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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冲与那李锦对了几下眼色,也没有多说,而龚宗元也心领神会,就更不多问了。
此间,全等着宾客前来就好。
这先到的是张衙内张窦,随后便是那三位办差的官人,李光,韩浩,章綡,三人一同前来。
随后便是拿童贯,对于童贯的到来,众人多有不屑,但是,碍于他有圣人钦点监督的身份,也不敢轻蔑。
所有人都到齐了,但是,却都不敢入座,纷纷站立前厅,恭候一人大驾。
这人就是章楶。
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章楶都是值得众人这般礼遇的。
暮鼓响了三遍,这章楶的马车终于到了,众人立即毕恭毕敬的去恭迎章楶。
龚宗元亲自迎接,众人小辈纷纷站立两旁恭迎。
一番说笑客套,众人也顺利的将章楶引入龚氏门厅,朱冲随后便封了门房,不让看热闹的多瞅几眼,免得传谣。
进入门厅之后,不免为落座客套一二。
这其中的礼数,话术,朱冲都做的妥当。
各辈分厅而坐,大小分位而坐,家奴小厮女娘,伺候左右。
一切礼数办到最高,安排妥当之后,朱冲斟酒令月。
忙活了三个时辰,这晚宴才总算是如愿的开了席面。
第155章 强烈的表现欲
晚宴上,众人也都没有第一时间讨论军政大事,而是多数以家常为主。
龚宗元先是问候了章楶家中大小儿郎的一番情况,随后又自主的将自家的儿郎情况一并说出。
期间,还让龚况来敬酒,听从章楶几分教诲,龚况都做的毕恭毕敬。
而龚宗元也刻意的没有提及长子。
这第一嘛,就是长子不在仕途,且,实在没什么好说道的。
第二,这龚况即将迎娶章楶的孙女,这自然是更亲近一些。
这倒是使得本就不快的龚浩,只能更加不快,但是,也不敢造次,只能阴沉着脸,在一旁尴尬地呆着。
这章楶也不吝啬,听了龚宗元的家常之后,也絮叨了自己的儿孙们。
这章楶的儿孙可多了,他自己就有六子三女,数十孙,可谓是真正的名门大家。
这光是家常,就絮叨了一时三刻,推杯助兴喝了七八坛汤沟老酒,这菜,也是加了三巡。
也幸好,那得月楼给银子就送,所以,永远不缺热菜下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聊的家常,也都聊完了,该啰嗦的闲话,也啰嗦尽了。
那边的吴音小调,也歇了琵琶筝鸣。
酒席沉默片刻,龚宗元便差遣小辈们回去歇息,支开了不相干的人,便闭目沉思,把场面交给了朱冲。
这伺候了三四个时辰的朱冲,见到龚宗元闭目,便知晓,到了时候了。
于是朱冲便开了话头。
“章官人,不知,这今日的事,办的如何了?”
听到朱冲询问,章綡就骂道:“那该死的刘碧光,还果真贪了五十多万两文银,家中妻妾成百,子嗣成荫,这刚生产的子女,就有七八个,那沧浪亭,修的比皇家园林都要阔绰,简直是可恶至极。”
张窦倒是不惜一笑。
那刘碧光贪的再多,与他相比,倒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他南园的宅子,就比他刘碧光所有的宅子加起来都要大。
朱冲笑着说道:“这些银子,要是实打实的用在军备上,军士上,该有多好?我大宋儿郎们,也可在战场上,逞几番勇斗几番狠来,那辽人,夏人,也不敢欺辱于我。”
众人无不摇头叹息。
只是章楶倒是觉得,这小厮的话,是有些刻意,想要往某些地方去引。
果然,章綡笑着说道:“嘿,朱郎,这银子,只怕进不了国库,这有记录的,只有二十万两,三处宅子,三五个妻妾,你不是说了吗?还算是清廉。”
章綡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得意模样,其他人也都赔笑,觉得可笑。
只是章楶冷声说:“得意忘形。”
章綡赶紧收了声,恭敬低下头,不敢再得意忘形。
这章綡突然转变的态度,可见这章楶的威严有多强大。
只是朱冲也不能碍于他的威严强大,就不去引这个话茬,那边的李光一席酒,连三句话都没有,一双眼睛就盯着朱冲了,恨不得拉着他,赶紧的把那要紧的事给说出来。
只怕,在磨叽下去,这李光要安奈不住了。
随即朱冲顺着之前的话茬说道:“哎,也是我大宋管人们不自爱,把这些钱银花在了享乐上,那辽人,夏人轻蔑我等就算了,连那河湟之地的吐蕃人,也都开始反叛了。”
朱冲一席话,总算是让憋了一席面的李光松了口气,众人也都十分讶异,尤其是韩浩。
他急急问道:“吐蕃青唐叛变了?没有一点消息啊,是真,是假?”
