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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送走老吏目,陆言进屋,翻看今天的碑文。
今天所要刻的墓碑的主人,乃是朝奉司的一名老朝奉,最近才死了。
朝奉司,是光禄寺下属的一个次级机构,类比礼部下属殡葬司。但不同于殡葬司,管埋人,这朝奉司,只管挖。
说白了,朝奉司就是朝廷官方的挖墓机构,不论是缴获土夫子销赃的明器,还是哪地方发现了古墓,这墓里的玩意,全部送进朝奉司。
朝奉司里面养着一帮鉴宝的人,叫朝奉。凡是墓里头刚出土的古董,都叫生材。朝奉的任务,就是鉴别这些生材,价值几何,究竟是否能流入古玩市场还是收归国库。
这搁旁人一听,古董鉴定家,好活啊,高级?非也!
往往这些刚出土的生材,都带着戾气或者怨气、又或者尸气,朝奉只要经手生材,就有被这些玩意附带的鬼东西弄死的可能。
朝奉一行,比之刻碑、缝鬼、扎彩等行当,也阳间不到哪去。
陆言点火上灯,灭了,再点,再灭;一连点了五次,灭了五次,索性取出囊萤小盏来照明。
今天这碑真是邪门了。
不过如今有十数余斗文气傍身,陆言也不怕,直接抄起工具开干。
刻到一半时,眼前的碑突然开始晃动,随即,一道黑漆漆的虚影在碑的表面浮现,仿佛要冲破墓碑而出。
“好嚣张啊!”
陆言咕哝一声,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狂妄的怨气阴气,凝练成形不说,还凶残的不行。
灵台文庙之中文气溢散,蔓延到铺子里,一阵鼓荡,直接以碾压的姿态荡平了所有阴气,包括黑色虚影,也一声惨叫,随后破碎消失。
“虽然不知道十余斗文气在大宣文道中是什么水平,但是至少对付这些阴灵,足够了!”
陆言现在已经认识到这个世界是有怪力乱神的,处理事情也开始逐渐习惯使用自身的实力。
黑色虚影消失,墓碑也不再晃动,后续的刻碑非常顺利。
工作完成,碑林图现,这位邪性老朝奉的生平开启。
十岁家道中落,爹娘在他十二岁时去世,十四岁被送入光禄寺,成为朝奉司学徒。
老朝奉范仲得的幼年时期可谓是悲惨,无依无靠被送入朝奉司成为学徒,生存安危就开始处于旦夕之间。
索性有看相先生说他命格煞,克尽亲族,干这一行有基础不说,命硬不容易死。
左右没个傍身本事,出去也是饿死,得了,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朝奉司修习朝奉之道。
古玩这类老东西的鉴定,都讲求一个眼光,你看要是在红桥画市买着做旧的玩意了,别人大多会说你没眼力见。
朝奉之道亦是如此,更讲求鉴别的眼力,所有朝奉学徒,每日都要以柳叶牛泪泡出来的水洗眼睛,只为看清生材上面附带的鬼玩意。
看清了,直接记录完毕交给朝奉司的吏目,由光禄寺的高人开光除秽,危机追不上你;看不清,那就提前被那些尸气怨气打击,重伤甚至死亡。
再说回范仲得,诚如当初那位相面先生所说,命硬,鉴宝这么久一直没出事。人都活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了,结果,出事了。
说是前段时间,官府抓获一批常年在豫州倒斗的盗墓贼,缴获了一批明器,被送入朝奉司。
陆言望着生平,明白了,正是当初和丹青阁的石刻画一起出土的那批明器。
明器生材入档光禄寺,老朝奉范仲得分到一只模样精致的镂空铜香炉,他是看着这精致的小玩意心喜,但是经验告诉他轻易碰不得。
远远用眼睛看,上看下看左瞧右瞧,感觉没问题,只有一点淡淡的尸气。再顺着镂空的缝隙往香炉里面看,也是黑漆漆一片。
“这生材倒是好!”
