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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关中这些学子,却不能这样说。
原因很简单,人与人不一样。
就好像一个人去清华北大讲如何赚一百万。即便他的办法很有操作性。也未必受到欢迎。原因很简单,如何清华北大的学生直沉迷于赚一百万,那么他们就是不合格的。
而今也是一样。
在古代有功名在身,社会地位上远远超过了清华北大的学生,可以说是国家供养,预备役官员。而且他们还没有进入官场这个大染缸,对国家更具有责任心,甚至可以说是最具有责任心的,虽然这种责任心方向错了,未必有好结果。但是并不能否定他们的初心。
他们关心的东西,并不是在这种具体的物质的好处。诚然关学是最务实的学问了,毕竟根植于贫困的大西北。不务实是不行的。但是他们想要的务实,是一条可以实践,可以解决现实问题的学术道路。而不是说这个办法,能赚多少钱。
所以,周梦臣想来想去,就以张载这四句话,为引子。来阐述自己的宗旨。而张载作为关学的祖师爷。他的话也是最能引起关学学子的共鸣的。
周梦臣说道:“你们以为该怎么做,才能做到这四句?杨节你来说。”
杨节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站起来,朗声说道:“天地本无心,以生生为心,圣人参赞化育,使万物各正其性命,此为天地立心也;建明义理,扶植纲常,此为生民立道也;继绝学,谓缵述道统;开太平,谓有王者起,必取法利泽,垂于万世。”
周梦臣说道:“这是宋儒的解释,只是你觉得对吗?”
杨节愣住了,沉思了片刻说道:“对于不对,学生不知道。只是最少是有所欠缺的。”
第六十六章 四句新解
周梦臣其实也知道,这个解释。
他好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几乎所有气学的书籍都读过了,岂能不知道这四句话的解释,他还知道,这仅仅是其中一种,不同大儒有不同的解释,不过,大差不差,都是以理学心性等角度来解释的。
只是杨节地回答,却让周梦臣有一点高兴,最少杨节并没有盲从宋儒的意见。
周梦臣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杨节说道:“如果这样解释是对的,那么为什么没有为万世开太平?”
周梦臣觉得杨节这一句话,有些犯忌讳。毕竟嘉靖皇帝一直想让天下人觉得而今是太平盛世。听杨节的话,就意味着,而今并不是太平盛世,而大明也没有万世太平了?当然了,这是明朝,不是清朝。这话也算不了什么,更过分的话,也有。
周梦臣也就不以为意。不置可否,却没有顺着杨节的话头往下面说,而是说道:“天地本无心?这一句话,我一直怀疑,什么叫天地本无心。天地如果有鬼神主之,难道鬼神不是天地之心,天地既然无心,那么天下日升月落,春去秋来,是谁主之?”
“那么天地之心,是不是生生之心?”
“我不知道,因为无法确定是,也无法确定不是。我做学问,从来以实在为根本,这种行也不行的理论,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所以,我觉得,天地一定是有心的,这个心,并非寻常人所参悟的心,而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心。”
“也就是天道。”
“而如宋儒所言,天地以生生为心,那如何为百姓立命,难道真是让百姓领悟圣贤大道,就能安身立命了吗?续了孔孟之言先贤之言,就能使万世太平吗?”
