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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胯下的那匹血红色的骏马更是雄峻,四蹄起落几乎如同腾空而行,恰如一支红色利箭速度飞快。
及至看到矗立在天际尽头的保德县,为首骑士这才松了一口粗气,手臂一举鼓号声响起,原本疾驰着的马队速度也是渐渐放缓,最后停了下来。
为首骑士,正是振武军大都督折昭,而这支马队,正是她的护卫骑队。
前日得知崔文卿在保德县遇刺,折昭心急如焚,带上护卫骑队就朝着保德县飞驰而来。
一天两夜不眠不休纵马追赶,终是来到了保德县外。
此刻,一员骑兵飞马而至,行至折昭马前抱拳言道:“大都督,保德县外有大批农人聚集。”
折昭凤目一闪,沉声问道:“可知这些农人因何事聚集?”
骑兵回答道:“似乎是因为不满官府以及钦差大臣崔大人,农人前来保德县外进行交农。”
“交农?”折昭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不休憩了,打马一鞭开口道,“传我将令,即可前往保德县。”
话音落点,骑队又是起行,朝着保德县卷了过去。
保德县外,农人聚集如同潮水,只闻城楼上响起了一片喧嚣的鼓声,崔文卿和苏轼两人已是出现在了城楼上面。
第七一三章 民情激愤
今日崔文卿和苏轼,均是头戴展脚幞头官帽,身穿绿色绣纹袍服,年轻又不失英俊,当真是玉树临风让人心生仰慕之感。
然可惜的是,两人的神情都是说不出的凝重严肃,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这时候,折昭马队堪堪赶到了保德县外围,然却因百姓太多,人群阻路,再也前进不得。
折昭眼力极好,已经清晰的看见了城楼上的崔文卿,心知他此番前来必定是有大事宣布,故而也没有心急赶往城内,下令骑士们翻身下马,在旁边稍作休息等待,自己则带着穆婉上前,想要听听崔文卿有何说辞。
日头终于升上了头顶,午时静悄悄的来了。
陆若萱在陆氏族人的护持下走出了人群,来到城门前那座农具小山旁,对着城楼微微作礼,字正腔圆的开口道:“崔大人,一天时间已到,不知你对吾等百姓将欲返回江南路一事,有何说辞?是否允许?”
清朗如同黄莺出谷的嗓音传了很远,也清晰传到了在场所有百姓的耳朵当中。
面对关系自己切身利益的重大事情,百姓们自发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城楼上站着的崔文卿,想要听听他是何等说辞。
望着原野上人山人海,却是沉默一片的百姓,感受到了他们殷殷期盼的目光,崔文卿自是觉得如芒刺背,压力很大。
然这个时候,却容不得他妥协软弱,因为他所代表的是朝廷,更代表着公道正义,若不能坚持正义,那安抚之事也就无从谈起。
故而,他略作沉吟,清晰又不是坚刚的嗓音已是响了起来:“诸位百姓,陆氏族长,本官昨日已经申明了朝廷对于异地安置之民的安置之法,那就是与原来籍贯直接脱钩,就地安置落地生根,此乃朝廷所坚持的主张,也是异地安置之策的灵魂所在,故而大家想要朝廷提供盘缠返回江南路之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听到崔文卿如斯肯定的回答,百姓们顿时一片哗然,恰如一汪平静的潭水陡然沸腾开来,嗡嗡哄哄的议论声泯灭了天地的一切声音。
直到这个时候,折昭才明白百姓们交农的具体缘由,也明白崔文卿已经断然否决了百姓们的交农请愿,如此一来,岂不是意味着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双方之间的矛盾更深了?
心念及此,折昭大为担心,实在有些拿不准崔文卿是否能够顺利处置此事。
反观陆若萱,也是被崔文卿这番话弄得呆愣当场。
她不敢奢求崔文卿会服软同意自己的建议,然她相信崔文卿一定会为之斡旋,为之部分妥协,甚至还会客客气气的邀请她以及诸位族长入城协商,从而找到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办法。
然而没想到的是,崔文卿居然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似乎就准备以自己一己之身,与百姓们硬抗。
虽则崔文卿乃钦差大臣,检校隩州安抚使,然若轻视民冤,藐视民意,那就已经完全站在了百姓的对立面上。
想到这里,陆若萱暗叹一声真是愚昧,原本对崔文卿的些许敬意也烟消云散,他总归是太过年轻了啊!