朱冲觉得十分奇怪,这里所有人,都比他韩浩要积极大宋军务,可是,眼下听到叛变的消息,居然是他韩浩第一个提出质疑,显得尤为关心的。
这韩浩对钱财权势都不关心,帮着朱冲办了那么多事,都没有要求什么钱财权势的报酬,但是此下,却如此关心,显得十分奇怪。
韩浩也觉得有些失礼,就赶紧说道:“这青唐对我大宋至关重要,这熙宁年间,已经册封,这老实了这么多年,我大宋自熙宁开边到现在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与成果,这没有道理叛变啊,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此,实在是匪夷所思,朱郎,可切莫胡言乱语啊。”
听到韩浩地话,众人也都点头。
只有李光急急说道:“都是那该死的刘碧光,那青唐吐蕃叛变,是在三年前就开始了,我大宋圣人召见拢拶来汴京的时候,那溪巴翁家族就叛变了,是人前脚走的,他后脚就叛变了,这青唐中的六谷部,世代忠于我大宋,其溪巴翁的一位妻子,就是六谷部的,她不同意叛变,于是让她的子女前来我大宋报信,结果,被人卖到了江南,被那刘碧光得到了,这该死的刘碧光不但不上报,反而将那女子锁在府宅里,为今后谋求仕途,这才耽误了军情。”
这话,让所有人都很气愤。
章綡愤怒骂道:“狗贼,祸国殃民,该杀。”
李光着急说道:“眼下,倒是不说那刘碧光该杀不该杀,而是这叛变的事,如何处理。”
朱冲立即严肃说道:“章翁在河湟之地耕耘多年,想来,一定有办法吧?”
章楶听到朱冲把话茬引到自己身上,就知道,他的用意了,无非,是想要自己发表意见,然后引诱自己重新参政。
这其中的道理与逻辑,章楶看的十分明白。
发表了意见,就要去执行,要不然,就不要发表,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这个道理。
这等事,说重要,也重要,但是对他章楶来说,倒是没那么重要,一脚都已经迈进棺材里,也无力去策划什么了,而且也已经远离朝堂,他的话,就没有多大的分量了。
对于,话引到自己身上,章楶也有的是办法应对。
随即章楶说道:“老朽年迈,许久不问军政,倒是没什么好的看法,适才想起来,童供奉倒是在西北河湟之地监军数十年,才回到朝堂不久,想来,童供奉对河湟之地应该更熟悉才对,还是请童供奉诉说一二吧。”
章楶说完,也如龚宗元一般,闭目养神,彻底让朱冲断了念头。
听到此话,朱冲心里佩服,这果然是人老成精啊,自己这么拱火,他都不发表一点意见,可见其心性是何等的沉稳。
一个人,对一件事,连意见都不愿意发表,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可见,他的兴趣已经匮乏到何等地步了。
朱冲随即与众人一样,看向了童贯。
这让童贯一个卑微的宦官,在此刻,成了焦点,也让童贯深感到强大的压力。
但是,在巨大的压力下,童贯也有一种莫名冲动的表现欲。
第156章 为大宋尽一份力死则死矣
童贯觉得,朱冲再一次把一个至高无上的机会,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觉得,这是一次他扭转乾坤的最佳机会。
因为童贯心中一直有一个至高无上崇拜的老师,他就以宦官的身份,掌握了大宋的兵权,成为前朝太尉,官拜节度使,可谓是把宦官仕途,做到了最高。
童贯当然想要成为老师那样的人物,军权在握,制霸一方,岂能是在宫中做一个管事能相提并论的?
