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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手太少,只想随便找上一人相助,不料七煞神灯刚一挂上,便被张伯坚发现,一时轻敌,未与师父见面,先自动手,于是风声传出,纷纷赶来,便那行船多年的老船夫和领江因念何四平日好处,得信也都赶来,打算相助奔走,做点杂事。就这多半日工夫,已来了不少。不知何四法力甚高,信号挂出以后,觉着此举关系毕生成败,重又行法查看,得知未来另有深意,见他把新赶来有法力的门人俱都不用,却请两个外人坐坛,执礼又是那么恭敬,俱都奇怪。
余式夫妇见法坛上除香案外,另设了一大盆水和儿盆盐茶米豆、刀剪针叉等寻常日用之物,还有好些大小木片,三只雄鸡,看去全不起眼,但有专人在旁照看,各以全神贯注其上,惟恐有人冲撞神气,来时因听爱妻途中耳语,得知这类米豆木片、雄鸡水盆之类均是关系重要的镇物,暗笑旁门法术毕竟有限,这类寻常日用之物难道还有多少神妙?但见对方看得十分慎重,忍不住笑问道:“老先生令学生坐坛相助除害,义不容辞,但愚夫妇实是外行,如有什事还望见教。”何四笑答道:“只凭贤梁孟福庇,无须出手。
敌人来犯,自有老朽抵御。此中有几句话难干预告,还望原谅。总之,贤梁孟是老朽的福星,吉人天相,决可无害。”随领二人登坛,低声指点如何主持。燕玉深知这类江湖排教多是旁门,行法人如是男的,所设法坛最忌妇女冲撞。何四想是看出自己不是庸俗女流,夫妻情厚,不得不请在一起。旁立门人和那许多老船家俱都躲向一旁,交头接耳,意似暗怪何四老糊涂,不知何故犯此大忌,放着有法力的门人不用,请一外人主坛,已觉奇怪,如何又请一不需要的妇女上坛主持,但不敢问。后来何四看出众人心意,向一亲信门人耳语了几句,听那口气,似说所请两人尚是童贞,再好没有,二人又是形影不离的患难夫妻,必须一起。众人似想少年夫妻一路同来,如何还是童贞,不时蜇将过来,朝自己脸偷觑,暗中查看是否处女,不禁羞愤,又不便与之计较。既一想此事关系主人师徒安危,如何能够怪他?再者,自和丈夫同在坛上,也有许多弊害,万一这类江湖左道真忌妇女,发生危害,岂不连带吃苦?想了想,便对何四道:“我知寻常法坛均忌女子,老先生不必客气,我作旁观如何?”
何四方言:“贤梁孟均我福星,决无妨害,只管登坛,不须多虑。”燕玉仍是不肯,何四略一沉吟,笑答:“其实二位福泽深厚,人又极好,固然此去前途不免险阻艰难,终于逢凶化吉。老朽今当危难,更非贤梁孟不能解兔,庸人无知,不去说他;可笑小徒们均随老朽多年,也是不知轻重。照着本教旧列,果然最忌妇女,但是壮年童贞,元气充沛,只有更好,可惜这类少年男女最是难得,并且还要福厚。照二位来路那等光景,休说今人,古人也是难得。就此正气已能压邪,何况本身之外还有别的福星照命呢。既是这等说法,悉听尊便。老朽今日决不忌讳,只请到了对敌之时不离开法坛五十步外,以免照顾不到,多受虚惊,心更难安罢了。”余式因事非寻常,初次经历,惟恐有失,不愿爱妻离开,暗告燕玉仍要一起,燕玉乘人不觉,答以:“规例如此,犯者无幸。主人只是客气,我如在旁,或者到时还可相助,听主人的口气,我们决可无事,勉强同在坛上,反而有害。”余式只得罢了。
主人早在坛旁松林之内备有一席酒筵,甚是丰盛,上设四份杯筷。谈完便请人席。
余式夫妇见空着一个座位,以为还要等人,意欲稍待,主人说:“时已不早,吃完老朽便要登坛行法,防备来敌。这里地势幽静,又可望江,不为敌人所见。老朽如去,贤梁盂可在此多饮两杯,只等雄鸡三次叫过,再请余兄照我所说,去往坛上坐镇,但也无事可做,只把那面法牌守住便了。”余式夫妇知是实情,眼看大敌将临,也就不再客套。
何四等上完三道菜,便道:“少陪,余兄梁孟留意鸡声,至少叫过两次才可上坛,全仗福庇,事完再行拜谢。”说罢往前面坛上走去。二人见那松林偏在法坛右侧危崖之上,崖势前突,比坛略高,因有松林俺蔽,外观不易发现,前临大江,遥望江中风帆点点,境地甚是幽胜,席设松林之内,主人一去,便空出两个空位,菜肴甚多,连番而至,也不知由何处送来,晃眼摆满。侧顾法坛之上,何四披发赤足立在坛前,口中念咒,正在上香,手挽诀印,频频向外发放,门人全都分立坛下,何四身后点着一盏七个灯头的神灯,下面并无托架,虚悬坛上。灯后设有一个座位,旁边放着一个木斗,中插三枝竹箭、两柄钢刀,灯前一个大水瓮。时当申西之交,云白天青,由法坛起直到江中甚是安静。
