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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琢昨日来桃坞堡,心绪不平,没能沉下心去寻找线索,这回便稳住心神,四处观察,在寨子四周寻找足迹,许久没有发现,又进了燕赤雪的闺房。
一进屋里,鼻尖一耸,李不琢眉头一皱,来到东边的茶桌旁,望向桌上铁质香盘,这时的香盘里一角沉香烧成了灰烬。
李不琢指尖一触,那香灰就坍塌下来,散成一摊。
“昨天香盘好像是空的?”
李不琢喃喃自语,走到妆镜奁边,忽的眼睛一扫,只见地上空空如也,昨日弄坏的那把铜锁分明扔到了地上的,这时却不见了。
心中一紧,把桌边红木箱子一掀开,里头拨浪鼓不见了,虎头鞋不见了,那份房契,那柄银梳……也不见了。
“她回来过?”
李不琢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翻开衣柜一看,衣物没被动过,急急走出屋子四处张望,却被张金岳走过来沉着脸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李不琢当即便要把发现的事情说出口,念头一转,却鬼使神差摇了摇头。
张金岳一皱眉,走进屋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又出了屋子,留下一句:“若有发现立即跟我说。”
张金岳一走,李不琢心头略微一松。
“她回来过?若真是她回来过,那她这样隐藏行踪定有目的……”李不琢沉思着,“这事多半是人为的,看来与桃坞堡自身也脱不了干系,诸多村寨加上桃坞堡自行离开,伪装成失踪,是为了什么?”
…………
午后,巡查无果,李不琢又回到河东县书局。
近来的人口失踪事件诡异非常,他准备用个笨办法来寻找线索。
找到曹延,李不琢把想法一说,曹延惊道:“你要查河东县所有人口的名册还有各行当的账目?河东县人口数十万,凭你一人,又能查出什么来?”
李不琢道:“听说县周关隘都没查到那些失踪人口的踪迹,我想他们若非身死,就仍留在河东县里,一旦人口和名册记载的对不上,就能找出问题。”
曹延在对面这位沉稳坚定的年轻人眼神里看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哑然失笑,登记往来人口的名册就在藏书大库二楼,按规矩只有灵官和县里文书可以查阅,但也不算什么机密文件,李不琢想查,让他查就是了。
只是这些名册繁杂冗余,积累了十几年,其中疏漏本来就不少,把全县处理案牍的好手聚集起来,逐一排查问题,没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也难搞定,凭李不琢一人又能查出个什么。
出于不想打击年轻人锐气的心态,曹延虽然心中不认可,还是点了点头道:“那我给你查阅这些案卷的权力,左右你就在藏书大库任职,跟张掌书吏知会一声就行。”
李不琢看出曹延眼里的不信任,接应一声,就退出灵官衙。
拿了锁匙到藏书大库,李不琢走上二楼。
各行当的账目和人口名册封存在藏书大库中,是上了锁的,共存了七个大书架子。
李不琢打开其中一个柜子,吱呀一声,带着些许霉气的纸味儿扑面而来,几只蛾子萎缩的尸体挂在蛛网上,他皱眉挥开这些脏污,取出一本名册一翻,虽然有些受损了,还好不影响阅读。
当即搬来一把凳子往书架边一坐,李不琢双眼一闭,放空思绪,睡意袭来。
第81章。七十九:两种线索
冬至还未到来,河东县迎来第一场小雪。
三斤戴上兜帽,把冻得通红的小脸簇拥在羊毛间,双手拢在袖中,目光透过盐粒似的细雪,看见了街角那间吴记打铁铺子。
在河东县已住了一月,每日都服用一指甲盖的小精元丹丹衣,她瘦小的身体也健康了些,原本有些暗黄的肤色也开始透出股水灵劲儿。
据鸦三通所说,若她底子再补好一些,不消两月,就可以尝试着开始炼气了。
攥了攥小拳头,三斤走进铁匠铺。
铁匠铺角落里,那学徒少年大冷天穿着短褐,拉起风箱,把一块铁条烧红,而后放在砧板上敲打,边上扔了许多不知要做成什么工具的半成品。
打铁时他嘴唇紧抿,聚精会神,可每每铁锤砸出火星时,他便露出畏惧的神色,不由自主向后一缩。
三斤记得这少年名字似乎叫吴寒,看得好笑,脆声说:“你怕火还学什么打铁呢。”
吴寒才发现店里进了人,回头一看,放下铁锤,不好意思地把双手在衣服下摆擦了擦。
“师父是吃这口饭的,我跟着他,也没别的好学了。”吴寒打量着三斤,先是觉得眼熟,而后便认出了这个一个多月前曾光顾铁匠铺的小丫头。那时同她一道来的那位年轻人一出手就是五十银锞子,这是难得的阔绰手笔,吴寒记得很清楚。
说道:“”“原来是你,上回你家公子买去的兵器可还合用?”
