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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第8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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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陛下昨天反应那么激烈,原来是事出有因!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就让兴安去调查,朕还以为有人要杀进皇宫去,夺了朕的鸟位,自己当皇帝!选朕一琢磨,这不对啊,朕在泰安宫,他杀进皇宫去,也夺不了鸟位不是?”
  “兴安这一打听,这车驾里,载的都是文人墨客,沿路是不能下车的,他们就是想看看这皇宫长啥样,兴安就差人去问,这皇宫如何啊?这文人墨客说,不过如此。”
  “朕就奇了怪了,这车驾怎么就堂而皇之的在大明皇宫里,溜了这么大个圈,他们拿的谁的信牌?”
  “这案子不难查,拿的是散骑舍人的信牌,打的是工部修缮皇宫的名目,引路的是御酒房太监,看城门的是勋卫。”
  “勋卫则以功臣之子弟为之,御酒房是太监内署,这名目、由头出自工部,做这个买卖的居然是各部的司务,人人有份,谁也别埋怨谁,就为了那一个人三百银的观光之费。”
  “得亏朕住泰安宫,不住皇宫,要不然这半夜,被人拿去了脑袋,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工部尚书王卺万万没料到,自己这临退休了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站起身来就要跪下请罪:“臣罪……”
  “打住打住。”朱祁钰示意王卺不用跪了,坐好便是,继续说道:“朕知道,就是朕不住皇宫,这皇宫在诸部的权重一落千丈,这才有了空子,皇宫嘛,皇帝住在哪里,哪里就是皇宫,南京皇宫除了城门,里面都快闹鬼了。”
  景泰年间的本初子午线是以泰安宫的中轴线为零度,所有的带有经纬度的堪舆图都是如此标注。
  朱祁钰泰安宫的龙床,就在零度线上,他翻个身能从东半球翻到西半球去,皇帝不住皇宫,那皇宫在各部心里,就是个内阁学士和司礼监办公的地方。
  朱祁钰亲征平叛的时候,在皇宫里住了几晚,陈婉娘等着侍寝,看到朱祁钰的身影,还以为闹鬼了。
  实事求是,不仅仅是朱祁钰对朝臣们的要求,也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也不怪朝臣们不把皇宫当回事,工部报修乾清宫和坤宁宫的琉璃瓦,皇帝都没准过。
  朱祁钰敲了敲桌子说道:“以小窥大,朕算是看明白了,但凡是有个缝儿,就往里面钻,总能弄出些银子来,咱大明的势要豪右衣冠禽兽们,尤其擅长见缝插针。”
  “朕今天把这事说开了,这些散骑舍人、勋卫一道都要流放到旧港去戍边,这些司务都去哈拉和林,去找杨汉英,放三年羊再回来。”
  御酒房的太监们如何处置?兴安把他们都沉井了。
  太监是内官,内官是天子的家奴,家奴不担病,出了事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若是兴安不把他们沉井,泰安宫里的那些个太监们,也会有样学样。
  “陛下宽仁。”于谦听闻了陛下的处置意见,赶忙俯首说道,这是非刑之正的范围,陛下要是按谋大逆论,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陛下显然没有举起屠刀来。
  和林苦,和林累,可是一众司务到和林放羊三年,还能回大明,散骑舍人、勋卫到了旧港,那就是人上人,爷上爷,旧港宣慰使李成武敢对这些勋贵之后趾高气昂?
  “好了,开始盐铁会议吧。”朱祁钰拿起了茶杯喝了口水,开始回答之前朝臣们关于实业和虚业的问题,好些个问题,都是殊途同归,大明皇帝因为提前做了不少的功课,回答起来,游刃有余。
  “陛下,宝源局那边的利息是不是可以降低一些,这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凭白给了他们?”户部尚书沈翼提出了一个议题,关于宝源局存款利息问题。
  宝源局、宝钞局、兵仗局合并为大明银庄,归户部和计省共同管理,计省负责审计,户部和内帑负责日常管理,而宝源局和兵仗局又归工部管辖,这种交叉管理,是一种常态,人为牺牲效率制造僵化,是为了保障监察。
  宝源局的存款利息,为了吸储当年定的是年息三厘,这个利息看似不高,只有3%,可是大明的经济状况一直处于钱荒的状态,导致大明新经济政策一揽子计划实施以来,在大量发行御制银币和景泰通宝的前提下,依旧没有出现通货膨胀,反而因为生产力的提高,分配制度固有的滞后性,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通货紧缩。
  沈翼看着手中的题本说道:“陛下当初在讲到利润的时候,就说过,存款利息,不仅仅要看存款利息,实际利率大约同于存款利息减通货膨胀率,才是实际利率,所以大明银庄的实际利率应该在年息四厘到四点五厘之间。”
  “这个利率再折合民间借贷的坏账率去看,某些时候,会超过了黄稻钱的收益。”
  放黄稻钱不是稳赚不赔的,虽然利息高达年息一分,但是坏账后利息就要打折扣,在计省海专精的计算下,发现把钱存在大明银庄里,比放黄稻钱收益还要高。
  这大明银庄的存款利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给了势要豪右,太作孽了!
