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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崔文卿惊疑间,负责护卫的成事非已是低声提醒道:“姑爷,这辆马车乃是兵部尚书苏大人府中的,今儿个一早,苏公子专程前来门前等你,还吩咐我们不要通传打扰。”
崔文卿了然,正欲举步而上,却见一人已是长笑着从苏府马车上跳了下来,与他一般也是黑色官帽绿色官衣,正是苏轼到了。
见到苏轼,崔文卿倍感亲切,哈哈笑道:“苏兄啊,你今儿个一早闲来无事,守在我门前作甚?还让人不要来打扰我?我们折府难道是门难进脸难看么?”
苏轼笑着摇手言道:“文卿兄可真会打趣,实在话,若非是你今日有所要事,说不定我早就进来了。”
说完,他一脸认真的言道:“你那份《大齐银行发展建言事》我已经拜读了,实乃亘古到今开天辟地之壮举,已经在朝廷内外引起了激烈的反响和热烈的讨论,赞同者有之,反对者更是不少,相信今日的大朝会,《大齐银行发展建言事》更会引起朝廷大臣的激烈争论,在下人微言轻不能对文卿兄有所帮助,眼下也只有专程前来陪同文卿兄你一道上朝,算是为你壮行。”
一番话听得崔文卿暗生感动,什么是兄弟?关键时候愿意挺你,愿意支持你的便是。
于是乎,他对着苏轼深深一躬道:“苏兄,你实在有心了。”
苏轼连忙扶起了他,意味深长的笑道:“只要今日能够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说罢执着崔文卿的手,“来,你我同车而往。”
第九零八章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车轮声磷磷隆隆,崔文卿和苏轼均没有说话交谈,而是相对而坐闭目养神。
崔文卿是在思忖待会大朝会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和或许要面对的挑战,没有心思交谈而已。
至于苏轼,知道他心怀大事,单纯的不愿意出言打扰。
于是乎在这样一片安静的气氛中,马车驶过了天津桥,驶过了宫门广场,又驶过了端门穿过皇城大道,在车马场稳当当的停下了。
两人相携下得马车,可见其时天色尚是黑蒙蒙一片,而在皇城之内,却已经灯烛煌煌,人影攒动,车马如流,闹声哄嗡了。
想想也对,参加大朝会的官员不仅包括七品以上的京官,那些在京的地方官员也会应邀参会。
不仅如此,相传今日大朝会朝廷还邀请了几位致仕名臣,集英殿大学士、学士以及洛阳城周边州郡刺史、知州参加,足可逼近千人大关,可谓是非常大的阵仗,人数自然非常之多,乃大齐开国之所罕见。
而更为罕见的是,这次大朝会乃是由崔文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从六品官员一份《建言书》而提议召开,实乃令天下为之侧目。
所以当崔文卿刚走下马车,站在宫门前的时候,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也引起了阵阵窃窃私语之:
“就是那个人啊,崔文卿?呵,黄口小儿而已,也敢向官家建言?”
“人家可是振武军大都督府折昭之夫,王安石之关门弟子,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对,仗着王安石和折昭的威风便放肆建言,实乃妖言惑众,此人物当用洛阳府那道狗头铡一铡结果了才是。”
“哈哈,王大人此言甚对,年轻小儿安知国事,自当以狗头铡处死。”
“呵呵,各位大人啊,其实话呢也不能这么说,以老朽之见,崔文卿的建言还是有着一定可取之处。”
“咦,终于冒出一个支持者。”故作目不斜视的崔文卿心头暗喜,却也不便去看那支持者是谁。
“哪里冒出来一个老不死的,去去去,你懂什么国事?”
“对,山野匹夫安置国家大事,一边凉快去。”
……
很快,那支持崔文卿的微弱声浪就泯灭在了片片不满声中。
见此,崔文卿苦笑摇头,对着一旁的苏轼低声道:“看来,今日我还真是众矢之的啊!”