于是乎,陆若萱示意手下安抚四周,待到百姓们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之后,她这才对着城楼上的崔文卿高声言道:“崔大人,照你这么说,那你是准备无视我们的交农之请了?”
“对!”崔文卿点点头,硬梆梆的再次肯定道,“陆族长,不管如何,返回江南路都是不可能。”
闻言,陆若萱冷笑道:“既然崔大人你无视这万余百姓的交农之请,那好,我们只有将请求禀告朝廷,相信朝廷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折昭一听此话,顿时暗怒,也有着深深的担忧。
虽则朝廷也不希望异地安置之民返回江南路,然发生了交农这么大的事情,安知朝廷会不会惩罚崔文卿以此平息民愤,毕竟这样丢车保帅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官家以及朝廷诸位相公不得不进行权衡。
谁料,城楼上的崔文卿听了陆若萱一番话,却是忍不住笑了,笑罢之后口气转冷,盯着陆若萱寒声道:“陆族长裹挟民意威胁朝廷之手实乃高超,然你觉得我崔文卿是可以任由你威胁的?”
陆若萱冷静回答道:“崔大人,小女子并非是威胁你,只是想为百姓们求一条生路罢了。”
“哈哈,说得好,那我就给百姓们一条生路,并断了你的痴心妄想!”崔文卿掷地有声的说得一句,继而目光环顾四周,抬手亢声言道,“在场的父老乡亲,本官乃朝廷检校隩州安抚使崔文卿,还请诸位能够听本官一言。”
话音刚落,百姓们不满的嘈杂声却是更大了:
“这昏庸官员还想说什么?不外乎也是欺骗咱们罢了。”
“对,又不允许咱们返回江南路,此际说再多话也是无用。”
“大伙儿,不管他怎么说,我们都不要相信了,咱们一道告上朝廷,惩治这个狗官!”
“对对对,惩治这个狗官!”
……
听到这样一片滔天骂声,折昭好看的娥眉皱的更紧了。
恨不得立即就调派振武军精锐大军前来保德县,镇压这片得陇望蜀,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无知刁民。
然而她知道自己倘若真的这么做了,朝廷在异地安置之民心中的威信将会尽失,异地安置之策也会彻底崩塌,此事虽则乃百姓无礼在先,但也必须妥善解决才行。
城楼上面,崔文卿冷着脸任由百姓们骂了半响,待骂声渐消,又提起嗓音高声道:“本官知道大家因何要来交农,不外乎也是因为诸位父老乡亲都是这些大家族的佃农,倘若大家族就此离去,你们就不能享受赋税减免,从而每年都会缴纳更多的粮税,故此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们也只有听从大家族的摆布,选择前来保德县交农,想要本官同意让你们与大家族一并离开。”
崔文卿此番话可谓是击中了百姓们交农的实质,也是这次交农事件的问题所在。
的确,百姓们之所以愿意听从大家族的安排前来交农,为的便是每年能够少缴纳一些赋税罢了。
而如陆氏这样的大家族,正是抓住了此点,才能裹挟民怨民意,有勇气对抗朝廷的政策。
此乃一个死结,也是一个难点问题。
百姓们为了利益虽则不对,但也算是情有可原。
而真正受益的,却是这些大家族,他们才是让异地安置之策生乱的根本所在。
第七一四章 惊世憾俗之法
城楼之上,崔文卿卓然而立,恰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长城一般,面对着前面黑压压的百姓。
“我知道,诸位父老乡亲都是受到了大家族的裹挟才来交农,错不在你们,也很明白你们是绝对不可能放弃佃农之身,舍弃低廉的粮税选择留在隩州……”
听到崔文卿这一席话,百姓们心头的愤怒渐消,全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静待下文。
说到这里,崔文卿的嗓音渐渐转为了高亢:“所以,我想到的一个办法,准确说来,非是办法,而是我崔文卿用自己的官场前程,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为大家作一个承诺,那就是这次前来北地四州安置的江南路异地安置之民,全都免除赋税五十年!这五十年内朝廷永不征税!”
