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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益知道姜太川“可惜”的是什么。
果然,说完姜太川就看向符膺的卷子。
“符膺这少年尽得符灵均真传,本经阴符七术中我看他已精通五龙盛神,灵龟养志二术,在任何一县都能稳坐魁首,他为灵枢真解与转丸篇而来,一定势在必得,可惜今年却出了个何文运,这二人任谁屈居第二,都是埋没人才。不过符膺没受过挫折,多磨一磨也好,只望他切莫以为我是为避嫌才故意不点他为魁首而记恨我。”
言下之意就是要点何文运为魁首了。
众副考心中了然,继续批卷。
大半夜过去,千份考卷尽数批完,共计甲等考卷四十九份,暂定何文运第一,符膺第二,第三名宗泽昌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考生,第四名葛渊是永安县学医家学生……
批完甲等考卷,定完前十,也没有李不琢的名字。
姜太川起身去找凑数的乙等卷子,身为主监的白益终于问道:“可有遗漏的卷子?”
众副考官不敢怠慢,各自拿出之前批过,却有些拿捏不准的卷子。
白益起身一一看过,看到一篇题卷时,回头看向姜太川:“姜兄,这份卷子可以再看看。”
姜太川神情一动,拿过卷子一看,是李不琢的卷子,咦了一声:“竟然贴经全对,怎么判了乙等?”
批卷的副考官答道:“这卷子贴经全对,的确是下官平生仅见,这考生墨义也答得极好,只是那篇文章……下官拿捏不准,才等大人您来判。”
姜太川这才开始看文章,看到破题时喃喃道:“道心落于虚无,不沾杂念?”
继续看下去,姜太川忽然一拍桌子:“妙!绝妙!何文运写的是扫除杂念,保持道心通明的办法,李不琢却能写到无想无为,道心本是虚无,自然不生杂念这一层,真是绝妙!”
见那副考官模样忐忑,县试曾因考官识人不明而险被埋没的姜太川眉毛一拧,又缓声道:“不怪你看漏了,李不琢没走老生常谈的路子,换了别人,也不敢随意评判,怕被人扣一顶不敬前圣之言的帽子。”
“此次魁首?”白益问道。
“自然是他。”姜太川提笔把李不琢名字一圈,感慨道:“本来何文运压过符膺已出乎我意料之外,没想又出了个李不琢。”
…………
清早,上城的永安县贡院门楼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辉,门外早已挤满密密匝匝的人头和马车,有的考生拿块布垫着席地而坐,有的找小贩买来馄饨、油饼、臊子面,站在街边边吃边等放榜。
黎溪巷却里依旧阴沉沉的。
天光还没渗透层叠的楼台,一六号院子里,李不琢躺在床上瞪着屋上横梁,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冯鹰带着一众兄弟顶着风沙深入异人国腹地,烧粮食,抢女人。
放荡快活够了,却总要说这不是人过的日子。
母亲那句“出人头地”也开始回荡耳边,李不琢实在睡不着了,掀开被子,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冷得吸了一口凉气,在昏暗中摸索到棉袍,披上,走出卧房。
北面传来吱呀一声,三斤正好也把小羊皮袄子裹在身上出了屋。
“也没睡?”李不琢看她眼圈乌漆嘛黑的。
“睡不着。”三斤抬头一看,“天快亮了吧,咱们快去看放榜啊。”
“没那必要,中第自然有人报喜,没中就不去丢那人了。”李不琢摆摆手,湿冷的空气钻进衣服缝里,耸了耸脖子,去了灶房。
擀两大碗面皮,煮熟,放半勺巷口买来的秋油,放辣油、葱花、麻椒一拌。
吃过后浑身冒了热汗,也不冷了,三斤收拾着碗筷,问道:“等你考上童子就有钱了吧?”
“有钱算不上,不过比现在好多了。”李不琢环视四周,这落脚的地方还是燕赤雪家的房子,“要再能中个前三甲,还有牛羊绸缎金银的赏赐,主要是灵官衙会拨给咱们至少二十亩的田庄,那才是细水长流的根本。”
“那就好,这两月钱用一点少一点,就剩下六金铢不到。”三斤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要是不中,这钱可撑不到明年了。”
“一大早上,不能说点吉利的?”李不琢瞪她一眼,心里突然有点后悔。
刚到幽州时,还没夺魁的雄心壮志,只想着考过童子试,安身立命,日后再为母亲正名,可昨日在考场上被那两篇奇经法门把计划打乱了,便写下那篇十分冒险的文章。
不说夺魁,要落第了怎么办?
