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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有良心,没逼你苦守,”娄氏询问道,“你自己的主意呢?”
费如兰低头看着地面,不敢与母亲对视,声音轻柔却很坚决:“女儿与他私定终身,当然是要耐心等候的。”
在费如兰想来,鼎盛楼一次拥抱,就已经属于私定终身。
娄氏没有斥责女儿,也没有赞同女儿,只是冷静分析:“赵瀚一向聪明果决,就算被污下狱,也可等着我拿钱救人。他为何让费廪先出城,自己去与人厮杀,还放火烧掉县衙,彻底断绝自己的后路?”
费如兰仔细思索,却怎么也想不通。
“绝对不是年少气盛,”娄氏摇头皱眉,苦苦思索道,“他让费廪出城的时候,就把一切都谋划好了。他迫不及待脱离费家,迫不及待的离开铅山,究竟是想做什么?”
“女儿想不明白。”费如兰说。
“我也想不明白,”娄氏继续分析,“他是个重情义的,绝不可能丢下亲妹不管。但他就是这样走了,还写信托我照料幼妹,说有朝一日定有厚报。他笃定自己能回来,但他此去究竟意欲何为?”
费如兰说道:“瀚哥儿定有大志向。”
娄氏实在想不明白,挥手让女儿先退下,又把费廪、费纯父子喊来。
“费纯,你与赵瀚关系亲近,可知他有什么大志向?”娄氏问道。
费纯吞吞吐吐道:“可……可能是做官吧。”
“说!”娄氏突然怒喝。
费纯吓得浑身一抖,硬着头皮说:“真不知,他也不跟我说。”
娄氏诈道:“在给我的信里,他都已经写清楚了,难道你还敢骗我?胆大包天!”
费纯趴伏在地,咬牙说道:“我真不知。”
“下去吧。”娄氏有些无奈。
父子俩领命,小心翼翼退出房间。
费廪慌忙问道:“瀚哥儿究竟要干啥?”
“我不能说,爹你也最好别知道。”费纯守口如瓶。
早在去年,费纯就偷听到真相。
当时,庞春来和赵瀚正在讨论天下大事,评判南方三省起义的得失。
崇祯初年,广东、福建、江西三省,接连爆发农民起义。广东民乱闹得最大,但只坚持两三年,就被巡抚带兵给平了。福建、江西的起义,却依托大山坚持下来,历史上甚至把崇祯给熬死,后来投靠南明做了抗清义军。
费纯当时听得清清楚楚,赵瀚说江西山多地少,是造反的天然宝地。
这小子早就知道赵瀚的心思,却藏在心里谁都没说,甚至扛过了娄氏的诈问。
“夫人,费珍(老五)求见。”
迎春进来禀报。
娄氏咬牙切齿道:“他还有脸来见我,放他进来!”
老五滚进厅堂,噗通一声跪下:“拜见大少奶奶!”
娄氏冷笑道:“五叔,瀚哥儿给我写信,说见你跟一个文吏进了县衙。你是去县衙办什么事啊?”
“啊?他……他他看到了?”
老五几欲昏倒,心中的侥幸破灭。甚至害怕赵瀚就藏在这里,立马冲出来将他一枪戳死。
娄氏问道:“你在怕什么?”
“没没没怕,”老五哆嗦着摸出玉佩和银子,“春芳乖巧懂事,老太爷甚是喜欢,这些都赏赐与她。”
“呵呵,你们还真是有脸啊。”娄氏气得发笑了。
转眼已是过年,今年比较冷清。
大少爷在宿迁做知县,四少爷吉安做巡检,都没赶回来跟家人团聚。
倒是赵瀚干的好事,已经传到鹅湖这边,鹅湖镇码头还贴了海捕文书,官府悬赏一百两捉拿反贼赵瀚。
在县衙杀人放火,不管有没有起兵造反,都会被官府视为反贼!
费如鹤兴奋莫名,跑去忠勤院找到费廪:“廪叔,赵瀚真在县衙杀人放火了?”
费廪只能承认:“真的。”
费如鹤扼腕叹息,又埋怨道:“做这等大事,他怎不叫上我?真真没把我当朋友!”
费廪哭笑不得:“小少爷,这可是杀头的买卖。”
“大丈夫就该如此,”费如鹤拍手大笑,追问道,“是怎么个情形,快快说与我听。”
费廪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费如鹤听得义愤填膺,破口大骂道:“那混账师爷,收了银子不办事,竟还反过来害人。换做是我,也定与瀚哥儿一样,杀了他才能纾解心中怒火!”
