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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成那位真正的沈解元坐在这,听了柳有道的话,肯定会泪流满面,痛不欲生,用手抓头发挠脸,拍着大腿高呼——苍天不公!
稍微严重点还容易气死过去。
但现在的沈白完全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所以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这个乡试的举人本来就不是自己考上的,丢不丢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相比于这个功名,他怀中钱袋的存在反而更真实些。
看着沈白一副淡漠的表情,柳有道心中暗叹:这孩子不是装的,是真的患了失心之症。
想起他前几日被京城的差官刚刚解押至越州县衙的时候,那一脸痛苦的表情,声嘶力竭的高呼‘冤枉’。
那情形,柳有道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那是一个读书人发自内心的彻骨悲呼!是涌动自灵魂深处最沉痛的呐喊。
凭沈白当时的表情状态,柳有道就敢断言,这位被朝廷‘扣上’舞弊名头的越州解元,确实是冤枉的!
京城大理寺的审判一定有问题,这当中必有隐情。
但当着京城刑部的解押人员,这话柳有道不敢说。
沈白去京城应考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怎么会和那些舞弊案的人搅和在一起?是不是有人故意要难为于他?这当中的幕后黑手是什么身份?
这些柳有道着实是不知情,他区区一介越州县令,能力有限,想要为他翻这么大的案子实在难如登天。
但一个好好的苗子,就这样废了,同样身为读书人的柳有道很同情他。
想当初,这孩子可是他代表越州父老乡亲自送上京城的乡试解元啊,代表着越州文人最高水平的学子!
当初沈白秋闱登榜首之时,柳有道甚至还起过招他为婿的念头呢。
本指着他为家乡父老争光,哪曾想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不过惋惜之余,柳有道心中多少也为沈白感到庆幸。
先不说他舞弊到底是不是冤枉,单说这孩子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甚至连跳河轻生,说明他心如死灰,厌世了!
说来也是,苦读这么多年,为了就是一朝金榜题名,改变人生轨迹,如今士籍被除,此生复考无望……换成柳有道自己,自杀一百回都嫌少。
那让这孩子患上失魂之症,忘记一切,也未免不是什么坏事。
从今往后,便让他好好开始新的人生吧。
同为读书人,心中虽然同情沈白的遭遇,但柳有道表面上还是官气十足,看不出丝毫端倪。
“沈白,你虽患了失魂之症,让人同情,但朝廷的旨意犹在,法度不可废除,刑部的人带来结案卷宗,除了要削你的士籍,罚你的银钱之外,还让你留在本县为吏,以为惩戒,你可服气?”
沈白好奇的问道:“大人,这服气怎么讲?不服气又怎么讲?”
柳有道的回答很是简单利落:“服气,那你就养好身体后,在县衙任吏职,老夫按月发你些月钱补贴家用……若是不服气,那老夫就命人打你五十板子,待你养好身体后,在县衙任吏职,老夫依旧发你月钱,你选哪个?”
沈白觉的柳有道这个人有点欠抽。
怎么感觉封建王朝的县官脑筋都不正常,给人家选择题都不好好给。
你就直接说让我选挨不挨这五十板子不就完了?
