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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间,已是有人驭马而来,声势倒是颇为浩大,马蹄如雨,掀起道途之上尘土飞扬。
如此怕不是有三五十人所在,皆是身着黑衣,腰挎束衣刀,驾马奔于途中。
为首之人,乃是一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姿容气度确是非凡;他双目似有精光,目光所及之处,便见到前方乃有三人,左右立得两人自有气机,左处更甚。而中间所坐之少年分明气机虚弱,但依然如泰山沉稳,气度非凡。
“这少年如此做派,且让我来一观,你是当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还只是装模作样!”
心中由此念头,其人依旧不曾降低马速,直直踏马如飞燕,竟是直接冲到楚升近处两三丈之远。
离得近了,他自是看到这坐在凳儿上佁然不动的少年,面上神情不惧不畏,只是目光平静的望来。
“吁!~~”
骤然勒马而定,前蹄高高扬起,其人倒是秀了一把高超的骑术,自他而后众黑衣,皆是一般无二,足可见训练有素,这份骑术竟是有些追的上北戎狼骑了。
那扬起的马蹄几乎距离楚升不过三四寸,但少年依旧不动如山,这人便当真是信了少年的不凡。
暗暗压下目光中的惊叹,他坐于马上抬指问道:“敢问你是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阁下可知这道途通往何处?”
“听闻这山林便是隶属于三山十三峰内,至于具体往何处去,我又如何得知。”
楚升淡淡看了他一眼,拍了拍凳儿扶手道:“这乃是登我龙首峰峰上之路,阁下来势汹汹,不知有何缘故?”
“龙首峰。。。”其人心里思量一阵,在马上飒然抱拳笑道:“还望切勿见怪,在下真切是不曾得知。。。”
“小山小峰,也是正常。。。”楚升不以为意,平静道:“敢问阁下名讳?又有何来意?”
这人自有一股草莽武人心性,对楚升展现的气度也是颇为惊叹,如这般人便是看对了眼,那就一切好说话。是以他除了最开始驭马震慑之外,便收敛了几分心性,言语中也颇有礼仪。
“在下黑衣司指挥同知沈骥,若有失礼,还万望勿怪。”
这人身居黑衣司高位,可眼前展露的态度礼仪,却完全颠覆了楚升对这个臭名昭著机构的认知,更是惊诧于这人的秉礼谦和。
对方既然这番明礼,若是楚升还拿捏姿态可就完全说不过去了,再说他其实心中也没有底气,由是也面色诚恳抱拳道:“小子不才,正是此峰掌门楚升,方才听闻有马蹄如雷,以为是又有不速之客来访,这才拦于道途。”
言语之间,他低头看了看自身,歉然道:“在下身负有伤,实在行动不便,若有失礼之处,也是万望海涵。”
少年腹间、脚掌、手臂,便是身体十之七八都缠上了绷带,有些还渗出了鲜血,这是切实做不得假的,沈骥看在眼里,飒然笑道:“无妨无妨,我等皆是江湖武人,何必非要弄得文绉绉的。”
一人心性,总是会在无意间的话语里显露,楚升听他自诩为“江湖武人”,便是对这人心性有了一个大致的把握。那黑衣司指挥同知乃是朝堂上从三品的高官,想这沈骥身居高位,身上却没有半分的“官威”,竟是比一般的地方官员都更为平易近人,想来也不是什么残暴之人。
沈骥便是随即道:“我之来意,说出来倒也无妨。。。数日之前,有一剑客于扬州卧于官道途中,袭杀我黑衣司镇抚使崔应声,又一路曳尸,甚是嚣张!”
他面上满是无奈的表情,颇有几分不情愿的意味,“崔应声与我是为同僚。。。此事我也实在无法置之不顾,由是自得了消息便领人追剿。只是迟缓了半日功夫,其余各千户所遣人拦途也皆被其人冲破,是以才一路奔来,便到了此地。”
“沿途询问,便知其人沿此路径直而行,故我等便驾马狂奔而来,只为追捕其人。若有搅扰,在下便在这里道声歉意。”
楚升面上有些古怪,又问道:“那剑客一路拖尸而行?”
