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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没有那么大度的。
    思来想去,我终是叫怜儿把孩子送给了府里的马夫。
    本想把他远远地送走,又怕将来孩子失了踪迹,脱离了掌控……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瞻前顾后,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这还是我吗?
    明明恨极了这个孩子,我却还是要把他养在府中,到底是在折磨谁?
    我恨自己心软,却再不能做得更绝了。
    只有看到那女人伤心流泪的时候,我的心里才能感觉到一点点报复的快意。
    我故意支开了知情的怜儿和心软的元哥儿,点名派了兰姑去照顾她。
    看到她被兰姑责骂嘲讽,伤心欲绝,我便觉得胸口的那股闷气稍稍舒缓了几分。
    可是,看到她跌跌撞撞地下床,想要冲出门去的样子,我的胸口又剧烈地痛了起来。
    说不出是恨还是怒。
    为了确认孩子的消息,她竟连自己的性命也顾不得,那个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
    我在门口截住了她,她竟敢掐住我的手臂,尖叫着质问,是不是我杀了她的孩子。
    果然。
    我果然还是不该心软的。
    她的心里已认定了我是恶人,已认定了一定会杀她的孩子,我还能说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我竟然还会为她而心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挣脱了她的手,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怕与她对视的时候,我连这一点点坚持都会崩塌。
    我怕我会忍不住再次退让,我怕我会忍不住叫人把那孩子抱来给她……
    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我一向是没有办法的。
    万幸的是,她从来都不肯向我低头服软,从来都只肯用戒备的、惊恐的、小心翼翼的目光望着我。
    对付这样的她,我只要假装生气,逼她避开我的目光就可以了。
    她产后虚弱,竟连半点力气也没有。我挣脱了她的手,她便狼狈地跌在了地上。
    我狠心转过头去,不肯看她无助的模样。
    走出房门,我听到了她痛苦的声音,分辨不出是哭是笑。
    此时的她,必定是恨极了我的吧?
    我靠在门外的石栏上,自嘲地苦笑。
    岂止是现在?只怕她的心里,没有一刻是不恨我的!我执意将她困在身边,又害了她的叔父,如今又害了她的孩子……
    我果然只能做个恶人。难怪她恨我,难怪她从来不肯把我看作她的依靠。
    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谁的错?
    我实在分辨不清。
    小丫头们躲在不远处窃窃私语,我已没有闲心去管。
    这时房中响起了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我忽想到她的身子受不得凉,万一跌在地上爬不起来,只怕又是一场麻烦。
    于是我只好又忍住了满腹怒气,忙着吩咐小丫鬟进屋去看她。
    我是不是没救了?
    回复(6)
    第189节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7)
    谢天谢地,她终是熬过了这一劫。
    那孩子虽极弱小,却也一天天地熬了下来,实在令我颇为意外。
    我见她一天天失魂落魄的样子,终是不忍,又吩咐元哥儿到她身旁去伺候。
    因为我知道那丫头藏不住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实情说给她知道的。
    我恨那个孩子,却又不得不靠那个孩子牵着她,逼她活下去……是不是很可悲?
    她刚刚能起身走动,便求着我带她去狱中,看望她的叔父。
    我实在不愿她同那蠢家伙来往,可是为了让她安心,我又不得不如此。
    我早料到了她会无功而返,却怎么也没想到,葛从忠竟然异想天开,以死逼迫她来杀我。
    他是不是太看得起他的侄女了?
    我忍不住冷笑,心里却一阵阵慌乱。
    我不怕死,却怕死在她的手中。
    她一向敬畏叔父,这一次会不会真的对我动手?
    我知道她的身上一直藏有一枚精致而锋利的匕首,也知道莫丢丢留给她许多奇怪的瓶瓶罐罐。她要杀我,其实并不难。
    她会动手吗?
    或许会的吧?她一向是恨我的。
    看到她出来,我竭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她微笑。
    她的脸色苍白似鬼,脚下竟走得极快,几乎是一下子撞进了我的怀里。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一如秋风中的枯叶。
    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愿?
    我暗暗猜想着,心里稍稍松快了些。
    可我还是想探探她的心意,于是我寻了个由头,自己下去会见那位葛侍郎。
    她破天荒地拉住了我。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真切的担忧。
    她在担心我,却不肯承认,只肯说是忧心我伤她叔父。
    真是个别扭的小女人啊!
    那一刻我的心里忽然暖了起来。
    有了这个眼神,即使她真的杀了我,我也会甘之如饴的吧?
    葛从忠依然十分可憎,但我已改了主意,不打算再同他对峙下去了。
    我向他坦承了我与汝阳王的交往,然后打出小皇帝和那个老女人的旗号来,谎称一切都是太后和皇帝的旨意,叫我刺探汝阳王的底细。
    葛从忠相信了我。
    当然,也许是假装相信了我。
    他不再对我横眉竖目,也肯恭敬地称我一声“韩总管”了。但他并没有提起他叫宁儿杀我的事。
    所以,他还是希望我死?
    也好,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我回到外面,看着那女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起了玩心。
    我开始耐着性子哄她,朝她微笑,尽我所能地宠着她。
    我越是这样,她越是忐忑不安。
    我看着她像惊弓之鸟一样,随时保持着落荒而逃的姿态,便觉十分有意思。
    她一定不知道,此时她眼中流露出的惊恐戒备有多么惹人怜爱!
    我坚持同她一起用膳,好像我们一直是十分恩爱的夫妻一样。
    她显然心不在焉,却还要强作欢颜,实在辛苦。
    我的欢喜却是发自内心的。
    这样宠着她、逗她玩笑,居然十分有趣。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她没有打开妆台下面的那个盒子。
    我给了她动手的机会,她为什么没有好好利用?
