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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籍皱起了眉:“若果真如此,此番入蜀,想要成功……恐怕就难了。”
第四十三章 蜀中二教
凭心而论,伊籍来到襄阳,接到刘表派遣他前往益州的任务,其内心深处是无比兴奋的。
宗亲联盟之事,目下只是一个构想,当中利益牵扯甚多,能不能办成尚在两说之间,唯有以刘表、刘琦等少数人知晓,其余人等一概不知个中内情。
而如今刘表将这关键的事情告知给了伊籍,并让他入蜀联合刘焉促成此事,这对于伊籍来说,岂不是一个机会?
一个受到重用的机会!他焉能不对刘表感激涕零?
伊籍本是信心满满,暗暗下定决心要去绵竹建功,但不曾想,在出发前,却被刘琦当头浇了这一盆冷水。
若事情果然如同刘琦所言,刘焉本人根本就是包藏祸心!他既有称帝之志,那出兵护君这样的事在其面前便说不通,若刘焉日后果真称帝,其出兵护君的举动便如白费。
前番出兵护君,转头自己就称帝,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耳刮子么?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似此,如何说他联盟?结果还真就可能是无功而返。
伊籍皱眉沉思片刻,忽然又想到以事。
“公子,刘府君前番曾吩咐于在下,言此番入蜀,刘焉若是不同意出兵,可以以利诱之,毕竟宗亲一旦联手,则天下为之侧目,董卓与袁绍必是争相拉拢,皆是刘焉便可以向朝廷提出条件,让他在京为质的三个儿子返回益州,他纵有自立之心,若子嗣在雒阳,恐也不能轻动吧?”
刘琦当然知道这件事。
用刘焉的三个儿子引诱刘焉入盟,这本就是他给刘表出的主意,他心中自然有数。
“刘焉虽有三子在雒阳,但仅凭此事恐未必就能让他下定决心,为以防万一,琦这里倒还有两条建议给先生,先生在蜀中若不能成事,不妨可以试试这两个办法。”
伊籍来襄阳后,听说了刘琦诛杀宗贼,除张虎陈生之事,心中明白这位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
所以对于刘琦的意见,伊籍还是比较重视的。
他恭敬地言道:“还请公子指点。”
刘琦的这两条意见不能跟刘表直接说,以刘表的清流脾气,若是听了刘琦的建议,非得一巴掌将他打出门去不可。
刘琦拉着伊籍来到马场边上,低声道:“先生至绵竹后,若是劝刘焉联盟不成,不妨试着暗中向其透露……拥戴之意。”
“拥戴之意?”伊籍只是楞了一下,便瞬时明了。
他擅长唇舌之功,深明秦仪之术,脑筋很是活络,瞬息间便明白了刘琦之意。
“办法倒是可行,可若如此言之,岂不……有忤逆之罪?”
刘琦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但此不过是权宜之计……吾山阳刘氏乃是汉室宗亲,只忠诚于陛下,岂能附庸刘焉行叛逆之事?但兵不厌诈,对他如此许诺,也不过是为保陛下江山而已,也算是情有可原。”
伊籍眯起了眼睛,心中翻来覆去的考虑此事的风险。
刘琦又道:“先生深明秦仪之道,想来也应该明白,有些事情是不用说的那么直接的,你只需向刘焉隐晦表明便可,那刘焉也非愚钝之辈,只需稍加提示,定会明白。”
说到这,刘琦顿了顿,又道:“况且先生待刘焉,大可行出君之口,入君之耳法!如此便再无第三人知晓,纵然今后有事,与我荆州亦无关系,都是虚言,他岂能抓住把柄?”
伊籍拱了拱手,道:“公子之法,籍明白了……但此法只能说于刘焉一人,不能过于张扬,如此行事恐怕刘焉未必会信。”
刘琦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还需第二个方法为佐。”
“请公子指教?”
刘琦低声道:“我有一百斤麟趾金的藏私,先生临去蜀中之前,我会派人暗中送往先生舍下。”
伊籍闻言顿时一惊,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位长公子竟要贿赂于我?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
要贿赂,也是伊籍贿赂刘琦,哪里又轮到刘琦来贿赂他了?
“公子想托在下贿赂蜀中何人?”
刘琦满意的点了点头,伊籍反应很快,确实能够担当这个重任。
“机伯先生可知蜀中有二教?”
