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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乱华的时候,王谢在江南清谈。
如何矫正士人偏激的习气,又保留他们的家国情怀,众志成城,共筑美好未来,才是他汲汲以求的目标。
投鼠忌器,难免束手束脚,不够痛快。
但治大国如烹小鲜,本来就是一件精细活,任性不得。
刘协对桓阶这样的务实派非常看重,遇到合适的对象就不会放过。与桓阶谈了半天后,他当场下诏,擢桓阶为侍中。
侍中是亲信之臣,地位仅次于散骑,也是安置武艺不足,无法通过散骑选拔的人才首选职位。
刘协亲政以来,擢为侍中的人屈指可数,贾诩、杨修、丁冲、荀攸,无一不是人才。
桓阶显然是知道份量的,虽然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心中却涌起了波澜。
他沉吟片刻,躬身施礼。“陛下,方才骠骑将军说,太守御前告状,必有人蛊惑,并非虚言。蛊惑太守的并非别人,正是臣。”
刘协笑笑。“朕知道。”
桓阶诧异地看着刘协。“既然如此,陛下……”
“惟楚有材,晋实用之。楚以千里之国,也曾问鼎于周,却屡败于秦晋,是有材而不能用之必然结果。骠骑将军驻长沙,不能用你,方有军纪之瑕。朕既然来了长沙,与你谈得投机,岂能错过?”
他伸手指指屈原、贾谊的画像,又指指孙坚的画像。
“朕不想有楚怀王、孝文皇帝的遗憾,要像先帝用孙讨虏一样,知人善任,使天下士大夫皆有用武之地,使大汉的朝堂如星河灿烂,熠熠生辉。”
桓阶屏住了呼吸,热血上了头。
天子将他与屈原、贾谊相提并论,这实在是他承受不起的赞誉。即使是孙坚,那也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目标。
孙坚可是凭着自己的能力,由一介商人之子封侯拜将的励志典范。
至少他本人对孙坚兼有敬重和羡慕的。
如果能像孙坚一样,得到天子信任,有用武之地,哪怕天子和先帝一样,他也认了。
更何况天子英明,胜过先帝百倍。
桓阶向后退了一步,双手举过头顶,深施一礼,语带哽咽。
“不肖臣阶,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一旁的众人见此情景,羡慕桓阶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欢喜。
桓阶是长沙士人中的魁首。他成为天子近臣,对整个长沙郡来说都是好事。
再者,桓阶当面承认是他怂恿韩玄告御状,天子却不介意,还提拔了桓阶,说明天子彻查此案绝非敷衍,长沙人这些年受的委屈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陛下圣明!”有人振臂高呼。
“万岁!”
“万岁!”
“……”
一时间,山呼万岁,群情激动。
张济尴尬地看看贾诩,也跟着举起了手臂。
等了一会儿,刘协双手轻按,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气氛已经渲染到位了,他可以发表他到长沙的第一次演讲了。
他到长沙来的初衷可不是为了翻张济的黑料,为长沙人申冤,而是要向长沙人展示朝廷的存在,展示他这个天子的存在,实地测试贾诩建议的效果。
目前看来,这个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他首先说明了自己到江陵的初衷。
种种迹象表明,天气逐渐变冷是将来两三百年内必然发生的趋势,北方粮食减少,草原深处的胡虏迫于生计,不断南下犯边,都是朝廷必须面对的问题。向江南发展,开发南方,弥补北方产出的不足,并为守边将士提供足够的粮草、辎重,是朝廷的既定方针。
所以,有人提议以江陵为都城。
虽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江陵还不适合作为都城,可是从长远来看,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而朝廷开发江南的决心也不会改变。
长沙作为荆南四郡中开发最早、经济实力最强的郡国,理当做好示范作用。
即使交州平定,长沙的历史使命也不会就此终结,而是刚刚开始。
“这需要长沙百姓的支持,更需要诸位拥护。”刘协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诚恳中带着火山的激情。“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天下将定,朕愿与士大夫共天下,还望诸君不弃,共赴王道。”
