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桓阶老老实实地说道:“建学堂的事,的确不在臣的计划之内。”
“钱不够?”
“长沙的确不能和南阳相提并论。即使是户口最多的郡治临湘,户口也不过三万,洞庭湖边的户口更少,无法同时支撑船官和学堂。”
刘协笑笑。
桓阶不愧是本地名士,对长沙的情况很了解。
包括郡治临湘在内,长沙郡共有十三县,二十余万户,一百余万口,但大多分布在长沙南部,洞庭湖边的发展并不好。最近的罗县也是在汩罗江边上,离洞庭湖还有近百里。后世的重镇岳阳还没有置县,只是一些小聚落。
这和洞庭湖的特殊水情有关。
洞庭湖原本是云梦泽的一部分,水深有限,而且随季节变化明显。雨水多的时候,这里是一片浩瀚。雨水少的时候,这里能露出大片的湖底,只剩下一小片水域。
虽然没有后世大湖变草原那么夸张,水域面积的剧烈变化也的确不利于开发。
能够满足造船需求的位置有限,比如湖中心的君山。
但君山附近没多少人口,也没有多少耕地,养活不了多少人。在君山建船官、建学堂,就要从其他地方调钱调粮,又是一笔额外的开支。
长沙财力有限,一下子铺开这么大的阵仗,有点顶不住。
但那是基于长沙郡自力更生的考虑,而他并没有打算放手不管,全由长沙郡自行筹划。
刘协提了一个建议:学堂、船官同时建,朝廷拨款和私人筹资一起上。
民船制造的管理权限原本属司空府,现在改划到司徒府,司徒府自然要出一部分钱。此外,长沙郡也要自筹一部分资金。
如果有必要,还可以和武陵合作。
船官、学堂建起来后,武陵肯定也会从中获利的。
除了这两个方案之后,刘协表示,少府也可以出一部分资金,皇后手里就有数万金的资金闲置,可以入股船官。如果有必要,还可以从尚方监挑选一些能工巧匠作为学堂的教师,包括我本人在内,都可以承担一部分教学任务。
建学堂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而且见效也很快,三五年内就能看到收益,十年后就可能成为长沙郡的金母鸡,源源不断的创造效益。
听了刘协的建议,桓阶大为震惊。
他在宫里为尚书郎的时候就见过天子,不过那时候的天子刚刚九岁,懵懵懂懂地被董卓扶上帝位,什么也不懂。他离职之后,就没见过天子,只听说天子在华阴一战斩杀李傕,后来又转战并凉,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平定了天下,用兵如神。
他万万没想到,天子做起生意来也这么高明。原本他觉得根本不现实的事,经过天子一分析,竟有迎刃而解的可能。
按照天子的规划,他只要能筹集五六万金,这船官和学堂就能建起来了。
这点钱,长沙还是拿得出的。
他们原本的计划也是要筹集两三万金来参建船官,只是当时不知道天子能不能给他们这个资格。毕竟这个船官可不是普通的小船官,而是与豫章船官相当的大船官。通常来说,这么重要的产业,朝廷是不会让民间资本介入的。
但他们想错了,天子不仅不反对他们介入,还希望他们多投入。
桓阶不敢确信,慎重地问刘协。“陛下是说,这新建的船官、学堂要由朝廷与长沙共建?”
“当然,集中力量办大事嘛。”
“那收益怎么分配?”
“这些具体的章程,到时候再谈,司徒府会来人,朕也会安排人参加。你先和长沙富户们商量商量,听听他们的意见,看看能筹集到多少钱。”
桓阶正中下怀,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他没想到天子会这么有诚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时,周不疑找来了相关的文书,一并交给桓阶,并让他在相关的文书上签了字。捧着厚厚的一摞公文,桓阶喜不自胜,再拜后匆匆告辞。
他要赶回去阅读这些文书,准备充分,然后奉诏和长沙的富户世族商量,筹集资金。
送走桓阶,周不疑有些不解,得到刘协的允许后,他问了一个问题。
“陛下,俗话说,以汉水为界,南人操舟,北人乘马。南方的船政宛如北方的马政,是国之大事,岂能让百姓参与?”