话音落点,全场响起一片倒抽凉气之声,百姓们面面相觑,却又难以相信,然崔文卿的嗓音却是清晰的响彻在他们的耳边,一时之间,他们都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听错了,毕竟千百年来,何有王朝会免除粮税一说。
崔文卿也只有自己这个办法太过惊世骇俗,所以他再次肯定重复:“诸位父老乡亲,你们没有听错,本官说的是免除异地安置之民赋税五十年!”
“哗啦”一声巨大的骚动之声,恰如钱塘海潮陡然来临,带着千倾巨浪般卷过了黑压压的人群,整个天地瞬间就被惊呼惊叹的嗓音所填满了。
“免除赋税?且还是免除赋税五十年?!”
何其震撼!何其匪夷所思!也何其惊世骇俗!
从华夏大地有史记载一来,赋税一直都是朝廷聚财的主要手段。
千万百姓恰如蝼蚁一般,在各自的土地上努力耕种,每年收获粮食之后,按照朝廷规定的赋税,缴纳一部分粮食给官府。
恰如聚沙成塔,堆土成山,从各地收拢而上的粮食,便成为了朝廷钱财的基本保障。
故而九品中正制之前的秦汉以及春秋战国,衡量官员等级便是以俸禄多少石为标准,所谓的“石”便是粮食的计量单位。
到得如今大齐,虽则商业税逐渐兴起,在赋税收入中占据着一定比例,然农业税依旧占据朝廷每年中收入的七成还多,可以说,农业税也是大齐赋税的根本。
历朝历代虽在天灾人祸有过减免过灾民赋税之事,然也多为一年两年,最多也没有超过三年。
没想到崔文卿一开口,就减免异地安置之民赋税五十年。
五十年几乎等同于一个甲子,足可令一个呱呱落地的婴童变作老态龙钟的老人,免除五十年的赋税,将为异地安置之民带来难以想象的福利。
而且听崔文卿的意思,不仅仅是耕种农人的农业税,就连异地安置之后从事工匠商贾等业的百姓,也会得到五十年的赋税减免。
此话带来的震撼还在久久持续着。
人群当中的折昭已经完全被崔文卿突如其来的这番言语弄得呆住了。
按照折家与齐太祖曾经的约定,折家归顺大齐之后,府州、麟州、隩州、丰州名义上归为朝廷管辖,然在赋税方面,则是全部由折家开支。
这笔赋税最为主要的,便是用于振武军的开支,其中粮税更是确保振武军军粮所在。
如今崔文卿狮子大开口,直接免除北地四州七十余万百姓五十年的赋税,也就是说五十年内,这七十万人不会上缴一文赋税给折家。
折昭虽然不善于算筹计算,然也可以肯定的是,这笔被崔文卿所免除的赋税乃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折家的赋税也会受到较大的损失。
“这个魂淡,如此重大的事情,居然都不与我商量一番再作决定!”霎那间,折昭放心暗怒,大觉崔文卿太过鲁莽草率。
而且崔文卿这个承诺未经振武军大都督府的同意,也未经朝廷的同意,这样先斩后奏之事,相信在朝堂之上一定会极起更大的滔天波澜。
人群最面前,陆若萱已经彻底呆住了。
她傻乎乎的望着城楼上意气风发的崔文卿,只觉自己生平的认知霎那间为之崩塌倾覆,竟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样完全算得上是荒谬不堪的承诺。
倘若当真免除赋税,那依附着各大家族的这些佃农,不用问也会全都变心,毕竟朝廷已经免除所有赋税了,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再向大家族缴纳钱粮。
而少了这样的利益关系,这些佃农自然不会再按照大家族的意志行事,返回江南路之事更是无从谈起,也变得遥不可及了!
然最令陆若萱害怕的是,免除赋税之后,原本是属于陆氏的两千佃农也会离心离德,彻彻底底离开陆氏,少了每年佃农缴纳钱粮的这部分收入,陆氏岂不更加岌岌可危了!
想到这里,陆若萱只觉自己周身上下渐渐变得冰凉一片,一股无以言说的恐慌之感深深的笼罩了她。
崔文卿默默然的注视着城楼下的混乱之象,嘴角却是溢出了一丝苦笑之色。
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岂会选择这样完全称得上是极端的免税之法,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迅速平息隩州乱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