不过这事倒是正中沈白的下怀,毕竟他目前生存计划的第一项,就是想办法先留在县衙落脚安居。
柳有道则是很配合的给了他一个合适的理由。
沈白很诚恳的道:“草民选服气。”
柳有道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古代人果然很晓得知足,这就满意了。
又说了一会话之后,柳有道让沈白好好休息,随即走出了房间。
沈白长吁口气,仰头躺在了床榻上,心中不胜唏嘘。
官吏这个词,虽然‘官’和‘吏’通常都是连在一起使用的,但这两个字所代表的的阶级层次完全不是一回事。
下品无高门,上品无贱族,这一句话形容在官和吏的区别上一点毛病没有。
官员都是朝廷统一任命的,而吏则是没有任何品级,常常是以职务来分高下,吏的选用都是各级官员自定的,他们可以自行聘用和任免。
在官的眼中,吏供他们差遣的杂役没什么区别。
当官的高高在上,供他们差遣的吏却是背朝黄土面朝天。
这就是有编制和临时工的差距啊。
以沈白这样曾经有举人身份的人,按道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去当吏的。
文人风骨极傲,特别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就算是吃不上饭也不能去当吏,这是纯粹的自降身份,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且日后若是传扬出去,那也彻底不用在文化圈里混了。
但沈白不一样,他是现代人,脑子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固化阶级意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有个落脚的地方,先好好的活下去……好不容易活出了两辈子,说什么都得活好。
当吏就当吏,无所谓的。
至少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吃饭家伙,什么身不身份,都没有吃饭重要。
他前世的时候,也看过不少穿越的,但没有一本叫做:回到古代被饿死的。
第五章 人生最大的危机
沈白的病并不是很重,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病,所谓的失魂症也不过是他借坡下驴而已。
所以两日之后,他基本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并且恢复了自理能力。
这一日,方小五为恢复了健康的沈白打了一大桶的洗澡水,洗完后还帮他梳头。
沈白有些不好意思,但古人长发可不是他自己随便扎个辫就能盘的,因此只能任凭小五帮忙照顾了。
梳洗完毕,穿上新衣,当小五把一面铜镜放在沈白面前的时候,沈白有些看出神儿了。
镜子中的男子,年纪轻轻,正处于青春年华,头上裹着白色方巾,黑发披肩,高高的鼻梁,晶亮的眼睛,细长的眉毛,白皙的面庞,脸型棱角分明……
“生的这么英俊,居然会跑去自杀?”沈白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对前身之所为有些愤慨,颇怒其不争。
小五端着镜子,显的有些迷茫:“沈公子,你说的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没有关系,英俊和自杀两者间毫无因果逻辑。
沈白之所以念叨这么一句,其实就是想感慨一下自己很英俊而已,没有其他。
……
收拾完毕,沈白随着小五来到县衙二进宅西院的一间房内。
柳有道居住的地方就是县衙,身为县令他不可能没有别的宅邸,但居住在县衙一则为的是处理县内的政务方便,二来也是不想曝光自己在越州置办的家产在何处。
县令这官,虽是一方之长,但在楚国朝廷的官宦队伍中却是最基层的存在。
这样的官员,住的宅院大了惹人非议,可住的小了还丢面子。
大也不是,小也不是,那索性就住县衙了,少沾染些是非。
就这方面来讲,柳有道也算是滑头。
今天的柳有道穿着官服,比前几日见沈白的时候,多了几分威严,少了几分和蔼,俨然已经是进入了县令身份的角色。
“身体养好了?”柳有道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看着沈白。
沈白作揖道:“谢大人关心,草民身体无恙。”
柳有道捋着须子,点了点头,说道:“沈白啊,还记得你此次应试参与舞弊,朝廷罚了你多少银子吗?”
沈白挠了挠脑袋,目露茫然:“不记得了。”
柳有道轻轻的哼了一声:“心真大!”
就常理而言,沈白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一下柳有道,自己是得了失魂症的人,别说记不得朝廷罚他多少钱,就是他亲爹叫什么名字,他也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很显然,柳有道不会忘记沈白的不记得任何事情了,他突然提起这个,一定是有他的深意,所以沈白没必要自找没趣。
“劳烦大人点拨草民。”沈白试探性的询问。
柳有道用手轻轻的敲打着桌案,对沈白说道:“那好,本县就帮你回忆一下,朝廷对你的惩罚总共有三,一是除去‘士’籍,终身不得入仕,二是打回原籍,在本县任吏,以示惩戒……这第三,便是罚银三百两。”
三百两?!