刘协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仅仅是天子与朝廷的责任。即使是关系到国家根本的产业,在保证控制权的情况下,也可以发挥民间的力量。譬如马政,军中挑选战马的时候,不也是会从牧民手中购买?造船也一样,最重要的战船由朝廷控制,普通民船则大可不必由朝廷包揽,否则不仅朝廷顾不过来,还会滋生贪腐,影响效率。”
他顿了顿,又道:“易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朝廷和百姓亦是如此。必要的谨慎不可少,但防民如防贼则大可不必。只有上下同欲,而不是互相提防,才能共建王道。元直,道岂是空言哉,当身体践行。”
周不疑躬身受教。
第一千二百章 美好未来
桓阶回到住处,妻子伏氏还没睡,正与一对儿女坐在堂上等待。
弟弟桓纂在堂上院子里站着,背手望天。
他们都在为桓阶担心。
桓阶作为郡功曹,随太守韩玄见驾,本是正常的事。但他们都知道桓阶怂恿韩玄告御状的事,不知道天子会是什么反应,又是否会看破桓阶在背后推波助澜,从而迁怒桓阶。
直到为天子接风的宴会散了,陆续有人来报喜,说桓阶得天子欢心,拜了侍中,他们才稍微安稳些,却也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万一天子只是收买人心,当着众人的面夸桓阶,转身就对桓阶下手呢?
天恩难测,不见到桓阶本人,他们无法入睡。
看到桓阶穿着一身侍中官服,抱着一大摞文书,大步走进家门,他们才长出一口气,起身相迎。
“兄长,天子何如人?”桓篡迫不及待的问道。
“英主,虽秦皇、汉武不可及也。”桓阶放下怀中的文书,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他和天子说了半天话,心情又激动,再加上这一路走回来,嗓子都快冒烟了。
“这么好吗?”桓纂有些不敢相信,怀疑桓阶是不是喝多了,或者刚被授了侍中,心情激动,一时言过其实。
“有机会,你亲眼见一次就知道了。对了,叔绪,你要用心习武,争取能在今年秋季考取散骑,随侍天子左右。”
桓纂眨眨眼睛,看向嫂子伏氏。“嫂嫂,兄长欢喜得很呢。”
他的父母早亡,他从小由嫂子伏氏带大。加上伏氏年纪也不算太大,与其说长嫂如母,不如说长嫂如姊,说话一向比较随意。
伏氏瞥了桓阶一眼,笑道:“可惜还是错了一步。若是当年便能如此,又怎么会闲置十年。”
桓阶也有些感慨,觉得自己当时眼拙,怎么就没看出天子竟是如此英主呢。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离开朝廷,哪怕是再危险,也会跟着天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封侯了吧?
将那一丝遗憾抛诸脑后,桓阶向妻子、弟弟详细讲述了他与天子相见的经过,林林总总,一件不落。
伏氏、桓纂也听得傻了。
天子这么大度么?
桓阶没有说错。仅是引民间资本入股船官这一项,就不是秦始皇、汉武帝能做得出来的。他们对民间资本的态度都是打压,用各种方法限制,最后甚至用上了告缗令这样的酷政,使无数中产之家破亡。
可是天子却反其道而行之,要引民间资本入股船官,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过想想他提倡的四民皆士、男女平等如今都深入人心,而且效果显著,南阳民间资本建工坊、织坊都赚得盆满钵满,谁也不敢说他就是乱来,只会觉得他雄才大略,敢想人不敢想,为人不敢为。
何况他的计划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有详细的规划,甚至连以后怎么分红、如何收税都考虑好了。
想想民间资本入股船官之后,大量新船出现的情景,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伏氏喜极而泣。
桓阶在等待了十年之后,终于又等来了属于他的机会。
即使这个机会曾经从他手中溜走一次。
这也说明桓阶命中富贵,逃都逃不掉。她嫁给桓阶嫁对了,哪怕桓阶经她大好几岁,脾气又直。
以她的家世和容貌,她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行了,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桓阶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你呢?”桓纂说道。
“我要连夜将这些文书看完,明天就和各家商议。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成功,十年之后,长沙就会成为江南大郡,足以和吴郡、豫章比肩。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后世子孙会骂我的。”
桓纂和伏氏互相看了一眼,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陪兄长一起吧,顺便也长长见识。”
“胡闹!”桓阶瞪了桓纂一眼。“这可是司徒府的文书,我是侍中,蒙天子恩赐,才有机会带回来看。你一个布衣,岂能旁观?”
