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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单中的一大半是南阳大户,剩下的一小半是南郡大户,以襄阳周边的为主。除此两项之外,只有零星几个,数量也很有限。
“这是荆州的商户?”
“南阳是荆州第一大郡,户口占南阳之半,商户多也是正常。这两年南阳无战事,物阜民丰。”
刘协立刻听出了刘巴的言外之意。“既然南阳这两年物阜民丰,为什么给朝廷赋税却少得可怜?”
刘巴笑笑。“南阳是帝乡,又有很多功臣之后,不用交税。所以,臣打算借此机会收点商税。”
第六百三十二章 与民争利
刘协很不高兴,对丁冲很失望。
丁冲这两年在南阳施政有声有色,维护了南阳的稳定,成功的压制住了张济及其麾下的西凉兵,没让他们惹出事来,在民间的口碑也很不错。
但现在看来,丁冲的口碑之所以不错,和他对大族的绥靖政策有很大关系。
南阳太平,张济过得很舒服,南阳大族过得也很舒服,丁冲本人过得更舒服,朝廷却没得到任何好处,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
这样的丁冲显然不能让刘协满意。
“南阳能收多少商税?”刘协压制着心中不快,翻看着那份清单。“他们连最基本的赋税都不肯交,还肯交商税?”
“南阳户口众多,粮食的数量并不充裕,再加上之前的成制,突然强行征收赋税,必然导致大族反对,甚至生出民变。骠骑将军麾下的西凉兵虽然善战,却很难约束,误伤在所难免。商税则不同,南阳大族虽多,却不是每个大族都经商,经商的规模也非常有限。征收商税,影响到的人也就有限。”
刘巴详细解释了他的计划。
对南阳来的丝织品进行统一收购,以免他们在与西域胡商讨价还价的时候恶性竞争,降低售价,扰动市场。统一收购,再根据他们的成交额进行收税,而且是等级递进收税。
生意越大,要交的商税就越大。
这么做,有利于遏制大商人,扶持小商人。缩小了打击面,也就减小了阻力。
这个政策实施之后,必然会有人想到走上层路线,疏通关系,求得豁免。
如此一来,主动权就转移到了朝廷手中。
刘协微微颌首,原则上同意了刘巴的计划。
南阳是帝乡,多功臣之后,但过去了一百多年,那些功臣之后早就不再是国家栋梁,他们只是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养得脑满肠肥,却对朝廷没什么贡献。
孙坚北上勤王时,南阳大族就不肯提供钱粮,南阳太守张咨被杀,南阳大族反手就击杀了与孙坚同行的江夏太守刘祥,以示报复。
刘祥就是刘巴的父亲。
对这样的南阳大族,朝廷必须进行整顿,但直接动用政治手段的理由不足,打击面也太大,容易引起群体反对。利用收商税的办法打击个别实力最强的大族,敲山震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经商就要交商税,这是天经地义的,那些人之所以少交或者不交,是因为官商勾结,利用在朝的官员为掩护,寻求特权,本身利用的就是拿不到台面上的潜规则。
但南阳如今在朝的官员很少,能为他们的说话的人更少,而且就算有人想为他们说话,最后的决定权还在刘协的手中。只要刘协自己耳根子不软,南阳大族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只是管住南阳商人还不够。”刘协进一步提出意见。“要将胡商也管起来,不能让他们自由论价。”
只有垄断,才有超额利润。
丝织品作为奢侈品,利润最高,对普通百姓的影响不大,对朝廷意义却非常重大,没有道理肥了那些胡商。
“臣正有此意。臣打算与安东尼等人商量,挑选一些愿意合作的商人,建立商会,与朝廷设立的机构对接,优先供应。只不过这件事牵涉面太大,非大司农所能承担,最少也需要少府参与协调。”
刘协心中一动。
刘巴提到了少府,却不提司徒府,这不合常规。
按照三公九卿制,大司农是直接向司徒负责的。虽说本朝渐渐虚置三公,但场面上的事,司徒府还是要过问的,哪怕没有决定权。
在赵温、杨彪等人一心想推动恢复三公权威,甚至还想太尉掌兵的情况,刘巴有意忽略了司徒府,背后的动机值得深思。
要说刘巴反对恢复三公权威,刘协是不信的。
按照当前的形势来说,刘巴将来的仕途终点大概率就是司徒。他现在反对恢复三公权威,岂不是给自己控坑?