说完,他拱起双手,环环一揖。
众人热血上头,在韩玄、桓阶的带领下,齐唰唰地行礼,齐声大呼。
“臣等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看着情绪激动的人情,贾诩一如既往的平静,张济、黄祖却有些惊骇莫名。他们在长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长沙人连正眼看他们的时候都不多,更别说如此热情的拥护了。
天子不愧是天子,天命所归,无往而不利。
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号召力?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弦外之音
一次开诚公布的演讲,瞬间拉近了刘协与长沙的人距离。在场的官员热情起来,纷纷向天子主动发问。问题五花八门,既有关于眼前诸贤的,也有他们关心的民生政策,无所不包。
刘协耐心的一一回答,不加掩饰。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他之前讲了有人提议江陵为都,也讲了江陵为什么不宜为都,现在同样讲了他对长沙的认识,以及来长沙之后一些观点的改变,丝毫不因为这可能有损他的圣君形象而有所避讳。
他深知一点,有缺点的真诚永远比虚假的圣明更有亲和力。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完美的圣人只能刻在碑上,供在庙里,却不会生活在现实世界中。
长沙人质朴,却不傻,其中不乏桓阶这样的智者。在他们面前说空话、大话,最后只会落得和刘表一样的待遇。反倒不如孙坚,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不足。
唯有真诚能动人。
长沙如此,江南其他郡更是如此。比起中原诸郡,这些郡的经济发展水平远远不足,文化教育也相对落后。和他们打交道,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不是挂在嘴上的尊敬。
事实证明了刘协的想法,来迎驾的长沙士绅代表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
不满的都不是长沙人,比如张济,比如黄祖,比如韩玄。
张济有黑历史,刚被长沙人告了御状,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黄祖倒没什么黑历史,但是孙坚的画像就在面前。不管他站在哪里,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他,真真切切的如芒在背。
这双眼睛像是孙坚的,又不完全是,搞得他总觉得脖子凉嗖嗖的。
韩玄则很失落。
他本是长沙太守,是来迎驾的人中官职最高的,但是桓阶一开口就夺去了原本属于他的光芒。长沙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天子眼中也没他,仿佛他这个长沙太守就是个摆设似的。
看样子天子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如果不想办法,仕途也许就到此为止了。
——
桓阶拜为侍中,成为天子近臣,迅速交接了相关政务,换上了侍中的服饰。
对他来说,这算是第二次入朝。
在此之前,他就曾被孙坚举为孝廉,拜为尚书郎。孙坚战死襄阳,他听到消息后,赶到襄阳,向刘表讨回孙坚的尸体,送回江东,就没有再回朝廷任职,一直留在本地。
因为此事,桓阶名声大噪,成为人人皆知的义士。
刘表也听说了他的名声,一度想辟他为吏,却被他拒绝了。
说起往事,刘协也有些奇怪,便在宴后闲聊时问桓阶,你是有先见之明,知道刘表不能成事,还是因为孙坚死于刘表之手,这才不愿与刘表为伍?
桓阶倒也坦诚,兼而有之。
他进一步对刘协解释说,刘表之所以能单骑入荆州,除了他个人的名声之外,离不开蒯越、蔡瑁等人的帮助。蒯越、蔡瑁都是南郡人,具体的说,都是襄阳附近诸县的人。他们对江南一向抱有偏见,得势之后,也只顾着他们自己的利益,从来不会为其他人着想,更别提江南四郡。
刘先等人虽然因为名声受到了刘表辟除,却得不到刘表的信任。
桓阶早在朝廷为尚书郎时,就了解过刘表的事,知道此人无所成就,将来必败,再加上孙坚之死,他自然不想为这几年的安逸自毁名声。
刘协听出了弦外之音,恍然。“你之前不肯入朝,也是因为刘先吧?”
