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气氛诡异的奉天殿中,平地响起了一声暴喝,听那口气,毫无疑问地将目标指向了御座上的朱祁镇,和左右两侧的徐有贞与蒋安。
“是于大人!”
“于大人,你可算来了。”
群臣循声望去,见到来人,纷纷低语,更有人激动地想要上前招呼。
于谦却不及理会,径直走到御阶之下,抬手一指:
“徐御史,蒋公公,你二人是何居心,胆敢让太上皇坐了帝位,不知道这是杀身灭族的大罪吗?
陛下呢,你们把他如何了?”
徐有贞一见近在咫尺的于谦,既惊且喜。
惊的是这人动作恁快,前几日还听说他在鲁东治水,怎的今日就进京了。
喜的是于谦声望高,只要把他拿下,不愁其他人不服。
当下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原来是于大人,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什么沐猴而冠、窃居帝座,这皇位本就是太上皇礼让出去的,如今再坐回来,有何不可?”
于谦冷冷一笑,“土木一役,亡我大明百万忠贞之士,做了北虏的俘虏,差点断送大明基业不说,其后还数次为鞑酋叫关寇城,助纣为虐。
陛下怜他念他,将他迎回中土,谁知不思悔改,又勾结白莲妖教意图复辟,此等人品威望,如何还做得人君?”
“左右,给我拿下。”朱祁镇被揭了短处,恼怒交加,不等徐有贞发话,就主动开口,要殿前武士行动。
“愣著作甚?陛下发话,没听见吗?”蒋安也紧跟着吩咐。
两个殿前武士得了吩咐,持刃向于谦逼去。
于谦不是迂腐之人,上面的人不是人君,下的令自然就不是君命了,岂肯束手就擒,双手一扬,就要与武士相争。
“鼠辈敢尔!”
百官中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却是于谦的老部下——范广,刚才他就想挺身而出,只是不愿白白将有用之身,化为口舌之争。
故而一直隐忍,心里还想着怎么溜出奉天殿,召集团营兵马,寻找景泰帝,反击眼前这些乱臣贼子。
只是于谦既然出了头,范广自然再不能袖手旁观,当下来到于谦身边,与其一道,并肩对抗殿前武士。
群臣见此情形,开始蠢蠢欲动,虽然一时没有人接着跳出来,但发声支援的人却是多了不少。
徐有贞大急,沉声喝骂其他殿前武士,“你等都是死人么?一起上!赶快把人给我拿下。”
此情此景,要是不能及时将反抗的苗头弹压下去,他们说不得就要被哄下台了。
十数个殿前武士一拥而上,总算是把手无寸铁的于谦和范广给拿下了,两人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寡不敌众。
“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为止。”朱祁镇从御座上跳了起来,指着于谦和范广,恶狠狠地说。
刚才于谦那番话,让他在百官面前出了个大大的丑,朱祁镇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行刑。
“陛下稍安勿躁,乱臣贼子自有人出面收拾,您用不着动气。”
将朱祁镇劝回御座上的徐有贞,看着阶下群臣,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于谦德高望重,虽然不结党营私,却有不少人敬重信服于他,要是这些人不服,出头理论,自己如何是好。
不过出乎徐有贞意料的是,百官虽然群情涌动,不过最终却没有人再出头。
第394章 反杀
范广一介武夫,无人理会倒也情有可原,于谦呢?
