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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们选择的密封基料,是一开始并不被看好的麻布——麻布本身其实根本没法气密,太疏松了,甚至在织物这个大类里也不是优选项。
但因为丝绸更容易老化、寿命短,最关键是丝绸太光滑缺乏抓紧竹筒的摩擦力,所以丝绸没法用。
棉布倒是比麻布更致密、摩擦度也更好。但汉朝白叠字花(棉花)还只是一种观赏植物,棉布要到南宋才普及。加上印度长绒棉现在还在身毒国没有引进,国内的白叠字花品种本来就不适合纺线织布、只能拿来作为保暖填充物,所以棉布这个选项在打开南中上路之前也没得选。
基料不好,就拿辅料来凑,涂层够粘性、致密,照样可以用麻布基底做出气密胶带。
李素用的辅料就是两样:猪皮熬的天然明胶起粘合作用,漆树产出的生漆刷在最外层确保气密性,双保险应该是够了。
这个想法的思路,其实还是从现代材料逆推——后世有橡胶、有化工合成的气密漆、有化工合成的强力胶。李素搞不到这些,就尽量选贴近其特性的纯天然替代品,这是文科生都容易自然而然想到的推演。
“点火!”随着李素拍板下令,最终方案也开始了生产阶段的实验。燃气故意走远路输了二十丈远,而且最末端还分叉成几个竹筒、分成几个灶台煮着大铁锅里的卤水,为的就是考验最恶劣最极限的情况。
一个半时辰的猛火熬煮后,每锅里几百斤的卤水都被熬干了,留下几十斤盐。粗略一算,就知道这卤水的含盐量接近百分之十,比海水的百分之三到四还浓郁了三倍之多,不愧是浓缩的深井老卤。
盐的自然溶解率也不过是三成几,所以这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能挖出超过五百米深的发黑发亮苦卤,最高矿物质含量能接近三成,几乎达到了自然极限,咸苦到齁死人。
不过这些都不过关键,大家更关心的是有没有漏气。
几个盐工拿着火把上前,在每一处竹筒接口处,隔着几寸远用明火熏点,拿开火把后并没有明火残余。
“没有漏气!终于不漏气了!这是不是成功了?”所有陪同的官员都是如释重负。
“还是都督明鉴呐,居然想到猪皮胶和生漆,都督真是天文地理奇技工巧无所不懂。”
“也别急,再持续煮上三五天看看,每隔半天用火把试探接口处有没有漏气。一直持续不漏才算。”李素非常稳健,并没有直接宣布成功。
“你们几个好好看着,有情况就来报!”县里的官员立刻吩咐盐场的商户和盐工好生伺候,不得出差错。
又经过几天的试煮,总算是确认了稳定性,李素才吩咐摆庆功宴,然后扩大生产,把附近有挖出天然气倾向的井,全部改造了导气管道。
如此一来,还可以把这些原本盐工们不敢深挖的井进一步挖深,让出气和出卤产量增大、卤汁质量也能更好。
不过,从试点到量产,肯定还是有不少磨合期的小问题的,不光是技术,更多是管理和成本控制。
比如一些管理官员算了算成本,觉得南中特产的生漆刷这么厚实在是太贵了,就想能不能减少涂漆层数——
天然漆树所产的生漆,是一种树脂,跟割橡胶一样流出来的,热带高山最适合割漆。蜀地生漆产量相比其他州已经算可以了,但还是不如南中和身毒多。平时制作木器刷漆只要一丁点用量,李素用来做气密涂层则要反复刷,成本比较昂贵。
对于这方面的偷工减料尝试,李素当然是严厉反对的,官员们的建议也就被压了下去。
但事儿还没完,开工后没几天,随着材料损耗过大、进度较慢,盐官排查之后,发现居然有工匠偷喝熬好用于施工的明胶,还为此鞭笞责罚了工匠,让退赔成本。
李素听说这事儿后简直哭笑不得,不过回想一下后觉得也正常——古代用纯粮食捣的糨糊,都有人喝呢,何况是纯猪皮煮的明胶,这是典型的“食用明胶”,放后世可以直接生产qq糖的和厨用吉利丁片的。
那工匠认罪时还求饶诉苦,说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干净无异味的猪皮,实在是太好吃了忍不住。