沈白俊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虽然眼下对银子没有什么过深的概念,但在他所熟知的那个历史里,有一些基础的换算,他大概是有点印象,可以套过来换算。
明朝万历年间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般质量的大米二石,贞观年间一斗米只卖五文钱,通常一两银子折一千文铜钱,那就是一两银子可买两百斗米。
若是换算成市斤折核一下,在明朝中期价值人民币大约为600…800元。
在北宋朝中期价值600元…1300元。
在盛唐时期价值2000…4000元。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物价标准,但按照这种粗略的算法,三百两银子的价值大概应在20万和60万的区间范围内。
沈白的右眼疯狂的跳。
名声臭了也就算了,什么解元、举人、进士,舞不舞弊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但他现在回来才仅仅三天,就碰到了穿越人生中最大的危机……欠一屁股饥荒!
沈白小心翼翼的看着柳有道:“大人找我说这个,该不是让我还钱吧?草民可是身无长物。”
柳有道捋着须子,很平静的道:“本县知道你身无长物,没关系,那不是还有家宅在么。”
沈白萌萌的注视着柳有道:“大人的意思是?”
“沈白,你如今已经是越州县衙的吏了,眼下本官就交给你第一件差事……跟着县衙中的人,去抄家充银吧。”
“抄谁的家?”
柳有道向着椅子上靠了靠,说道:“你自己的家。”
沈白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柳有道在跟他开玩笑?
他开始认真的盯着柳有道的眼睛,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点破绽。
柳有道也是很认真的看着他,那表情要多板正有多板正,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来。
好吧……这老家伙确实没开玩笑。
严格的说,沈白不是什么举人,也不是官,更不是吏,他只是一个商人,前世的时候,是一个自己累积了一定经验之后,从公司跳槽出来创业的小商人。
柳县令眼下要遵照朝廷的旨意,没收一个商人的全部财产……
这对唯利是图的商人而言,在精神上是一个巨大的刺激。
而更令人心碎的,是这老家伙居然要一边抄没他的财产,一边让他在旁边义务劳动的替他们数钱。
封建王朝的官员,都是这么没有人性的吗?
他就不怕我再去死?
“草民……领命便是。”
沈白最终还是答应了,相比于普通的商人而言,他更想得开。
算了,他来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身无长物,空手而来,就连身体都是别人的,哪有什么属于自己的财产?
若是真的回不去属于自己的时代,那就在这里凭自己的本事再赚取一份家业就是了。
与其自怨自艾于那些必将会失去的,倒不如将眼光放在那些自己可以得到的东西上面。
至于被朝廷抄没的财产,就当是为已经真正死去的沈公子超度亡魂了……他死的委屈。死的不值,希望他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安息。
“大人,草民这是第一次抄家,委实没什么经验,不知该怎么个抄法?”沈白向柳有道咨询。
柳有道轻轻的捋着自己的胡须,不时还在胡须上打个卷,显得很是惬意。
“这一点,你大可不用担心,朝廷抄家充公,乃是个细致活,绝非一人所能为之,本县已经安排了本县的县丞、巡检、教头及账房,带领一众捕快和衙役,你一会跟着小五一同去找他们,跟着他们去办这件事便可。”
沈白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县丞,巡检,账房?还领了一群捕快和衙役,这得是多大的阵仗?
这就好比后世一市中的常务副市长,带领市公安局局长,地方武装部长,税务局的财务审计主任,外加一大群的在岗公职人员集体出动。
而这些人的目地,居然是要抄了自己的家?
若是原先的沈解元还在,听了这消息,不知道会不会跑到护城河边再跳一次。
第六章 大张旗鼓的抄家
领了县令的第一道命令之后,沈白走出了柳有道的书房。
方小五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瞅向沈白的目光中,包含了深深的同情。
沈白没有就这件事多说什么,只是跟着方小五走出了西宅的小院,往县衙正门走去。
路上,沈白疑惑的看着小五,问他道:“小五,原来你不是县衙中的下人?”
小五嘿嘿一笑:“公子勿怪,小人亦是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