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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小贩慌乱地躲避开，有躲得慢的，护卫的鞭子就抽了过去。
罗杰正好想找人指路，于是他带着手下迎了上去。
“您好，我是西西里伯爵罗杰，很荣幸见到您。”
罗杰在马上行了个礼。
对方却没有回礼，只是紧紧地盯着罗杰的马。
罗杰有些不满，他追问道：“阁下，请问您是？”
对面一个护卫挺身而出，嚷道：
“大胆！我主是陛下亲任托莱多城主，尊贵的宫廷伯爵费尔南多大人。
“你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乡巴佬，也敢坐在马上和我主人说话？还不快快下马行礼！”
罗杰轻蔑地笑笑，他现在知道对方是谁了。
他想，自己西西里岛上不说巴勒莫、锡拉库萨这种几十万人的大城市，就是墨西拿都比这里热闹。
他想，谁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罗杰睬也不睬那护卫，他回头对亨克说：
“学着点，看看人家狗腿子做得多地道。”
亨克一脸愣逼，另外两个诺曼骑士哈哈大笑。
罗杰回头再看那代理城主。
那人明明比罗杰矮，偏要用眼底看人，下巴抬得高高的，鼻孔都要朝天了。
他说：“交出你的马，我宽恕你的无礼。”
罗杰有种想在他拉长的脖子上切一刀的冲动。
但这人毕竟是卡斯蒂利亚的贵族，打狗还要看主人，罗杰不想为了这种人和乌拉卡搞僵。
他拨转马头，对手下说：“我们走。”
“没听到我主人的话嘛，还不乖乖交出马？”
狗腿子护卫伸手来牵罗杰的马。
罗杰直接挥着连鞘的剑拍在狗腿子手上。
那狗腿子捧着肿起来的手“嗷嗷”惨叫。
罗杰觉得自己没直接剁了这只爪子，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可显然对面那个代理城主不这么想。
他缩在护卫后面，对着城门口的卫兵大喊：
“来人，抓住他，他是奸细！”
罗杰连手下四个人，若是想砍了对方三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罗杰不想把事情搞大。
他下令：“走！”
罗杰带头骑马跑上石砖大道，朝北面正门赶去。
他原想过了河在城里住一晚歇歇脚的。
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他只想早点离开。
边门上的警钟“铛铛铛”地敲响了。
守门的卫兵都在大喊：“抓奸细！抓奸细！”
罗杰回头看，守卫们们喊得挺卖力，可没人追上来。
罗杰一行赶到了北面正门，他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令他意外的是，他看到有几个人正在从内往外攻打城门。
罗杰迅速判断了下局势。
他看得出城门防备森严，他不认为那几个人能打下城门，即使加上自己四人也是不行的。
于是他拨转马头钻进小巷。
罗杰现在对这一套已经很有经验。
他没乱跑，他直接捞起一个路人横搁在马鞍上。
“好汉饶命！饶命啊！我没钱！我上有老下有小”
那路人哇哇乱叫着求饶。
罗杰给了他屁股上一巴掌：“指路，去主座教堂！”
“这边走这边走。”那路人还是挺识时务的。
罗杰灵敏的耳朵听到后面正门方向传来卫兵的欢呼：
“赢啦，赢啦，活捉了一个奸细！”
罗杰想，还真有奸细啊？
他想，或许是自己这番闹腾，打草惊蛇，把真的奸细给吓出来了。
随后罗杰摇摇头，他想，这不关我的事。
在路人的指引下，罗杰很快到了托莱多主座教堂。
他放了那个路人，然后下马。
他让手下牵着马，自己走进了教堂。
一个穿着黑袍的神父迎了上来。
“我的孩子，天堂的大门始终向你敞开。”
罗杰默默吐槽了一句，我还没打算那么早上去。
他恭敬地向神父行礼，然后说道：
“我是西西里伯爵罗杰，我和本城的代理城主费尔南多发生了一些误会。
“我希望得到教廷的调节，并且在调解结束前，得到教堂的庇护。”
“神爱世人，基督不会拒绝寻求庇护的羔羊。
“来吧，孩子，放下手中的刀剑，在教堂里，你是安全的。”