李素听说后,亲自下令,表示偷东西还是要严惩的,但也要提高工匠待遇,从源头解决这方面的怠工。
于是李素就调拨了一批花椒粉过来,加上贡井乡本来就产盐,让随军的厨子们下重花椒给猪肉去腥臊,椒盐腌烤。如此一来,就掩盖除去了汉朝那种厕所喂养出来的猪的大部分异味。
因为贡井乡这边要大规模改建火井,需要很多猪皮熬胶,所以太守陈实本来就从各县调了大批猪过来宰杀取皮,猪肉本来就有富余,李素就定下规矩:凡是改造盐井得技术工匠,每天可以吃两汉斤无皮椒盐焗烤猪肉,有肉吃了,就从根本上防止了偷吃猪皮胶。
后来这道椒盐焗猪就成了盐帮菜的鼻祖,被一代代改良流传了下去。
第194章 先把概念设计当竣工图吹
试制成功安全的天然气火井煮盐法,只是提升井盐产量的第一步。
就算把目前贡井乡这几口火井都整改完煮盐工艺,额外提升的产量,也就只够二三十万人口的生活消耗。
当然了,二三十万人也不少了,相当于小半个犍为郡的人口。本来江阳和汉安两个县的盐井,产量就是要供给犍为全郡所需的,还要供小半个巴郡。(蜀郡目前靠的是邛县和广都的井盐,都在成都附近,还不吃自贡井盐)
现在一下子多出来相当于整个郡四成人口的食盐,就能往外卖了,只是规模还不足以撑起南中贸易,这个诱饵对南蛮的吸引力也就不够大。
后续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比如首先要想办法让百姓把原本不敢再挖深的井继续挖深。
其次要开发可以长杆镗孔的刀具,最好是直接把粗邛竹里面的竹节镗掉,这样未来火井的扩大施工成本也能更低——毛竹每少一个接口,就少用一批猪皮明胶和生漆,可靠性也更强。
最后,就是继续寻找如今还没有被发现的自流井。
而时间已经进入了七月份,距离李素初来江阳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距离秋收出兵也只剩最后一个月准备期。
本来这时候李素应该动身前往朱提,提前适应云南的气候,为了井盐的大干快上,他不得不再压缩十几天的气候适应期,确保七月过半必须到朱提。
所以,李素无比抓紧时间。
前些日子,等着燃气管试验的同时,他也没闲着,一直派身边幕僚在田间地头走访,寻找本地熟悉地理的长者询问情况,要找到附近“地质最硬、地势最低”的地方。
因为稍微懂点液压物理的都知道,那种反凹坚硬的地层,是最容易形成自喷井的。既然自贡的地名里那个自字,就是形容的自流,肯定这个地理特征是不会错的。
在李素的着力寻访下,果然还有所收获,最终在贡井乡西边隔了两个乡的位置,大约十几里地,找到了一些开采失败的废井。
江阳县的户曹官员搜集够情报后,耐心给李素讲解:“此地是周遭地势最低的盆地了南北两道山夹着。故老相传,早在伪贼公孙述的时期,就有本地富户觉得地势低洼之处容易积卤水,就想在这儿打井。
但是才打了几十丈深,就遇到了很坚硬的板岩,放弃了,后来明、章年间陆续也有人试过?都打不穿?再往后也没人费这个事儿了。”
李素听说是还没出水过的废井,倒是不怕上暴力手段了——原先在贡井那不敢乱来?主要是井已经出水出气了?万一上黑火药密闭爆破炸塌了,原来的好井都废了?还有可能导致燃气爆炸。但既然这儿是从没出过水,直接因为板岩太结实?就没什么好可惜的。
李素让人鼓捣的黑火药配方?每年都能稍微优化一点,去年还只是在长安太庙放放“白虹贯月”的窜天猴,现在已经能尝试工程爆破了,就是威力小了点儿?可能还不如历史上太平天国的黑火药爆破——
一直到清朝中期?黑火药爆破基本上都停留在“拿棺材灌满满一棺材黑火药,四周封堵严实引爆,才能炸榻大城市的砖石城墙”的程度,而且还得是确保一定要封严实,稍微有点漏气泄压的话?绝大部分爆破威力就被地道泄出去了,根本炸不塌城墙。
跟后世开矿山的炸药动辄几斤就能破碎数米岩层简直不能相比。
