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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之中有什么?野狼与虎豹,他与狼共舞,与虎豹争食,倔强又顽强的活了下来。
所以阿飞从小就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他要回到中原,他要成名,他要让自己的成就,超过他的父亲。
如此,他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父亲面前,质问他当年为何要抛下他们孤儿寡母,这是他活着的意义。
罗长风拍拍阿飞的肩膀,坚定的道:“你一定会成名的,总有一天,‘飞剑客’之名,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相信。”
阿飞看向罗长风,双目在不住闪烁,他重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举起了酒瓶。
车厢内安静下来,三人各自喝着酒,谁都没再说话,只听得车行辚辚,偶尔响起几声咳嗽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到得一处小镇,停在一间客栈之外。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格外热闹。
客栈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
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
第四卷 第九章 客栈杀戮
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
李寻欢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一间空房都没有了,甚至连大通铺都已经客满。
罗长风与阿飞都没有在意,与客栈掌柜交涉之后,他们获得了在柴房中凑合一夜的机会,这已经比卧在雪地里要好了无数倍。
李寻欢更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而他……并不缺金钱。
所以他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壶酒,慢慢的喝着,他酒喝得并不快,却可以不停的喝几天几夜。
罗长风与阿飞则是点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这是他们这近半月来,吃过的第一顿像样的饭菜。
李寻欢不吃菜,他只是不停的喝酒,然后不停的咳嗽,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很欣赏两个少年对待食物的态度,他们吃饭非常认真,他甚至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对食物的虔诚。
但与此同时,李寻欢又有些心疼,因为从他们对待食物的态度,他可以大致想象出,他们以前活得有多艰难。
虽然阿飞是真的活得很难,罗长风并不是,但他有了连续几天几夜找不到任何食物,不得不吃生肉来充饥的经历,在面对食物时,也变得跟阿飞一样。
那虬髯大汉从二楼走了下来,站到李寻欢身后,道:“南面的上房已空出来了,也已打扫干净,少爷随时都可以休息。”
虬髯大汉叫铁传甲,绰号“铁甲金刚”,一身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已练到极高的境界,几近于刀枪不入。
他是李家最忠实的仆人,因十八年前的一桩公案而结下仇家,在逃亡了数年后受李寻欢父子收留,从此便跟在李寻欢身边为仆。
李寻欢像是早已知道,他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似的,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过了半晌,铁传甲忽然又道:“金狮镖局也有人住在这客栈里,像是刚从囗外押镖回来。”
“哦!押镖的是谁?”
“就是那‘急风剑’诸葛雷。”
李寻欢皱了皱眉,又笑道:“这狂徒,居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
说话间,就看到三个人从后面的一道门走进了这饭铺。
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正在谈论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勾当,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就是金狮镖局的大镖头。
李寻欢认得那紫红脸的胖子就是“急风剑”,却似不愿被对方认出他,于是他就又低下头雕他的人像。
罗长风与阿飞一个坐在他侧面,一个坐在他对面,刚好将他的身形挡住,诸葛雷等人并未发现角落中低调吃饭的几人。
罗长风只是淡淡瞥了诸葛雷一眼,便不再理会,专心对付面前饭菜,阿飞更是连头都没回。
诸葛雷几人很快要来了酒菜,开始大吃大喝,可是酒菜并不能塞住他们的嘴。
喝了几杯酒之后,诸葛雷更是豪气如云,大声笑道:“老二,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太行山下遇见‘太行四虎’的事么?”