桓阶毫不掩饰。“正是。若非看到刘先外甥周不疑随侍陛下左右,纵使陛下今天降恩,臣也期期不敢奉诏。”
刘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不疑,不禁莞尔。
他和刘先的见面的确算不上顺利,刘先也受了不少委屈。
好在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刘先现任司徒府北长史,负责幽并冀三州事务。周不疑则在他身边为童子郎,朝夕请益包括算学在内的自然科学,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
“足下有楚狂遗风。”
桓阶笑了。“臣比接舆幸运,也比屈子、贾生幸运。人到中年,还能再为陛下效力,共赴王道。”
“这就是缘分。”刘协一声叹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人当自助,而后天助之。若朕不努力,焉有与足下重逢之日。”
桓阶神情略显尴尬。
刘协话锋一转。“朕如此,大汉如此,长沙亦如此。桓君,说说你的看法。”
桓阶微怔,随即明白了刘协的意思,顿时心生惭愧。他刚才还以为刘协是嘲讽他未在朝廷落难时尽忠,现在才明白刘协是感慨人当自助,不能坐等恩赐。
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朝廷有意开发江南,这几年也一直在努力,但归根到底,朝廷能给江南提供的帮助有限,反倒需要江南提供钱粮来供应大军征伐。
江南要发展,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桓阶仔细想了想。“陛下,这是百年大计,臣不敢冒昧,还请陛下容臣思量数日,然后再禀。”
“理当如此。”刘协欣然答应,对周不疑说道:“你将司徒府关于在江陵建都的相关文书找出来,供桓君参考。”
周不疑躬身领命,去翻捡文书。
刘协又道:“虽说在江陵建都的想法暂时不可行,但江陵的优势却还是成立的。若能充分利用这些优势,江南开发可事半功倍。”
桓阶表示赞同,随即又道:“陛下,臣倒是有个粗浅的想法。”
“说。”
“江南多水,船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运兵运粮,运人运货,皆赖其力。豫章虽有船官,却以督造战船为主,无暇顾及民船。洞庭面积广阔,足以试船,若能在长沙建船官,专门制造民用的新船,或许有所助益。”
刘协心中一动。
经过几年努力,以及大量资金的投入,豫章船官的技术水平已经有了显著提高,甚至搞出了螺旋桨的雏形——车船。但是这些技术目前只是用来造战船,为孙策出海征战做准备,产生的经济效益有限。
如果能军转民,将这些技术扩展到民生领域,便能迅速产生效益,进而反哺造船技术的研究。
桓阶的这个提议正当其时。
不过,时机这么巧,不像是灵机一动,而是早有预谋。
豫章船官里就有长沙人,桓阶等人应该是了解了一些消息,知道造船技术的升级换代就在眼前,想借此机会,先分一杯羹。
利益有限,无法雨露均沾,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讨论,只能由桓阶在御前请旨。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长沙船政
“只建船官是不够的,还要建学堂。”刘协不紧不慢地说道:“没有学堂的研发做支撑,就算建了船官,后劲也不足。豫章船官虽有能工巧匠,但他们的精力主要集中在造战船上,能推广到民船上的技术有限,还是要专门建一个研究民船的学堂,自研适用于民船的技术才好。”
桓阶一下子明白了刘协的意思,有些犯难。
他当然知道建学堂的意义,但建学堂是要投入的,而且短期内不会有产出。长沙虽是江南四郡中实力最强的,却还是不能和南阳相提并论,户口不及南阳一半,经济实力更是相去甚远,能建普通的学堂,却未必能建造船的学堂。
普通的学堂只要提供屋舍、案几就能教学,船学堂却需要一个造船厂,不断的试制新船,开销很大。他们只想建一个造船厂,请天子从豫章船官调拨一些工匠来,直接造新船、卖新船,却不想在试制上花费大量成本。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刘协说“人当自助,而后天助之”的真切含义。
天子是时时刻刻都想着长远利益,想着厚积薄发,而不是眼前利益。
长沙人不想投入,只想捞好处的想法太幼稚了。
一看桓阶的脸色,刘协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觉得太慢了?”
桓阶老老实实地说道:“建学堂的事,的确不在臣的计划之内。”
“钱不够?”
“长沙的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