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说:“葛府留下夫人了!”
    留下?
    我知道葛从忠性情暴烈,却还是没想到,他竟敢公然同我过不去。
    他该知道,我破例将他调回京城,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
    我马不停蹄地赶往葛府,不出意料地受到了冷遇。
    我并不在意葛从忠的冷言冷语,但宁儿是我的女人,我必须带走!
    葛从忠将我带到书房,先是厉声痛骂,再是引经据典,最后几乎已是苦苦哀求。
    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一件事:要我离开她。
    我只觉得好笑。
    如果我可以轻易放弃那个女人,当初又何必顶着全天下人的嘲笑娶她过门?
    整整一个下午的对峙,我没有被他说服,却在他的责骂之中,渐渐地看清了我自己的心。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在我决定娶她的那一刻,或许更早,我的心里便已经认定了那个女人!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若是真的厌她恨她,叫人拉去杖毙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何必把我自己牵扯进去?
    我一向自诩冷心冷情,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那个女人的陷阱……
    僵持了整整一个下午,葛从忠依然在慷慨陈词,试图说服我放过他的侄女。
    我只能报以苦笑。
    我可以放过那个女人,可是谁来放过我呢?
    天色渐晚,我不愿再听他聒噪。
    中秋节,我并未与我的小女人共度;今日是八月十六,我定要带她回府,补上这个团圆节!
    第187节
    
我绕过喋喋不休的葛从忠,直奔进后院,将那女人拽了出来。
    葛从忠竟然仍不罢休,带着奴才在回廊上截住了我们。
    依着我的性子,我本该砍了那些拦路的奴才,从这园子里一路杀出去才对。
    可是此时我却不得不加倍小心,为了那个娇气的女人,也为了她和葛家那一点点仅存的血脉亲情。
    从前虽然无人敢当面骂我,我却也知道他们背后说些什么。今日难得有人敢当面斥骂,倒也新鲜。
    可是,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地骂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早已听腻了。
    我不怕挨骂,只怕那个女人心里,也在骂着同样的话。
    我娶她为妻,本来便是一厢情愿。
    今日她有了叔父撑腰,会不会借机同我翻脸?她会不会不愿同我走?
    我装着漫不经心的模样,偷偷地窥察着她的脸色。
    她迟迟未开口,我的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糟。
    某一个瞬间,我想,何必勉强呢?她若不愿,也便算了吧……这世上比她温柔懂事、比她娇美可人、比她聪明伶俐的女子未必没有,我又何必一定要勉强一个水性杨花、四处招蜂引蝶的女人?
    可是下一个瞬间,我却又会忍不住想,这世上的好女子再多,又有谁能替代她呢?她的心里没有我,甚至……她或许是根本没有心的,可是那又如何呢?我若能放得下她,又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葛从忠见说不动我,只好从那女人的身上下手。
    他搬出葛家的家训来,用什么大义、什么正道之类的混账话,强迫我的小女人妥协。
    我假装不在意,却紧张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慌张。她用力把手从我的掌中抽出来,却马上又反握住我的手掌,语气淡淡:“嫁乞随乞嫁叟随叟……”
    我的心脏在跳出喉咙的前一刻得到了解救,“咚”地一声落回了原处。
    她说,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她说,我从未强迫过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说,她已进了韩家门,不可能吃两家茶……
    我想,此时这种心口发热、浑身充满了力气、忍不住想振臂高呼的感觉,便是人们常说的“狂喜”吧?
    我不知道这女人的这番话能有几分真心,但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喜出望外。
    即使她的叔父愿意拼上全家性命为她撑腰,她依然不肯离开我!
    我原本已变得冰凉的掌心,莫名地发热起来。
    我紧攥住她的手指,竭力稳住颤抖的手臂。
    那一刻,我想,只要是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我便愿意相信。即使有朝一日证实了这些都是谎言,我只怕也会甘之如饴!
    我一定是中了这个女人的毒。
    葛从忠的震惊,显然更甚于我。
    或者,用“震怒”来形容更贴切一点。
    他一定不曾料到,他世代忠良的葛家,会出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竟甘心同我这样的乱臣贼子纠缠不清吧?
    我的心中生出了难言的快意。
    趁葛从忠和奴才们愣神的工夫,我带着宁儿径直出府上车。
    透过车帘看到葛从忠追出来时震怒而伤感的神情,我的心中百感交集。
    同我相比,这个女人到底还是有福气的。至少她还有一个耿直的叔父,既愿意为她舍弃身家性命,又肯苦口婆心地教她做人……
    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只有一身的仇恨、一腔的怨愤,以及,一段永远不敢提及的过去。
    我的心中乱成一团,见马车已经开动,我便想同她坐到一处,把先前从未说过的那些话,一句一句地说给她听。
    可是,她看到我起身,却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下,再不敢抬头。
    她的眼睛只遥遥地看着葛府的方向。看着葛从忠蹒跚地追马车的身影,她竟毫无预兆地红了眼圈。
    我的心下不禁有些恼:她果真还是不愿的吗?若她不愿,我该如何自处?