三斤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这一月李不琢几乎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每三日随张金岳出去巡查一次,剩下的时间,要么在练武、炼气,要么在藏书大库中看书,回家后也连夜在灯下记录着什么。
那杆大银枪,三斤见他使起来越来越熟练,应该是趁手的。
吴寒松了口气,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师父打的兵器自然没问题,你这回过来,是要打制什么东西?”
“嗯。”三斤从怀里小心掏出一摞纸张,走到桌边摊开说:“这些东西能打么?”
吴寒过去一看,纸上画着些零部件,有簧片、拉栓、滑轨、圆盘……还有许多不知有何用处的玩意,都标明了尺寸、分别用铜、铁还是软钢、硬钢制造。
一眼扫过,吴寒就怔了一下,回过神道:“你,你是偃师?”
“还算不上呢,鸦师父说我得能独自造出巧匠傀儡,才让我去新封府匠盟考核凭证。”三斤摇头,指着那些图纸:“这些东西能打吗?”
这话潜台词就是她算不上巧匠,但多半已是入了门的匠人,至少比学徒强了,吴寒暗暗咋舌,心道这小丫头看着不起眼,原来这么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一瞬间心里便生出些许挫败感,连忙抖擞精神道:“能打,当然能打!”
三斤怀疑地看着对面这位学徒少年。
半晌,吴寒心虚移开目光,道:“不是我打,我师父能打。”
“那好。”三斤这才满意,把一枚金铢认真按在桌上,“这是定金,多退少补,要是尺寸不对,我可是要退钱的。”
听了这话吴寒有些着恼,作为一个学艺不太成功的学徒,对于别人对自己的质疑他坦然受之,但质疑到他的师父,那个盲眼匠人身上,这位被师父从小拉扯着长大的少年就不乐意了,赌气般道:“尺寸不对不光不收钱,还照价赔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两日后我来拿货。”三斤呲牙一笑,“走了。”
…………
这场雪太小,以至于雪停时,在青瓦上都没能留下痕迹,只余逼人霜气。
屋内。
呼——
李不琢肺部一鼓,然后鼻孔里吐出长长两道白气,射出三尺距离,才散至半空中。
“一月炼气,如今十二道正经我已通了六道,奇经也打通了临泣一条,至于弓枪剑术,都更上一层楼了。”
李不琢长身站起,推窗一看,然后穿上炼气士正服,出了院子。
今日是书局月假,身为掌书吏,李不琢本来能偷闲一日,可走了片刻,李不琢又进了书局。
藏书大库东面的印刷房里传出机关活动的摩擦与咔嗒声,李不琢进去一看,屋里的活版印刷机关表层乌木雕琢成的字块渐次交替着,把一张张白纸印满。
边上只有一个差役在看着,见到李不琢连忙问好,李不琢点点头,又进了藏书大库二楼。
来到书架前,李不琢又翻出一本账册阅读着。
一月间,借着梦中读书,他已把这些案卷资料翻阅了个大概,当真发现了许多猫腻。
其一,某些在案卷中已录为死人的户籍,在县周关隘竟有通行记录,其二,若按浮黎元年河东县登记的人口数减去每年死亡人数得到的数值,跟去年调查出的人口数差异有数千人之多,也就是说,河东县凭空多出了数千人。
而且,对比各行当账目和人口名册时,李不琢发现有些贫农出身,或是干着脚夫纤夫营生的人,甚至年纪六十往上,竟还时常出入青楼酒肆,在县里活动频繁。
还有一件怪事,指向河东县东南角那座大名鼎鼎的白龙寺。
百年前白龙寺原本是河东县居民为祭祀湟水水神所造,中途被一伙游方道士入住,后来这群游方道士又和几个行脚僧赌斗,剃了度,归入佛门,从此白龙寺被佛家鸠占鹊巢,百年后发展成河东县内佛家第一大寺,香火鼎盛。