于是，罗杰和手下交出了剑，他们被神父带领着去房间休息。
路上罗杰同神父搭话：“还未请教神父您的称谓。”
“叫我多米尼克就可以了。”
罗杰琢磨了一下，Doic，拉丁语意为“属于上帝的”。
他想，好名字啊，听上去就足够虔诚。
罗杰对神父说：“多米尼克主教，请您转告代理城主费尔南多。
“我不是怕他，我是埃尔薇拉公主的未婚夫，是乌拉卡陛下的客人。
“城门口的卫兵已经查验过我的徽章，我是不是奸细他清楚。
“我现在的退让，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人以为，我们西西里人都是不懂礼貌的，都是喜欢在主人家里随便折腾的恶客。
“如果费尔南多还是执意要把我当奸细，那我不介意用手中的剑，替乌拉卡陛下教导一下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待客之道。”
黑衣神父微笑着答应了。
随后他说：“请不要叫我主教，我还没升任主教一职，当然，这也只是缺个手续而已。
“我会将你的话转告代理城主费尔南多。
“另外，罗杰阁下，恕我直言，你恶搞的名声我早有耳闻，或许整个卡斯蒂利亚和莱昂王国的神职人员，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罗杰一愣。
“什什么？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吗？我做啥了？”
第六十五章 多米尼克神父
黑衣神父微笑着解释道：
“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主座教堂，作为仅次于耶路撒冷和罗马的第三圣地，每年收到的捐赠不计其数。
“但从来没有哪个人，在那座教堂大厅里，直接拿金子砸人捐赠的。
“所以现在，西西里伯爵罗杰阁下，您财大气粗的名声，恐怕已经传遍了卡斯蒂利亚和莱昂王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呵呵。”罗杰尴尬得脸一抽一抽的。
神父仿佛没看见，他继续说道：
“我们托莱多主座教堂也是接受捐赠的，但我本人身体比较单薄。
“如果阁下要捐赠的话，还请提早通知我，我找个健壮的执事过来。”
“啊哈哈，这个，嗯，今天天气不错。”
神父走开后，罗杰并没有乖乖地呆在教堂的客房里。
他乘人不注意，溜到了教堂钟楼上。
这是整个城市的最高点。
罗杰看到两个城门还是紧闭着。
他远远看到，费尔南多带人冲进了犹太教堂边上的犹太人聚集区。
但他看这些人并不像搜查，倒像是抢劫。
风中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城主大人命令，胆敢阻拦搜查的，一律按奸细同伙论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带走，这些都是证据。”
“你们这群强盗！”
“我要到陛下面前去控告你们！”
“老东西，我怀疑你是奸细，给我拿下。”
“放了拉比！”（注1）
“贱民找死！”
“我和你们拼了！”
“孩子们，冷静，不要动手，我和他们走。”
“把这老头带走，你们这些贱人，想要我放人，拿钱来赎。”
这么一直闹腾到天黑，风中的哭声、咒骂声没有断过。
罗杰看着费尔南多带队返回了城主府。
教堂里开始提供晚餐，饭食着实简陋。
罗杰没兴趣吃这种免费提供给穷人的东西。
他和多米尼克神父打了个招呼，要回了武器，带着手下离开了托莱多主座教堂。
罗杰寻了教堂附近一家看起来比较高档的客栈住了进去。
在大堂里，罗杰吃着客栈老板极力推荐的炖石鸡。
据老板介绍，这道用洋葱、大蒜、月桂叶等调味料熬制的汤汁炖煮鹧鸪的料理是托莱多的特色美食。
罗杰吃得很满意。
他觉得这道菜里的洋葱特别有味，似乎用什么东西浸泡过。
但无论他怎么问，老板只是满口哈哈，就不肯透露秘方。
随后老板端来了风味独特的Manchego芝士。
这种用羊奶经过浸油处理做出来的芝士，配上托莱多附近拉曼恰平原上出产的，用丹魄葡萄酿造的葡萄酒。
让罗杰吃得精神为之一振。