“朱熹亦为圣人。”
周梦臣批判不可谓不尖锐,一时间很多人都屏住了呼吸。而冯理目光之中,神情颤动,似乎看见什么很久之前的东西。
周梦臣缓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这番话定然会惹来很多非议,只是今非昔比,当日他如果在北京城中说出这番话来,大体被当成一个狂生,与仕途无缘了。
但是而今,周梦臣是大明第一名将,有灭国覆邦之功,在朝廷之上也有自己一席之地。他说出这样的话,对他影响已经很小了。
可以旗帜鲜明地亮出自己的观点了。
周梦臣说道:“我为国数年,诸位之中,也有当过父母官的,难道没有见过大明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场大雪,不知道搬出多少路倒。这样的百姓,仅仅是道理就能安身立命的?绝对不是。”
“那是什么?那是制天道而为之。”
“为天地立心,乃是深究天地之心,日月何以东升西落,四季何以轮转,天下何以有上下之分,水为何向低处流,水汽蒸腾,如何又凝结为水?这都是天道。”
“为生命立命,那就是制天道而用之,诸位都是陕西人,难道没有看过,整个关中秦汉留下来的水利工程,水车灌溉。一亩土地,有水浇地,没有水浇地,其中相隔,就是一个人的口粮。”
“为往生继绝学,孔孟之道,千载不易,却不是只有孔孟才算是往圣。燧人氏,令天下人免于茹毛饮血。有巢氏,让天下人免于露宿荒野,神农氏,让百姓始知耕作,尚有其他如嫘祖制衣。轩辕为舟车。等等,方才有今日之天下,正因为有往圣如此,天下百姓才能养活这么多的百姓。”
“继绝学。就是继的他们的绝学。”
“当天下人皆能吃饱穿暖,或许依然不是太平之日,但却是万世太平的基础。至于,将来如此。我不知道,但是这门学问,就是尊荀子之真意,并张子之心,依先师之道,而得出的。说的就是一件事情,如果制天道而用之。并以天道为百姓谋福祉。”
“你说,我这学问有什么用处。这就是用处。”
周梦臣目光扫过所有人,发现神态各异。有的在懵神状,有的眼睛之中流漏不相信,显然觉得周梦臣在吹大的。有的似乎明白什么,愿意相信,与不愿意相信。
周梦臣见状,一挥手,立即有下人拿上来两个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两个玉米棒子,在这个时代是番麦。
周梦臣说道:“有人认识这个东西?”
“知道,这是番麦。”杨节说道。
周梦臣看出很多人都认识番麦,心中暗暗欣慰,关中学子还是有朴质的作风的。最少不至于对庄稼不了解。周梦臣问道:“番麦在关中种植的多吗?”
杨节说道:“回禀先生,不多。甚至可以说少。只是零星种植一些。”
周梦臣说道:“大家或许不知道,在同样的水土条件之下,一亩番麦,最少比一亩谷子,要多出百余斤。这个数字并不是太精准的,但是同样条件下,番麦要比谷子高产。却是确定无疑的。”
韩邦奇大吃一惊,说道:“此言当真?”
或许有些人不觉得什么,一亩地多出一百斤,算什么?但是以这个时代亩产来说,北方亩产平均在二石多。石是一个体积单位,而不是重量单位,故而因为密度的原因不同,一石粮食重量在二百多斤了,百余斤等于半石了,足够让家里多养一个人了。
如果再算出陕西庞大的面积。每亩多出这一点,就是一个天文问题,那是能解决大问题的。
周梦臣说道:“如果我不确定,如何敢在这里说,只是这是大同的数据,各地水土不同,或许也会不同。”
周梦臣在大同的时候,大规模推广玉米,而今整个大同,已经成为大明第一个玉米种植区。周梦臣也确定了他的印象,那就是玉米比小米更叫高产,当然了,似乎是因为种子的原因。体现得并不是太明显。毕竟,玉米在中国种植时间还短,或许是还没有完全适应中国的气候。潜力还没有爆发出来。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比小米高粱产量高。毕竟,如果没有这个好处,为什么后世北方,特别是西北,几乎都是玉米种植区,当然了,当玉米价格上不去,大家又转种经济作物,那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后世对粮食产量追求已经不高了。有杂交水稻在。
韩邦奇说道:“我知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不过,总要尝试一下,哪怕一亩地仅仅能增产五十斤,就是天大的功德。”
周梦臣说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番麦这东西。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我不过是对番麦的产量,生长条件,还有其他方面的因素,进行详细的研究,这才确定这一点。”