但李素也没别的选择——如果是兴修水利工程?他倒是可以跟李冰搞都江堰一样,用火烧水泼热胀冷缩的办法把岩石崩裂。但这是挖井?井下氧气不足,放火是烧不起来的?只有自身氧化还原的爆破药才行。
李素就让工匠用长长的铁钎在板岩上尽量凿缝?然后填塞满装药。他也不敢像现代爆破那样让凿很多分散的孔?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雷管和其他高效的起爆技术,只能是直接点长长的引线,怕结构复杂了爆炸不完全。
因为没有带足够的火药到江阳县这边来,还等了好几天,从成都的仓库里弄了一大批物资过来。
而且考虑到未来自贡这地方会有重大的战略开发价值、盐产量高了之后利益也非常巨大,加上要动用重要的战略保密物资,为了管理严密,刘备把他那个跟着他吃了好几年闲饭的堂弟兼师弟刘德然派来了,让他监管盐务。
技术上的事儿这种庸碌之才也不用管,只要不让人欺瞒刘备和泄密、泄露战略物资管理情报,就行了。这也算是刘备送叔父、堂弟一家一场长远富贵,报了当年叔叔赞助他去雒阳找卢植求学的恩情。
火药运到之前,李素让人打了四五天的孔,把废井底的板岩凿出足足丈许深的巨大裂缝,然后灌了大约一棺材的粗制黑火药进去,所有人离开百步之外,李素本人更是躲出三四百步,然后才让人点火延烧。
几声巨响之后,附近的地面都微微颤抖,废井的井壁都塌陷了下去,彻底崩碎掩埋了。
不过既然是废井,暴力清理就是了,李素让人把所有碎石和土方全部挖走运走,足足搞了好几天,才把塌下来的全部掏空,再把底部变得易挖的部分凿开,至少比最初的井又深了好几丈。
至于井壁加固,等彻底解决了板岩层、进入正常钻探再说吧。
自贡的盐井都是很深的,汉末时百余丈的井就很普及了,也就是两三百米,最深的个别能到四百多米。唐宋时能达到八百米,明清更是近千米。
最深的记录,是清朝乾嘉年间,一直挖到道光初年,挖了90年,一口井挖到1100多米深,比西方三十年后进入第二次工业革命、刚开始挖石油时都深。
西方一直到一战结束1920年代,英国人在委内瑞拉开马拉开波油田,都只挖到1200米;1930年代日本人在大庆找油也只挖到1500米,所以没能发现1800米升的油。
这边疑似自流井的废井才刚刚百米,还有得挖呢。李素不可能等着看它出卤,最多就是想办法突破这个最厚实的板岩层,后续慢工细活就交给具体管事的人慢慢来了。
按照汉末的工艺速度,两百米以内的,基本上每月都能挖深七八米到十几米。两百到四百米深之间,会降低到每月四五米。四百米往上,就每月只有一两米了,难度是成倍上升的。
也算是工夫不负有心人,李素在自流井这边督导了半个多月,爆破了两次之后,连砸带挖,居然真的把最难搞的那几丈板岩层突破了。
工匠们重新尝到了齁咸齁苦的砂岩土,虽然还不湿润,但觉得至少方向是没问题的,最终出成果,至少要等南征结束回来了。到时候情况够好的话能比现在再深二十几丈。
……
在自流井这边暂时没有取得决定性成果,但这十几天李素也没白留,因为贡井那边在后续量产、磨合的过程中,也鼓捣出了一些有用的、可以便于扩大生产降低成本的好东西。
原来,是李素让人用足够长直的水力锻压铁棍,配合齿链传动的脚踏机构,终于造出了“人力脚踏式镗床”。
这玩意儿技术含量不高,比缝纫机都至少容易一个时代,西方在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米兰人就会用了,制造武器铠甲时都用得上。毕竟只是一个旋转的轴加上一个刀头罢了。
刀头固定不转工件转的话,那就是车床。刀头跟着轴转、工件不转的话就是镗床。
文艺复兴的脚踏式车床,只能车车木料,也就是跟后世车珠子的简陋机器差不多,加工金属肯定是不行的。这年代也没有给刀具加冷却液的操作,切硬东西很容易摩擦烧红崩刀。
但李素也不需要他们加工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