费廪不敢搭话。
费如鹤又问:“你可知瀚哥儿去哪了?”
“不知道。”费廪摇头。
元宵节转眼过去。
娄氏跟费元祎达成一致,欲寻贫寒士子,只要品行端正即可,火速招来做上门女婿。
费如兰太傻了,竟还要苦守赵瀚,等一个被官府通缉的要犯。
必须断了她的念想!
媒婆端着茶碗,满脸堆笑:“夫人你放心,我保证把事办得妥帖,若铅山找不到合适的,便去周边几县寻人。只是……”
“只是什么?”娄氏问道。
媒婆为难道:“只是能不能要求放低些?年轻秀才,就算家里贫困,也肯定心傲气高,哪愿意做上门女婿?童生可好?”
娄氏反复思量道:“若是本县秀才,不做赘婿也可。若是外地的,必须招来做上门女婿,我怕女儿嫁出去吃亏。童生勉强也可,但要有才名,要孝顺父母那种。”
“那就好办了。”媒婆高兴起来。
娄氏突然板着脸说:“此事没有办妥之前,你不得对外吐露半个字。若被我听到闲言碎语,你且自己掂量下场!”
“一定不会乱说。若我跟旁人说了,便让我肠穿肚烂而死。”媒婆连忙赌咒发誓。
媒婆领了赏钱,欢天喜地离开。
费如兰却突然闯进来,面无表情道:“娘,刚才走的是媒婆吧?”
娄氏笑道:“确是媒婆,如鹤也到了适婚之年,我让媒婆物色几个好人家的女儿。”
“费家娶媳妇,不是该跟大族联姻吗?”费如兰冷笑。
娄氏说道:“终归是要挑拣的。”
费如兰说:“娘,你若也逼女儿,那女儿只能去死了。”
娄氏终于绷不住,脸色难看,勉强笑道:“你多想了,娘怎会逼你。”
“女儿说了等瀚哥儿几年,便不会再改口,”费如兰说,“瀚哥儿现在是海捕要犯,娘肯定不愿意的。若欲逼迫,女儿必死,娘仔细想一想吧。”
费如兰说完就走,娄氏气得想摔东西。
好歹忍住了,娄氏唤来冬福,塞出一两银子:“追上媒婆,让她别忙活了,我女儿已定了未婚夫!”
冬福刚刚离开,费泽(剑胆)突然被带进来,手拿一封信说:“娘,小少爷跑了!”
却是费如鹤在酒楼留信,然后带着费纯去游历四方。
这货被赵瀚给刺激到,不愿窝在铅山县,想去外面闯荡一番大事业。
娄氏拆开信件,只写了一句话:“娘,孩儿走了,勿念。四叔在吉安做巡检,孩儿这便去投奔他,孩儿在外做了大事业就回来。”
“混账!”
“反了,都反了!”
“我真是养出一对好儿女!”
娄氏气得几欲晕倒,女儿不省事也罢了,现在连儿子也不听话。
第083章 【落魄巡检】
到了坞子水驿,再往前便是鄱阳湖。
几个费家船工,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害怕遇到鄱阳湖里的水匪。
赵瀚也不好逼迫他们,干脆就在驿站住下,自己掏钱置办年货,众人在此欢度新年。
在驿站逗留数日,陈茂生的伤势已然痊愈,前额发际线处留下一道大疤。
跟驿卒一打听,原来不用进鄱阳湖。
坞子水驿位于三岔河口,西边那条就是赣江支流,没必要从鄱阳湖绕一圈。
来往商船很多,赵瀚四人付了船费,便坐商船直奔南昌而去。
几天之后靠岸,岸边便是滕王阁!