徐有贞一时不得其解,看着已经被摁在地上廷杖的三人,忽的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于谦结束丁忧回京,但毕竟尚未起复,仍旧是一袭布衣,群臣或许是觉得为其张目名不正言不顺,虽然不平者有之,窃议者亦有之,但始终无人真正为他出头。
如此就好,呵呵,徐有贞暗自庆幸,只要把这三个刺头摆平,不信不能压服殿中群臣。
就这样,殿中打板子的‘噼啪’声与三人的喝骂声交相辉映,不绝于耳。
不过渐渐的,仪铭的声音先弱了下去。
但见他刚才声若洪钟的气势不再,口鼻中渐渐渗出黑血,气息越来越弱,嘴唇翕翕而动,估计那些骂人的话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了。
但打在他身上的板子仍旧毫不留情,眼见是没有了活路。
看这苗头,稍后被廷杖的于谦和范广两人也挨不了多久,仍旧是个‘死’字,须臾之间,三个重臣先后都要死于廷杖之下。
看着殿中百官大多数人进退维谷,想要替于谦说情,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徐有贞阴恻恻地发话了:
“如何?诸位!还不快快叩拜新君,说不定陛下一心软,就大赦天下了呢。”
这顿杀威棒既能震慑不服,又能拿于谦等人的性命来胁迫群臣,逼他们承认朱祁镇重临帝位的正当性。
至于于谦和范广嘛,在殿中大可先饶他们一命,等过了这个风头,再重新问罪就是了。
还别说,这套路还真有人上钩,几个原先始终不曾低头官员站了出来,犹犹豫豫地向御阶前走去。
御阶上,徐有贞和蒋安,还有朱祁镇三人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有人带头,就会有跟风者,只要殿中大多数人行过跪拜之礼,那就大局已定。
即便还有少数人不服,也无济于事了。
“慢着!”忽然有声音从奉天殿外传了进来,“朕既未死,又没立下传位诏书,所谓新君,从何而来?”
“陛下!”
被廷杖的于谦和范广,还有殿中不少大臣,都在惊喜中喊出声来。
景泰帝?
徐有贞先惊后喜,遍寻他而不得,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只要将他拿下,那就再没有了后患。
只是很快,徐有贞就知道自己想岔了,景泰帝可不是来自投罗网的,而是来反杀他们的。
殿外话音刚落,大队人马就先涌了进来,个个都是捍卒劲兵,一看就不好惹,杨善留在奉天殿中充作殿前武士的那些团营士卒,包括正在行廷杖的几个人,气为之夺,没有任何反应就被卸了兵刃,捆翻在地。
随后,面色苍白的景泰帝才坐在一顶小轿上进了大殿之中。
说是小轿,还真就是小轿,两根长杆中间夹着一个座椅,连个遮罩都没有,一前一后两个雄壮之士轻轻松松就连人带轿扛在肩上。
“陛下!陛下你没事儿,太好了。”
已经身受重伤,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于谦和范广首先反应过来,惊喜中大喊出声。
“原来是于卿,丁忧结束了?范卿也在,好,很好。仪卿怎么了?左右,快去看一看。”
小轿上的景泰帝,虽然坐得没有御座上的朱祁镇高,但不慌不忙的言谈之间,尽显帝王风范。
御阶上的三个人,蒋安先怂了,浑身簌簌发抖,上下牙磕得夺夺有声,朱祁镇也好不到哪儿去,脸色发青,两手扶着扶手,极力让自己不出丑。
只有徐有贞还在左右张望,不知有何企图。
“不用看了,你是不是在找他?”
小轿上的景泰帝嗤笑一声,手一挥,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进殿中,正是昨夜今晨统带团营,参与变乱的杨善。
徐有贞的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他知道自己完了,不过仍不甘心,口中嚷嚷着:
“不可能,短短工夫,你们如何召集这许多人马反攻回来的,不可能!”
“人心向背,岂是你这等人能看透的,危难时刻,自有忠勇之士为朕出头,替天下百姓效命。”景泰帝不屑一顾。
话毕手一挥,一队劲卒直往御阶上扑去。
“噗通”一声响,刚才还坐在御座上的朱祁镇,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地上:
“饶命,皇弟,不干我事啊!都怪他们。”
说到这里,朱祁镇用手指了指徐有贞等人,“我好好的在南宫呆着,是他们撞破宫墙,胁迫我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的。
皇弟,念在你我一父同胞的份儿上,你就饶我一命罢,我可以回凤阳祖陵去,再也不留在京中,你要是还不放心,把我圈禁起来也可以……”
扑上御阶的劲卒利落地将徐有贞和蒋安捆了起来,独独留下朱祁镇,等候景泰帝的发落。
景泰帝轻叹一口气,用手捏了捏眉间印堂处,“皇兄……”
“砰!”
