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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远点了点头,往中军方向去。
这几日里,兵马一边行军,一边悄悄调整了编制,将原本统合作一处的民夫队伍拆散开来,以三五十人的小队形式,直接归入各个都伯直接管辖。在这个过程中,各部都伯又不断有反馈上来:某某比较老实听话,某某雄健好斗,某某热衷功名,诸如此类。根据反馈,狐笃这边就会适当地加以调整,沙汰一些不可用、不可靠的人。
通过这个方式,雷远相信自己能在极短时间内扩充兵力到六千人以上,足以对江州守军形成优势。
但这样做的缺点也很明显:因为民夫拆散的关系,各部辎重也不得不零散携带,每到了扎营的时候,一团哄乱,迟迟没个结果。
雷远穿过营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别说是他,就连李贞、李齐等人,也都大皱其眉,不忍卒视。
在这个过程中,雷远没有在大帐里休息,而是在各处营地游走,反复地安抚将士,督促解决各种问题,处理各种稀奇古怪的繁琐事务,或者与熟悉的将士闲聊几句,认识认识某个表现特出的益州丁壮。
许多人都知道雷远的习惯,有人甚至在背后说,雷将军治军太过细密,非大将所当为。
雷远也希望自己能像兵书中所说的名将那般,法令省而不烦,治军举重若轻。可他从领兵数十人,到数百人、数千人这么一路走来,深知只有处理好琐碎事务,保障好全军的衣食住行,才能谈得上驱使效死。
或者说,只有在平时深入到基层,与将士们亲密相处,公平公正相待,才能够让将士们认可雷远这个将军,发自内心地愿意跟随作战。如果没有这种深入到普通将士的举措,徒然说什么严刑厚赏、恩威并施,那样的军队乃是无根之木,关键时刻靠不住的。
此刻军中临时征募的壮丁极多,如果要“用”他们,更不能少了这一步骤。
正因为如此,扎营的过程也是雷远忙碌的过程。数千人足足闹腾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昏黑,整片军营方才落定。到了一切安排就绪,雷远折返大帐,直累的头晕眼花。
然而刚进帐里,才躺下略打了个小盹,又有一名严颜遣来的使者来见。
倒不是前面那位被打肿头脸的,换了一位。
使者眼看雷远来到,隔着老远恭恭敬敬地行礼:“雷将军,我家府君已在城中摆酒,为您接风洗尘。”
雷远不禁嘿然。
他想到了,或许江州城遣了探子,关注己方驻扎的一举一动,使者这才能在军马堪堪落定的时候上门。又或者,这个使者一直就等在营外观看,等候时机。无论哪一种,做法都颇费心思。
想来是因为严颜自觉把荆州军拒之门外太过失礼,因此特意设宴招待,以示亲睦。这宴席其实无趣,然而不得不去。
“好,好。”
雷远打起精神,令诸将谨守本营,又请了简雍陪同;两人亲骑简从,前往赴宴。
这一场宴席规模不小,严颜打着敬贺雷远击败徐晃,威名振动益州的旗号,请了益州军中许多将校、江州城里许多士子作陪,宴上的酒菜丰盛,又安排了酒令、投壶、燕射等各种娱乐。
这些东西,简雍最是擅长不过,当下抖擞精神一一应付,雷远也时不时地凑个趣,与严颜应和几句。玄德公已在涪城,荆益两州联盟迫在眉睫,哪怕严颜心中不满,表面的礼数丝毫不差,当晚宾主尽欢。
雷远、简雍二人直到深夜才回。
在松明火把的照耀下,可以看到简雍脸色通红,而雷远喝得多了,醉醺醺地,时不时说几句酒话。他的身体在马上左摇右摆,几名扈从肩扛手顶,好不容易才将他支在马背上。
直到进入中军大帐,雷远才陡然清醒,脸上全没半分醉意。
甘宁等将早都等在帐里,这时候都问:“宴上如何?”
“严颜这老儿……这老儿倒也殷勤……”雷远脸色不愉:“他说,自从知道我军将要折返荆州,他已提前招募了水手,编组了足够规模的船队,也代为联络了下游各处城池、港口……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日就可以启程回荆州啦!”
