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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啊!”
苏武突然悲呼一声,望着南方跪倒在地,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两年后的一天,苏武正在放牧牛羊,远处有马匹驰来,离得近了,认出是李陵。
苏武面色有些疑惑,不知道李陵为何又到这里,难道又是来劝自己降服匈奴的?
他心中想着,用力握握手中早就看不出来是节杖的节杖,笑着迎了上去,刚要说话却发现李陵的面色极为难看,整个人似乎都被一种悲痛和复杂的情感所笼罩。
苏武心中惊异,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少卿至此,着实欣喜,前日蒙少君所赐牛羊,如今已颇成规模,你随我回去,此番也轮到我招待你了”
李陵站在那里却不动,只是直直的看着苏武。
苏武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了,关切的道:“少卿,到底是何事?令你如此失态?”
苏武以为李陵在匈奴犯下了什么过错,因为他这次前来,只是孤身一人,带了三匹马,没有一个从人跟随。
李陵的嘴角动了动,片刻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陛陛下龙驭宾天了”
苏武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身子晃了晃,又努力站稳,上前拉住李陵的手,用力的摇:“你说什么?你说清楚!陛下好好的,怎怎么就龙驭宾天了?!”
李陵痛苦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有人捕捉到云中的人,说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曰上崩”
苏武缓缓松开李陵的手,眼泪已经铺天盖地一般的流淌而下,在一瞬间,整个人的力气都被尽数抽走。
他晃了晃,跌到在地,望着南方放声嚎哭起来,声音悲痛,如同失去母亲的幼崽,在荒原里泣血哀鸣。
李陵也是泪流满面,他虽然怨汉武帝杀了他妻子老母并三族,但在听闻他死去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的悲从心来,不然也不会一人三马,没日没夜的往北海赶,把这个消息告诉苏武。
“咳咳咳”
大放悲声的苏武剧烈的咳嗽起来,捂着嘴的手离开之后,嘴角还有手心,有刺目的殷红
第一五八章 为君将兮奋匈奴
天色苍茫,了无人烟,如果不是有一群牛羊在,北海边上这片广阔的天地,会越发显得荒凉。
四处刮着的风里,有呜咽声飘荡,若隐若现,显得格外凄凉。
一个穿着破烂羊皮袄,头发长乱的人,拄着节杖,面向南方呜呜的哭泣。
得知自己等人将要辱国拔剑自杀时他没有哭,在土窖里吃冰雪吞毛毡饿的半死时他没有哭,来到北海边上吃草子挖田鼠时他没有哭,数百头牛羊一夜间全部消失,再次回归穷困时他没有哭,脸上手上全是被寒风割出来的血口子,两只脚都冻烂的时候他没有哭。
如今听到那个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的帝王去世的消息时他哭了。
哭的堪称惊天动地!
如今距离他得到消息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每天早晚他都忍住不向南嚎哭。
这种嚎哭是发自内心的悲伤,在这样的荒原,不用给任何人做样子看。
大汉国内,匈奴使者前去请求和亲,大将军霍光趁机提出归还苏武的事,匈奴使者说苏武得病,已经死了数年。
霍光得不到准确的消息,只能选择相信,和其它人经过一番商讨之后,也就答应了和亲之事,然后也派遣使者前往匈奴商量事宜。
之前跟随苏武出使的假吏常惠是一个很会来事的人,这些年来虽然不曾投降匈奴,却也给不少匈奴人建立了交情。
在听说有汉使来到匈奴龙庭之后,就说服了看守他的匈奴人,让他带着自己夜会汉使。
“中郎将苏武苏子卿还健在?!”
在得知了常惠身份并且听到常惠说出的话,前来的汉使不由的站起身来。
随后又道:“看来先前是匈奴人说了慌!依照他们现在的态度来看,是不愿意让苏君归国!
明日我即使亲自给匈奴单于提出此事,但没有确切的证据,想要让他承认,怕是有些困难。”
常惠道:“不必担忧,计策常惠前来之时已经想好。
明日使者得见单于之时,只说陛下在上林苑狩,打的一大雁,足上系有帛书,言苏武在某大泽中”
使者大喜,又和常惠交谈几句,常惠道:“不敢多呆,恐别旁人发觉,先辞去。”
汉使道:“君自去,此次必让诸君归国!”
