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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在洛阳住了几天,详细了解了河南尹这两年的发展,还听荀彧讲述了之前几年在河东的施政经历,两相对比,体验更加清晰强烈。
他自己也曾治理上党,深知施政不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荀彧能实现两年之后百姓收入翻倍的诺言。
现实摆在面前,他大受震撼。
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高深的问题,重点只有两条:一是度田,让百姓拥有自己的土地;二是重视实学,使原本只能清谈的读书人去研究看似简单,其实作用巨大的各种技术。
但这两项,都是渤海做不到的。
渤海既不能度田,又无法让读书人去从事贱业,所以坐而论道的多,起而行之的少。
他们的证道,一直停留在嘴上,没有落实到行动上,失败势在必然。
几天后,陈群从颍川返回。
正如荀彧所料,刘杨等人没有放过韩融。韩融已经起程赶往行在,要面见天子。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先去宛城,与司徒杨彪见面。如果钟繇速度够快,或许能和他在宛城见面。
钟繇听了,当即辞别荀彧,赶往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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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彪提着衣摆,匆匆走出了司徒府大门。
韩融刚下车,正抚着胡须,打量着司徒府进进出出的掾吏们,眼中充满感慨。
“韩公,别来无恙?”杨彪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韩融,上下打量了韩融一番,不禁沉下了脸,有些不快。“久闻韩公老当益壮,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既然韩公身体这么好,为何久不露面,你可知我与嘉谋有多辛苦?”
韩融白了杨彪一眼。“你真好意思开口,要我一个近年八旬的老朽来担责任,让你们这些小子休息?”他又扬扬下巴。“看看这些后生,个个都是人才,你就算辛苦也辛苦不到哪儿去,少在我面前诉苦。”
杨彪哈哈一笑,也不以为忤。
韩融虽然入仕比他晚,官职也不如他高,但年龄比他大十五岁,且品德上佳,他一直很敬重韩融,当作前辈。
两人进了府,杨彪扶着韩融的手臂。府中掾吏见此情况,大为震惊。他们绝大多数都没见过韩融,不知道这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是谁,居然能让司徒杨彪如此礼敬。
杨彪来到庭中,登堂,让所有的掾吏都停下手中的事务,围了过来,隆重介绍韩融。
当掾吏们得知这位老者就是颍川四长之一韩韶的儿子,故太仆韩融,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纷纷上前见礼,报上姓名、官职。
韩融一一见礼,言语之间,对这些司徒府的掾吏竟然并不陌生,能叫上不少人的名字和家世。
“年轻人多,真好,真好,看着就让人舒心。”韩融赞道。
杨彪笑道:“天子归政二府,事务日繁,如果没有这些年轻人,我是肯定应付不来的。”
“理当如此。有经验的长者引路,有体力的少者赶车,老少结合,才能又快又稳。”
杨彪微微一笑,低声说道:“韩公,理虽是这个理,却有些不合时宜。咱们那位天子可是刚刚弱冠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韩融抚着胡须,淡淡地说道:“学无才少,达者为先。天子虽年轻,但见识高远,不可以常理论。”
杨彪微怔,随即大笑。“我倒忘了,韩公你是不好章句之学的通儒。”
韩融也笑道:“那也不如你的《儒门再易论》振聋发聩,发人深思。”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须眉汗颜
杨彪大为惊讶,连忙引韩融入座。“韩公也读过我那篇文章?”
“如今郡郡有印坊,邸报更是行于天下,我岂能不知?”韩融笑道:“文先,不瞒你说,我家里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收藏邸报。每有闲暇,我就翻看这些文章,以作消遣。”
“既然如此,为何不见韩公大作?”
韩融摇摇手。“我老了,做学问只是自娱,不求闻达,发表文章则难免有卖老之嫌。”
杨彪眼神闪烁。“那韩公这次远行,又是为了何等大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求个耳根清静。文先,你是不知道,刘子奇的那些弟子门生天天在我耳边鼓噪,让人不得安生。”
杨彪轻轻的点了点头。
得知韩融来访的时候,他就估计到了韩融的来意。作为颍川在世的名士中最年长,又曾随天子西巡,官至太仆的人,韩融俨然已经是在野的精神领袖,足以和荀彧抗衡。
在荀彧不愿意为士燮兄弟求情的情况下,求韩融出面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但他清楚天子脾气,很担心韩融会在天子那里碰壁,搞得君臣之间尴尬。
“韩公是准备上书,还是准备去见驾?”