最后还有甜点，Mazapan杏仁饼，给罗杰的这顿晚餐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餐后，罗杰让老板又开了瓶托莱多附近门特里达产区的红葡萄酒。
他嗅着杯中红酒，那如同混合了成熟水果、花束和香料的香气。
他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嘬饮，让红酒的余味持久地在口中散发着清新。
同时罗杰放出了自己灵敏的小耳朵，在客栈大堂里搜索有用的信息。
几个商队首领的谈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今天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封了门。我的货都装车准备出发了，现在还得卸下来。”
“听说是抓到奸细了，据说是阿拉贡人。”
“扯淡吧，肯定又是那个费尔南多搞的鬼，又是他想出来的刮钱名头吧。”
“这个混蛋当上代理城主才几天，我怎么就觉得托莱多的天都高了呢。”
“确实，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刮地皮的。”
“人家是宫廷伯爵，没封地，平时只有俸禄的。现在难得城里大人物都不在，他现在不刮，还等什么时候刮？”
“城主跑哪儿去了？其他贵族呢？怎么偌大一个托莱多，就剩这只猴子了？”
“我和你们说，我听说乌拉卡陛下下了旨，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得去她行营随行。”
“这是要干啥呀？”
“还不是怕有人暗通阿拉贡。阿方索娶乌拉卡陛下的时候，谁都以为他会主宰四个王国。那时候凑到阿方索面前溜须拍马的贵族可不少。”
“那时候谁知道乌拉卡陛下和阿方索会离婚。知道吗？这两个人是七代之内的血亲，教皇下喻令解除婚约的。”
“可我听说教皇喻令是假的。”
“谁说的？”
“阿拉贡那里的主教、神父都这么说。而且，我们托莱多原主教，替阿方索和乌拉卡陛下主持婚礼的那位，也这么说。”
“托莱多原主教不是因为没有阻止血亲结婚，昏庸失职，自愿放弃主教身份，去那啥修道院，做修士去了嘛。”
“你相信他是‘自愿’的？”
“别扯那些了，有谁知道我们城主究竟去哪儿了？”
“这事我知道，据可靠消息，城主奉乌拉卡陛下命令，带着城里的主力部队，北上支援佩德罗·冈萨雷斯伯爵去了。
“听说佩德罗被阿方索压着打，丢失了好多地盘，撑不住了。”
“我们卡斯蒂利亚这么多军队，还打不过阿方索？佩德罗吃屎的啊！”
“就是，我们卡斯蒂利亚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领，干嘛要让这个吃软饭的家伙带军？”
“乌拉卡陛下信他呗，咱们那些能征善战的将领，哪个没在阿方索手下呆过，让他们带军，没准一眨眼，就投靠过去了。”
“那陛下可以亲征啊。”
“听说葡萄牙伯国的亨利反了，入侵加利西亚伯国，陛下亲自带军打葡萄牙人去了。”
“东西两线作战，这可不太妙啊。”
“是啊，就因为陛下带走了很多部队，佩德罗才扛不住阿方索的。”
“那咱们托莱多，就由着费尔南多胡闹？”
“现在就他一个贵族，谁能拿他怎么样。”
“他怎么不用去陛下行营？”
“他老爹卡里翁侯爵马屁拍得好，让乌拉卡陛下以为他儿子是个能干的，谁知道是个能捞的。”
“捞就捞吧，现在哪个当官的不捞。
“就目前这局势，只要他能守住托莱多，保这地儿一方平安，大伙儿就忍忍吧。”
罗杰一口干了杯中酒。
他想，我一个路过的，我可不用忍，找机会早点离开才是。
他摸摸怀里的牛耳朵。
他想，埃尔薇拉，我很快就要见到你啦。
第六十六章 又起波折
托莱多上午耀眼的太阳，晒得屋外亮堂得让人心烦。
罗杰坐在客栈大堂里，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前天晚上还觉得口感清新的特里达红葡萄酒，现在含在口里却变得索然无味。
客栈大门“嗵”的一声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