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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笑着说道:“旧港宣慰司复设,诸多官厂复立,你和你哥在旧港所做之事,唐指挥俱实奏禀,你们两兄弟做的不错,明岁,你和李成武的长子,便入国子监就学。”
因为年龄的差距,李成文和李成武的长子差不多大。
既然打着仰慕大明文化之盛的名头而来,把质子的身份遮掩,那便遮掩到底,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谢陛下隆恩。”李成文选择了告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果然和唐指挥说的那样,陛下讲话非常直接。
李成文的感觉没有错,他瘦弱的肩膀上,的确扛着整个南洋侨民的希望,他的表现,直接影响到了大明皇帝、朝廷、百官对侨民的态度。
幸好,李成文没做错。
相比较琉球国王尚泰久、鞑靼可汗脱脱不花和他的两个儿子、安南国王黎思诚,三佛齐国王李成文的待遇就好得多,李成文住在京师,其他几位住在天津卫的四夷馆。
李成文是地地道道的大明人,他的父亲在永乐年间从电白港至宋桑港投奔梁道明。
“都是大明开海的急先锋啊。”朱祁钰看着李成文的背影笑着说道。
大明生产力在朱祁钰一脚踹开了蒸汽的大门之后,正在以一种朱祁钰都看不懂的速度飞快增长,生产过剩的问题,第一次以奏疏的形式,出现在了朱祁钰的案前,这么多的流动资财,自然要有市场去倾销。
建立扩大内需的有效制度、加速培养完整的内需体系、加强需求侧消费意愿、促进内循环是一个方向,培养成熟稳定的海外市场、高效率的利用海外贸易纾困大明过剩流动资财,也是一个方向。
国内市场和海外市场的发展是极其不均衡的,国内市场如果是一百,那么此时景泰十一年年末的海外市场就只有一。
大明是不折不扣的天朝上国,无论是经济、文化、政治、军事,都是独一档的存在,作为世界最大的生产国和消费国,在踹开了工业革命的大门之后,如何调节各阶级之间的利益冲突和矛盾,对大明而言是个新的挑战。
在大明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蜕变的过程中,朱祁钰作为皇帝,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破这道枷锁。
开拓海外市场,李成武、李成文、陈寿延、刘天和他们代表的出海遮奢豪户,都是先锋,而且是自带干粮的那种先锋。
比如陈平刘氏,一门七十二丁口,到了吕宋之后,直接用五万银锭购买了三千顷田,而后从宝丰王氏,手中以一丁五百文的价格购买了阉奴五百人,而后从电白港、新港、月港等地雇佣了游坠之民三百,甩着皮鞭开设了棕榈园和椰子园。
这些游坠之民大多数都是恶人,刘氏、王氏也不敢太过苛责,在大明这些遮奢户们仗着有朝廷法度,便可以肆意妄为,到了海外,没了王法,这些游坠之民被过分朘剥,手里的鞭子不仅仅能抽阉奴,也能抽这些遮奢户,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明开海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推行着,并不是没有不和谐的声音,吕宋国王赛义德,又准备对侨民下手了,南洋诸国早就形成了一种路径依赖,遇到不决抢中原侨民。
随着开海的不断推进,打破南洋诸国的这种路径依赖,让他们不敢也不能对侨民下手,也是开拓海外市场的重要工作之一。
里挑外撅消灭吕宋国王赛义德,任命新的吕宋总督,保证大明海外利益,是朱祁钰这个君王的责任。
第九百三十三章 朕只要活着,就决不投降!