“我想先看看,然后在邸报上发一篇文章。”
杨彪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这是他最担心的选择,以韩融的身份,这篇文章一旦发表,影响不会小,甚至可能引起天下州郡的儒生响应,会对天子造成巨大的压力。
“文先,你不用担心。我虽然老了,却不糊涂,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杨彪打量了韩融两眼,笑笑。“那好,我安排人……”
“不用你安排,我随便走走就行。”
杨彪想了想,答应了。
他以方便为原,为韩融在司徒府安排了一个小院,派人侍候,然后写了一封奏疏,将韩融来访的消息通知天子,好让天子有所准备。
——
宛城印坊。
唐夫人坐在二楼的雅间里,隔着窗户,看下面庭中正在激辩的读书人。
荀文倩坐在对面,正给孩子哺乳。
几个月前,她生下了第二胎,又是个儿子,和刘泰一样健康、活泼。按照之前天子的想法,这个孩子将来会过续给弘农王刘辨,算是唐夫人的孩子。
所以这段时间,她几乎住在印坊,让唐夫人与孩子有熟悉的过程。
“天子可曾说何时返回?”
“没说,估计还要待一段时间,等江南四郡的新政上了正轨。”荀文倩说道:“说来也是奇怪,这次天子在江南推行新政,怎么不请小姨去打理印坊?”
唐夫人瞥了荀文倩一眼。“打理印坊有什么难度,何必要我去。”
“这倒也是,小姨也算是天子身边的重臣,自然要做些大事。”荀文倩嘻嘻笑道,转头瞥了一眼楼下的辩论场面。“这南阳印坊已经超过河东、长安印坊的规模,也只有冀州、豫州的印坊能够比拟。以一郡敌一州,小姨堪称方面之将。”
唐夫人白了荀文倩一眼,起身从她怀中接过吃饱了,打着哈欠想睡觉的孩子。“你要是闲得慌,就去织坊看看,少在这儿闲言碎语,让人心烦。”
荀文倩一边掩衣襟,一边说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有什么好烦的?咦,那人是谁,看起来有些眼熟。”
唐夫人回头瞅了一眼,也有些愣住了,走到窗前,凝神细看,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舞阳韩公,他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这么精神,不会是……”
她转头看向荀文倩,荀文倩也正看着她,眼中隐隐不安。
同是颖川四长的后人,她自然知道韩融的份量。从辈份来讲,韩融甚至比她的父亲荀彧的影响力还要大,尤其是在荀彧的想法逐渐改变,与颍川士子渐渐拉开距离以后。
唐夫人想了一会,对荀文倩说道:“我去打听打听,然后你给天子送个消息,让他有个准备。韩公久不出行,突然来到宛城,必有原因。”
荀文倩点头答应。
唐夫人将孩子还给荀文倩,自己转身下了楼,站在角落里,静静地打量着韩融。
韩融坐在一旁,听人争论问题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注意到唐夫人。他穿着朴素,与普通读书人无异,除了年龄大引起了个别人的注意之外,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
在座的以年轻人居多,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只当是个来看看热闹的老人家。
堂上两人争辩的问题是关于一座桥的,一旁的白板上画着草图,是一座拱桥。
两人争辩的是这座桥的利弊。
正方说,这道桥沟通淯水南北,方便了出行,也不影响船只通行。
反方则说,这道桥虽然能沟通南北,又不影响桥下的船只通行,但当初设计的时候考虑不周,桥的坡度太大,只能行人,不能行车,远不如建一座更平缓的拱桥来得合理。
韩融知道淯水,却不知道淯水上有桥。想着淯水的宽度,再看看那座横跨两岸的独拱桥,他不禁大为震撼。
宛城的工匠居然能造跨度这么大的拱桥?
