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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三十二:雨、剑、符火!
水汽中万物都氤氲成模糊的影子,分不清远近,李不琢侧耳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是燕赤雪发出的,拔腿朝正院走去,身后门又吱呀响了。
三斤把门打开条缝,露出半张脸。
李不琢过去把三斤脑袋按回屋内,竖指压在嘴唇上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喊。
“出事了?”三斤有点儿害怕地看向正院,突然肚子咕隆作响。
李不琢哑然:“灶房里热了饭菜,你没吃?”
三斤低下头,李不琢恼然道:“够狠的啊,也别吃了,给我回屋老实呆着。”说着就关门。
“等会儿。”三斤一抿嘴,小跑回屋拿出一个一寸厚,巴掌大的木匣子,塞给李不琢。
“什么东西?”
“给你做的,嗯,大小没差。”
三斤不由分说拉过李不琢左臂,把木匣按在他手腕上方,啪嗒一声,木匣两侧各弹出三根金属簧片,牢牢箍住李不琢左手,紧接着三斤掰下木匣上的一枚牵线的铁环套入李不琢食指,尽量简短快速道:“这东西连接机枢,你动动手指就能激发匣里飞针,威力当然不比火器,但胜在隐秘,藏好,别给瞧见了。”
三斤收回手,李不琢怔了怔,把木匣盖入袖口,叮嘱道:“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三斤点头嗯一声,关门留下一句:“你小心。”
屋里灯一灭,李不琢眼睛一眯,走入雨雾,鞋底踩着润湿的青石地嗒嗒的响。
一前一后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接近,李不琢站定按剑不动。
燕赤雪跑到后院,看了过来,急忙说:“帮我!”
“小姐莫再胡闹!”
张云心去抓燕赤雪肩膀,二人即刻交手数招,李不琢一时摸不透二人起了什么争执,但眼看燕赤雪一下被张云心拿住了脉门,便上去帮忙,张云心见势不妙,鹞子般后跃拉开距离,看了一眼李不琢,又看向燕赤雪,冷笑道:“好,好,竟然叫外人来对付我?”
燕赤雪慢慢后退,微微喘息道:“你就此离去,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你去跟周巴说,他不再犯蠢,这事我也不会告诉家里,他要是再冥顽不灵,等我县试中第,第一件事就是把周家革出桃坞堡!”
“看来老身的话小姐是半句都没听出去,那就只能得罪了。”张云心面色阴沉,看向李不琢,“但丑话说在前头,老身不会对小姐下重手,对别人却不一定。”
一尺半长的短刀从袖中滑出,张云心手腕一翻,紧紧握住。
李不琢走到燕赤雪身边,低声道:“你先走,直接去灵官衙,若路上遇见巡夜的府兵就唤来。”
燕赤雪攥住李不琢手臂:“你怎么办?”
李不琢瞄向张云心:“她敢在新封府杀人?”
燕赤雪沉吟一会,朝院外跑去,留下一句:“找到巡夜府兵我就回来,你一定小心!”
张云心拔腿要追,一根剑鞘带着风声朝面门袭来,她身子一闪,弹腿如鞭,啪!把剑鞘踢碎在半空,木屑四溅。
“真要多管闲事?”
“这剑鞘可不便宜。”
李不琢皮笑肉不笑,掷出剑鞘时已纵身上前,一招破车式毫无花巧直刺张云心膻中。
张云心一侧身,短刀反削李不琢右腕,用的却是虚招,中途一转手腕,刀尖朝着李不琢肋下点去,李不琢撤剑一挡,铛一声,斩浊剑上水迹被震成雨霰,荡散开来。
铛铛铛!
须臾间刀剑相撞三次,张云心手上短刀攻势不断、短促有力、刀刀直指李不琢要害,更是融入了拳掌擒拿功夫,李不琢眉毛一拧。
“你下死手?”
“识相便让开,不然卸你手骨,看你如何考县试。”
“那试试!”李不琢嘿嘿一笑,知道她擅长贴身短打,一剑虚劈引她躲避,拧腰回旋一脚,直踢她太阳穴。
张云心矮身避开,短刀刺向李不琢后背,一点寒芒却自李不琢肋下出现,以更快的速度刺过来!
北侧卧房借着被捅开的窗纸窥伺的三斤只见李不琢旋身时便藏剑腋下,遮挡张云心视线,待张云心发觉这一剑刺出,便已刺到面门!
敛翅式!
张云心心头狂跳,这少年哪来这么大杀性!只来得及勉力偏头,剑刃夹着雨珠贴着她左脸擦过,耳中只有胤的一声剑吟!