杨洪和陈懋在走的时候,都不喜欢皇帝陛下节丧,这不是让皇帝铺张浪费,而是希望皇帝可以竖旗。
竖旗的意思大致可以理解为,培养出一股完全忠诚于皇帝信念的拥趸和既得利益者,在皇帝龙驭上宾后,能够继续维护皇帝的政策,防止人亡政息。
朱祁钰向来尚节俭,但无论杨洪、陈镒、王直、陈懋甚至是陈循的葬礼,朱祁钰都是按着礼部的最高规制去官葬,尤其是陈懋,朱祁钰更是以清威王的规格安葬了这位大明柱石。
陈懋在谈到竖旗的问题时,是浅尝辄止的,只说了一句,听到陛下肯定的回答后,并未深谈。
朱祁钰将浚国公府安置在交趾是竖旗,眼下对吕宋的一些图谋也是竖旗,农庄法是竖旗,匠城、匠爵法也是竖旗。
不能一边喊着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一边只肯坚决维护礼法,却对戎事不闻不问,甚至连粮饷都不能按时发放,漠视甚至是放纵私役、贪墨军饷之事的发生。
不能一边喊着工农是大明江山社稷的基石和四柱石之二,一边又吝啬的不肯给工农分润哪怕一丝一毫的利益,甚至还要穷尽一切手段的朘剥,不肯给工农一点点社会地位、财富支配、司法公正、生产资料。
夜深了,雪花还在飘飘洒洒,道一句碎琼乱玉满穹下,唱一声银装素裹饰大地,京师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城中的灯盏一盏盏的熄灭,万籁俱静,九门巡逻的军士们提着的灯盏,还在雪幕之中若隐若现,而讲武堂御书房的灯光一如既往的照亮了聚贤阁门前的积雪。
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和往常一样,在临近子时才处理完了一天的奏疏。
兴安看陛下合上了手中的钢笔,赶忙上前俯首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事一件,冉宁妃又有喜了。”
朱祁钰眉头一挑笑着说道:“好事,好事,这小娘子一天天主意贼多,明日起,让冉思娘住在讲武堂后院,就暂时不回泰安宫了。”
“那这冉娘子侍寝的阙儿,是不是让新进宫的贵人顶替?”兴安试探性的问道。
“让云燕过来吧。”朱祁钰说的是唐云燕,三皇子的母亲,唐贵妃。
若是这宫里最没规矩的便是唐云燕,除了冉思娘最得宠的便是唐云燕,唐云燕这个小字,当初唐兴给唐云燕取名的时候就是取意燕云十六州之燕云。
唐兴在成为皇亲国戚之前,就已经凭功升到锦衣卫都指挥这一官职,成为了皇亲国戚这么些年,也就这次南下西洋才获得朝廷的派遣,之前都不任事。(一百四十章)
唐兴有番都指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亲国戚,更是因为他的本事。
唐云燕的性子随她爹,爱闹腾,花样多,三皇子朱见浚又随他母亲的性子,泰安宫里皇嗣之中,挨打最多的就是朱见浚,一天不打就皮痒痒。
兴安无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新入宫的两位贵人,陛下连名字都没问过,入宫半月以来,连排队侍寝都没轮得上,兴安这个花鸟使真的尽力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人间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这撑船的都知道,走这疏浚好的水路,要比走这未疏浚的水路舒适的多,一来知道水文,二来知道暗礁,三来则是省力,知道什么时候要用力撑篙,知道什么顺流而下,只有那年轻的船夫,才觉得走新水路更有挑战,更紧张刺激。
大抵归因到一个字,润。
次日,这飘飘扬扬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而每月一次的盐铁会议如期举行,朱祁钰将自己的备忘录拿起来,向着盐铁议事厅而去。
盐铁会议在景泰十一年腊月,已经成为了大明朝的常议,定期每月举行,议题不定,即便是朱祁钰不在京师,也会照常举办,这个会议是大明自正统天变后的大思辨。
经济领域的国家之制在大明,甚至自周以后,都是长期缺位的。
两宋的朝廷富硕,那两宋有经济领域的国家之制吗?
并没有,两宋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翻译翻译,就是朝廷和士大夫们,联起手来,一起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的对下朘剥,这不是经济领域的国家之制,否则两宋也不会两次失道天下了。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于谦带着一众官员见礼。
朱祁钰示意诸臣就坐,他看了一眼姚夔,这个位置上,以前坐的是胡濙,姚夔能代替胡濙吗?
答案是不能。
胡濙能做的,姚夔根本做不到。
当初朱祁钰在南巡,户部提议「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胡濙当时拿着一本薄薄的奏疏威胁群臣,一旦有人不同意,一旦有人不肯安稳执行,就把那本奏疏递上去。
那本奏疏上,是南汉阉群臣的旧事。
在完全对上负责的科层制官僚体质之下,为了上进,为了升官,南汉的官员为了对上讨好,甚至不惜阉割了自己也要上位。
姚夔为了国事能做到这个份上吗?日后或许可以,但是现在姚夔不行。
于谦往前坐了坐身子看着陛下说道:“陛下,上次廷议之时,陛下浅尝辄止的说了一下以实为本,今天这盐铁会议,是不是议一议,这虚实之间,有何变数?”