刘琦所说的蜀中二教,崇尚儒学的伊籍虽不太清楚,也不屑去知晓,但多多少少也听过一点传闻。
“在下略有耳闻,听闻有蜀有天师教,又有米贼之教,但具体个中详情,籍不甚了然。”
刘琦便用一些他在后世所知道的事情,再结合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的传闻,告知了伊籍。
蜀中现在有两个教派,一为天师教,乃是在孝顺帝时期,由张道陵所创之道教,尊奉老子为教祖,以‘道’为最高信仰,以鬼道治民,用符水、咒法为百姓治病,并授民取盐之法,百姓得其益,奉之为天师。
张道陵之后,天师教已传三代,现第三代天师乃其孙张鲁,为天师教系师。
而另外一教,便是被汉末人称之米贼教的五斗米教,其教主为张修。张修这个人并不安分,《魏书》中有言评价此人:熹平中,妖贼大起,三辅有骆矅。光和中,东方有张角,汉中有张修。骆矅教民缅匿法,角为太平道,修为五斗米道。
也就是说,就魏时的角度来评价,张修是与张角同级别的妖人,而他麾下的五斗米教众,也因为张修在中平年间起兵反叛,而被称之为‘米贼’。
后世的时候,刘琦以为五斗米教是天师教的别称,这样说虽然也没有错,但五斗米教在建安五年之前,与天师教其实是为两派,虽然天师教在之前也确实有‘纳五斗米’即可入教的规矩,但那是教规教义,并不是教派别称。
直到建安五年,天师教系师张鲁杀死了五斗米教的五斗米师张修之后,将两教合并,蜀中二教才算是真正的合二为一。
而刘焉来到了益州之后,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对付造反的黄巾贼马相,便一面拉拢张鲁,一面又招降了张修,将两教同归于自己麾下为左膀右臂。
通过刘焉在上任交州途中而改行益州的举动来看,他在迷信程度上要远远高于自诩为清流的刘表以及对汉室不失忠节的刘虞。
有基于此,五斗米教和天师教的谏言,对于刘焉来说,就会有相当大的分量比重。
在听完了刘琦的解释后,伊籍心中暗道,难怪长公子暗中将这些事嘱咐于我,而不告知于刘荆州……看来他是向贿赂天师教和五斗米教的人。
贿赂传教之人,是极度有损清流形象的,所以刘琦不能跟刘表说。
“敢问公子,在下此番入蜀,是当贿赂结交天师教主张鲁,还是结交五斗米师张修?”
刘琦摇了摇头,道:“这两个人你都莫要理会,他们在刘焉心中的分量还不足够。”
伊籍奇道:“那在下应如何?”
刘琦低声道:“我给你的百斤麟趾金,你去了绵竹之后……要赠予张鲁之母卢氏,并与之结交?”
伊籍闻言顿时愣了:“公子让我……结交张鲁之母?”
“对,交他老母。”
第四十四章 蔡瑁的生辰之宴
伊籍实在是有点没太搞明白,既然刘焉此人信奉气运神道,那刘琦让他找天师道的天师张鲁,或是那米贼张修,都说得过去……但为何独独要找去结交张鲁的娘亲?
一介妇人,难道在刘焉的面前,还有比两教教主还重的话语权?
伊籍拱手道:“敢问公子,为何要在下寻一妇人相助?”
刘琦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我也只是听说张鲁之母,颇得刘焉之心,但至于这当中具体如何,还得是先生自己去绵竹查证,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具体怎么做,还得靠机伯你自己随机应变。”
刘琦没法对伊籍说,因为这事是他的猜测。
前世看有关汉末的书籍故事,刘琦发现史书言张鲁与刘璋乃是世仇,很好奇这两个人为什么是仇家,结果发现是因为张鲁奉刘焉之命,杀汉中抬手苏固,其后替刘焉坐镇汉中,截断西川与朝廷的联系,刘焉死后,刘璋立刻就和张鲁翻脸,杀了他的母亲和家室,从此结仇。
对于这段模糊记载,刘琦感到非常疑惑,刘璋再笨,也不至于一上位就干死了拥兵数万的张鲁母亲,这不是摆明了把他往反路上逼么?
就算是张鲁拥兵自重,也没有记载说他对刘璋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刘璋哪怕是用张鲁的家室做人质钳制他,也比全杀了逼他翻脸强吧?