“正是!”沈骥面上不禁也有些戚戚然的意思,毕竟是同僚,总有些难言的滋味,“我知黑衣司素来不为江湖人所喜,但人死为大,总是千仇万恨,也合该到此为止了。。。如此曝尸拖行,实在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楚升沉默片刻,忽的敛眉拱手歉意道:“沈指挥同知。。。”
“不必如此。。。”沈骥面上笑容谦和,抬手制住他言语,豪爽道:“我出身草莽,虽然身居此位,但不过一直都是江湖人而已。”
“我年长你几岁,你若不介意。。。唤我声沈兄也无妨。”
话虽说得如此,他面上却满是期待,楚升刚要脱口而出的话都不禁塞在嘴边。
这一声“沈兄”,可不是平白唤得的。
沈骥自言出身草莽,时居高位仍旧以江湖人自诩;但他“六彪之一”的身份便注定了会为江湖人唾弃,如此被人鄙夷,不被江湖人认可,也无相近之人也无纯善之交,想来也是寂寞得紧。
一声“沈兄”,虽然只是脱口而出的事情,可这般和黑衣司指挥同知称兄道弟,这让江湖人如何看待楚升?会不会便以为他同黑衣司乃是一丘之貉,便都是投了那九千岁膝下做狗?
心上念头纷杂,但那转圜的话语却终究难以脱口而出。
楚升对这样一个人也是颇为喜欢,观他言行举止,便知其人虽在污秽中,但应当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之人。
“沈。。。兄!”楚升终究未曾拒绝,二字终于脱口而出。
沈骥面上便是笑容爽朗,便下马而来,长笑道:“楚老弟有话便请直说。。。”
苦笑一声,楚升摇头道:“恐怕沈兄这回是要空手而归了。。。”
沈骥上前一步,楚升左右的叶知命、卢明冲皆有心要拦,但都被楚升挥退。
随即,便见到沈骥其人面上纠结,俯身在楚升耳边,悄声问道:“楚老弟,你可是要护住其人?”
“此事。。。我也不以隐瞒,实则已惊动九千岁,饶是为兄也难以转圜左右啊。”
“非是如此。。。”楚升摇了摇头,朝后招手,扬声道:“林三斤何在?”
林三斤忐忑又不解的上前来,他如何见得这般阵仗,便是大腿肚都在颤抖。
楚升看出了他的囧态,兀自笑道:“你这般胆怯,日后如何担以重任啊?”
言罢,不待林三斤回答,便往后一指,“且去将那剑客所乘之马牵来。。。”
林三斤面色发苦,却是以为自己被楚升看低了,心中满是悔恨而去。
在沈骥疑惑不解的神情中,很快便见到林三斤牵得那瘦马而来,马尾系有绳索,拖行得半具残尸,泛着恶臭。
“沈兄。。。这便是那剑客陈傲之所乘马匹。。。”楚升指了指残尸,无奈道:“想来其人。。。便应当是崔应声了。”
说起“崔应声”三字,楚升也不禁有几分恍惚,想那在宁州城内,其人何等飞扬。
楚升与其第一次打照面,便是在宁州城外救下左佩兰时,被其人所伤,险些便身死彼处;而后再遇便是在宁州城城门处,崔应声封锁城门来拿楚升,却被他附于魏长卿马车车底而走;接下来,乃是崔应声夜间领黑衣众来袭左府,彼时他扬刀高指,好一声“杀进左府,今夜不封刀!”,却是何等之霸气。
但这会儿,其人已然变成了一具束于马尾的残尸,恶臭满林,上有蛆虫钻食、绿蝇绕飞。
当日之威势,今时之尸躯。。。
所谓江湖之险恶,生死俶尔之间,又岂是泛泛空言?便正应于此人身上!
“至于那剑客陈傲之,实则已登峰找我寻仇,被我击退。。。”楚升厚着面皮答道:
“他仓皇之下遁入山林,不意惹来山间猛兽,亡于兽口。”
若陈傲之听到楚升这话,恐怕当真就从黄泉下跳出来,便要大声唾骂楚升无耻之尤了。
只是可惜,他听不到。。。
沈骥听见这话,依旧有些惊疑,目光难明的落在楚升脸上,他当真不是很相信楚升的话语。
名列英雄谱的快剑金面龙,便是被眼前这气机虚弱的少年杀了?
楚升方才多少岁,沈骥暗自思忖,恐怕还未及冠。这般束发年岁便足以杀得英雄谱上之人的少年,其实倒也并非没有。但皆是那道门、佛家、三大剑道圣地、江湖的隐藏世家、中原武林名门大派的嫡传弟子等等诸如此类,有着深厚背景的人物。
可宁州乃是十九州之贫瘠的南三州其一,所谓龙首峰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峰门,楚升何德何能便可以做到这般程度?