韩融悄声问一旁的观众,那观众打量了韩融一眼,笑了。
“老丈刚到宛城吧?”
韩融点点头。“正是。”
“那就难怪了。这座桥可不是宛城工匠建得起来的,是甄贵人以及尚方的成果,据说还有讲武堂的一些匠师参与了。简而言之,这座大桥算是我大汉最先进的造桥技术的代表。老丈若是有空,一定要去看看,别的地方可看不到这么大的桥。”
“甄贵人?”
“嗯,天子身边的皇后、贵人各擅其长,有的擅长织染,有的擅长印书,这位甄贵人擅长的就是造桥。”那观众拍着大腿,神情中充满羡慕。“听人说,她的志向就是要在大河上建桥,沟通河东、河西,摘了天子的悬赏,裂土封侯。”
韩融更为惊讶。“女子也能封侯?”
观众瞥了韩融一眼,哑然失笑。“老丈不知道天子身边的马贵人就是侯爵么?不过她不是靠造桥,而是靠战场上斩首立功。啧啧,一个女子,不仅能征战沙场,还能斩首立功,着实是让我等须眉男子汗颜。”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眼见为实
听了解说,再回头看示意图,韩融心动不已,转身离席,想出城去看看那座桥。
出了门,韩融刚想上车,背后传来清脆的招呼。
“韩公留步。”
韩融有些诧异,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快步走来,年约三旬,面色红润,两眼有神,眉宇之间尽是自信。看起来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夫人是……”
唐夫人快步走到韩融面前,敛身行礼。“妾乃弘农王未亡人,颍川后辈唐氏,见过韩公。”
韩融这才反应过来,大为震惊。
少帝在位数月,他在省中为郎,见过唐夫人,也对这位同郡小辈有些印象。后来唐夫人为李傕所掳,被天子救出,他时任太仆,对唐夫人多有照顾。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个似乎在发光的女子与印象中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早就知道唐夫人主持印坊之事。此刻身在印坊,看到唐夫人这般模样,倒也能理解。
韩融拱手为礼。“老臣融,见过夫人。”
唐夫人吓了一跳,连忙闪身避开。“韩公言重了,妾当不得。”
“当得。”韩融肃然道:“臣与夫人见礼,并非为弘农王,而是为夫人救助乡里之故。若非夫人,不知道有多少汝颍人会死于沟壑之中。”
唐夫人这才明白,连忙谦虚道:“那都是奉天子诏书行事,并非妾之功劳。”
“即使如此,夫人也是功臣。”韩融指指四周,又笑道:“有此印坊数间,足以让天下人证明我汝颍不仅男子多俊杰,女子也多英豪。”
唐夫人心中欢喜,客气了几句,邀韩融后堂说话,并说荀贵人也在里面恭候。
韩融见状,也不推荐,重新进门,随唐夫人穿过走廊,来到后堂。
两人并肩而行,韩融闻到了唐夫人身上的乳味,不免心中疑惑。他知道唐夫人没有再嫁,应该没有孩子,身上哪来的乳味?
他很想问,却又不便开口,只好在心里藏着。
来到后堂,上了二楼,荀文倩已经收拾停当,起身见礼。
韩融还礼,又看到一旁摇篮里的孩子,这才恍然,不免为心里的猜疑惭愧。
“这是皇子还是皇女?”
“五皇子。”荀文倩笑道:“不过他很快就不是皇子,而是弘农王世子了。”
韩融是老臣,一听就明白了。他凑近了细看,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了泪。
“先帝与弘农王在先有灵,得知此事,必然欣慰。天子发奋于将倾,十年间一统天下,堪称英主。豪迈之下,仍对亡兄有这等温情,此天下之幸,刘氏之幸。”
荀文倩与唐夫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她们都以为韩融久不出现,突然来到宛城,想必是有所谏诤。听到这句话,知道韩融对天子评价甚高,她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唐夫人请韩融入座,命人上茶,又取过两套装帧精美的书摆在韩融面前。一套是名声在外的《说文解字》精装版,一套是刚出版不久的《蔡邕文集》。
韩融还沉浸在对往事的怀念中,看到《蔡邕文集》,不禁想起当年的艰苦岁月,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