如果再考虑到刘巴与荀彧的亲密合作,刘协第一时间否定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就是对赵温本人有意见?
刘协随即想起,论起蚕桑业,益州的实力不亚于荆州,甚至从运输的角度来说,益州更有优势。诸葛亮治蜀时,蜀锦就是重要的财政收入支柱。
赵温就是益州人。
“问过司徒的意见吗?”刘协说道。
“司徒反对,说这是与民争利。”刘巴淡淡的说道,面无表情。
“……”刘协咂了咂嘴。
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
杨彪请贾诩入座,命人上茶。
贾诩从容入座,慢条斯理的品着茶,和杨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各地茶的区别。
杨彪没这耐心,一番客套后,直接说道:“文和,我想问问你对议和的态度。”
“我支持议和。”贾诩不假思索。
“那就好。”杨彪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道:“那你觉得该怎么议和?”
“我支持天子的决定。”贾诩嘴角轻挑。
杨彪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若是如此,只怕袁本初不肯。”
“袁本初不肯没关系,山东人肯就行。”贾诩沉吟片刻,又道:“如果他们也不肯,那就更好了。自作孽,不可活,贪得无厌者,必然反受其咎。”
杨彪眉心皱起了疙瘩。“文和,你是这么想的?”
贾诩眼皮一抬,打量着杨彪,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其实这是令郎德祖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不错,借用而已,个别字稍有改动。”
“德祖?”杨彪愣了一下,忽然有些头疼。
“你还记得天子给德祖的考题吗?”
杨彪点点头,心中越发不安。他当然记得天子给杨修的考题,只是不知道杨修已经找到了答案,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这就是德祖的答案。”贾诩幽幽说道:“文先兄在北疆两年,应该不会反对他的答案。秦不灭六国,不能拒匈奴于千里之外。汉不定山东,不能使匈奴称臣。鲜卑虽一时远遁,却迟早必来。如果不能趁此机会练兵屯粮,西北又能安定几时?”
贾诩轻声笑道:“没道理西北人为国守边,以命相搏的时候,山东人却连钱粮都不肯提供吧。再者,天子亲冒矢镝,驱逐鲜卑之时,山东人不仅不出钱粮,还支持袁绍攻城掠地,难道不该受到应有的处罚?天子愿意赦免他们,是天子仁慈。若是他们当成天子软弱可欺,嘿嘿……”
杨彪头皮发麻,后背沁出一阵冷汗。
从贾诩的轻声曼语中,他听出了浓浓的杀意。
第六百三十三章 赛马之道
天子软弱吗?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认为。
天子以少年之身,亲身赴阵,连战连捷,两年内就平定了凉州,初步解决了边患。谁敢说这样的君主软弱?
但不排除有人选择性失明,或者掩耳盗铃,将天子当成一个普通的少年。
又或者,过于相信朝臣的力量,以为他们可以左右天子,让天子不能放手施为。
接受袁绍的议和,无疑会加重这种误判。
如此一想,的确不能给那些人太多的让步。
你越是让步,他越是觉得天子不过如此,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造成无法收拾的结果。
杨彪入仕多年,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看着眼神凌厉、锋芒毕露的贾诩,杨彪不禁苦笑。“文和,这是天子的意思?”
贾诩眼中的锋芒敛去,又恢复了与世无争的散淡模样。“是谁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与否。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逆天而行。唯有顺天应人,方能无往而不利。”
杨彪也恢复了镇静。“依文和之见,如何才能顺天应人?”
“不知道。”
“不知道?”杨彪惊讶地反问道。见贾诩说得这么从容,他还以为贾诩已有定计。
“天子说过一句话,我非常赞同。”
“能得文和赞同,想来必是至理。”杨彪含笑道,带着三分调侃。
“说是至理,也不为过。”贾诩也笑了。“天子说,他不是伯乐,不懂相马之术,但他可以让骏马们同场较技,看看谁能脱颖而出。”
杨彪想了想,若有所思。“所以荀文若在并州,犬子在凉州,都是天子给他们驰聘的赛场?”