朱祁钰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沈尚书,你来简单介绍下几大官厂的情况吧。”
户部司务站起身来,将手中厚厚的题本一本一本发到了每个参加盐铁会议的朝臣手中,而这厚重的题本上还盖着景泰之宝的印绶,一个血红的密字格外引人注目,显然是三经厂刊印,而且是不对外发行的刊印之物。
沈翼才开口说道:“这个诸位不能带走,会后,是要收起来的。”
“自景泰元年廷推再设官厂之后,十一年来,至此时,大明共有辽东厂、石景厂、大名厂、胜州厂、景泰厂、六枝厂、江淮厂、马鞍厂、福建诸厂、广州南塘厂等共十八煤铁联运官厂,辽东、甘肃、川蜀、交趾、旧港等在建官厂共计十六处。”
“这是只属于官厂,划分了厂区,直属于工部和户部,不包括各布政司、知府、知县衙门所辖地方官厂,至今工部和户部直辖官厂共计有工匠三十六万余人,年产煤二万万六千六百余万钧,产铁逾三千四百六十余万钧,产钢一千七百百四十多万钧。”
一钧大约是三十斤,斤的计量单位在日益扩大的官厂规模面前太小太小了,即便是钧的计量单位眼看着也不够用了,计省正在拟定新的计量单位,朱祁钰让两千斤折合一吨去计算,目前大明官厂统计仍沿用斤、钧的单位,在官厂产量进一步提升之后,会增加吨的计量单位。
折算之后,大明年产钢为二十五万吨,以后世并不是那么有名的邯郸钢铁集团为例,邯郸钢铁集团一年钢铁产量为967万吨,大明眼下的钢铁生产能力,大约和邯钢集团十天零一个小时的产量平齐。
朱祁钰对这个数字并不是很满意,但是群臣们听闻这个数字,仍然是惊骇无比,这是户部第一次公布数据。
以大明官厂的钢铁产量而言,朱祁钰可以用一年的钢铁产量,给大明每个人,男女老幼不限,每人打造一套明光甲披在身上。
什么是不知天命,阿剌知院就是不知天命,他并不知道大明皇帝就是不用火炮,用钢砸,都能把哈拉和林夷为平地。
天命是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户部和工部的理解,面前这些数据表现出的大明国力就是天命。
沈翼停顿了很久,发下去的题本上,有详细的统计数字,群臣们需要时间去看,他看众人抬起头来之后,继续说道:“若是以洪武年间官冶炼铁核算,今日官厂产铁约为洪武二十一年官冶的一千三百多倍,也只有这个数字去衡量,洪武年间并无朝廷统计钢铁产量。”
“十八官厂每年上缴六成盈利,去岁上缴折银计,共一千二百八十四万银。”
一个庞大的以工匠为核心的利益集团已经成形,而且随着蒸汽的不断推广,正在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发展。
朱祁钰在沈翼说完之后,就点着桌子对着坐在长桌前的陈有德说道:“石景厂总办陈有德,上次石景厂和顺天府起了拆借的龌龊,朕告诉过你们,你们有钱、有粮、有人、有炮药局,大明的甲、炮、车都是你们造的,官府欺负到你们头上,跟他们闹啊,闹得越大越好,闹得人尽皆知,最好把他们挂在你们煤钢园的路灯上!就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闹起来,朕也给你们兜底!”
“说了这么久,还天天受欺负。”
朱祁钰南巡回京,贺章就弹劾石景厂花了三十六万银造了个牌坊,那是为了平顺天府拆借的账,官厂上缴的利润从三成变成了六成,因为石景厂护不住那么的银子。
这官府欺负官厂这事,也不只是拆借,比如之前的五城兵马司的驸马都尉们,就盘踞在上面吸血,石景厂还是忍气吞声,连告状都没告状,还是缇骑们复查的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来,朱祁钰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这这这……”陈有德抬起头来,支支吾吾,他只是一个总办,他能有什么办法。
闹?怎么闹?
陛下说得好听,就是陈有德敢带这个头,也没工匠敢跟着他闹,工匠这个群体最是守规矩,因为不守规矩的都死在了炉前,官厂的规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