桓纂碰了一鼻子灰,红了脸,讪讪地走了。
伏氏见状,嗔道:“叔绪也是一片好意,你何必如此声色俱厉?”
“夫人你有所不知。天子随和,那是我们做臣子的运气,我们却不能因此放肆。叔绪将来若考取了散骑,与天子朝夕相处,若不知分寸,迟早会犯下大错。我现在严厉要求他,也是给他提个醒。”
伏氏理解了桓阶的良苦用心,没有再说什么。
——
桓阶看了一夜的文书,结合天子之前对他讲的,算是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有了深入的了解,也对天子的取舍和决心有了更清晰的把握。
天子开发江南的决心不可动摇,天下经济的重心在黄河两岸向长江两岸转移也是必然的趋势,这是长沙的机遇,更是江南的机遇,万万不要错过。
在江南诸郡中,长沙又有着独特的优势。
一是耕地相对多,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只要教化跟得上,学堂建设完备,人口优势就可以转化为人才优势。
二是交通发达。由湘水向南,经灵渠,可以沟通交州,便利程度远超依赖赣水的豫章。
如果考虑到武陵可以深入五溪,加强对山区诸蛮甚至是益州南部的渗透,对朝廷控制整个南方有着难以估量的意义。
天子渡江第一站先来长沙,又有意在此建船官、建学堂,恐怕也是着眼于此。
天子提供给他的文件中,还包括了一些在江陵建都的为粗略方案,其中就包括了南阳、南郡的经济发展趋势。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数字,却让桓阶看到了天子的底气所在。
提倡实学,重视工商,再配合四民皆士的政策,能发挥出的作用远超他的想象。南阳这两年的发展之快,除了南阳自身具备的优势之外,新政带来的效果也不可小觑。
甚至可以说,新政才是最大的推动力。
河东、关中,凉州、冀州,无不体现了新政的巨大影响力。
如今,这个机会来到了江南,来到了长沙,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又岂能放过。
读到后半夜,桓阶和衣而卧,打了个盹。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大江驯服,长沙繁荣。梦见洞庭、湘水之上,船如过江之鲫,帆如遮天之云,跨江越海,直至万里之外。梦见江南处处有城,城城有大市,商贾往来,货物山积,人人都衣冠整齐,彬彬有礼。
“壮哉,大汉!壮哉,华夏!”桓阶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机会难得
伏氏早早起来,做了早餐。
桓阶吃完早饭便出了门,斗志昂扬,如同出征的将军。
来到约定的地点,一群人已经在等他,正在院中闲聊。不少人带着黑眼圈,却神情兴奋。昨天有幸参与接驾的几个人被围在中间,如众星捧月。
天子驾临长沙是件大事,吸引了太多人的关注,却不是每个人有都有资格参与接驾,只能听一些风闻。等了一夜,今天一早就赶来打听消息。
一个年纪稍大的儒生被问得有些不耐烦,甩甩袖子。
“你们急什么,等桓伯绪来了,一切都清楚了。他如今可是天子身边的侍中,昨天宴后又被天子留下长谈,比我等更了解情况。”
有人附和道:“是啊,急什么呢。天子年轻有为,有目共睹。他对屈子、贾生的推崇就不必说了,对孙府君也是欣赏有加。你们可能不知道,他身边有个年轻散骑,长下短下,长着一双碧眼的,就是孙府君的次子,讨逆将军的胞弟。”
“是么?”有人大感惊讶。“孙府君夫妻都是吴人,儿子怎么会有一双碧眼?”
“这个嘛……”那人有些尴尬,正在想怎么解释,一转头看到桓阶进门,立刻转移了话题。“伯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