    或许,这个女人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的吧?
    这个晚上,是我与她成婚以来,唯一一段可以称得上“其乐融融”的时光。
    我知道这只是假象。可是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如果能把这样的假象一直维持下去,我今生已经别无所求了!
    入夜,她蜷缩在我的怀中,像只冻僵了的小猫一样瑟瑟发抖。
    第一次尝试拥着她入眠,我的心里莫名地觉得温暖。
    可她似乎极不安宁,一直辗转难眠。
    我以为她只是不习惯,不料夜深时候,她竟从我的臂弯里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起身出了门。
    我刚刚开始觉得温暖的心里,倏地冷了下去。
    她又在瞒着我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
    难道她这一整晚的心不在焉,都是另有隐情?
    我跟着她到了厢房,然后又去了园子里。
    她竟在偷偷地烧纸钱?
    府里是忌讳烧纸钱的。她在祭奠谁?
    我终是忍不住斥责了她,不料她竟喜笑颜开,还说什么“你终于正常了”。
    难道在她看来,我待她稍稍好一点,就是“中邪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训斥过她之后,我忽然又为她而感到悲哀。
    其实,我也并没有待她多好。寻常人家的夫妻,不都是那样的吗?
    仅仅是和颜悦色地同她吃一顿饭,她便觉得我中了邪祟……平时的我,待她是有多差?
    我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但我是不会道歉的。没有人教过我那些。
    我只好把她拎回屋里去,命令她老老实实地睡觉。
    第二日要有大事发生,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今后一定要待她好一点。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次日,是汝阳王起事的日子。
    我一早便去了军营,预备着按照汝阳王的吩咐,带兵围城,逼宫。
    我自然不是要做汝阳王的走狗。
    朝中大半是我的人,我有信心能让汝阳王那老贼有去无回。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脱身,甚至还可以给自己挣一个功名回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便是要做那渔翁,坐等汝阳王与小皇帝两败俱伤。
    可我没想到的是,起兵之前,便有坏消息传了过来。
    那老女人抓了宁儿,召我回京。
    那道语气极为和缓的懿旨,于我却不啻晴天霹雳。
    我自以为我的心事已经隐藏得很好,却还是没有瞒过她吗?
    她竟敢动我的女人!
    我又急又怒,却不得不按照她的吩咐,丢下汝阳王和他的十万将士,单骑狂奔回了京城。
    看到那个老女人甜腻的笑容,我才意识到我又犯了错。
    我这样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不是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吗?
    以后——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宁儿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了!
    可是,如果我不会来,以这个老女人的心肠,她是不会放过宁儿的。
    所以,这是一个死局,无解。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那个老女人的面前,微微皱眉:“你又在闹什么?我马上便要查清汝阳王的底细了,你知不知道?”
    那老女人微微一愣,随后便吃吃笑了起来:“原来你去军营是为了查那老贼的底细?我只当你要同他一起造反。”
    她支开了宫女,笑嘻嘻地缠了过来。
    我忍着恶心,熟门熟路地挑逗着她的身子,将她拥进帐中。
    我和她的事,在寿康宫根本不是秘密。
    但在外面,我的身份成了一块极佳的遮羞布。世人虽知道我是靠着她才得以呼风唤雨耀武扬威,却极少有人想到,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和这个女人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日子,我已熬了三年。
    很可笑,是不是?
    冷面冷心生人勿近的韩大总管,居然是靠取悦一个女人活着的。
    三年前,我进宫刺杀那老贼失败,险些死在乱箭之下,是这个老女人救了我。
    第190节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
    她喜欢的,无非是我的脸,以及我能给她的欲死欲仙的快乐。
    我需要的,是她的纵容,以及我所能借着她的威风争取来的,掌控这天下的权力。
    我曾经认为这样的交易很公平。
    段御铖知道这件事之后,曾经问我:“难道你就甘心任她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尊严是什么?抱歉,我从来没有过那种东西。
    我的存在,似乎一直就是为了被别人踩在脚底下的。
    我的态度,是一切都无所谓的。能倾覆了这天下最好,若是失败也不算什么;若能灭了那些奸贼、恢复正统最好,若不能也算不得什么;若能一直保有富贵荣华自然不错,一朝沦落街头也不算什么。
    寿康宫的这些肮脏事,我也并不怕人知道。
    我如今的身份已是人人可以唾弃的,再加一条恶名又如何?
    我从未标榜过自己清白高贵。是非对错,都是旁人的臆测罢了。
    但是这半年,我忽然开始在意起来。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免与这老女人独处;拥着这具身体的时候,我越来越觉得恶心和不耐;我开始在意宫里的流言蜚语,有一次甚至一举杖毙了十余个喜欢嚼舌根的宫女。
    我开始害怕,怕被人发现我是假太监的秘密,更怕一些不好听的话传到外面去……
    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我的变化,这个老女人未必没有察觉。
    所以,此时的宁儿,处境一定十分艰难。
    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不能急躁。
    我在寿康宫住了四五天,没日没夜地同那老女人寻欢作乐,却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宁儿。
    那老女人竟也只字不提。
    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我,或者说,是在刻意折磨我。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除掉她,但是此时,还不到时候。
    第五天的时候,她终于放过了我,可我依然不敢冒险,只好求了段御铖替我去救人。
    直到晚间,我才如愿出宫,回到了我的家里。
    柔嘉已经告诉我,她被囚在霞影殿五日之久,饮食不周,获救的时候已是十分虚弱。
    我的心里涩涩地疼着,看到她的时候,愧疚几乎将我整个人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