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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皇上就提出了这一个折中的法子,在能力范围内,先补缴一部分拖欠的税银,余下的税银全都打下欠条,在规定的年限内,以大明钱庄的借贷利息,逐年还款,直至补缴齐全部的税银。”
除了洛养性和张国维以外,在场的都是商人,瞬间就明白了这样做的高明之处,既给江南士绅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以补缴齐全部税银,朝廷也能追缴回那些税银,从而挽回损失,也能将动荡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毕竟,锦衣卫那样的做法,虽然强势,却无法追缴回全部的税银。
而且,若是将那些士绅逼急了,逼得走投无路,其中的一些极为极端之辈,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儿,制造动荡,就算动荡再小,也会对江南有着不小的影响。
身为父母官,站的位置更高,拥有更大的格局,张国维看得更远,看得更深,崇祯这样做的另一层深意,可以说,也是不得不采取这种这种方法,以打欠条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偿还税银。
如果将那么多的江南士绅全都抓起来,查抄家产,看似可以追缴回许多税银,却也破坏了江南的民生,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的商人,无异于严重阻滞了江南的货物流通,使得经济倒退。
毕竟,一个地方的民生,还离不开商人而独立发展,需要他们充当社会润滑剂的角色。
很显然,一下子逮捕那么多的士绅,查没其家产,势必使得江南动荡不已,就算那些还算清白的商人,没有偷税漏税,也会变得恐慌不已,犹如惊弓之鸟。
如此一来的话,江南的商业势必受到打击,遭到重创,使得整个大环境也会变得大为震荡,社会变得人心惶惶。
再退一步讲,即便那些士绅偷税漏税在先,有着诸多的不对,但也不全是他们的责任,大环境使然,贪官污吏,朝中的各个派系,逼迫他们不得不那样做,以偷税漏税的方式,从其他方面“节省银子”,孝敬那些人。
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来讲,朝廷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最起码也是监管不力。
如果吏治清明,没有贪官污吏的存在,他们又怎么可能冒险去偷税漏税就算还是会有一些爱财如命之辈,会偷税漏税,但也不会太多,最起码也不会是全部。
而且,洛养性和张国维又怎能知道,江南士绅的心中,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通过偷税漏税,虽然“节省”了大笔的银子,但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士绅换了一茬又一茬,能够经久不绝的屹立在江南,形成家族,又有几个
可以说,那些贪官污吏掏空了许多士绅的家资,使得后者迅速颓败,由继任者顶替,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却是惨淡收场,好不狼狈
谁都知道,江南是一个富庶之地,相应的衙门就是肥缺,无论是哪个官员,就算是有着怎样的背景与靠山,谁也不可能一直霸占着某个职位而不挪窝。
毕竟,先不论皇权与相权内阁首辅的更替,代表着利益的重新分配,就算是江南诸多肥缺的任职,人选问题,也是各方势力相互角逐,最后达成妥协的结果,轮流去坐。
说白一点,对于这样的肥缺,谁也无法吃独食
然而,随着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即便是有着洛养性的开诚布公,这样的保证,席姓老者等人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并不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多少。
显然,这些人有着某种难言之隐,又心存着顾忌,无法像张国维和洛养性那般直白,坦诚以待的谈论。
渐渐地,大厅里的气氛再次发生了变化,再次回到了那种沉闷而压抑的感觉,洛养性和张国维对视了一眼,面露疑惑之色,不禁有一些惊异,皇上的这个这种办法,无异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双赢政策。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是变相的妥协和让步了,不可能再退让了。