“正如朱子所言格物致知,番麦此物,其理甚浅,恰好能为百姓所用。却也不是每一次就那么简单。但却证明我刚刚说得,制天道而为之,是可行的。”
“更有蒸汽机。”周梦臣将蒸汽机的原理说给众人听,随即说道;“以蒸汽机提水,只需烧煤,就可以昼夜不花息。足够扩大土地灌溉范围。让更多百姓有粮食吃。”
周梦臣其实很想提生产力这个概念,奈何生产力这个概念,其实也是很多前置概念的。所以,周梦臣就暂时忽略了这个词汇。但是根本上,说的就是科学技术发展生产力,从而能够造福百姓的道理。
第六十七章 外王而内圣之道
周梦臣自然知道,生产力发展解决不了所有人的问题,但是能解决大多数问题。
而今大明是有很多问题,但是大明朝廷的问题,更多是末节。根本问题,还是生产力发展低下,只有大力提高生产力的发展。才能解决大明很多现实问题,也能给周梦臣很大的支持,让他有能力回到京师,去发动。去主导未来的变法。
所以,其中很多问题,被周梦臣刻意忽略了。
而今,周梦臣想要的是更多人的支持,自然要投其所好了。
至于其他问题,将来再说不迟。
周梦臣这一番话,自然将引起了很多人关注。他们对周梦臣自称能够开万世之太平的路线,感到十分感兴趣,一个个起身询问问题。
周梦臣自然也一一回答。
“先生。”一个学子问道:“天下人皆言心性之道?我观先生书中,丝毫不提心性,乃至不提性善性恶?”
周梦臣对答如流,说道:“我从来信奉荀子,觉得性能善能恶。至于如何能善而能恶?各级其实都说了很多。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有一点却是很清楚的。百姓以生存为第一要素,如果一个人连活着都不能,再责备他们,有什么恶行,就太过了。我知道,在座的学子,都是大节不可夺,然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却不是这样。如果真到了一日,一方面是易子而食。另外一方面,是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该怎么选择?”
“没得选择,怎么选都不对。我的想法是,保障每一个人的最基本权力,不要让人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之中,一人之性善性恶,对自己是很重要的。但是对朝廷来说,未必多重要。而不将天下人陷入只能为恶,不能为善的地步之中,对朝廷来说才是很重要的。”
“先生,您说天心即天道?那天道可以穷尽吗?如果不能穷尽,如何为天地立心?”又一个学子说道。
周梦臣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小友估计是看过我一些书籍。我个人觉得,天道是不可穷尽的。我们只能无限制解决天道,而不可能完全触及天道。但是这又与制天道为我所用?又有什么关系啊?就如这一番麦。番麦之道,于天下大道,实在是浅薄得很,但能为天下人所用。已经行了。”
此刻周梦臣的话,才真正触动了横渠书院的学子,一个个询问。
气氛热闹非常。只到天黑,才算消停。
这一日讲学结束之后,第二日讲学,本来要换人。但是周梦臣的学问,新鲜且务实,很得关中学子爱戴。于是,还是周梦臣主讲。
一连讲了三日。
周梦臣这几年在儒学上并没有放松,甚至可以说下了死功夫。所以,在这种场合。周梦臣回答这么多人的问题居然没有出问题。
总算是将架子给支撑起来了。
而且关学一脉,也没有想过为难周梦臣的意思,更多是学术上的问题。对周梦臣来说,也算是温故而知新了。
而在夜里,关学大佬们也在谈论周梦臣的学问。
马理问韩邦奇说道:“你觉得,周梦臣的学说如何?”
韩邦奇说道:“周梦臣的学问,大异于宋儒。看似承气学一脉,其实是自开一片天地,他走的路线,不是宋儒内圣而外王之道,而是外王而内圣之道。到底是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但是却颇有可观之处,足够取长补短。”
马理点点头,又摇摇头。
韩邦奇说道:“马兄,可是我说得有些不对啊?”
马理说道:“你说的浅薄了起来。你知道,周梦臣学问之中,最有价值的是什么?”
韩邦奇说道:“愿闻其详。”
马理说道:“其实就是他那一套逻辑推导与做实验的套路,说难不难,说容易不容易。但是却是一套扎扎实实可用的路子,我才听了几次,就蠢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