荒原上的风呼啸着,吹弯了荒草,吹皱了水面,也吹走了苏武的岁月,吹白了他的头发
远处有马匹奔跑而至,苏武眯起了眼睛,待认出来人是同样青春不在的李陵之后,他才松弛下来,不知道李陵再次前来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子卿!
子卿!
喜事!
天大的喜事!
我朝来人,点名要苏君回归,单于推脱不过,已经同意,如今派李陵前来接子卿到龙庭与使者汇合!”
李陵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远远的传了过来,因为刮着风,苏武听不太清楚,连听了三遍,方才弄明白了李陵话的意思。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紧紧的把节杖抱在怀里,望着南方,脸上露出的笑容。
晚上时,这里再次燃起了篝火,杀牛宰羊的好不热闹。
席间,李陵不住的朝苏武恭贺,两人喝了好多的酒,可能是酒上了头,李陵变得有些伤感,对苏武道:
“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书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
陵虽驽怯,如汉缓治陵之罪,全我老母家人,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做出类似曹柯之盟之事,也并非不可,此陵旦夕之所不忘也!
如今收族陵家,为世大戮,陵尚复何顾乎?
罢了,令子卿知吾心耳!异域之人,壹别长绝!”
说完默默的饮了一碗苏武倒给他的酒,忽然把酒碗一抛,起身围着篝火胡乱的跳起舞来,自为歌之,歌曰:
“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
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隤。
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歌数遍,李陵泣,数行下。
看着这个狂舞之中,痛哭流涕的人,王庆心中也在微微叹息。
李陵的一声过的也极为痛苦,他是著名的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担任汉武帝的侍卫。
在那次随贰师将军出征匈奴的事件里,给他安排的任务是打辅助,带领的兵马只有五千,而且多数没有战马,不像其余几路那样粮秣充足,铠甲兵刃齐全。
李陵自己请求汉武帝,把自己也变成主攻,说要为国杀敌,报效国家。
他这样说了,也这样做了,而且也做到了。
以五千没有多少马匹的兵将独自迎战匈奴单于以及左右贤王三部共计八万多兵马!
而且这八万多兵马都是匈奴最为有战力的军队,李陵做到有攻有守,在没有援军粮草不足的情况下斩首一万多人。
匈奴单于久攻不下本来已经撤走了,结果李陵队伍里出现了叛徒,追上单于说李陵粮草不多,兵员损伤严重,最重要的时箭矢消耗巨大,所剩无几。
然后单于再次带着兵马杀回,李陵带着残存的兵马边战败边退想要杀出重围,最终还是寡不敌众。
最后时刻想要自刎身亡,被亲兵拦住,道:“留此有用之身,方能再次报效国家,此时身死,虽英雄也,却非大丈夫所为。”
李陵动心,然后投降匈奴。
匈奴单于欣赏李陵的勇武,对其颇受重视,将自己女儿嫁给了他。
李陵的悲剧,就是从这次投降开始,还牵连了太史公。
当初李陵孤军深入在其余几路皆失利的情况下打出这样的战绩,朝中众人没少为其庆贺。
但当李陵兵败没有自杀而是投降匈奴的消息传来之后,汉武帝就发了脾气,连带着其余之前还在为李陵颂德的人也全都闭上了嘴。
而太史公,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就事论事从各个方面论述了李陵不是真心投降匈奴之事。
当时的汉武帝虽然愤怒,却也没有对李陵的家人动手,真正令他做出诛杀李陵家人灭三族的事情,是不久之后,有消息传来,说是李陵投降之后,在为匈奴练兵!