  内帑太监林绣也是颇为认可的说道:“宝源局吸储,本来是在倭银入明数量不足的情况下,为了吸引民间存银,保障大明御制银币的压印,现在倭银入明在袁公方的威逼利诱之下,倭国战国大名守护代们,已经稳定而充足的供应白银。”
  朱祁钰听闻了户部和内帑的意见,点头说道:“可以降一些了,年息二点五厘,每年定息。”
  “感谢倭国大名们用尽手段向下朘剥,提供白银,来保证大明财经事务的健康运转。感谢倭国大名们用尽手段向下朘剥,提供倭女,让大明数以百万计的光棍讨到了媳妇。”
  “如果降息之后,出现了白银赤字,那就再苦一苦倭国。”
  于谦立刻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群臣,只好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朝中皆是儒学士,少不得有些朝臣们,抱着酸儒崇古那一套,柔远人的说辞来谏言,至于是为了柔远人,还是为了白银?还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大明朝堂的政治正确,为倭国说话,等于通倭,在大明骂人通倭,是一种不死不休的恶毒咒骂。
  朱祁钰敲着桌子说道:“降息会增加货币的流通,刺激经济,保障实业的发展,但是我们要警惕货币流向朝廷和百姓们不愿意流向的地方。”
  “哪些地方呢?”于谦顺势问道。


第九百五十章 微雨见晴,六合清朗
  工匠们由内到外有着足以让天地变色的力量,但是他们将这种力量,用在了让大明生产力进步的大道之行之上。
  大明的百姓在千余年的儒教教化之下,像是顺天府衙门拆借这种事,工匠们都是能忍则忍。
  “我们的敌人是谁?”朱祁钰听闻于谦询问,没有从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自问自答的说道:“是瓦剌人吗?是啊,土木天变,瓦剌人似乎有资格成为我们大明的敌人,但现在的瓦剌,没有资格成为大明的敌人。”
  “那是麓川生苗?是倭国倭寇?是建州建奴?还是那肯做羊的天竺人?亦或者是贪婪的大食商贾?亦或者泰西那些海盗?”
  “大明如日中天,这些都不配成为大明的敌人。”
  “大明的敌人,只有我们自己。”
  “大明啊,有一群只想躺着收租的蠹虫,一点风险都不肯担待,只要能收租,管他什么礼义廉耻、管他们什么国家大义,只要能躺着收租,就心甘情愿,哪怕是认贼作父也甘之若饴。”
  朱祁钰靠在椅背上,看着于谦说道:“有人说于少保是百官之首,所以是于少保是大明的敌人,因为于少保这个百官之首,放任了这些蠹虫窃国为私,是于少保这个百官之首,放任了他们肆意妄为。”
  于谦闻言也是一乐,摇头说道:“他们怎么不把土木堡的罪责扣在臣的头上呢?”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还别说,还真有,朕最近就听说过这种谣言,说郕王和于谦联合做局,设下了土木堡天变的阴谋,为的就是谋求皇位!这个编排的真是合情合理,动机、手段、决心、能力都有,声情并茂,痛斥朕这鸟位,得位不正。”
  “陛下是清楚臣的,臣何德何能,哪有那个大的本事。”于谦只能笑了笑。
  正统十三年,于谦才从地方回到了京城做了兵部侍郎,他联合郕王殿下制造了土木堡天变,一个不视事儿的王爷,一个到了京师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安顿好的侍郎,搞出土木堡天变来,这些个造谣的读书人,真的是太看得起他了。
  “防止钱流向哪里,便是流向这些只想收租的蠹虫手里。”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具体而言,就是生息滋生财富之人,他们就是阻碍大明再次伟大的阻力,一群疯子,一群为了躺着收租不惜一切的疯子。”
  “建立沟渠,将御制银币、景泰通宝这股洪流流向该去的地方,就是我们迫切要做的事儿。”
  “具体而言,就是摸好脉、把好关、多稽查、常走动,就像老农一样,要在田间地头多走动,才知道这沟渠有没有堵塞,水流有没有变小,是不是有些败类村霸,私自拆了个口子往自家田地里灌水,若是和这些个村霸们,说不管用,就得拿起这锄头来,敲碎他们的脑袋!”