否则的话,将会永远都解决不了江南的税收问题。
毕竟,皇上的善意已经是非常不错了,随着朝廷政策的变化,越来越重视商业,商人的地位也随之越来越高,两人相信,只要有了本钱,只要启动资金,眼前的这些商人,完全可以做到钱生钱。
照如今的大好形势,商人们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做,凭着这些人的精明,在商业中的老辣,极擅长做生意,偷税漏税的那些税银,拖欠的虽多,但也不需数年,就能全部还清。
很快,洛养性和张国维就反应了过来,相继看出了两侧之人有着心事,有着某种顾忌,某种难言之隐,无法明言,却又不好催促什么,逼得太紧。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一种手段
最终,还是另一侧的为首老者按耐不住了,焦虑的神情之中,又掺杂着几分无奈之意,转而又换为了一副决绝的神情,更是狠狠一咬牙,就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准备背水一战一般,率先开口了,那种顾忌之色也明显暗淡了许多。
“张大人,洛将军,说句老实话,如果可以的话,莫说是老朽,就是眼前的这些同行,甚至于整个江南的士绅与商贾,都不愿意偷税漏税,干这种违法的勾当,近乎于冒着抄家的危险。”
犹如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随着老者的这一番话,气氛变得异样起来。
这一刻,洛养性和张国维极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转瞬又恢复了正常,再次看向了那名老者,两人的神色虽然平静,始终没有明显的情绪波澜,但在对视的那一瞬间,还是看到了对方眸子里的那一抹奇异神采,尽管转瞬即逝。
在两人的心里,也是一种共识,不怕这些说得话敏感,而是担心他们不开口,死撑下去,否则的话,话不说开,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打不开局面,又不可能将江南的士绅统统抓了,全部抄没家产。
只要肯开口,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向前迈了一大步
尤其是洛养性,心里依旧清楚地记着,离开京城之前,临行之时,崇祯的一再嘱咐和交代,抓捕一部分江南士绅,查抄他们的家产,只是一种手段,一种杀鸡儆猴,进行树威,却不是最终目的,主要还是在于,让江南的税收回归到正常。
总而言之,就是萝卜加大棒,打一巴掌,再揉揉,尽量不要将事情做绝,不要将事情办到没有回旋的余地。。
因此,如此一来的话,行动起来,操作整个计划,就非常考验技巧性了,极其耗费心神,既不能破坏江南的商业,又要塑造一种威势,一种适当的高压环境,从而将江南的赋税回归到正途。
所以说,此次的江南强势之行,他洛养性的主要任务,不是抓人,也不是查没家产,充盈国库,而是从根本上解决江南的税收问题。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后,洛养性的神情愈发地凝重起来,直视着那名老者,沉重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之意,适时地问道:“既然如此,老先生,你们又为何这样做呢朝廷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与诚意,并明里暗里进行了一定的警告,你们为何还不补缴税银呢”
“各位都是精明之人,有一颗玲珑之心,想必应该知道,通过大明日报,制造舆论压力,就是皇上对你们下达的最后通牒,而非是拿你们没办法。”
“如果你们能够早一点领悟,并付诸于行动,如数补缴税银,并每年及时缴纳税银,就不会有今天的这种局面,各位不是那种愚鲁之人,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这个时候,就好像那种决心没有了,老者没有答话,而是目光缓缓转移,看向了在座的同行,最后落在了席姓老者的身上,气氛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似低迷,像悲哀,又似无奈的压抑与沉闷。
毫无疑问,两侧的这些士绅,都有着共同的心事,也有着同样的某种顾忌,需要一种契机,打破这种沉闷的僵局,他们才能真正的敞开心扉。
“方老哥,你就说吧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余地了。”
随着席姓老者的率先开口,就好像打破了某种深藏的寂寥,点燃了某种激烈的情绪,其他人纷纷响应起来,向方姓老者表明态度,进行力挺。