被雨浸湿成一绺的杂白鬓发吧嗒跌落,张云心脸上现出一道血痕,和李不琢错身而过,脚跟一拧,掀起一泼泥水直洒李不琢面门,李不琢抬手一挡,还是被泥水迷了眼睛,猛一甩头眯眼一看:张云心趁机跑到了院门口,朝燕赤雪离开方向追去了。
李不琢拔腿就追,一出门,雨又大了三分,出檐两侧的红灯笼打着摆子,地上到处映着昏暗粼光,四面是层层覆压的楼台,一转头,只见张云心背影消失在东侧巷尾转角处,曳剑便追。
过了转角,却是三条岔道,不见张云心的身影,中间那道索桥正微微晃动,便迈步上去,突然索桥底下有脚步声,李不琢猛然心里一紧,向后跃去!
嗵!
李不琢后跃的同时,刚才立足处一柄森然刀刃捅穿索桥,又迅速收回!
李不琢一顿足,攀住桥索向下跃去,四周楼体高耸,下面是一架被绳缆缓缓牵动的悬车,李不琢跃至悬车上,四下找张云心踪迹,耳后传来凌厉风声!
李不琢还未转头便反手一剑,听到一声闷哼时自己右臂也被割开道口子,一回头,张云心攀住绳索跃入东侧暗巷,不忘弹出石子打灭巷口灯笼。
“狗东西。”李不琢一呲牙,把落进嘴里的污水啐出,跃下悬车,攀住缆绳,落在地面,跟进暗巷。
没追几步,却见张云心停在了前头,李不琢一看,尽头是个死胡同。
张云心捂着腿,回头冷冷道:“你不知事情始末就插手,真以为是在帮她?”
李不琢右臂伤口火辣辣的疼,握紧剑柄,咧嘴一笑:“腾空我问她去。”
张云心面色阴沉,疾步挥刀,贴近李不琢身边,李不琢与她游斗保持距离,刀剑相击声在暗巷中不断响起,传至远处,又被斜风细雨埋没。
张云心一刀劈向李不琢手腕,李不琢避过,眼见张云心力已用尽,剑尖斜斜向上削她腰肋。
霎那间,张云心猛然转头一吐!
一角黄符自她口中吐出,冷雨一淋,竟如见火油!噗一声,变成一团赤焰直扑李不琢面门,热力把数尺方圆细雨都蒸发不见,张云心离赤焰近些,眉毛额发瞬息烧焦!
这老女人藏了符咒!
李不琢心头大诧,剑招用老,收之不及,电光火石间强运内炁,一股力道涌至腰背手臂关节,硬生生扭转身形,剑势一变,调转剑尖粘住赤焰,一牵,一带,猛力挥至远处!
兹!赤焰撞至砖墙,把湿苔烤焦,留下大片黑印!
李不琢打出了火气,张云心却见机便走,向后一跃,踩住巷边砖缝借力,再一跃翻过墙头。
李不琢紧追不舍,刚上墙头还没站稳,脚腕边一片刀光削来,忙跳回墙脚。
“你帮不了她。”
张云心的声音隔墙传来,伴随着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李不琢一皱眉,四下看去,估摸着燕赤雪已走远,也没再去追。
第34章。三十三:引鬼
雨渐渐停下,李不琢衣服却都湿透,头发也紧紧贴住了额头。
走出暗巷,只见远处有火光流动,是巡夜的府兵。新封城不设宵禁,但雨夜出门一身狼狈,还身负轻伤,也要费劲解释。
躲在巷中,有府兵发现被打灭的灯笼,停下查看,又被同僚拉走怪他多管闲事。待这伙府兵离开,李不琢松了口气,走出暗巷。
正要回去,李不琢捋起左袖,看向映着微光的木匣。
“倒把这个忘了……”
抬腕对准身边墙缝,李不琢手指一动,拉动铁环牵引机枢。
咔嗒、咔嗒,伴随着微不可查的机簧声,漆成黑色的细针倏然没入墙缝深处。
“真管用?”李不琢诧异打量着木匣,没想两月过去三斤已能造出十分实用的机关器,可惜这次没派上用场。
不大的木匣里设有机关,竟藏了十三根针,李不琢把针匣射空,才寻路返回,来时是从索桥跃下,借悬车过来,回去却不能沿原路了,在路旁找到道标转悠一会,竟然迷了路,许久才找到车亭边有个指路人。
兜兜转转回到梨溪巷,已过去大半个时辰。
走入巷口,李不琢远远见到一六号院门前有几人打着写有“巡”字的纸灯笼,刚要接近,暗处一只机关隼扑棱飞至一府兵臂上,朝李不琢哇哇大叫,那府兵望着李不琢,注意到他臂上伤口,挥开机关隼,握住朴刀。
“来者何人?”
