哭都没力气,若非李不琢暗中度过去一缕内炁为他调养,恐怕早已夭折,葵人每天只吃不到巴掌大的一块馍馍似的干粮,瘦弱的身子骨竟然硬挺了下来。
李不琢看向她殷切的目光,终于说了一句:“不饿。”
“你能说话了?”葵人面露惊喜之色,旋即却怔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你……记起来了?”
“记不得了。”
李不琢从板车上撑起身子,在医馆里服用了阴由罗的生血药物,虽然是稀释后的,但也让他伤势恢复快了一些,此时终于有了行动的能力。
此前之所以不说话,是怕口音露了破绽,但这些时日下来,李不琢其实对苍梧界语言熟悉了很多,加上来之前早有准备,此时面对一个下六部众,也不必再装哑巴了。
“哎,你别……”
葵人上前两步,似要拦着李不琢,李不琢却轻巧地跃下板车,伸展了两下筋骨,对她说道:“我来拉车。”
葵人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