李不琢深吸一口气,没再胡思乱想,回房开始清点财物。
两月前刚到幽州,财物一个书箧就能装下,如今两月过去,省吃俭用,也没置办什么额外的物品。
兵器有舍不得扔的铜镶剑、用不惯的白钢短剑、缺了刃的精钢斩浊剑、还有燕赤雪所赠的惊蝉剑。
书籍有《天宫大宪》、《历年县试文集》、《永安县志》。
学了炼气入门普照图、素冲剑谱、术数命理杂学,可惜都是县学藏书阁中的书籍,只能借阅,不能归为己有。
再就是香炉、烛台、秋衣、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等杂物,看着不起眼,算起来却花了四五个银锞子。
李不琢其实就是没事找事做,不然等放榜等得心里发慌,三斤拉了拉他袖子说:“没考中也问题不大,我学的机关,估摸也能赚些外快的,再考一年。”
李不琢还没回答,院外忽然传来高亢嘹亮的呼喊。
“中了,中了!”
第44章。四十三:夺魁!
门外的人喊着“中了”,梆梆扣着门环。
李不琢和三斤面面相觑。
“中了?”三斤睁大眼睛。
“报喜的来了,就是中了。”
李不琢松了口气,却有点失落,刚才看过时辰,应该才放榜不久,报喜是倒数着报的,报喜人来这么早,名次一定高不了,也别想着什么魁首了。
总之中了就好。
从腰囊里摸出三个银铢,准备给报榜人当喜钱,又觉得小气了点,一咬牙,拿了两个银锞子。
一开门,阶上的小厮提着灯笼,边上那俊俏白衣贵公子打扮得十分精致,戴个青纱小冠,穿月白云锦大袖衫,蹬鸩头履,手里执着把标志性的玉竹扇,今日换了个洒金扇面的。据说前朝大武年间有一阵特别流行折扇,白游力求再兴这股折扇流行风潮,不过暂时还没人学他。
一见李不琢,白游就喜气洋洋道:“中了中了,本公子刚知道中第的消息就来找你,连我爹都没空搭理,够意思不?啧,这地方也太暗了些。”说着往屋里走,“你中第的消息一定来得晚,喜钱准备好没,先帮你垫着?”
李不琢手里还捏着那颗银锞子准备给报榜人喜钱呢,得,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侧开一步让白游进屋,无奈道:“还没穷到那地步。”
白游进屋一坐下就使唤着小厮帮三斤煮茶去。
“白兄中了第几?”李不琢问。
“第五十二名,昨天考卷一发,我见到修持题就知道……”白游喘了口气,一拍大腿:“妥了!”
说着压低声音,嘿嘿一笑:“县试前我请家中门客提前猜了考题,写下十二篇文章,咬牙背了下来,你猜怎么着?”
“压中了?”
这厮好运气啊,李不琢不用问也知道结果。
“哈哈!”白游大笑不止,李不琢看他模样估摸着这家伙凭实力考中恐怕都没这么高兴。
白游在屋里没待一会就开始埋怨:“这也太阴潮了,一股子霉味,等你考中炼气士赶紧换换地方,不过你买宅子还早,先租个敞亮院子,倒花不了几个钱,你一中童子就不是庶民了,就算不拘小节,也要注意身份,别学那谁谁的故作清高,啧,一股子穷酸气。”
“又不是给你住的,你嫌弃个什么劲儿呢?”三斤没好气道。
“这丫头忘恩负义啊,我都请你吃多少好东西了?”白游莫名其妙。
三斤一下有点脸红,嘴硬道:“一码归一码的。”
李不琢任他们拌嘴,看向窗外,黎溪巷的天色也逐渐转亮了,怎么报榜人还没来,难道真落第了?