范仲得当了这么久朝奉,也有几分本事,轻轻一抚,尸气就散了。
他正准备把这香炉送去光禄寺,突然听得小小的朝奉隔间莫名响起声音。
“放我出去。”
这可把范仲得吓坏了,手一抖,铜炉掉在地上,炉盖被摔开,一捧白灰洒出。
过了好久,他看并没发生什么,心说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连忙捧起香炉,狼狈而走。
后来香炉入档光禄寺,范仲得再回来看,却发现白灰已经不见了。
又过了两天,老朝奉暴毙于家中。
到此,碑林图消失,陆言从生平中退出来。
他是真没看明白这老朝奉是怎么死的,在家中正吃饭呢,哐当一声趴桌上,碗一翻,死了。
真就是暴毙,甚至和香炉都没看出来有啥关系,毕竟这次没有红光,没有虚影。
陆言发现,一些离奇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他隐隐有些预感,会发生一些大事,每一个人都将牵扯其中。
生平结束,陆言感觉自己的右手发生了些许变化,低头一看,右手白光流转,宛如脂玉。
同时,脑海中浮现这次刻碑的奖励。
精品一等,朝奉之手。
第四十八章 金银胡同掌眼七爷(求收藏)
朝奉之手。
一般的朝奉用眼睛鉴宝,陆言用手摸。
这门术法,加持了陆言的右手,功能好理解,就是用手一摸宝贝,就能知道哪朝哪代,是真东西还是做旧。
陆言心说这好啊,自己又多出来一门赚钱的手艺,整天啥也不干,去古玩市场蹲点捡漏,就能月入过万两。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如今多道并修,钱这玩意够用就行,绝大部分时间还是要花在纳气养心之上,所赚得银钱,终归还是要为修行而服务。
余下几个时辰,养了一个轮回的气。第二天清晨,陆言早早出门。
昨晚得了这朝奉之手,他心说今天去试试手,刚好也为江南云章大会多攒些资本,好买些真正的名家大作攫取文气,顺便还能镇着玄武位。
京城最大的古玩市场,金银胡同。
离护国寺旁的红桥画市不远,五寺之一光禄寺后边的一条巷子。
乐皇刚刚迁都燕京的时候,京城是没有真正的古玩集市,都是各大典当行经营。
后来,朝廷逐渐允许一些价值一般的古玩买卖,于是光禄寺的人本着就近原则,在寺后的巷子开始摆摊经营古玩生意,买卖得来的银钱收归国库。
这时间一长,光禄寺的后街就成了京城明面上最大的古玩市场,还有了个美名,金银胡同。
至于为什么是明面上最大的,那是因为暗地里还有一座更大的古玩市场。只不过那是发丘倒斗的人销赃明器用的,平常人最多只闻其名,却罕有人知其所在。
陆言轻车熟路地来到红桥根,又穿过丹青阁,来到一座异常古朴浑厚的建筑群前。
光禄寺,朝廷专司金银财宝、酒宴祭祀的机构,也是油水最大的地方。
隔着一大片阁楼庙宇,陆言都能听见后街金银胡同的嘈杂。
“你这檀木手串,真的假的,多少钱?”
“哟,爷您识货,这可是祖上传的,保证真东西!也不贵,五十两。”
“你特么当我二傻子是吧?”
“瞧您说的这话,这手串可是前朝王爷把玩过的,您瞧这皮壳。要不给您再便宜点,四十两?”
“你意思你祖上是王爷?还有,你这破手串的皮壳,一抹手都掉漆了!”
“”
陆言自打进了这金银胡同,诸如此类的话就没少听,古玩这一行嘛,九假一真。
以前那时候,这条巷子光是光禄寺流出来的宝贝,那质量真货还有保证;现在,各种牛鬼蛇神都混进来,做旧的,大路货,卖相是越来越次了。
陆言一路转悠着,但凡是古董摊子,他都会蹲下来,用手把每件货都摸一遍,那手法给摸娘子似的,看得人家摊主心里头直膈应。
不让摸得,就掏出天珠算盘,一阵波动,算一算这东西的大概价格,看看值不值得入手。
反正一路摸下来算下来,真正值钱的捡漏货没见着,倒是有不少家伙都被他给摸掉色了,惹得一帮贩子跟他急眼。
真东西有是有,可要么是行货,要么是邪价儿,东西好,价格也高的离谱,划不来。
别的买家都是用眼睛瞧,陆言是用手摸,或者掏出算盘一阵波动,虽然一般人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在意,但是终归会有那么些人留心。
这不,陆言正不顾摊主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搓揉着一只瓷瓶,突然被人拍肩找上来。
“这位先生,我看您身价虽然不凡,但瞧打扮像个读书人,恐怕不懂古玩这行吧?要不花点小钱,让咱给您掌掌眼?”