被称为老二的人笑道:“俺怎么不记得,那天太行四虎竟敢来动大哥保的那批红货。”
“四个人耀武扬威,还说什么‘只要你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放你过山,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红货,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第三人也大笑道:“谁知他们的刀还未砍下,大哥的剑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老二又道:“不是俺赵老二吹牛,若论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数咱们的总镖头‘金狮掌’,但若论剑法之快,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咱们大哥了。”
“哈哈哈……”诸葛雷举杯大笑,但是刚笑得三声便即停顿,只见那厚厚的棉布帘子忽然被风卷起。
两条人影,象是雪片般被风吹了起来。
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红的披风,头上戴着宽边的雪笠,两人几乎长得同样形貌,同样高矮。
大家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见到他们这身出众的轻功,夺目的打扮,已不觉瞧得眼睛发直。
两人缓缓摘下雪笠,露出两张枯黄瘦削而又丑陋的脸,看上去就像是两个黄腊的人头。
他们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却很大,几乎占据了一张脸的三分之一,将眼睛都挤到耳朵旁边去了。
但他们的目光却恶毒而锐利,就像是响尾蛇的眼睛。
然后,他们又开始将披风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一身漆黑的紧身衣服。
原来他们的身子也像是毒蛇,细长,坚韧,随时随地都在蠕动着,而且还黏而潮湿,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觉得恶心。
这两人长得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左面的人脸色苍白,右面的人脸色却黑如锅底。
他们的动作都十分缓慢,缓缓脱下披风,缓缓叠起来,缓缓走过柜台,然后,两人一起缓缓走到诸葛雷面前。
饭铺里静得连李寻欢削木头的声音都听得见,诸葛雷虽想装作没有看到这两人,却实在办不到。
那两人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那眼色就象是两把蘸着油的湿刷子,在诸葛雷身上刷来刷去。
诸葛雷只好站起身,强笑道:“两位高姓大名?恕在下眼拙……”
那脸色苍白的人蛇忽然道:“你就是‘急风剑’诸葛雷?”
他的声音尖锐,急促,而且还在不停的颤抖着,就像是响尾蛇发出的声音,诸葛雷听得全身寒毛都竖立起来,“不……不敢。”
那脸色黝黑的人蛇冷笑道:“就凭你,也配称急风剑?”
他的手一抖,掌中忽然多了柄漆黑细长的软剑,迎面又一抖,内力灌入剑身,这腰带般的软剑,已抖得笔直。
他用这柄剑指着诸葛雷,一字字道:“留下你从囗外带回来的那包东西,就饶你性命。”
那赵老二忽然长身而起,陪笑道:“两位只怕是弄错了,咱们这趟镖是在囗外交的货,现在镖车已空,什么东西都没有,两位……”
“噗”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人掌中黑蛇般的剑已缠住了他的脖子,剑柄轻轻一带,赵老二的人头就忽然凭空跳了起来。
接着,一股鲜血自他脖子里冲出,冲得这人头在半空中又翻了两个身,然后鲜血才雨点般落下,一点点洒在诸葛雷身上。
第四卷 第十章 杀完人后,记得告诉别人你的名字(修)
这一幕让许多人的眼睛都瞧直了,两条腿在不停的弹琵琶,李寻欢眉头皱了皱,他看向罗长风与阿飞,却见两个少年眼中,都已有了一丝寒意。
李寻欢心下一动,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便不再理会发生的事,自顾自的雕刻他的人像。
诸葛雷能活到现在还没有死,毕竟是有两手的,他自怀中掏出个黄布包袱,抛在桌上,道:“两位的招子果然亮,咱们这次的确从囗外带了包东西回来,但两位就想这样带走,只怕还办不到。”
那黑蛇阴恻恻一笑,道:“你想怎样?”
诸葛雷道:“两位好歹总得留两手真功夫下来,叫在下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退后七步,“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别人只道他是要和对方拼命了。
谁知他却一反手,将旁边桌上的一碟菜挑了起来,碟子里装的是虾球,虾球也立刻飞了起来。
只听剑风嘶嘶,剑光如匹练的一转,十多个虾球竟都被他斩为两半,纷纷落在地上。
诸葛雷面露得色,道:“只要两位能照样玩一手,我立刻就将这包东西奉上,否则就请两位走吧!”