本就愤怒的汉武大帝闻言更是大怒,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事情发生,连带之前为李陵求情辩解说李陵不会真正投降匈奴的太史公也受到了牵连
其实为匈奴练兵的不是李陵,而是另外一个关在之地一个姓李的都尉,具体叫李什么,王庆记不清了。
在得知自己家人的遭遇之后,李陵嚎啕大哭整颗心都死掉了。
当时那个为匈奴练兵的李姓都尉,很受单于的母亲,也就是阏氏的重视,李陵不管这些,依然派人将这人给弄死了。
后果就是阏氏大怒,要斩杀李陵,幸好单于爱惜李陵才干,就让李陵带着部众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去了北边躲避灾祸。
并且给他发布了去北海看望苏武,并且劝降苏武的任务。
歌声消失了,李陵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一动不动,在夜色的映衬下,如同一块褐色的石头。
李陵的后半生,一直都深深的陷入到这种国仇家恨之中。
他爱国,但他所爱的国家却带给了他极大的伤害,他没有办法报仇,也不能报仇,所以后半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下去
第一五九章 宁食大汉米糠,不食匈奴牛羊。
车马一路往南,越过皑皑荒原。
蜿蜒万里,长龙一般在崇山峻岭中穿行的长城,如同一道分割线长城外是寒气如刀的草原,长城内,则是逐渐泛青的草芽和树木。
这条巨龙一般的城墙,似乎连塞外的冰霜都能阻挡!
王庆知道,在历史上曾经有不少外敌叩关,越过了巨龙的身体。
这道城墙并不能真正的把所有危险阻拦。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它就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苏武等人和他的感觉一样,在穿过城墙之后,队伍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气氛变得轻松不少。
车马不曾停留,接着一路往南前行,越往南走,气温也就越高,春天的气息也变得愈发浓郁。
当两边的景色由不显眼的小草嫩芽变成在春雨里开放的杏花时,阔别了十九年的长安也出现在了苏武面前。
灞河水安静的流淌,一如他走时的模样,只是两边的柳树粗壮了不少。
泛青的柳条经过春雨的洗礼变得越发清翠,远远看去就像是笼罩了一树泛着鹅黄色的烟雾。
十九年的时间过去,出去时意气风发,归来时满头华发,从青丝到白发,这之中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这些或许只有苏武以及王庆知道。
十九年的风残露宿,吞冰卧雪,历经千辛万苦百般磨难,如今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国,苏武站在烟雨里,静静的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切,不由的泪流满面
“中郎将还请上马,大将军正在前方迎接足下”
有人前来,在身边低声催促。
苏武回过神来,擦擦眼泪,上了马,在从官的引领下,朝着阔别十九年之久的长安城走去。
长安城门处,搭建了一个棚子,案几之上,摆放着各色点心以及精美菜品和美酒。
一身正装的霍光坐在案几后面,闭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有人在他耳边请说了些什么,他睁开了眼,朝官道望去,看见有一群人正在过来,里面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尤为惹眼。
看清楚了来人,身为大汉国二把手的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肃容迎接。
这样的礼仪,也就面见当今圣上之时才会有,如今他却用来迎接一个小小的中郎将!
后面跟随的官员,也学着霍光的样子,纷纷起身相迎。
苏武见到此幕连忙下马,准备见礼,霍光已经端着一杯酒走了出来,将他拦下道:
“中郎将为国出使匈奴,百折不挠,虽历经万千磨难,而气节不失,实为吾辈楷模!
该行礼的是我等!
不为别的,只为这被握的发亮的节杖!以及被塞外风霜吹白的头发!
中郎将,请满饮此杯!”
霍光双手捧着酒杯,恭敬的朝苏武敬酒。
苏武弯腰施礼下拜,这才接过酒杯,只是双手抖的厉害,送了两次才将酒杯送到嘴边,混着纵横的老泪,一起咽下肚。
在这一刻,只觉得所会受到的委屈,所经历的磨难,所有的坚持都值了!
苏武坐在披挂了红绸的马上,前面有军队开路,后面有大臣跟随,皇帝宫中宦官为他亲自牵马,在长安城里走了一圈之后,一路朝茂陵前去。
苏武不想这般高调,只是霍光不同意,说是必须要大汉臣民好好的看看忠贞守节之人!
本来霍光是要亲自为苏武牵马的,苏武死活都不答应,以霍光如今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他都不敢让他这样做。
在苏武一再的坚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