苏轼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拍着崔文卿的肩头开口道:“文卿兄啊,今日乃是一场苦战,为兄官职低微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
便在这时候,突闻人群一阵轻轻喧哗,却又很快平息变得异常安静,崔文卿和苏轼抬眼望去,却见是宰相们到了。
六位宰相,今日通通前来无一缺席。
走在最前面的是秉笔宰相、尚书令王安石。
其后中书令司马光和门下侍中蔡道贵并行。
又后面是谢君豪一个人不紧不慢的走在中间。
再其后是有着计相之称的三使司韩琦。
今日韩琦脸色阴沉,神情冷厉,光这架势就足可让身边这些卑微小官们望而生畏。
大齐实行“二府三司制”,两府便是政事堂和枢密院,一管民政一管军政,因枢密院位于皇城东面,政事堂位于皇城西面,故称之为东府和西府。
而三司,则地位略低于“二府”,管理户部、盐铁、度支事务,主管财政。
不少大臣们都在暗地里认为,大齐银行的成立本就有削弱三司权力之嫌,如今崔文卿又上书那劳什子的《建言书》,更是对三司权力的挑衅,也难怪乎今日韩琦会一脸不高兴了。
至于最后一人,则是枢密使杨文广。
杨文广虽则已经年过七旬,然武将出生的他依旧是矍铄健旺,行走如风,身子骨更是犹如杨家战枪般挺拔,没有半点的萎靡,看起来虎虎生威。
众大臣自然不敢阻挡宰相们前进的道路,自发让出了一条甬道分列两边,供宰相们经过。
而崔文卿和苏轼也并肩站在道旁,目送六位相公过往。
待经过崔文卿所站之处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王安石脚步微不可觉的顿了一下,目光也是微不可觉的瞥了崔文卿一眼,这才走了过去。
而司马光则和蔡道贵正在边走边低声交谈,似乎对站在旁边的崔文卿视而不见。
反观是谢君豪,望向崔文卿的目光有些轻蔑的滋味了,那表情更是充满了藐视之意,使崔文卿恨不得上前痛殴此獠一顿。
接下来的韩琦,则是看了崔文卿一眼,紧接着一身显而易听的冷哼,拂袖而去。
见状,崔文卿顿时大汗,忍不住腹诽道:“你丫好歹也是堂堂宰相,居然和我这样的六品小官计较,真是太没风度了,擦!还玩什么拂袖而去,看你家崔大爷用眼神鄙视你。”
反倒是走在最后的杨文广停下了脚步,捋须笑呵呵的走到了崔文卿的面前,言道:“这不是老朽的外孙女婿么?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大朝会感觉如何?”
见到杨文广,崔文卿大感亲切,拱手正容道:“启禀外祖父,孙儿今日实感如履薄冰,心头忐忑。”
“哈哈,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何须心头忐忑!”杨文广大笑一声,继而笑容一收正色言道,“不过如履薄冰却是对的,因为这样才能让你小心翼翼,对何人何事都能谨慎对待。”说完总结性的开口道,“文卿,老夫看好你,也相信你的才能,记住,你乃折氏之人,今日你所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有你的娘子折昭以及折氏先辈用鲜血换来的荣耀,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杨文广此话自然是在为崔文卿助威造势,也在众大臣面前旗帜鲜明的表明了支持崔文卿的态度。
人言杨文广极其护短,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崔文卿大是感动,点头言道:“外祖父,我记住了,我代表了折氏一族悠久的历史的传统,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
杨文广满意的点点头,伸出老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走了。
待到宰相们的背影消失不见,入城宫门业已打开。
望着隆隆洞开的城门崔文卿长吁了一声,对着苏轼道:“苏兄,咱们走吧!”
