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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哈哈一笑,轻踢马腹,来到谢广面前,与谢广马首相交。
“怕我杀了你?”
“是啊。”谢广强笑道:“樊稠昨天还托梦给我。”
李傕咂了咂嘴。
他现在也有些后悔,杀樊稠是个错误的选择。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樊稠若不与关东人眉来眼去,我又何必杀他?”李傕抬起头,看着营楼上的郭汜,带着一丝无奈和悲凉。“你回去告诉郭多,不管他怎么想,我只希望他不要和关东人混在一起,不要和读书人混在一起。你们再温顺,还能比三明温顺?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当狗。”
谢广看在眼中,也有些怏怏,点头说道:“我一定转告。”
“还有……”李傕举起马鞭,指了指远处董承的大营。“我儿固然无能,他郭多也好不到哪儿去。连董承的大营都无法攻克,还想做西凉之主?不自量力。”
谢广无言以对,看着李傕拨转马头,在飞熊军的簇拥下,向南轻驰而去。
回到营中,郭汜下了营楼,追问情况。
谢广将李傕的话转述了一遍,郭汜不以为然地笑了两声。
“大言谁不会说?等他击破士孙瑞的阵地,再来和我说这些。”
第一百零二章 观阵
李傕在士孙瑞的阵前看了很久,又盯着塬上的天子大纛看了两眼,转身对李式说道:“当时士孙瑞的阵形也是如此吗?”
李式看了一眼,本想说不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差不多。”他抬起手,指指塬上的射声营战旗。“射声营原本在塬下,北边一些。”
李傕点点头。“当时被这老贼骗了,应该一起杀了才对。阿式,你以后千万要注意,不要相信什么名士、大儒。这些读书人,没一个是好人。董太师被王允骗了,我被士孙瑞骗了。谁曾想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拼起命来也这么狠。真是过了千山万岗,没想到在一个小土坡马失前蹄。”
“阿爹,我记住了。”李式用力点头。
这几天一提起士孙瑞,他就恨得咬牙。
正如李傕之前所说,士孙瑞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与世无争的名士,谁会想到他会像个赌徒一样,以步对骑,而且是以废物著称的南北军迎战飞熊军。
而自己偏偏就是被士孙瑞狠狠羞辱,险些连性命都输掉的傻瓜。
“他这阵形……”李傕咂了咂嘴,欲言又止。
他觉得士孙瑞的阵形有些古怪,只是说不出哪里古怪。
他转拨马头,向杨奉的大营奔去。
——
数百步远,转眼即到。
李傕勒住坐骑,打量着一箭以外的阵地,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
如果说士孙瑞的阵地只是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那杨奉的阵地就是个扎眼的怪胎,连瞎子都看得出有问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阵前的两道沟。
这两道沟超过两丈宽,深浅不太清楚,从其中隐约可见的脑袋可知,应该不到一人高。
但是足以让战马一头栽进去,甚至摔断腿。
两沟之间,相距也有两丈左右。
这个距离站人不成问题,前后三五人的防线绰绰有余,但战马却难以连续纵跃,就算骑术精骑,能够策马跳过第一道沟,也很难跳过第二道沟,反倒有很大概率摔进沟里去。
面对这样的防线,骑兵冲击等于送死。
李傕心里烦躁,脸上却满不在乎。
“杨奉虽勇,却不如士孙瑞敢赌。”李傕摇着马鞭,冷笑道:“可惜他离渭水太远,无法引水为壕,要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是啊,是啊。”李应等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着,头却有点疼。
前两天刚到时,他们就来这里看过,没看到任何问题,怎么一转眼就多了两道沟?
杨奉这是和士孙瑞一样,打定主意死守啊。
虽然早就知道杨奉不会有野战的勇气,可是看到杨奉如此坚决的防守,他们还是觉得棘手。
强攻的伤亡远远大于野战,更何况杨奉的阵地还搞得这么复杂。
这得用多少人命去填?