  盐铁会议并不是一个决策的地方,这里主要确定财经事务的方向。
  朱祁钰非常清楚大明,大明是这样的,一群只想躺着收租的蠹虫们,就是大明最大的敌人。
  关于如何摸好脉,就是要切实、真正的了解大明各地百姓的迫切需求,因地制宜的寻找优势产业进行扶持,而不是盲目的、偏见的、站在朝堂之上,趾高气昂的指点天下,比如云贵地区其支柱产业明明是是煤炭、黄铜、药材、木材,非要搞诗社、畜牧、印刷,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朱祁钰这一次盐铁会议主要讨论的便是摸好脉,主要是具体确定某道某府某县的优势产业进行扶持。
  太阳慢慢的落到了西山之下,打出了万道金霞,朱祁钰合上了自己的备忘录说道:“朕不日还会南巡,徐有贞让朕去看他修的长江大桥,朕去看看他修好了没,也去看看,这水究竟流向了哪里。”
  “今天先到这里吧。”
  朱祁钰结束了今日的盐铁会议,站在讲武堂门前,看着窗外的金色霞光,静静的看着窗外。
  窗外有铃声响起,这是京师水厂贩售的热水,水市口在西直门外,晨醒昏时,一些水夫就会赶着水车四处前来取水,而热水会装在水车的大壶之中,流向京师的千家万户,这铃声就是贩水车的声音。
  在景泰年间,多喝热水,是和身体健康一样的祝福。
  一个小黄门风一样从后院冲到了聚贤阁,过门的时候,摔了一跤,一进门就大声的喊道:“陛下,大喜,大喜!戌时二刻,冉宁妃诞下麒麟儿,六斤六两,母子平安!”
  “陛下大喜啊!”
  小黄门这一跤摔的就很假,因为现在已经戌时三刻了,后院跑过来还能跑一刻钟?怕不是一直在张望,看到群臣们离开,知道陛下盐铁会议开完了,才急匆匆跑来报喜。
  朱祁钰面露喜色笑着说道:“走过去看看。”
  朱祁钰还没走到后院,就看到一个小黄门跑了过来,急切的喊道:“陛下大喜,大喜!戌时二刻高婕妤诞下公主,五斤三两,母子平安!”
  “好好,统统有赏,稳婆赏二十银!”朱祁钰这一到后院,先看到的是汪皇后。
  汪皇后看到了皇帝,就是摇头说道:“陛下这个大忙人终于忙清了?这思娘妹妹,给你又生了个儿子,这刚能喘口气,一开口,就是告诉我不要打扰陛下国事,看看人家思娘妹妹多给陛下省心。”
  “高婕妤这可是头胎,得亏是胎位正,否则又是麻烦,思娘妹妹倒是能给高婕妤解刳,但是思娘妹妹还躺在床上呢。”
  汪皇后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这忙前忙后,好生紧张,尤其是这高婕妤是个头胎,这要是有点啥事,唯一能做解刳的只有冉思娘这个解刳院当值的太医,结果这太医也在生孩子,可把汪皇后给忙坏了。
  幸好,幸好一切平安。
  朱祁钰拉过了汪皇后的手说道:“这不是一切都有娘子吗?咱在前面忙着国事,你在后面忙着家事,不是有娘子在,咱这两头忙,得忙成什么样。”
  “娘子有了身孕,就不要多走动,快找个地方歇歇,云燕的预产期也快到了吧。”
  “思娘妹妹可是说了,这孕妇,尤其是我这个年岁,就得多走动走动,云燕还有一个多月,你着什么急。”汪皇后还是坐到了软篾藤椅上,她本来就坐着,是见了夫君站起来见礼。
  “夫君,孩子都在这讲武堂后院养着吧,你这里干净也清净,要是母亲想看孩子,就来这后院看,省的母亲天天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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