刘琦于是又查了下关于张鲁母亲的记载,似乎有点琢磨过味来了。
关于张鲁母亲的记载不多,只有《后汉书·卷七十五》中有一句记载:沛人张鲁,母有姿色,兼挟鬼道,往来焉家,遂任鲁以为督义司马。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解开了所有的问题。
张鲁他娘善于保养,又姿色,还会鬼道算命,闲来没事时就往刘焉家跑……跑着跑着就给张鲁跑出个督义司马的军职来。
敢问,一个风韵犹存的寡妇天天往一个糟老头子家跑,他俩有什么游戏可玩?
难怪刘焉一死,刘璋就弄死了张鲁他娘……估计也忍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
伊籍虽然心中颇多疑惑,但既然刘琦都这么吩咐了,他也只能照办。
看这位公子,似不是那等胡言乱语的诓人之辈,且事关他刘氏发展,兹事重大,想来其不会妄言。
“既如此,在下去往川中若事不利,便去寻张鲁之母。”
刘琦点点头,道:“先生到川中,可先暗中调查,若张鲁之母果有能力劝导刘焉,那就不妨就好生结交,若是张鲁之母没那个本事,那不妨再好生结交张鲁本人,请他以系师之尊,劝刘焉答应结盟。”
伊籍拱手道:“在下明白了,谨记公子指点。”
刘琦又道:“然不论是请张鲁之母还是张鲁本人,若是想让他们替我荆州办事,除了财帛,还需以重利许之。”
伊籍对刘琦思虑之远深感佩服。
“公子想许诺以何?”
刘琦沉吟片刻,道:“先生可许诺张鲁母子,若结盟事成,从今往后,只要他们想,不论何时,天师教皆可来我荆楚传道。”
伊籍犹豫了一下,道:“此事,是不是要先禀明一下刘府君?”
刘琦笑道:“汝若是知会了严君,只怕这事就完了……放心吧,你只管以我的名义去许诺他们,天师教在蜀中传道三代,若非情不得已,绝不会挪地方,我这许诺也不过是给他们留个后手而已,劝刘焉应盟对他们来说是举手之来,他们不会不应。”
伊籍长作一揖:“既如此,那在下便前往蜀中了。”
“某在襄阳,静候先生佳音。”
……
目送伊籍离开马场后,刘琦还想让黄忠再陪他练习一会弓术,在这当口却有一名刘表的侍从匆忙赶来。
“公子,使君请您火速回府。”
刘琦抬头看了看天色,奇道:“眼下天色尚早,严君急召我回去何事?”
那侍从道:“使君让小人告知公子,今日乃是蔡瑁生辰,府君已是应了蔡君之邀,今夜将前往蔡府赴宴,卓公子一同随行。”
刘琦皱了皱眉:“蔡瑁生辰,他怎么不早说?”
“据说蔡瑁本不想过,不知为何,又突然要办了。”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刘琦放下手中的长弓,转头对黄忠笑道:“黄司马,今日不能练了,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黄忠点点头,好心劝道:“少君赴蔡瑁之筵,还需小心说话,不要酒后失态,落人话柄。”
刘琦颇是感激的看向了黄忠。
看的出来,黄忠是打心眼里关心自己。
他现在对自己的关心,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是刘琦麾下的军司马,也是出自年长者对于可塑后辈的倾心关怀。
当然,因为主从之分,黄忠也不能将这份感情表现的特别明显。
“黄司马放心,今日饮宴,我必不会醉,因为除去宴饮之外,我今晚还有一件大事要做,这件事要做成,就必须要保持清醒,不可能饮那么多酒。”
黄忠闻言奇道:“少君赴宴,如何还能有大事要做?”
刘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他也没法回答。
他总不能告诉黄忠,他今晚去蔡府赴宴,主要的目地是——撩妹吧?
不对。
刘琦脸上的肌肉略有些抽动,暗自叹息。
是撩个大姐才对。
……
当晚,蔡家府邸张灯结彩,城中有身份的官绅、士族、宗长、名士尽皆到场,整个蔡氏府邸门前人声鼎沸,各家的辎车都拥挤在府邸前的街道内,弄的一时间人皆不能行。
蔡府的仆役往来奔走,招呼各家随从卸套马车入偏宅,一时间却是焦头烂额,那场景很是热闹。
说起这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