掌眼,就是购买古玩时,请高明的人帮自己看货的意思。
陆言扭头一看,是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头,一口白牙倒是干净,谄媚的笑着。
面对这位一番自卖自夸,他也笑了:“我不懂古玩,何以见得?还有,阁下怎么称呼?”
“嘿嘿,在下上官七,承行里人看得起,尊一声掌眼七爷,先生您叫我老七就行!”
掌眼七爷一笑:“您看别人都是拿眼睛瞧,您却拿手摸,这可使不得,您就不怕走了眼?”
“嗯!”
陆言笑道:“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帮我瞧瞧,这东西是真是假?”
说着,他拎起刚才那只瓷花瓶,这玩意他已经确定过了,是真东西,但是不值出的那价格,买了那就是打眼货。
打眼,就是买家用较高的价钱买了不值这价的东西,或买了假货。
陆言当初为了字画的事,专门学了些古玩行当的黑话,毕竟不说黑话,容易被当成冤大头,然后被一帮人合伙起来骗。
这边掌眼七爷接过花瓶,一番细瞧,又眯着眼看,后来甚至上嘴舔了一口,随即肯定道:“真东西!”
接着,他又凑到陆言耳边,低声道:“不过我劝先生您别买,价不合适,打眼货!”
陆言听着这话,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位掌眼七爷还是有真本事的。
正好,他最近需要结交一些古玩行当的人,扩展一下人脉,为日后的做些准备。
“嗯,确实不错。不过人家掌眼的人,都是坐在典当行高高在上,你这怎么还亲自跌份,跑到金银胡同自个拉生意?”
掌眼七爷苦着脸一笑:“这年头有眼力见的人越来越多,掌眼也不好混,单说这一行,人都不少了!”
好嘛,不管是前世还是大宣,内卷无处不在。
“认识跑道儿的么?”
跑道儿,也是行内黑话,就是给买卖双方牵线搭桥、促成交易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叫中介。
“认识几个。”
“那成,你就跟着我就行了。”
说着,陆言抛给掌眼老七一锭五两的银元宝。
“先生大气,您发财!”
两个时辰后。
陆言提着一布袋子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着,后面跟着掌眼老七,苦着脸。
老七心里苦啊,说是让他掌眼,结果真到关头压根没他事。
这位先生,右手一摸,算盘一打,东西真正值多少钱,是行货、新货还是开门货,那都门清。
“先生,古玩这行,我老七没服过谁,但是您,真神了!”
掌眼七爷那是打心眼里佩服眼下的先生,竖大拇指,这位的鉴宝能力真没的说,好几次他差点都看走眼了,结果这位硬生生是没看走眼过一回。
“今天那五两银子,也够这掌眼的费用了吧?”
“够,够。”
陆言望着掌眼老七,笑道:“那现在,带我去找那跑道儿的吧。”
“啊?您全都要卖了?”
“这玩意不就是买来卖钱的?”
陆言觉得理所当然,但是掌眼老七可不那么认为。
毕竟,里头确实有几件货,品相相当不错,值得买来收藏。
不过陆言是爷,他可拗不过,只能道:“那行,我给您引荐引荐,不过这跑道儿的不是靠谱人,您可别被他给蒙了。”
“放心,他蒙不了我!”
第四十九章 贼眉鼠眼
有掌眼七爷指路,陆言来到金银胡同僻静角落的一间矮屋前。
“可有人在?”
老七门口嗷得一嗓子,只听里面喊着“来了来了”,小跑着出来一名削瘦青年。
“先生,这位是贼鼠,常年在金银胡同当跑道儿的,门路多。”
陆言打量着青年,点点头,尖下巴,豆豆眼,人如其名,贼眉鼠眼。
“哟呵,七爷,这是来活了?这位爷是?”
“这是陆先生,手上有不少货要出,看你小子吃不吃得下!”
贼鼠嘻嘻一笑:“瞧您这话说的,咱这线头广,多少都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