一声巨响将整个奉天殿震得微微发抖,一阵呛人的白烟升腾而起,把御阶上下都笼罩其中。
“护驾!”百官中不知是谁,率先发一声喊,扑到小轿旁。
不少人有样学样,想要一表忠心,也如法施为,一时间,小轿周围竟然拥挤不堪。
景泰帝初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从声响中听出了铆窍,微微一笑:
“行了,我没事,都散开罢,快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群臣依言散开后,却被御阶上的情形给吓愣了。
但见御阶上站着个半大少年,正是景泰帝之子,已被封为储君的朱见济,想来刚才混在这队擒人的劲卒之中,年纪虽幼,但个子却与旁人不相上下,因此没有被人认出。
此时的他,右手手中拿着个奇怪的物件,物件不长,有黑洞洞的圆管,管口处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而离他不远的朱祁镇,已然趴在了地上,鲜血正不住地从其身下洇出,顺着台阶往下流淌。
“殿……殿下!”有人结结巴巴地低声叫着。
有人却只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395章 武威
“就这么完了?”
三天后,通州码头附近的一座军营中,周秦川眼巴巴地看着从京师赶过来的苏幼蓉,想听她继续讲解这场宫变的最后结局。
历史或许可以改变,但最关键时刻,参与历史的,还是逃不脱那几人,比如徐有贞和蒋安,还有在周秦川眼中已经是条死鱼的朱祁镇,最终还是跳出来夺权,所用手段也大体差不多。
整件事他未能亲身参与,此刻听来,不免仍有惊心动魄之感,还好前期做了充足的准备,还好梁五异常警惕,要不然,这提前一年发动的宫变,说不定仍能成事,那就太丢穿越者的脸面了。
奈何苏幼蓉喝完一盏茶,又吃了个小点心,仍旧没有继续说书的迹象,忍不住的周秦川终于开口发问。
“啊……歹人未能得逞,陛下重掌朝政,这就完了啊,秦川哥,还要听什么?”
苏幼蓉用丝巾抹抹嘴,不明所以地反问。
“小济呢?小济当殿用火枪击毙那人,大臣们没有指责他么?”
徐有贞、蒋安和那个叫什么杨善的下场就不用问了,即便还要经过三法司的会审,最后也逃不脱灭族的结局,区别只在于是灭三族还是灭九族。
不论灭几族,后世大名鼎鼎的江南四大才子或许就要变成三大才子,作为徐有贞的外孙,在星爷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那个只会画小鸡食米图的祝枝山再也没有机会出生了,也不知会不会有其他人补上这个空缺。
“呃……听说的确有人拿这个说事儿,不过被他击毙那人为了复位不择手段,之前勾结白莲余孽,这回更是在朝廷最危难的时候发动宫变,百官几乎没有站在他那边的,小济也就不疼不痒地被说了那么几句。”
“陛下呢?陛下没有为此处置小济吗?”
“陛下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一番折腾更是元气大伤,简单做了些安排,就又病倒了,哪里顾得上处置小济,不过杭皇后倒是严令小济抄几天书,以示惩戒。”
抄书?周秦川哑然失笑,对小济这小子来说,的确算得上是惩罚了,摇摇头,接着问道,“陛下身体如何?”
苏幼蓉面色凝重,“不容乐观,已经不能起身了,据说陛下先天禀赋就不足,幼时又不受太皇太后的待见,和吴太后母子二人担惊受怕,吃得也差,这身子骨一直都不怎么好。
数年来又操劳国事,就更不堪了,太医院都说陛下这是油尽灯枯,他们也全然没有办法,这些天全靠参汤给陛下吊命。”
“那……你刚才说陛下做了安排,都安排了些什么?”
“首要之事,自然就是让于谦于大人官复原职,继续做那兵部尚书咯。”苏幼蓉答道,“那个叫做仪铭的原兵部尚书不是在奉天殿中被廷杖而死了么,正好空出位置来,只是于大人同样受了廷杖,伤势也不轻,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视事。
整个京城防务,目前以范广将军为首,他毕竟是武将,被打那两下板子不碍事的。
接下来,陛下安排小济做监国,于谦于大人、吏部尚书王直大人、刑部尚书俞士悦大人,还有内阁辅臣陈循大人为四大辅政大臣,一俟大事,监国需与辅政大臣和杭皇后相商一致后,方能施政。”
这等安排,完全是在交待后事,已经相当于是遗书了,景泰帝的身体怎会如此不济事?难不成比原来的历史还要早半年离世?
周秦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不是学医出身,也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