“此地租客,兄弟这么晚了还执行公务?”
李不琢走近时,露出腰间永安县学生员号牌给府兵看,府兵面色一缓。
院里燕赤雪正巧出来,看见李不琢松了口气:“你终于来了。”
…………
燕赤雪向府兵解释了那老妈子袭击之事,报备名录画完画像,便忙到了天明。府兵离开,三斤找到机会拉住李不琢衣角,悄悄问道:“你咋打跑的她?”
李不琢心领神会,摇了摇左腕:“她擅长贴身短打,被我跑开射了几针,惊跑了她。”
“真的?”三斤狐疑把李不琢手腕扒拉过来,取下木匣,放在耳边弹了一指,才欣喜道:“真射空了啊,我再给你把针装上。”
三斤颠颠地小跑离开,李不琢对她背影喊道:“先弄些吃的!
三斤答应一声,李不琢才看向桌边低着头的燕赤雪问道:“不先睡一觉?”
燕赤雪摇头,指节紧攥桌角而有些发白,低声道:“寨里三个当家虽然向来不和,但也不至于要阻我考县试,原来他们常挂嘴边的情义二字只是嘴上说说的。”
李不琢没接话,去了灶房。
三斤生火煮了一锅炖肉,撒进姜丝焖着,便开始和面,三斤和面的功夫,李不琢便剁了半斤碎彘肉。
片刻后,燕赤雪面前多了一盘烙得焦脆的锅盔、大瓷碗盛满的炖肉,李不琢和三斤吃饭速度极快,声音却很小,只在咬锅盔时不免有咔嚓声,待一碗姜丝炖肉吃下肚,李不琢惬意打了个嗝,看向燕赤雪:“再不吃就都凉了。”
燕赤雪摇头说没胃口,被三斤和李不琢齐齐看着,才端汤碗嘬上一口,身体暖和了些,便突然感觉饿了,就着锅盔喝完汤,浇淋大半夜的寒气尽被驱散,才舒口气擦了擦嘴。
“那张云心要掳你回桃坞堡不让你考县试,是寨里二当家的吩咐?”李不琢问道。
“嗯,周巴向来不喜我读书,嘴上说因为我是女人,为的却是他儿子。响马帮少有女人当寨主的先例,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周巴以为我考不中炼气士,他儿子便能坐大当家的位子了,可笑,纵使我落第,桃坞堡大当家也轮不到周铁头那铁憨儿来当。”
“那老妈子对你动手就不怕秋后算账?”
“你以为人人做事都会算计后果?死疯婆子也不知拿了周巴什么好处。”燕赤雪银牙紧咬。
“燕老太爷高明远识,怎么手下人却如此短视?”李不琢走到屋门口向外望去,“那老妈子虽然暂时走了,但不知是否还在新封府中,离县试不到十日,还是搬回县学更好。”
燕赤雪起身帮三斤收拾了碗碟,转头打量着这个住了许久的地方。
“也好,无论她是否还藏在暗处,县试过后便能尘埃落定。”
燕赤雪回屋收拾细软,灶房里三斤脆脆的喊声传来:“李不琢,水烧好了!”
李不琢捋开右臂衣服一看,昨夜的伤口已自行止血。
…………
洗完澡,李不琢往右臂伤口上了些金疮药拿麻布一绑,就算包扎好了,这点小伤还算不上影响活动。
又把斩浊剑横放在桌上,看见剑刃上多了五个芝麻大小的缺口,嘶了一声,“老东西手底子硬,还有把好刀,真没白活。”
昨夜没料到她藏了符咒,险些被暗算到,还好我练成内壮,不然一定不及变招。她那火符威力不小,被打中半边脸都要熟了,最便宜的甲马符也得两金铢一张,点燃神识火种的坐照境炼气士才能画,桃坞堡一个老妈子都这么有钱?”
心疼地擦净斩浊剑,插回剑鞘,李不琢陷入沉思,来时以为中土不是边关,只注重读书炼气,剑法虽没落下,却没太在乎别的对敌手段。
炼气士能用武功符法杀人,请神附鬼加持自身,以魇镇降头咒人死亡,精通这些杀人术的,杀死比自身修为更高的炼气士也不难,若不是提前苦练素冲剑法,昨晚就着道了。
李不琢看向窗外,虽已是清晨,位于上下城夹缝间的梨溪巷始终昏暗,永不熄灭的红灯笼微光掩映在檐头,更添阴冷,一只黑鸦落在巷边不死不活的槐树桠上,嘎嘎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