嗯,滕王阁的残骸。
十七年前,滕王阁毁于大火,如今解学龙正筹备重建。
解学龙此人有些本事,他并非东林党出身,只因得罪了魏忠贤,被阉党打为东林党之流。去年巡抚江西,遇到太监上蹿下跳,解学龙不敢针锋相对,只能选择投身文教事业。
在南昌逗留数日,又换船继续往南。
中途有三道太监私设的钞关,又在峡江县遭遇一次水匪。
水匪也不直接动手,只是把商船给围了,得到几两银子便放行,看那模样更像是来收税的。
抵达吉安府,赣江有一支流叫做禾水。
赵瀚雇船沿禾水而上,三日之后来到一处谷地。
四面皆山,一水穿过,中间谷地形似井底,四面山峰形似井壁,谓之“井冈镇”,朝廷在此设立“井冈巡检司”。
跟后世的井冈山,没有任何联系,而且在民国以前,也不存在井冈山的叫法。
硬要扯关系的话,此地距离井冈山约70公里,走山路更是要走好几百里。
“赵相公,前面有钞关,”船工突然提醒道,“若是过钞关,过税你得自己出。若不想多给银子,可以在这里就下船。”
“那便下船吧。”赵瀚说道。
禾水是赣中通往湖广的水路要道,太监在此私设关卡捞钱,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四人下船步行,客船则调头回吉安。
赵瀚一路观察山势,来到谷口处,顿时惊叹道:“在此陈兵五百,修筑水寨,就可抵挡数万大军。”
庞春来笑道:“你还得建水师才行,否则官兵直接坐船就能入谷。”
“确实。”赵瀚点头说。
谷中是个封闭世界,被四面山峰给封死。
耕地比较稀缺,许多山坡都被开垦出来,种着一些杂粮来增加粮食产量。
赵瀚一路打听,终于找到巡检司所在,竟是一座破庙……
几个弓兵正躺地上晒太阳,见到赵瀚四人也不吱声,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请问费巡检在吗?”赵瀚问道。
弓兵并非什么兵种,而是巡检司的士卒,兼职民警、刑警和武警。
那些弓兵终于睁眼,其中一人问:“找四爷有事?”
赵瀚拱手道:“我们是费巡检的家人,他两年没回家过年,老爷让我来看望一番。”
“那便是自己人了,我这就带你去。”一个弓兵拍屁股起来带路。
赵瀚边走边问:“你们的巡检司衙门怎是破庙?”
那弓兵郁闷道:“衙门被太监给占了,银子也捞不着了,整个巡检司跑得就剩咱几个。”
“原来如此。”赵瀚感觉有点意思。
又继续打听详情,原来费映珙勤王有功,被扔来井冈镇做巡检,他麾下匪贼也摇身变成巡检弓兵。
刚开始还挺滋润,毕竟守着一个商业小镇。
可就在去年,突然空降税监,带着十多个打手而来。太监二话不说,就把巡检司衙门霸占,又出钱引诱弓兵投靠。
费映珙手下的士卒,三分之一投靠太监,三分之一选择离开。
开春之后,陆陆续续又走一些,此时只剩下六个弓兵。
如此这般窝囊,纯粹是太监的身份,杀害太监形同造反,因为太监代表着皇命。
众人很快进入小镇,只有沿河的一条街道,规模完全不能跟河口镇相比。
“四爷便住这里。”带路弓兵指着一栋民居说。
敲门一阵,黑人壮汉出来。
赵瀚顿时笑道:“铁奴,咱们又见面了。”
黑人壮汉挠挠头,对赵瀚毫无印象,但还是放他们进院子。
非常普通的民间小院,费映珙正在院中舞剑,舞的明显还是醉剑。
这货手里拎着酒壶,脚步踉跄,连站都站不稳,胡子拉渣也不知多久没打理。
“四叔!”赵瀚喊道。
费映珙醉眼朦胧,歪歪倒倒提剑走来,盯着赵瀚看了半天:“你是……大哥院里那个……”
赵瀚拱手笑道:“我叫赵瀚,拜见四叔。”
“大哥让你来寻我?”
费映珙打个酒嗝,摇摇晃晃说:“老子……不……不回去,老子不是费家的……人!”
费映珙的妻子早死,领了一个女儿回家,却不被费老太爷认可,气得这货直接带着女儿走了。
“爹爹,有客人来了?”费如惠从屋里走出。
观其发髻,便知已经嫁人,这里很可能是费映珙的女婿家。
赵瀚拱手道:“见过姐姐,我叫赵瀚,是来投奔四叔的。”
费如惠连忙招呼:“快到屋里坐。”
“姐姐不必客气,你若有事就去忙吧。”赵瀚笑道。
“不忙,不忙。”费如惠热情道。
费如惠今年十六岁,生得比较端庄,此刻穿着一身朴素的棉衣。
她忙前忙后张罗着,端出几条长凳到院里,又给众人沏茶倒水,是那种贤惠大方的性格。
赵瀚隐约记得,费映珙身边有两个跟班。
此时只剩一个黑人,另外那个估计跑了,难怪费映珙整天窝在家里喝酒。
落魄不得志啊。
缓了好了一阵,费映珙稍微酒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