“方老,你就说吧,我支持你”
“方老,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就跟你一起赌一把”
“我也赞同,方老,你说吧”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洛养性和张国维都是怔了怔,有一些失神的看着这些群情激奋的众人,在诡异的气氛烘托下,表现地就像破罐子破摔一般,豪赌一把。
显然,席姓老者的一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那个刚刚好的契机。
得到众人相应的方姓老者,犹如获得了莫大的鼓励,和心神安慰,这才真正地完全放开了,不再有任何的顾忌,直直地看着洛养性,略微沉吟了一下,再次平复了有一些起伏的心绪,这才缓缓开口了。
“将军,实不相瞒,自从我们这些人的父辈开始,亦或是后起之秀,漏缴的那些税银,十之七八都被用于打点过去的那些官员了,进入那些贪官污吏的口袋。”
“如果只是正常的缴纳税银,不再受贪官污吏的压迫和紧逼,我们这些人都愿意接受朝廷的条件,以拖欠的形式,每隔一段时间,偿还那些漏缴的税银。”
“但是,怕就怕,我们这些人缴纳了税银之后,每年还要受那些官员的胁迫,在缴纳税银的同时,还不得不拿出一定的银子,去孝敬他们,从而保证生意不受影响。”
“若是同时缴纳税银和孝敬地方官员,就算我们这些人再如何的做生意,擅长经商,莫说是每年赚取的利润入不敷出,恐怕也会将本钱打上去,如此长期以往下去,迟早会落败,再多的家产,也经不起贪官污吏的狮子大张口,频频索取。”
渐渐地,洛养性和张国维沉默了,神色相继变得极为沉重起来,一直以来,整个过程中,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追缴税银方面,尽可能地不让这些人破产,还有做生意的本钱,还可以东山再起,但却忽略了一点,却从未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即便是有,也很有限,也很片面,并不能体会他们的难处和无奈,迫于生计的一种屈服,一种认命。
方姓老者的这一番沉重的话语,近乎于哀求与绝望,提醒了他们,引得两人一阵深思。
毫无疑问,就算是全免那些漏缴的税银,每年之时,既要缴纳税银,又要打点地方官员,从而维持生意的正常运转,这将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巨大的开销之下,将会一点一点地吞噬这些人的家产。
尤其是后者,相比于税银的额度是有限的,以贪官污吏的贪婪天性,他们的胃口却是无限的,犹如无底洞。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一场豪赌
忽然间,洛养性和张国维幡然醒悟了过来,心间涌现一股莫名的悸动,开始有一些同情这些江南士绅起来,处境也够可悲的,冒着那么大的险,漏缴那么多的税银,却只是缓解财政压力,为了填饱那些贪官污吏的胃口而已。
同时,虽然两人的年岁不大,只有三四十岁,但也知道一点,江南税银的减少,直至后来的只有几十两,是发生在万历年间,一代名相张居正病逝之后。
也就是说,从张居正病逝的那一刻起,先不说万历皇帝本人爱财如命,收刮天下之才,在整个过程中,直至天启末年,都是宦官横行的年代,亦或是东林党得势,两者轮流主政。
因此,在这期间,也是大明最为混乱的时期,各地的贪官污吏横行,层出不穷,吏治极为腐败,搞得民不聊生,尤其是江南,就是因为横征暴敛,激起了好几次小规模的民乱。
细细回味之下,想起这些陈年过往,就能够想象得到,在这么一个混乱的时期,不管是士绅,亦或是商贾,日子都不是那么的好过,倒了一茬又一茬,换了一家又一家。
而且,在当时的那种混乱的环境下,如数缴纳税银,还不如贿赂贪官污吏来得更加实际,更能最大化地保住他们的性命与家产。
何况,神宗皇帝数十年不临朝,大明处于一种近乎于停滞的低效率运转状态,谁还关心国库,只要打通了各层关系,喂饱了那些贪官污吏,自可保住己身。
简而言之,就是在那样的一个年代,个人的私利远超过国家利益
毕竟,不管是宦官祸乱朝堂,还是东林党把持朝政,倒霉的永远都是这些士绅与商旅,都不可避免地要拿出一大笔银子,孝敬得势的派系。
真真的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东林党落下风,处处被打压,那么,作为得势的一方,宦官集团一定会对付东林党支持的士绅与商旅,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搞得他们家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