余式见那法坛设在峰腰平石之上,石地正方,甚是清洁,铺着一层毡席,上面染有不少血污,想是用过多年,已然陈;日不堪,笑问燕玉:“那地方当中高起丈许方圆正好是个天然法坛,干干净净的铺这破席做什?”燕玉低声悄答:“此是排教中的法物,休看那些破旧之物无一起眼,遇敌时应用起来各有妙处,颇具威力。那席如此污秽陈旧,伤人不知多少。我们一则无法辞谢,再者妖道如胜,越放我们不过,除了帮着主人与之一拼更无善策。闻说排教中有名人物均擅水遁,能以盆水行舟,顷刻千里。我看主人甚是和善至诚,所说的话料无虚假,也许助人助己,借他之力,事后出险,只要避开前途强敌,一到峨眉,我们便无事了。”
余式还未及答,忽听身旁有人微微叹息了一声,回头一看,乃是一个黑衣老妇,手上拿着一叠纸钱,腰间挂着一个黄布口袋,似个朝山进香的善婆,貌甚清秀,立在二人身后,欲言又止。燕玉因先前回顾并未见人,那一面前行不远又是一片危崖,上下壁立,晃眼之间多了一人,凭自己和余式的耳力事前竟未发现,岂非怪事?暗忖:“现在表面平静无事,实则双方剑拔弩张,隐藏不少危机,一触即发,此时此地突然来此怪人,必有原因。”心中一动,忙笑问道:“老婆婆,是游山烧香的么?那旁现有干净杯筷,原意等个朋友,不料许久未来。如不嫌弃残肴剩酒,请坐同饮如何?”老妇微笑点头,径去一旁坐下,也不作客套,酒到杯空,酒量甚豪,菜却不肯多吃。燕玉越看越怪,知道这类异人行踪来历多半隐秘,一面示意余式不令开口,一面设词探询。老妇只说:“姓欧,人都叫她六婆,偶往邻近庙中烧香,无心至此,来看热闹;不料你夫妻为人甚好,受此款待,无以为报。我知你们代人护坛,此事十分凶险,你们又是外行,依我之见,可向主人谢绝,还来得及,你意如何?”余式人最义侠,抢先答道:“处世为人最重信义,我们已然答应何囚先生,吉凶安危早置度外,此事实难从命。盛情心领。”六婆突把面色一沉,微怒喝道:“你二人小小年纪,何苦代人犯险,当真不怕死么?”
燕玉自从黑衣老妇一来,便在暗中留意察看,见法坛下何四门人俱都面有惊疑之容,神态比前格外庄静,双方斗法之际最忌外人冲撞,何况是个妇女。就说是看自己情面,不便下那逐客之令,也应打一招呼,如何连正眼也未朝这面看一下?先又空着一个座位,好似算准有人要来神气,对方酒量好得出奇,难得主人意似前知,共总两三人一席,酒却开了两大缸,还有上菜人自从来人一到便未再见,事前却把两大缸酒一齐打开,拦他不听,壶只一把,自己向来人连敬了数十大杯,少说也有十二三斤,壶中的酒老倒不完,缸中的酒却渐渐低了下去,好些怪处。照此情势,分明这黑衣老妇欧六婆之来早经算定,对方怎又劝自己向主人谢绝?莫要此是主人之友,恐自己少时胆小气馁,误他的事,有意试探、一想何四神情口气,又觉不应如此。心正寻思,忽见欧六婆目视江中,微微冷笑,心想,此人不是何四请来,也必与此事有关,接口笑道:“外子心直口快,不善说话,六婆不要见怪。愚夫妻只会一点寻常武功,全是外行。明知形势凶险,一则生平素重然诺,又见何老先生忠厚长者,法力如若不济,决不会使我们吃人的亏。还有妖道淫凶狂做,无所不为,就不奉何老先生之命,我们遇上,也必放他不过。此事已成定局,万无反悔之理。我知六婆决非常人,既蒙厚爱,必有见教,临阵逃避,碍难从命,只望指示机宜,感谢不尽。”六婆笑道:“我与主人有一点过节,今日之来,本是寻他有事,不料正遇妖道寻仇。我虽不肯乘人于危,但也不愿以德报怨,因见你们少年夫妻,郎才女貌,虽会武功,毫无法力,无端为人犯此奇险,觉着主人空负多年盛名,事到危急,仍是惜命,巧用两个无知少年男女代他犯此奇险,实在气他不过。先前不知你们详情,是否受骗,为此现身警告,只查出受人之骗,我便寻他理论,不料你们竟是胆勇义气,主人虽向你们求助,并未勉强,也未用什诈术。我虽和主人有些嫌怨,但我平生最喜欢你们这样灵慧胆勇的少年男女,于是感动,不特不再作梗,连前怨也可消去。你身旁所带铁扇不是寻常,不知与扇主人是何渊源,能见告么?”
