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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与阿飞都是身无分文,出去后总归要生活,在任何时代,没有钱都寸步难行。
这一觉他们从上午将近巳时,直睡到下午酉时方醒,虽然耽搁了一天时间,但得到了足够他们吃上几日的肉干,那也十分值得。
于是两人便在这山洞中多盘桓了一夜,晚上依旧吃了一顿烤肉,这一顿,他们将剩余的生肉全部烤熟吃掉。
次日一早,两人再行启程,翻过这座山后,一路往南行进,又走了五天,翻过几座山,他们终于看到了道路的存在,而且看那道路的宽度,应该是官道。
两人心下都松了口气,身上的肉干已经快要吃光,只剩下一两顿的,若再不到人类聚居地,他们就该要再度为食物而奔波了。
不过此刻虽然看到了官道,但距离人类的城镇还有多远,他们依旧不知道。
四周还是那般天寒地冻,万物皆寂的景象,凄厉的寒风呼啸而过,柳絮般的雪花自天际坠落,不断加厚大地上那层银装,漫天漫地,尽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两名少年那已不再孤独与寂寞的身影,便在这无情的风雪之中,一步一步走向他们要去的地方。
脚步虽重,速度虽慢,却无比的坚定,只在身后,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延伸至远方。
第四卷 第七章 他们比狼群还危险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也碾碎了天地间的寂寞。
罗长风与阿飞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车轮声,让他们知道,他们真的快到人类聚居地了。
不过两人都没有回头,因为无论来者是谁,都跟他们没关系,不是吗?
拉车的马儿迈着四蹄奔过,车厢与罗长风阿飞并行,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是一个满面虬髯,目光如鸷鹰般锐利的大汉。
此时他似乎刻意拉了拉马,令其放慢了奔走的脚步,车窗上那用貂皮做成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张脸出现在车窗旁。
这是张很容易让人记住的脸,这张脸很英俊,却已不再年轻,看上去有些憔悴,还带着病容。
他眼角布满了皱纹,似乎每一条皱纹里,都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忧患与不幸,只有他的眼睛是年轻的。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宛若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就因为这双眼睛,才能使他活到如今。
此时这双眼中,似乎带着一些笑意,他忽然开口道:“上车来,我载你们一段路。”
他的话一向说得很简单,很有力,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中,他这提议实在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罗长风与阿飞对视一眼,齐齐停下了脚步,拉车的大汉也勒停了马车。
两人侧头,看向车上那人,罗长风开口道:“你认识我们?”
“不认识。”
罗长风又问道:“那你是收山货的商人?”
“也不是。”
“好,你走吧!”
罗长风说完这句话,没有任何犹豫,扭头便走,阿飞与他的动作保持了出奇的一致。
两人便似后世军队中,已经一起训练许久的战友,脚步迈动的频率与步幅,几乎完全一致。
刚刚他们停步时一致,此时再起步时同样一致,这是他们同行小半月来,自然而然养成的默契。
李寻欢笑了,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如此有趣的少年,“上来喝囗酒吧,一囗酒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害处的。”
罗长风头也不回的道:“我们喝不起。”
他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李寻欢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有了笑意,但他并没有笑出来,却柔声道:“我请你们喝酒,用不着你们花钱买。”
这次是阿飞回答了他的话,“不是我们自己买来的东西,我们绝不要,不是我们自己买来的酒,我们也绝不喝,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吗?”
李寻欢道:“够清楚了。”
阿飞同样头也不回的道:“好,你走吧!”
又是这句话,刚才是左边的少年说的,这次却是右边的少年说的。
李寻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们买得起酒的时候,肯请我喝一杯么?”
阿飞回头瞥了他一眼,道:“好,我们请你。”
“哈哈哈哈……咳咳咳……”李寻欢朗声大笑,随即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两个少年,必定已饱经沧桑,但他们说的话,却那么天真,那么老实。
他看到了两个少年肩上搭着的那两叠狼皮,想起了左边少年之前的话,一口气平复下去后,又笑道:“你们的狼皮是要卖的么?”