李傕抬头向山坡上看去,在不同的位置看到了几具大型劲弩,心头又是一惊。
弩是对付骑兵的利器,尤其是这种射程远、杀伤力大的大型劲弩,对骑兵将领的安全是严重威胁。
杨奉之前在他麾下时,几乎没有大型弩可用。
原因很简单,大型弩制造复杂,不像弓箭一样易得,他也不多,仅有的几具都是缴获的战利品。杨奉不是凉州人,他就算有大型弩也不会给杨奉,更何况本就不多。
现在杨奉有了大型劲弩,阵地防守如虎添翼。
李傕一一看去,越看越不安。
杨奉的阵地布置严谨,几乎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破绽,如果强攻,伤亡必然不小。
“张绣说,他看到了天子身边的郎官?”李傕侧着身子,低声问李应。
李应连连点头,只是有些不解。
李傕这几年一向横行无忌,什么时候如此低声说话过。
“你觉得这阵地会和天子有关吗?”李傕用马鞭指了指,又说道:“又或者,天子身边有通晓阵法的人才?”
李应仔细想了想。“没听说啊。”
“莫非是杨彪之子杨修?”李式说道:“听胡封说,他曾在杨定营中待了数日,颇有见地。”
李傕眉头蹙得更紧。
“杨彪之子何时入仕,怎么会在天子身边?”
李维、李应一脸茫然,谁知道杨修是什么时候入仕的?
李式突然福至心灵。“杨彪不是华阴人么,也许是天子到了华阴之后的事?”
李傕恍然,点了点头,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据他所知,这几年朝廷形势不佳,公卿大臣们对大汉的前途大多悲观,很少有让子弟入仕的,杨彪也不例外。
突然之间,杨修成了天子近臣,莫非和不久前的天象有关?
天子到华阴,天垂异象,然后杨彪之子入仕,接着就出现了董承击退郭汜,士孙瑞以步破骑,击退飞熊军的事,听起来合情合理。
若真是天意,我又如何能胜?
李傕心中涌过一阵绝望,忍不住想叹气,嘴巴已经张开了,又生生憋了回去。
众人观望之际,他如果露出丝毫怯意,别说战胜天子,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天子有诏,众皆可赦,唯他不可赦。
不知道多少人想拿他的首级去请功呢。
无路可退,唯有拼命向前。
“走吧。”李傕拨转马头,向大营奔去。
李式等人虽然不解,却不敢问,纷纷踢马跟上。
——
刘协站在山坡上,看着李傕来,又看着李傕离开。
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李傕脸上的神情,但他依然能感受到李傕带来的恐惧。
但他的记忆中,李傕一直是恐惧最具体的象征。
每次李傕出现都会带着浓浓的杀气,令人心生恐惧,哪怕他嘴里喊着“明帝”“明陛下”等不伦不类的敬词,依然是大吵大嚷,毫无君臣之礼。
即使是以刚正著称,面嘲皇帝的杨琦也不愿与李傕发生冲突,甚至劝少年意气的他暂且忍耐,不要与李傕翻脸。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每次见李傕都如临大敌。
李傕曾经是刘协最大的恐惧,此刻回忆起来,依然不寒而栗。
只是他毕竟不是原来的刘协,恐惧之外,又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李傕看似凶狠,其实是个懦夫。
他每次见驾都带武器,而且不是一件武器,最多的一次带了四口刀,不像见驾,倒像是与人决斗。
即使他带了武器,依然没有安全感,觉得天子身边的近臣对他不善,有潜在的威胁。
或许正如哲人所说,越是杀气腾腾,凶相毕露的人,内心越是怯懦。
看到杨奉的阵地,他会害怕吗,敢来进攻吗?
刘协本想问问身边的人,比如杨奉,可是看看杨奉微微抽搐的青白面皮,又放弃了。
人皆畏李傕如虎,担心李傕来攻,他却觉得李傕如鼠,不敢来攻,是不是太飘了?