贾诩点点头,又道:“其实袁绍也是。”
“袁绍?”
贾诩笑笑,端起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茶。
杨彪明白了,没有再问。
贾诩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天子并不急着平定山东,他更愿意让袁绍去折腾,看袁绍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实现士大夫们的理想。
但结果已经很清晰,袁绍不仅不能为山东带来太平,只会为山东带来战争。
杨彪忍不住又想,如果天子一直不出兵,袁绍能够平定山东吗?
他平定山东之后,能否像天子在并凉推行新政一样,恢复生产,富国强兵?
念头一起,杨彪随即苦笑。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大汉沦落至此,有很多原因,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土地兼并。大量的庶民没有立足之地,再加上天灾不断,流民四起,最终演变成黄巾之乱。
谁是土地兼并的罪魁祸首?
就是支持袁绍的那些人。
甚至连百年羌乱都是那些人推动的,在凉州为官则横征暴敛,在朝堂上则力主弃凉,对乌桓、鲜卑则一心招抚。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他们虽然满腹诗书,推行的政策却愚蠢无比。
放弃凉州,将抗击鲜卑的主力——凉州人当作蛮夷,然后再像安抚鲜卑人一样安抚凉州人,就能让凉州太平?
何其荒唐。
杨彪原本就是个务实派,在北疆主持事务近两年后,越发觉得那些士大夫的想法不可理喻,更不可能成为现实。教化不可或缺,但绝不是嘴上喊喊就能实现的。
要像天子一样去做。
或许,天子不出兵,由着袁绍折腾,让山东士大夫身受其痛,让他们知道空谈道德的后果,才是真正的治病救人。
只是……如果一来,将有无数人死于无辜,山东也将因此元气大伤,儒门遭受的重创甚至会比王莽篡汉带来的后果更严重。
杨彪一声长叹,几次欲言又止。
他做不到像贾诩一样洒脱。
“文和,袁绍非治国理政之才。”
贾诩嘴角轻挑。“只怕有人不同意你的看法。”
杨彪很无奈。他知道贾诩说的是谁,希望袁绍入朝主政的人不少,他说袁绍不是治国理政之才,自然站在了那些人的对立面,难免会遭到非议。
“正如你刚才所说,是不是有人不同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与否。袁绍虽是高门子弟,但他除了入仕之初做过一任濮阳长,并无地方经验。在渤海、冀州的治绩也有目共睹,如何能治理整个山东?知其不能,而放纵不管,非赛马之道。”
贾诩反问道:“依你之见呢?”
“依我之见,天子的方案甚好。”杨彪咬咬牙。“让他先做好渤海太守再说吧。”
贾诩无声地笑了。“文先识时务,只怕其他人却不肯。”
“我去说服他们。”杨彪慨然道:“这种事,没人比我更适合了。”
贾诩点点头,举起茶杯。
——
杨彪送走贾诩后,命人去请赵温、张喜。
赵温、张喜很快就来了。
他们其实一直在外面等着,亲眼看到贾诩离开。
“文先,贾文和怎么说,他愿意从中解说吗?”张喜迫不及待的问道。
杨彪瞅了张喜一眼,又看看赵温。“子柔,若不问山东之事,朝廷赦免刘焉、刘璋父子不谨之罪,益州可安吗?”
张喜、赵温都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不安。
杨彪不说袁绍的事,直接问益州,而且不问刚从益州回来的张喜,却问赵温,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们都是久经官场的人精,迅速听懂了杨彪的意思。
赵温稍一思索,随即答道:“人心思汉,朝廷不问前过,益州没有后顾之忧,自然可安。”
“你能保证吗?”
“能。”赵温很有把握地说道:“我可以亲自走一趟,若不能安定益州,我愿自免谢罪。”
杨彪转头看向张喜。“你呢,愿不愿意去一趟彭城,劝袁绍接受诏书,安心做他的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