罗长风与阿飞终于又停下了脚步,重新看向李寻欢,阿飞瞪眼道:“你不是说你不收山货吗?”
李寻欢道:“我只说我不是收山货的商人,却并未说过我不收山货。”
罗长风闻言,将肩上的狼皮取了下来,阿飞亦然,他们只留下了用来包肉干那张,以及罗长风用来包纯钧剑那张。
其他狼皮罗长风全都举到面前,道:“狼王皮一张,狼皮二十二张,全都是完整的,你出价几何?”
李寻欢略一思忖,笑道:“我出五十两银子,如何?”
一张狼皮的价值大约在一两五钱银子左右,李寻欢开的价,可以说已经很高了。
但其实这对罗长风与阿飞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市场价,哪怕李寻欢开价十两,他们也只能选择卖掉。
“好,卖给你了。”
李寻欢好整以暇的道:“现在,你们可以请我喝杯酒了么?”
……
马车的角落里堆着许多三斤装的陶酒瓶,阿飞大口大口的喝着,因为这酒他已经付过钱。
李寻欢将五十两银子交给了罗长风,罗长风又拿出十两银子给他,这是车钱与酒钱。
罗长风也慢慢喝着酒,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已经不低,在这冰天雪地中喝些酒,能让自己暖和些。
所以原本不喜欢喝酒的罗长风,也陪着阿飞喝了一些。
李寻欢瞧着两人,眼中充满了愉快的神色,他很少遇见能令他觉得有趣的人,这两个少年却实在很有趣。
“这些狼皮很新鲜,刚刚剥下不久?”李寻欢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便如跟熟人闲聊一般随口问道。
罗长风道:“是,十天前,我们灭了一个狼群。”
李寻欢讶异的看着罗长风,道:“据我所知,这附近没有狼群出没,最近的地方,也要到口外两三百里的草原上才有。”
罗长风颔首道:“你没说错,我们刚从草原来。”
李寻欢目光微微闪了闪,他不动声色的看了阿飞腰间,那宛若玩具般的长剑一眼。
随即又看了看罗长风那被狼皮紧紧包裹住,竖立在他身边车厢壁上的纯钧剑。
光是他们拿出来的狼皮,就有二十几张,这表示他们遇到的狼群绝对不止二十几头。
两人两剑面对狼群,自身没有任何伤势,反而杀死了二十几匹狼,看来这两个少年,比狼群还危险。
李寻欢不再说话,他从身边拾起一截雕了一半的木桩,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已捏上一把小刀,他开始雕刻一个人像。
小刀的刀锋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他雕的是个女人的人像,在他纯熟的手法下,这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起来是那么柔和而优美,就像是活的。
他不但给了她动人的线条,也给了她生命和灵魂,只因他的生命和灵魂,已悄悄自刀锋下溜走。
第四卷 第八章 因为你是李寻欢
“你的刀,很特别。”罗长风看着李寻欢手中的小刀,忽然开口道。
李寻欢抬起头看了看他,笑道:“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特别,这只是我请大冶铁匠,花了三个时辰打造的。”
罗长风没有接这话,而是撩开外衣的衣摆,露出腰上的刀囊,他探手从刀囊中拔出了一柄飞刀。
阿飞只是平静的看着,李寻欢眼里却有了惊奇之色,这刀……
“我说的特别,不是指刀的材质,而是它的形状,这样的刀,又急又快,那不是一把刻刀,而是一把飞刀。”
阿飞来回看了看李寻欢与罗长风手中的小刀,他发现,这两把刀的外形竟有九成相似,若不细看,甚至会认为一模一样。
李寻欢饶有兴趣的看着罗长风,笑道:“原来小兄弟还是个飞刀高手。”
罗长风将飞刀放回了刀囊,李寻欢终于发现,罗长风与他不同,他只有一把飞刀,而罗长风,有很多把。
“我用飞刀打猎,是为了生存,你用飞刀雕刻,是为了什么?”