楚升将他表情收在眼底,长叹一声,便让沈骥凑近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在下便如实道来,还望沈兄切勿外传。”
沈骥点了点头,随即便听到了楚升自曝手段家丑,自己如何阴险下毒,使得百般下作手段;而陈傲之又如何大发神威,不堕英雄谱之名,追的楚升漫山逃窜,却被楚升引入兽口而亡。
末了,楚升无奈一指身上伤口,低声苦笑道:“如沈兄所见,我身上诸番伤口,皆是难抵陈傲之威势所留。”
虽然对楚升最初说得大话,吹得牛皮颇为无奈,但现在这番言语,倒是真有几分可信度的。
楚升恳切又道:“这些手段。。。还万望沈兄不可外传。。。”
抽了抽嘴角,沈骥无奈点头,江湖之人好逐名嘛,他当然了解。
用阴险手段坑杀,与堂堂正正击杀,当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名。就如同为何蜀中唐门人总是为江湖人不喜?可不正是他们主要借助的是阴险暗器手段,由是被众人唾骂。
暗自鄙视了楚小兄弟的阴险,沈骥复而摇头苦笑,“只是这般。。。老兄我倒是不好交差啊。”
楚升思索了片刻,抬头道:“我有此物,不知可否作为佐证?”
言语之间,他从怀中抽出一册典籍,倒是破旧烂烂,还满是干涸的血渍,看上去暗红发黑。
“这是那陈傲之一生习练的拿手剑法典籍,他被我所杀,这东西便落在了我手中,已满是血渍。”
沈骥接过典籍,略一翻看,他武功自是不凡,还在陈傲之之上,自然看得出这门道,由是点了点头道:“正是其人拿手的《三才剑典》,有此为证,倒是做不得假。”
见他要收在怀中,楚升急道:“沈兄,这也算是在下舍命夺来的,还请允我摘录一册以传我门人。”
第196章 观马叹人情
这事自无不可,左右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沈骥倒也就应下了此事。
《三才剑典》自也有人去摘录,又有黑衣上前要斩了那瘦马,取下崔应声残尸收敛。
林三斤忽然壮着胆跪在楚升面前,恳切道:“那剑客说。。。这瘦马有灵。。。”
“且无论如何,人有其过,马无罪责,还望。。。还望。。。”
他也是之前被楚升一句话弄得患得患失,这会儿因为想要表现一二,脑袋一热便上前来,一开口却更是越说越怕,说到最后竟是说不出话来。
沈骥看了楚升一眼,见他不可置否的点头,便挥手回头道:“何必对一畜生置气?平白让人小看。。。”
那黑衣面色讪讪,便只是斩断了绳索,想上前去收敛残尸;可他刚靠得马尾近处,谁知那马儿或是当真有灵,忌恨他适才杀气。等到其人弯腰之时当即“希聿聿!”嘶叫一声,乃是前蹄着力,后蹄腾起,正如驾云腾雾般,直直蹬在那黑衣身上,一下便将其人蹬得连滚了两三圈,一时竟难以爬起身来。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都有些惊愕,来者黑衣的训练有素,都是有目共睹的,手上也算是有几分功夫,如何便被一瘦马后蹄踹翻在地,颇引人震惊。
那沈骥也转过目光来,不禁起了兴致,由是让那林三斤以草料引诱,牵得瘦马来近处仔细查看。
此马来得近了,便只见其干瘦如柴,皮包骨架,当真是实打实的“瘦马”。
不过这倒是应有之意,想那陈傲之自太原乍闻悲讯,乘此马昼夜兼行,飞奔至宁州城。见自己儿子曝尸于外,被野狗啃食,又怀怒袭至扬州江南道杀人;如此之后,再一路奔至宁州落龙城寻仇,这来来回回非是易事怕不是有数千里,沿途更是少有歇息。
马儿受苦,干瘦如此,可如此才显得那骨架高大;且这马虽然不得歇息一路挥蹄奔走,又身负数记刀伤,毛发染血暗红,但依旧精神不弱,感受到沈骥一身气机,乃是响鼻不断,双蹄刨地自有微惧但却不退之意。
心中暗道一声不凡,沈骥再去观那马鬃,只见顺滑黑亮,如瀑如云;嘶鸣之时亦有昂扬姿态。
楚升将他表现看在眼里,便问道:“沈兄可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沈骥点了点头,乃是坦诚道:“也不怕楚老弟笑话,我家曾替那等达官贵人喂马养马驾马,我幼时也不过一马僮而已。”
“由是,对这观马一途,也通晓几分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