此际,风雨渐收,东方天际终于露出了曙光。
第九零九章 韩琦的诘问
卯时方至,巍峨耸立的则天门城楼敲响了晨鼓,轰然之声犹如暴雨疾风席卷整个洛阳,唤醒了沉睡中的城市。
今日,皇宫正殿乾元殿殿门大开,殿脊斗拱金碧辉煌,红木殿柱粗壮结实,雕栏玉砌洁白如玉,整座大殿巍峨如天上宫阙。
殿口平台,四排手持长戟的威武甲士沿着四十九级白玉台阶延伸而下,直至殿前广场,甲胄生光,旌旗招展,彰显着威武霸气。
在四名殿中侍御史的相引下,文武百官经龙首道穿过广场,又步上四十九级台阶,最后进入殿内分列两班而站。
当然,能够入殿议事的大臣多为高官显爵,更多的大臣则是站在了殿外平台之上,峨冠博带密密麻麻,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今日卯时两刻,官家陈宏坐殿上朝,群臣三呼万岁,滚滚声浪震撼天地。
面对群臣,陈宏目光环顾一周,开宗明义道:“诸位爱卿,近日户部金部员外郎,大齐银行副行长崔文卿上书《大齐银行发展建言事》,其内涉及到对官制体系、度支管理、衙门机构的多项变革,政事堂群相商议之后争论颇大,均不能断,故朕于今日特地召集大朝会,听群臣畅所欲言,以便决断。”
说到这里,陈宏大手一挥:“安石相公,将崔文卿的《大齐银行发展建言事》一文念给众臣听听。”
“诺!”王安石出班干脆利落的拱手应声,侧身一步面对众臣侃侃而言道:“诸位同僚,众所周知,大齐银行乃是我朝新设立之官衙机构,隶属于户部,主要从事朝廷国债发行以及民间贷款等多项事宜,前段时间因大齐银行各种业务陷入萎靡,故朝廷擢升北地四州安抚使崔文卿为副行长,负责大齐银行的具体事务。”
“崔副行长上任之后,励精图治,锐意进取,想方设法拓展银行事务,并根据银行发展,拟就出《大齐银行发展建言事》呈送朝廷,其中多项建言切中时弊,具有较大的意义,现本官现将这十二条建言念出,供诸位同僚一听。”
说完,王安石望着自己手中所抱之笏板,对着上面所记载的文字掷地有声的念诵道:“崔文卿所奏第一条建言,乃是行储蓄,丰国之府库;第二条建言,是为印银票,变国之货币;第三条建言,则为规范银行,权在中央;第四条建言,是为细分贷款,支持工商发展……”
洋洋洒洒的十二条建言念完,王安石并没有多作赘述,因为在几天前,朝廷已经将十二条建言发至三省六部九寺等衙门供群官浏览观看,对于这些建言的含义,许多人都已经基本清楚。
待到王安石念完,陈宏轻轻一拍御座扶手,沉声言道:“不争不辩大道不显,对于《大齐银行发展建言事》其内所涉及内容,不知诸位爱卿作何感想,还请大家畅所欲言。”
陈宏话音刚落,西面文臣序列中当先走出一位老臣,幞头紫袍,显然是赫赫重臣,老臣拱手询问道:“微臣敢问官家,这十二建言事倘若无较大争议,朝廷是否就要着手实施?烦请官家告之。”
众人定睛一瞧,却见乃是三司使韩琦。
要说这三司使,本就是唐朝后期为分六部之权设立的一个特别机构。
特别是在六部中排行第二的户部,更是因三司使的成立,而丧失了度支、盐铁、租赋等关键权力。
如今,三司使更是成为了掌全国钱谷出纳、均衡财政收支,为中央最高财政机构,主官号称“计相”。
《大齐银行发展建言事》几乎都与三司使有着密切的联系,自然而然引起了韩琦的高度警惕和特别反感。
因为他觉得,是大齐银行再向他三司使夺权,也是以王安石为首的变法派再向他三司使夺权。
此不仅有违法度,更是对三司使的挑战。
所以陈宏话音刚落,韩琦便急吼吼的站起出来了,自然是因为此理。
面对着韩琦,陈宏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作为保守一派的关键人物,司马光的支持者,韩琦历来对王安石变法持否定态度,也多次在御前据理力争,使得昔日许多变法新政为之夭折。
可以说,韩琦是一个讲理守序的大臣,也是一个固礼守法的大臣。
在他看来,任何违背祖宗财赋制度的改变,都是不正确的。
陈宏身为官家,自然不能在大殿上亲自与群臣辩驳,只能将这一切交给其他人来办,于是乎态度公允的回答道:“既是建言,好的建议自当可以颁布实施,反之不切合实际的建议,则因弃之不用。”
韩琦重重颔首,目光四下巡睃落在了站在朝班之后的崔文卿的身上,冷笑言道:“既然如此,那好,老朽今日就与那建言者辩驳一番。”
大朝会刚一开始就遇到当朝宰相亲自质问,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
端坐在御座上的陈宏手心冒汗,因为他知道身为三朝元老韩琦之了得,毕竟作为管理大齐财赋几近二十年的人物,韩琦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他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