他这手剑法实在不弱,话也说得很漂亮,但李寻欢却在暗暗好笑。
他这样做,别人也就只能斩虾球,不能斩他的脑袋了,他无论是胜是负,至少已先将自己的性命保住。
黑蛇狞笑道:“这只能算是厨子的手艺,也能算剑法么?”
说到这里,他长长吸了囗气,刚落到地上的虾球,竟又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唰”
只见乌黑的光芒一闪,虾球忽然全都不见了,原来竟已全都被他穿在剑上。
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知道剑劈虾球虽也不易,但若想将虾球用剑穿起来,那手劲,那眼力,更不知要困难多少倍。
诸葛雷面色如土,因为他见到这手剑法,已忽然想起两个人来,他脚下又悄悄退了几步,才涩声道:“两位莫非就是……就是‘碧血双蛇’么?”
听到“碧血双蛇”这四个字,另一个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的镖师,直接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只听那黑蛇嘿嘿一笑,道:“你还是认出了我们,总算眼睛还没有瞎。”
诸葛雷咬了咬牙,道:“既然是两位看上了这包东西,在下无话可说,两位就请……就请拿去吧!”
白蛇忽然道:“你若肯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就放你走,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包袱,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这句话正是诸葛雷他们方才自吹自擂时说出来的,此刻自这白蛇囗中说出,每个字都变得象是一把刀。
诸葛雷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怔了半晌,忽然趴到地上,居然真的围着桌子爬了一圈。
李寻欢到这时才忍不住叹了囗气,喃喃道:“原来这人脾气已变了,难怪他能活到现在。”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但黑白双蛇的眼睛已一齐向他瞪了过来,他却似乎没有看见,还是在雕他的人像。
白蛇阴恻恻一笑,道:“原来此地还有高人,我兄弟倒险些看走眼了。”
黑蛇狞笑道:“这包袱是人家情愿送给咱们的,只要有人的剑法比我兄弟更快,我兄弟也情愿将这包袱双手奉上。”
白蛇的手一抖,掌中也多了柄毒蛇般的软剑,剑光却如白虹般眩人眼目,他迎风亮剑,傲然道:“只要有比我兄弟更快的剑,我兄弟非但将这包袱送给他,连脑袋也送给他。”
他们的眼睛毒蛇般盯在李寻欢脸上,李寻欢却在专心刻他的木头,仿佛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却见原本坐在李寻欢对面,埋头大吃的阿飞忽然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走到白蛇面前,认真的问道:“你的脑袋……能值几两银子?”
白蛇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阿飞,然后,他就看到了阿飞插在腰间那柄剑。
瞧见这柄剑,白蛇目光中的惊怒已变为错愕,下一刻,他嘎嘎笑道:“你想买我的脑袋?”
阿飞摇摇头,道:“我只想知道它能值几两银子,因为我要将它卖给你自己。”
白蛇怔了怔,“卖给我自己?”
“不错,因为我既不想要这包袱,也不想要这脑袋。”
“如此说来,你是想来找我比剑了。”
“是。”
白蛇凝视了他片刻,又瞧了瞧他腰畔的剑,忽然纵声狂笑起来,他这一生中,实在从未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阿飞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完全不懂这人在笑什么,他自觉说的话并没有值得别人如此好笑的。
只听白蛇大笑道:“我这头颅千金难买……”
阿飞认真的道:“千金太多了,我只要五十两。”
白蛇骤然顿住了笑声,因为他已发觉这少年既非疯子,亦非呆子,更不是在开玩笑,他说的话竟似很认真。
但他再一看那柄剑,又不禁大笑起来,道:“好,只要你能照这样做一遍,我就给五十两。”
笑声中,他的剑光一闪,似乎要划到柜台上那根蜡烛,但剑光过处,那根蜡烛却还是纹风不动。
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白蛇这时吹了囗气,一囗气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