    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模样,我的心里忽然又开始焦躁起来。
    回复(4)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6)
    我与她,似乎掉进了一个怪圈。
    每次见到她之前,我都会劝自己,尽可能待她好一点。
    但她总是怕我,总是下意识地躲避,而我总是生气。
    于是每一次见面,都成了一种折磨,对她,对我。
    这一次依然如此。
    我狠狠地嘲讽了她,而她居然毫不示弱。
    最后的结果,自然还是不欢而散。
    回府之后,大夫找到了我。
    她的身子依然虚弱不堪,偏又素性畏寒,此时有孕,可谓险象环生。
    我装着不在意,可是那大夫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里。
    他说,那女人此时要想保住性命,唯有静养一途。若再生些闲气、再受些劳累,没了孩子是小事,只怕连大人也难保……
    我恨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更恨自己放不下她。
    时至今日,已是无可奈何。
    我想去看她,每次都是走到半途便折返回来。
    她见了我便要生气。可是她的身子已经受不得气了。
    我不敢再见她,最后索性不再回府,只吩咐丫头细心照看,每日把她的情形告诉我。
    她终于安分了下来。
    如此,也算是相安无事吧?
    葛从忠刚回京城便不安分,竟异想天开地叫人去搜集汝阳王的罪状,险些便落到了那老贼的手中。
    我本不想管他的闲事,却又不忍那女人伤心难过,只得叫人寻了个由头把那蠢家伙送进狱中去,先保住他的老命再说。
    本打算等过了风头再放他出来,不料蠢奴才走漏风声,竟把消息传到了那女人的耳中去。
    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竟敢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一路奔进书房来找我理论,结果怎样呢?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看见她跌进门来,被昂驹用刀架住脖子的那一瞬间,我有多么惊慌失措!
    昂驹是杀手,一向以快刀著称。如果他的手一时收不住,她早已身首异处!
    那个女人……她便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我看着她蜡黄的脸色,一时气急败坏。
    她却看也不看我一眼,便直直扑向了昂驹,扯住他的衣摆,求他放过她的叔父……
    她宁可求一个素不相识的杀手,也不愿来求我吗?
    我竭力压住的怒气,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疯长起来。
    我忍不住嘲讽了她几句,她却浑不在意似的,只肯反反复复地替她的叔父求情。
    她甚至对我说,如果我恨她厌她,只折磨她一人就够了。
    难道在她的眼中,我除了折磨她之外,就不会做一件旁的事情了吗?我就那样不值得她信任和依靠吗?
    我实在已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却偏偏不能发泄出来。
    看到她苍白无力的模样,我便知道她的身子依然不容乐观,只得胡乱应着,打发她走。
    七个多月,她的腰身已经变得滚圆,起身十分艰难。我强忍着过去扶她的冲动,冷眼看她艰难地挣扎。
    她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我正要松一口气,却被一道刺目的红色,灼痛了双眼。
    我想我一定愣了很久,因为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惊慌失措地叫住了她,她的神情却比我更加惊恐。
    第188节
    
难道,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以为我要害她吗?
    我艰难地抱起她,一路飞奔,顾不得再生她的气。
    她的身子很轻,我却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脚下是府中平坦的甬道,我却像是踩在棉花堆里一样,每一脚下去都是软的,深深浅浅,总也找不到一处平坦的地方。
    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敲得胸口发痛;我长大了嘴巴用力呼吸,却还是觉得喉咙那里堵得厉害。
    初时她还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我,后来目光便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我看见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脚下忽然一软,险些栽倒。
    但我并不敢有丝毫停顿。
    这个女人一向倔强,我不信她会轻易放弃,所以我唯有坚持……
    回到房中,大夫竟然不在。
    我将她放到帐中之后,便只能发疯一般地四处乱转。
    从未这样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我当初不肯学医?哪怕学一点点也好,不必学到子产那样的本领,只要能像秦彦那样略懂皮毛,我也不会像此时这样束手无策!
    大夫终于来了,却在一番慢吞吞的望闻问切之后,给出了一个让我恨不能掐死他的诊断:“叫产婆来吧!”
    于是又是一番令人心焦的等待,终于等到了产婆,我却又被他们毫不客气地赶出了门外。
    这一番等待,分外漫长。
    从正午到傍晚,从傍晚到深夜,我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煎熬过来的。
    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好像已经把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事情反反复复地思量了几遍。
    这五六个时辰,是我一生中最难捱的时光。
    柔嘉一直劝我回书房歇息,我只得沉默以对。
    不是不想去,而是我不愿让她知道,我已经连走到书房的力气都没有。
    我叫人杖毙了明珠、翠玉,又嘱咐小远处理大夫和产婆,随后便彻底无事可做。
    只能侧耳听着房中的动静。
    可是,房中实在并没有什么动静可听。
    若非大夫和产婆一直没有出来,我简直要怀疑她已经……
    不知煎熬了多久,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产婆才抱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出来,向我道喜。
    呵。
    我有何可喜?
    我生生忍住冲向房中的脚步,转过来看着那个小小的襁褓,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
    他太安静,刚才竟没有听到他的哭声。
    怜儿说,这个小东西先天不足,未必能活下来。
    我的心里莫名地痛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过来。
    那小小的一团,几乎没有重量,这便是那女人的孩子么?
    我的心里忍不住愤恨伤感,手上却始终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并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可是对这个孩子,我却偏偏下不了手。
    我终于还是进去看了那个女人。
    她依然沉沉睡着,苍白的小脸藏在凌乱的发丝之间,看得人莫名心酸。
    九死一生。
    但毕竟还是活了下来。
    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怜儿劝我找个乳母过来,以养子的名义,把孩子放在她的身边。
    我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却没有答应。
    容许这孩子活着,已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为了这个女人,我已把我的底线一次次放低了。这一次若再退让,我到底要退到何处才算完?
    我并没有那么大度的。
    思来想去,我终是叫怜儿把孩子送给了府里的马夫。
    本想把他远远地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