李寻欢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他瞪着罗长风道:“我有没有问过你不愿回答的话?有没有问过你父母是谁?武功是谁传授的?从哪来?到哪去?”
“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罗长风静静的凝注他半晌,忽而展颜一笑,道:“好,我不问你,我姓罗,名长风,他叫阿飞。”
李寻欢也笑了,他放下雕像,重新提起酒瓶,对罗长风与阿飞示意。
罗长风与阿飞伸出酒瓶,与他碰了碰,随即各自仰头喝酒。
李寻欢喝下一口酒,又开始弯腰咳嗽,喘匀一口气后,他对罗长风问道:“通常别人看到我咳嗽,总是会劝我戒酒,为什么你不劝?”
罗长风道:“因为你是李寻欢。”
李寻欢此人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从他出场开始,人们就在担心他的身体,怕他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挂掉。
但是直到多年后,他的敌人都死了个精光,他却活得好好的,依旧一副咳得像是要断气的模样。
罗长风这句话,就是基于这个原因说出来的,可到了李寻欢耳中,意味却全然不同。
“你认得我?”
“我认得你的刀,除了小李飞刀,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想到,将飞刀打造成这般模样。”
李寻欢的笑意大了几分,“你自己不也想到了吗?”
罗长风凝视着李寻欢,道:“我想的是,李寻欢是怎么想的,所以我的飞刀就成了这般模样。”
罗长风说的是实情,所以他的眼神显得特别真诚,他当初就是琢磨着小李飞刀的款式,才最终将飞刀打造成了这样。
没想到打造出来后,会与正版小李飞刀相似度如此高,这表示他是对的。
但这话听在李寻欢耳中,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连赶车的虬髯大汉脸上,都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原来这是个仰慕少爷多时的少年。
李寻欢心里有了一种遇到知己的感受,他心情十分愉悦。
原本阿飞只是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忽然看着罗长风开口问道:“他是不是个很有名的人?”
罗长风缓缓点头,道:“很有名,百晓生品评天下兵器,作兵器谱,小李飞刀排行第三。”
“但在我看来,排行第二的龙凤双环,排行第一的如意棒,或许比小李飞刀强,但是使用它们的人,却未必能躲过小李飞刀的出手一刀。”
虬髯大汉脸上的笑容大了几分,其中还夹杂着几许骄傲之色。
李寻欢自己却叹道:“有名并不是件好事。”
阿飞扭回头,看向李寻欢,正色道:“但我却希望变得很有名,我希望能成为天下最有名的人。”
李寻欢笑道:“每个人都希望成名,你至少比别人都诚实得多。”
阿飞摇了摇头,道:“我和别人不同,我非成名不可,不成名我只有死。”
李寻欢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阿飞没有回答他这句话,目中却流露出一种悲伤愤怒之色,似有火焰燃烧起来,李寻欢感觉,这种火焰或许连眼泪都无法熄灭。
李寻欢这才发觉,阿飞虽天真坦白得像个孩子,但他心里藏着许多秘密,他的身世如谜,又显然充满了悲痛与不幸。
李寻欢看向罗长风,却见罗长风也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心下不由更加惊诧。
连他的同伴都不知道,那一定是他心中最深的痛,李寻欢实在不忍再问下去。
事实上,罗长风并非不知道,他只是不能说。
阿飞姓沈,他叫沈飞,取他父亲的姓与他母亲的名组成,而他的父母……沈浪,白飞飞。
二十年前,沈浪抛下白飞飞,跟朱七七、熊猫儿、王怜花远避海外,遁世隐居。
白飞飞独自远引草原,生下阿飞,艰难抚养,却最终在阿飞七岁那年郁郁而终。
之后阿飞一个孤儿,在草原上挣扎求存,自是艰难无比,受尽苦难。
草原之中有什么?野狼与虎豹,他与狼共舞,与虎豹争食,倔强又顽强的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