朱冲看到童贯满眼地兴奋欲,就知道,这药引子,对他有用了。
这次,请章楶来,不是要与他谈什么河湟的战事,他也不是主角,他未来发光的地方,在军事学院,是大宋十年,二十年后的下一代培养教育上的。
而今天的主角,是童贯。
朱冲以后世之眼,知晓他今后必定会成为大宋的领兵者,他会立下不世之功,开河湟,灭夏,灭辽,成为大宋,乃至于整个华夏历史上的第一位宦官封王之人。
但是,眼下,他只是一个得了差遣的老太监,没有任何权利与威望,而且,在这主和派的大宋朝堂上,别说让他打仗了,让他监军,他都未必愿意。
因为西北太苦了。
所以,朱冲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光环,目光,都聚焦到童贯身上,以一个后世导师的身份,来引领自己走上他那条本就该辉煌的命运之路。
当然了,这里面,朱冲会对他进行修正,将那些他会犯的错误,统统都抹除掉,不能抹除的,就抹杀掉,将他的作用,为自己的计划,发挥到极致。
童贯微微思索一下之后,也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谦卑地说:“洒家一介宦官,倒是不好议论朝廷军政大事。”
众人听后,倒是满意这宦官的谦卑,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章楶,都不喜欢这太监的身份。
对于太监监军的做法,文武大臣,都有诸多微词。
只是碍于圣人命令,不敢逾越罢了。
朱冲立即笑着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是童供奉这等做过监军西北要塞的近臣了,相信童供奉为国分忧的心思,会得到天下人,乃至于圣人的认可。”
朱冲明显捧高童贯的话,让众人都不悦,但是,知晓朱冲办事的方式,所有人也都沉默不语,静静等候。
朱冲这样高捧,童贯也知晓,就是把自己推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名正言顺的发言。
童贯虽然不知晓朱冲为什么如此推崇自己,但是,也知晓这是机会。
若是自己的言论,被众人采纳,这里可都是朝廷大元,将来呈报圣人,自己也可以参与这军事活动之中,哪怕是再做监军,到时候能打下叛军,自己也有天大的军功了。
是以童贯也不推迟,思考一二,随即说道:“这河湟吐蕃叛变,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在西北监军时,就已经发现,这吐蕃人,面服,心不服,不听管束,虽然我大宋开边,实行以夏变夷的策略,有诸多收货,但是,其野蛮之心无法教化,与我华夏者,诸多不同,此番叛乱,已有三年之久,只怕边军,已经被杀,被围,但是,也物须担忧,我大宋军备粮草充足,只要出军平叛,必定可以灭其野心,但是……”
朱冲立即笑着说:“但是,如何让朝廷里的那些主和派同意出兵,才是最难的,是吧?”
朱冲的话,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来,童贯十分震撼。
他立即小声说道:“朱管事,切莫高谈论阔,当朝的相公们,可是最为不喜欢刀兵之争的。”
朱冲立即笑着说:“尤其是那曾布,打着让圣人以熙宁之志的念头,诓骗圣人要以绍圣遗志为治国理念,甚至把国号都改为了崇宁,但是,实际上,却是独霸圣恩,排除异己,祸乱朝纲,是吧?”
朱冲一席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章楶都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心中略微震撼地看向朱冲,他当真没想到,此前把礼数做到极致的小厮,在此刻,犹如洪水猛兽一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与勇气,直面点出了朝堂相公的私心私欲。
这,简直比那包龙图还要刚直,这一点,是他章楶怎么也想不到的。
龚宗元也悄摸的睁开眼睛,只是,没有那么震撼,而是早已习惯了朱冲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做派,只是心里想着,这等言论,不知道又要他龚氏经历何等风浪了。
此刻童贯也急忙起身,走到朱冲身边,伸手欲要堵住朱冲的嘴,满脸都是恐惧的表情。
那得罪曾布的,不是死,就是被贬,连那独相章惇,有不世之功,都被贬成了团练使,还是一个副的。
他一个宦官,有何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