第一百零三章 节奏
刘协的担心并非轻敌,而是迫于无奈。
张绣率千骑游弋四周,切断了御营与段煨的联系,粮草断绝,营中存粮最多支撑十日。
一旦断粮,就算他的调教有成果,杨奉部的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甚至直接崩溃。
饥饿对白波军的杀伤力,远远大于其他人。
此外,他也毫不怀疑段煨、杨定,甚至包括贾诩、郭汜等人的观望。
身处西凉诸将的环伺之中,如果他不能尽快展现击败李傕的实力,难免有人会对他失去信心,转而和李傕合作。
他们可不是杨彪、士孙瑞,愿意为了大汉赌上自己的性命。
到了那时候,恐怕只有光武皇帝的大召唤术才能救命。
然而他并没有。
易地而处,如果他是李傕,他会选择等待,而不是强攻。
刘协将自己的担心对杨修、丁冲等人说了,却没对杨奉说。
杨奉恨不得李傕不攻才好,几天后的事,几天后再说。
丁冲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陛下,臣有一计,或许能用。”
“说来听听。”
“下诏,罢其大司马,问其罪,命诸将讨伐……”
丁冲话音未落,杨修便冷笑一声:“还不如你再写几句横吹辞,刺激一下他来得直接。”
丁冲讪讪地闭上了嘴巴,神情窘迫。
刘协眉头轻蹙。“德祖,依你之见呢?”
杨修拱拱手。“陛下,两军交战,首先在心。李傕来战,我军严阵以待。李傕不战,便是示弱,在气势上便输了一阵。若我军主动挑衅,李傕不应,反倒是我军输了一阵。”
刘协想想,觉得杨修说得有道理。
只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
“粮道的事如何解决?”
杨修侃侃而谈。“营中粮食,尚可支持数日,不必急在一时。就算要刺激李傕,也当在三日之后,而不是现在。三日后,李傕气势已衰,而我将士畏敌之心渐定,此消彼涨,正是当战之时。且粮食渐少,也能刺激将士用心,与李傕死战。”
杨修嘿嘿笑了两声。“若能破李傕,不仅有粮食,还有肉吃,岂不美哉?”
刘协深以为然,举起大拇指。“德祖,此计甚妙。”
丁冲也点了点头。“杨侍郎必是弈道高手,算力精深,运筹甚远。”
接连被刘协、丁冲夸赞,杨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陛下谬赞,臣不敢当。其实这也是上次击破李式后的感悟。陛下可记得将士们饮酒吃肉的兴奋?”
刘协大笑,连连点头。
杨修又对丁冲说道:“丁侍郎计亦有可取之处,只是不必急在一时,可先作准备,三日后,若李傕仍不来攻,再用不迟。”
丁冲也笑着拱手致意。“多谢侍郎指教。”
“不敢,不敢。”杨修难得地谦虚起来。“军中将士大多无知,畏难贪利,人之常情,丁侍郎在军中待得久了,自然明白。”
刘协也很欣慰。
看来杨修也并非没有进步,只是不如他期望的那么快罢了。
——
形势正如杨修所料。
最开始的时候,从杨奉到普通士卒,人人如临大敌,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李傕来攻。虽说不至于乱作一团,紧张却是肉眼可见。
一夜过去,李傕未来,他们就镇静了很多。
到了第三天中午,眼看着阵前一片平静,除了偶尔出现的西凉游骑,根本看不到李傕的一兵一卒,他们的心态不知不觉的发生了转变,从担心李傕来,变成嘲笑李傕胆怯,期望李傕来。
有人已经开始想象战胜后的庆功宴。
杨奉主动找到刘协,提出了疑问。“陛下,若李傕不敢来,奈何?营中粮草可支撑不了太久。”
“看来是将军准备得太充分,吓退了李傕。”
“哈哈哈……”杨奉得意的大笑,然后又拱拱手。“还是陛下英武,奸贼不敢冒犯。”
“李傕若来,将军能斩其首级乎?”
杨奉想了想。“斩其首级,臣不敢保证,但挫其锐气,以明朝廷不可辱,臣却能做到。”
“有将军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刘协摆摆手,示意丁冲将准备好的诏书拿出来,让杨奉过目。
杨奉受宠若惊,用力在腿上擦了擦手,这才捧着诏书,一字一句的细读。
他的文化水平有限,大部分字都认识,但连成句子,就不一定明白了。看了两遍,还是云里雾里,又不好意思说,涨红了脸,吱吱唔唔地不说话。
“将军?”
“陛……陛下,好诏,好诏。”杨奉尴尬不已。“臣只是担心李傕读书少,看不懂。”
刘协觉得有理。
李傕的文化水平也就和杨奉差不多,诏书写得再好,李傕看不懂,有什么意义?
“幼阳,你再改改,一定要保证李傕看得懂才行。”刘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