二人闻言大喜,便把来历说了。六婆喜道:“你们便是铁扇老人的门下么?将来有事相烦,如能助我一臂,不特我与何四前怨尽消,并还可效微力,助你二人脱险;否则休看今日准备严密,对方邪法厉害,吉凶胜败仍是难定。我如相助,即便不能全胜,到底要好得多,将来烦你相助之事,于你二人也有好处,你意如何?”余式闻言,侧顾燕玉正在点头示意,料无妨害,忙笑应道:“六婆前辈高人,所说之事定必合理,家师规条甚严,只不相从为恶,无论何事均可从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六婆喜道:“你二人这等侠义,智勇双全,实是难得。何四真有眼力,你们素昧平生,无心经过,竟会被他物色了来,并还算出今日我要寻他为难,特意多备一个座位,计虑如此周详,智多星的盛名果然不虚。当初我二人本是一时之愤,仇怨不深,但极气人。我寻他多年,以他法力并非不是我的敌手,他偏一味让避,像今日这样使我无从下手。此时想起,双方已均年老,何必怄这闲气?不过,我寻你们相助之事由他而起,事完我必先走,可对他说,我念在他多少年来不肯与我为敌、委曲求全的苦心,又看在你夫妇情面,前仇虽消,我那件事他却不能置身事外,三月之后我在青城山等他,必须同你夫妻赶往相助。如有碍难,须早回话,我好准备。前仇虽然一样解消,从此和他不再见面了。”
余式闻言,猛想起自己急于去往峨眉、青城寻师,师父如已回去,便要改道甘凉,万一不能久停,如何是好?深悔方才未问对方日期,贸然答应,其势又不便改口。方自为难,忽听法坛雄鸡大鸣,知到时候,炔要发难,不暇多言,正以全神贯注法坛之上,只等三次鸡呜便上坛去。六婆见他神情紧张,微笑道:“今日敌人邪法虽然厉害,决可无事。你妻有我在此,也不会遭波及,无须同上坛去,以防变出非常,何四无力兼顾,白受虚惊。只把方才我说的话记住,照以行事,何四今日固可逢凶化吉,我也必有以报德。本来这类事不应随便向生人说起,见你二人少年志诚,根骨心性无一不佳,为此冒昧相烦。又因你是何四引来,连我多年仇怨也自解消,但你二人如不答应,此时回绝,决无话说。如若临场误事,中途违约,使我身受凌辱,便不肯与你甘休了。”二人同声应诺,力言平生最重信义,决无反悔,只管放心。话未说完,二次鸡声又起,六婆笑对余式道:“主人早有成算,鸡声三唱方到上坛时候,我和他多年嫌怨今日才解,他未必知我变得这快,把多年的怨气一旦冰消。今日更是他的紧要关头,必在悬念。双方昔年本是密友,我既愿解此恨,索性使他早点安心,一面使你长点见识,查看敌人动作,免得突然发难,多受惊疑。不须再等三次鸡叫,可先上坛,乘着敌人未来,先把我的心意对他言明,好使放心如何?”余式喜诺,本心想和燕玉一同上坛,因六婆无人相陪,不便出口,只得罢了。正要起身,六婆看出余式心意,笑说:“少年夫妇真个情厚,同往镇坛虽无大害,虚惊决所难免。同在一起,免得少时邪法发动,彼此隔断,各不相顾,转多疑虑,好在我还可以为力,请同上坛去罢。”
燕玉虽非内行,毕竟平日曾听师长说起过江湖上的行径,看出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