河东县周围村寨没那么多讲究,可县城里的居民,家中有亲人亡故,都会把尸身送到白龙寺中火化。
可李不琢一对照近半年年死亡人数,减去周边村寨入土下葬的报备名单,再对照近半年送入白龙寺的尸体,就发现数目不对了。
白龙寺收纳的尸体,远多于县城里登记在册的正常死亡人数。
也就是说,有许多来路不明的尸体,被送入白龙寺中。
眼下,李不琢总算有了两个方向,一是去调查那些显然是冒用他人户籍的异常人口,二就是去调查白龙寺究竟有什么猫腻。
第82章。八十:张金岳
衙署中,几人分坐案边,正讨论着应对近来人口失踪之事。
首座上坐着的是河东县灵官曹延,其余人等还有河东县诸世家大族的代表,张金岳作为主管一县治安的巡查笃事,也参与着议事。
“此事主要还是因为县周布防不严,当先要务自然是调兵布防,而今那些村寨人口消失并无规律,只能守株待兔。”
曹延当即否定:“而今县城内部好歹安然无恙,要是把人都派出去,县里出了乱子又该如何?诸位家中都有私兵部曲,不如各派出一部分人马,加强县外守备。”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各找理由搪塞过去。
曹延心中无奈,县里安危与这些世家利益其实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真要哪家拿出自家苦心培养的私兵部曲,来为河东县的布防出力,那就是万万不能的。
正这时有人报李不琢求见。
曹延心中一动,近一月间李不琢跟随张金岳在县周巡查,也时常出谋划策,便点头,让传话人传李不琢到衙署中。
李不琢一进衙署,便见到这里头坐着县里一干大佬,眼睛一扫,东面那个是姚氏族长姚真常,自己和姚家那些龃龉,似乎不被这位姚氏族长放在心中,对上李不琢的目光,反而微微一笑。
这时候曹延问道:“听传话的人说,你发现了线索?”
李不琢点头道:“我近来查阅县里案卷,的确发现了县里人口变动有些许异常。”说着递上手里这一月间收录的异常线索,“请过目。”
曹延接过略微一看,沉吟一会。
“你有心了,本官之后会仔细查阅这些案卷。”说话间曹延并没有太过上心,河东县每三年都会逐户进行人口调查,但这事本来就疏漏颇多,底下税官包庇之下,有些人家为了避税,都没被纳入名册。
说完放下案卷,这时张金岳凑上前来,问道:“曹大人,可否让卑职看看这些东西?”
曹延应允,张金岳拿过案卷一看,神色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凝重。
“哦,这些线索有用?”曹延面露诧异。
张金岳摸着下巴沉吟一会,摇头道:“不好说。”说着收起案卷,“我回去琢磨琢磨。”
曹延点点头,张金岳对李不琢使了个眼色,就走出衙署。
李不琢微微皱眉,看出曹延对自己整理的卷宗不是很上心,但眼下也不好说什么,跟张金岳走了出去。
一出门,张金岳压低声音道:“这些东西你哪得来的?”
“在藏书大库中查阅对照所得。”李不琢道。
张金岳神色微变,没说什么,丢下句跟我来,径直出了灵官衙。
沿青梁街走出老远,张金岳进了一家狗肉铺子,店家煮着一锅红黄滚沸的肉汤,香气四溢,给二人各舀了一大碗,撒上食茱萸等香料。
这种铺子里没什么歌妓美人,纯粹以味道取胜,尤其是大冬天里,半碗滚汤下肚,浑身燥热起来冒出一层细汗,恨不得当下就把上衣脱了,爽快无比,李不琢寻思着这不是谈事的地方,张金岳却一坐下就说:“你查到这些东西,可有对第二人说起过?”
李不琢挑出汤面上浮着的几片辣椒:“不曾。”
张金岳松了一口气,吹去汤面浮油,稀溜一口汤汁,又夹起一块狗肉嚼着,含糊不清道:“那就好。”
李不琢心中冒起一丝怀疑,张金岳噗一下吐出块碎骨头,低声道:“这地方人多耳杂,盯梢的人反而少,原本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