“那可不成!”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服药
不得不承认,严颜着实老练。或许他只是单纯地不希望荆州军长久停留在江州,但这么一来,恰使得荆州军失去了停留的借口。
偏偏荆州军又断不能抢先动手。不仅因为兵马刚到,各项攻城的布置尚未展开;更因为此前简雍携来的密信中,玄德公再三叮嘱。信中说道:此番入蜀,要的不仅是土地,更是人心;为了先手之利而失却人心,智者不取也……所以无论如何,一定得要师出有名。
甘宁想了想:“那就只有麻烦续之装病了。”
“也只有如此。就说我路途疲惫,兼又病酒,以致卧床不起。”他注视众人,加重语气道:“明日诸位约束将士,不要外出,其他的准备工作,一点都不能停顿……三日内进入备战状态,做好第五日发起突袭的准备。”
“将军请放心。”
次日一早,巴郡功曹从事来到军营,接洽登船启航的事宜,却见阖营将士都面带忧色,有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随即被军官大声喝止。
这功曹是个细心的,看在眼里,当场也不多问。可是与简雍交接事务的时候,发现简雍也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于是问道:“宪和先生,莫非营里出了什么事?”
“这几日我们怕是走不了啦!”简雍叹了口气:“续之病了。”
功曹吃了一惊:“什么?”
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只是续之将军病了,还是将士们都有不适?”
简雍一时愕然,连忙解释道:“续之将军前些日子指挥作战,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昨日又饮酒过量,所以今日卧床不起。将士们倒是无碍,只是,主将身体不适,我们恐怕一时不得起行。”
近世以来,大范围的传染疫病反复爆发,其中波及巴蜀的几次,直接造成了大量人口损失,甚至有乡县因此户口荡然无存,整个宗族尽没的。疫病之后的社会秩序崩溃,又成为后来黄巾、米贼作乱的诱因之一。此后数年间,举凡大军过境,也常常引发疫病流传,故而这官吏一听疾病,就紧张起来。
听了简雍的解释,功曹皱眉想了想,随即告辞。
没过多久,他又来到营地,从人携带了几样礼品,说受府君的委托,前来探病。
雷远本人不爱饮酒,昨天被迫多喝了几口,今早确实头痛,有几分精神不济。但这情形用来堵住严颜之口,怕是不够……须得病得更加惨烈才行。听得扈从报说有人探病,他慌忙抱着一个瓮子,探手指猛抠自家喉咙。
“哇!哇!”一口又一口,满肚子的胃酸都翻了出来,倾斜到瓮里。
雷远喘息两下,只觉额头的冷汗一直漫过眉毛,从喉咙口到肚腹火辣辣地疼。他问李贞:“你看怎么样?差不多了吧?”
李贞仔细端详雷远面容,赞叹道:“眼里都挣出血丝了!将军你这一手,很可以啊。”
“那就请访客进来吧!”雷远用手肘支撑着膝盖,有气无力地道。
那功曹来到帐外,李贞半掀开帐幕,请他和简雍进来,随即将帐幕合上。
帐幕内光线昏暗,只看到雷远脸色惨白,对着客人憋出个古怪笑容。这功曹吓了一跳:“见过将军,将军贵体如何?可要紧么?”
雷远小心翼翼地把瓮子放到一旁,向后斜倚在榻上。
李贞挥开一面毡毯,替雷远盖得严实。
“想是昨日吃喝过甚,今日一早,便觉腹泻、发热。”雷远用毡毯仔细拢住头颈四周,不使漏风,语气低弱道:“好在军中的医官已经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休息调理数日便好。”
他想了想,有些茫然地问:“我竟糊涂了,今日应该登船启程,对么?”
简雍在一旁连连咳嗽,向那功曹连使眼色。
功曹只得客气道:“那些都是小事,无妨的。将军安心歇息,不必勉强。”
“那也成。”雷远叹气道:“将士们其实归心似箭,可惜我这身体……唉,昨日就不该纵饮。”
昨日的宴席上,包括这功曹在内的不少人有意识地向雷远敬酒,意图将他灌醉以后,打探些荆州军的动向。熟料雷远酒品很好,喝醉以后不吵不闹,只翻来覆去说些不着边际的言语。
此刻听得雷远抱怨,功曹未免有些尴尬,连忙谢道:“将军击破曹军,于我益州实有大功,是以昨日我们有些冒昧了,哈哈。不过益州湿热,将军远来水土不服,发一发汗,或许也是好的。”
雷远把毡毯拢得更严实些,露出几分困倦神色。
功曹道:“将军放心调养,郡府这边对将士们的供给绝不会疏漏。”
“嗯,那就多承严府君的美意。然则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还是得尽快回荆州啊。”
雷远嘟哝了两句,眼神渐渐模糊,过了一会儿,微微打起鼾来。
功曹想了想,向简雍告辞,简雍客客气气地将他送出去。
这人一走,雷远翻身跳起:“快取水来!”