…………
府学监南,贡院门口,金榜榜头竖粘黄纸四张,毡笔淡墨写着府学贡院四字。
余千德、韦心水、高盘、师温瑜、韩炼等永安县学里的寒门子弟早早过来等待放榜,榜边书吏唱到一人的名字,另一书吏就在榜上贴名。
师温瑜名字最先唱到,众人连声恭喜,然后又是高盘、韩炼、韦心水。
越晚被念到的,心中又是期待又提心吊胆,期待名次更高,但也怕直接落第就玩完了。
终于,第二十一名念到余千德时,余千德松了口气,对众人拱手微笑,待放榜结束,就会一道去往灵官衙,领取童子正服、常服、炼气术法门、名牌等物。
幽州百姓常说一个童子半个官,考中童子后,虽然不能即刻入仕,但身份也比庶民高一等了,庶民见到炼气士,要叫“大人”。
书吏每唱一个名字,青石场地上众考生就面色一变,心情大起大落,甚至有体弱直接晕倒街边的。
等到书吏唱前十名后,等放榜的考生反倒安心下来,大多数人也知道自己斤两,不会做无谓幻想了。
书吏唱到前五,余千德忽然说:“以李不琢的才学,中榜理所应当,怎么还没唱他的名字?难道这回县试他竟考进了前五?”
说话间书吏又唱了第五、第四的名字,机灵些的报榜人抢着去报喜,县试排名靠前的考生,就算没钱,这时候也不会吝啬。
“符膺第三!”报榜书吏高喊一声。
余千德一愣:“不可能,不可能,第三怎么会是符膺?符膺可是大宗师亲传弟子,日日有宗师耳提面命,甚至有可能得过圣人点拨,他不得魁首,难道魁首是何文运?”
韦心水道:“魁首必然是何文运了。”
余千德道:“那第二是谁?”
韦心水拢着袖子,猜测道:“永安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有哪家子弟才学过人,不出两年就会传遍全县,咱们不会没听说过,想来多半是又有老生员厚积薄发,像当年的左学士那般出人意料,把符膺都比下去了。不过这么一看,李不琢恐怕是落榜了。”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余千德恍然点头:“不错,当天盂兰法会李不琢谈玄论道虽然精妙,却不至于排到符膺前面去,这魁首一定落在何文运头上没跑,我倒想看看第二是谁。”
“何文运第二!”报榜书吏再喊一声。
贡院前陡然安静,瞬间之后,人群哗然。
“何文运都落到第二,魁首是谁?”
余千德表情一僵,讷讷道:“不可能,不可能,第二怎么会是何文运?符膺跟何文运各得二三名,谁敢拿这魁首?”
韦心水喉结一动:“果然如此,只有厚积薄发,底蕴才能跟圣人徒孙相比,这夺魁之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若后劲充足,天宫又要多一位大学士。”
“真是出人意料,何文运与符膺放到哪里都是魁首之才,这回县试却被人压了一头。”
“不错,你我若能列入前三,是侥天之幸的大喜事,但他们二人不得魁首就是失败了。”
“时也命也,谁说的准,你看李不琢那日射覆飞扬跋扈,却在县试落第,真是……”余千德摇头一笑,那日李不琢被方兴算计时,他并未帮腔,本还觉得有些羞愧,可事后一想,却是李不琢自己惹是生非,怪不得他人。
话尾巴还没说完,报榜书吏清越的声音乍然响起,霹雳般钻入余千德耳中。
“李不琢,魁首!”
第45章。四十四:立身扬名(一)
黎溪巷很安静,昏沉的天光逐渐弥漫开来,青砖缝间积水映着微光,几只灰毛粗硬的硕鼠堂而皇之从匍匐的机关犬嘴边游窜而过。
县试放榜的热闹与此地隔绝,浮黎开科举十六年来,黎溪巷也没出过一个炼气士。
已过中秋了,巷口酱油坊屋头下还挂着“头道秋油一斤四十铜”的幌子,陈记油坊里则常年飘出油渣子的香气,身为油坊主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远远瞧向巷里一六号院子,心里遗憾想着那个漂亮姑娘许久没来花生饼子喂那匹枣红马,莫不是搬走了?
这时候远处隐隐传来喧嚣声,油坊主扭头看去,东侧那一座云桥上一大伙人熙熙攘攘的挤着,一看便是报榜人加上看热闹的闲汉。
只看了一眼陈坊主便没了兴趣,县试的热闹,跟咱们这升斗小民哪有半铜子关系,过了一会,却怔了一怔,这群人怎么像是奔着黎溪巷来的?
黎溪巷一六号屋内,油灯已烧到灯花闪烁。
白游唠了半天,终于把话匣子给盖上了,和三斤小眼瞪大眼。
李不琢本来不是个话多的人,拿出块棉纱沾些油,开始擦拭惊蝉剑,用三分力,擦到轻薄明亮的剑身微微发热,再把剑收起来,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