咕咚咚灌了一肚子凉水,他才觉得稍许舒服些。
起身在帐内走了两个来回,他忽然想到,不妨遣一支小队,先行登舟东下,往巴东一线。这样既显得我们确实急于离去,又可以同时发动,夺取沿途某处港口。想到这里,他向李贞道:“你去召集众将……”
话音未落,简雍折返回来道:“续之,你还得继续装病。”
“这是为何?”
“江州那边,已经在延请本地著名的医者,今日将会登门来看望续之。”
太殷勤周到了,也是麻烦。
雷远哭笑不得:“难道还得吐一场?”
“吐一场怕是不够。”简雍连连摇头:“焉知彼等请医者上门,不是存了核查的意思?我们的伪装落在医者眼中,若有破绽,前功尽弃。”
“那可如何是好?”
“我们军中不也有医者么?让他们赶快取些伤神耗气的草药来,劳烦续之你吃一些,务必要瞒过他们。”
雷远惊道:“药怎能乱吃?”
随同雷氏部曲一起行动的,确有几名医者,有一名还是左将军府推荐过来的,几人都有战场急救的经验。然则当代的医术在雷远看来,有许多与巫术无易,大有可疑的地方。他们制作的药物,雷远素来是能不用就不用的。
简雍叹气:“偶尔一次,当无大碍。续之,你就辛苦一下。”
不待雷远反对,他直接便去张罗。
顷刻间,一碗浓浓的药剂翻着泡沫摆在了雷远面前。汤汁色呈浅绿而混浊,气味刺鼻,绝似居家旅行必备的良药。
雷远倒抽一口凉气。他看看简雍,再看看医者:“这东西,喝了会怎么样?”
医者道:“会上吐下泻,顷刻见效。事后好生歇息,一两日就能缓过来。”
简雍肃然颔首。
只望主公在涪城那边一切顺利,及时动手。若再拖几天,江州这边的麻烦就大了。雷远长叹一声,捧起碗来一饮而尽。
第三百三十三章 弦上
涪城。
这座城池水陆四冲,自古以来为蜀重地。光武兴兵讨公孙述时,吴汉进据广都,而臧宫破延岑于此。然而城池本身规模并不宏大,若刘季玉果然领兵数万来迎接,城池里是断然安置不下的。
为此,刘备也只驻军在城外,以显示客人对主人的尊重。
此时刘备抵达涪城已经将近十日了,张松倒是每日遣使通报刘璋的动向,并一再催促刘备,务必要抓住双方会盟的机会,果断动手。可刘季玉领着他的三万益州军,虽然乘舆帐幔、精光曜日,所过之处威势骇人,可行军实在缓慢,今日刚过绵竹。
或许刘季玉身边,正有谁在竭力劝说,试图在最后关头扭转他的决定吧,那几个人,无非是刘巴、黄权、王累之流。前日法正与彭羕提起此事,恨不得立诛此三人,甚至提出,最好能在涪城斩下彼辈首级,以震慑不服。
但刘备对他们却并无恶感。
身为一方雄主,刘备看人的角度,与法正、张松、彭羕等又有不同。他明白,法正、张松等人,是因为自觉在刘璋手下不得志,而在荆州找到了施展抱负和才能的希望,所以他们急切地盼望自己能尽快取得益州。他们是自己在扩充势力时不可或缺的臂助,是能否夺取益州的关键。
而刘巴、黄权、王累等人,代表着汉家士人传统的忠诚、谨重。正因为他们站在自己敌对的一面,天然成为了益州士人当中某一批人的领袖,如果能够厚树恩德以收彼等之心,则同时也就收拢了众人之心。这一批人,可以说是自己能否平稳掌控益州的关键。
其实,如果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