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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原本咱们四个就该飞黄腾达,好不容易在先帝面前表现了一回,还没等召见,就殡天了”
细细碎碎的说着话,来到厅门,齐齐朝里拱起手来。
“我等拜见越国公,拜”
其中一人见到桌子对面端着酒水正笑眯眯看来的青年,头皮发麻的将脸埋了下去。
羞煞我等四人矣!!
第五百七十章 我行之事,望能简在帝心
“你四人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进来给国师斟酒!”
灯火轻摇,照去门槛外垂脸拱手的四人硬着头皮道了声:“是。”瞅着那方坐着的青年,王风深吸了口气,灯光照到脸上的一瞬,堆满了笑容,作揖般的摇了几下。
“原来是国师,难怪今夜在下只感一股祥和笼罩天灵,精神抖擞而不自知,现在才知是国师大驾”
厚着脸皮恭维的声音里,身后另外三个兄弟,旋即学着他模样齐齐拱手作揖。
连连说了几句:“是啊是啊。”依次走去圆桌两边坐下,马流从侍女手里夺过酒壶,挥袍让她退开。
“也不知道掺酒,走开,让我来。”
侍女翻翻白眼,将酒壶给他,那叫马流的书生搂着肥大的袖口,殷勤的给杨素倒上酒水,又走出座位,给另一边的陆良生斟满。
“国师,请。”
几人与陆良生不算相熟,但也见过许多次面了,他抬手虚托,让斟酒的马流停下,笑道:“我与几位当真是有缘,想不到在越国公府上也能相遇。”
“哦?国师原来还真和老夫这四个门客认识”杨素一改刚才肃穆,笑呵呵的啄了一口酒,目光扫过圆桌两边,高瘦矮胖不一的四人,拿着筷子不停夹菜往嘴里塞,见越国公望来,最近位置的张倜连连点头,使劲嚼嘴里的饭菜。
“唔唔是的,国师当年去河谷郡考举,便见过一回”
桌子一圈的王风、马流、赵傥停下筷子,抹了一下油腻的嘴,王风连忙道:“越国公,我们与国师相遇那晚还遇上狐妖,那媚态,诱人的很!幸亏我们四个一心只读圣贤书,只言圣贤语,才没有被她们得逞,保全了名节。”
“兄长忘记了其实后来,我们还在渡口还与国师一起住过船!”
“就是去崇兄家中那次?”
“换我说了,换我说了!”
说到兴头上,四人抢着开口,你拉我袖口,我踩你脚背,互相瞪着眼给老人说起南朝时的过往。
陆良生端着酒杯慢条斯理的品着,安静听他们说起当年一件件相遇的事,不免莞尔,仔细端详四人,面容比往昔成熟许多,发髻梳理的整齐,就是性子、言谈还是与从前一样。
风吹过屋檐挤进窗扇,灯火微摇,丫鬟过来添些菜油,拨弄了一下灯芯,灯火升腾,屋里明亮了些许。
围绕圆桌说笑的声音停顿的片刻,陆良生忽然开口,说起刚才提到过的话。
“越国公辅助陛下两年,觉得如何?”
两边端着酒杯互相劝酒,或行酒令的四人顿时安静下来,四道目光瞄了瞄两边,埋下头竖起耳朵倾听。
“陛下,处理政事稍有些急躁。”
老人笑容收敛,放下手中筷子,拿过面前酒杯抿了一口,并不在意还有四人在旁,只是简单的抬了下手,让周围侍候的丫鬟仆人退出去。
厅门轻轻关上,杨素沉下气,起身负起手走到放有瓷瓶的窗前,望着外面庭院夜色。
“陆道友今日过来与老夫喝酒,其实老夫心里知道你要说什么,陛下与先帝相比,还是太年轻,老夫不放心呐,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生怕一不小心就碎了。”
陆良生抿着双唇,也没看两边坐在的四人,跟着起身走到老人一侧,杨素的话让他放心了不少,毕竟外面说的话,给他一种老人要掌控整个朝廷的架势。
顺着老人看去的视线,陆良生望着庭院点了点头。
“越国公能说这番话,我也放心不少,但你要说不放心陛下,我不认同,就如孩童学会走路,哪个不是在磕磕碰碰里成长的,越国公过多干涉,就不怕因果报应,落不了善终?”
因果报应这话在修道人眼中,其实并不算狠话一类,但听在常人耳中,难免有股威胁的含义,那边坐着的四书生埋着脸,眼珠子在窗前一老一少身上瞟来瞟去,四人面面相觑,咕的咽下口水。
“刚才谁说的祥光普照天灵的?”
“哪个大兄,是你自个儿说的。”
“有说过吗?为兄怎么不记得了。”
“大兄,我们听了不该听的,会不会被越国公和陆郎灭口?”
“别说话,埋头吃菜。”
王风呵斥一句,眼睛划过眼角还是忍不住瞥去窗棂那边两道身影,嘴哆哆嗦嗦的飞快嚅动,默念:别看过来,别看过来
那边,杨素转过身来,余光扫过桌边埋下脸的身影,并不在意这几人,摩挲着架上的精美瓷瓶。
“国师,你不掺朝政,没有老夫随先帝一手一脚打下江山的艰辛,根本体会不了。”
指尖在瓷瓶上停了停,偏过脸,视线看去同样看来的陆良生脸上。
“国师之前说的不无道理,但老夫说的也有自有心得,汉武帝能有雄才大略,北击匈奴,南伐百越,扬大汉天威,可知也是在约束中慢慢磨砺出来的,没有窦太后,就没有武功赫赫的汉武。”
陆良生看着须髯都在抖动的老人,沉默片刻:“所以越国公想做窦太后,来磨砺陛下?”
“未尝不可。”
老人背起手,哼了声望去屏风,颇为气恼朝中一些武,两年时间,自己所做所行被添油加醋的抹黑。
“陆道友,外面恐怕已经在传老夫跟曹孟德一般无二了吧?”
“这倒没有。”
书生拂开袍袖,伸手一勾,放在桌前的两张椅凳,平滑移到面前,请了老人坐下,杨素看他温和模样,也生不起气来,还是板着脸坐去椅上。
见老人坐下,陆良生笑着添了茶水坐去一旁。
“汉末曹操,那也是被人抹黑太过了,但我知晓越国公非曹孟德,乃是对先帝之恩,难以回报,才想要竭力让大隋走的更远。”
茶盏热气袅袅,老人靠着椅背沉默看着窗外,檐下灯笼摇晃,飞蛾舞动撞着灯笼纸皮,半响,胡须微抖,挤出声音。
“族兄闯下这份基业不容易,老夫不敢丝毫大意,陛下虽然聪慧过人,也有魄力,可就是这样,越是怕他太想成就先帝那份功业,而操之过急。”
陆良生坐在那里,闭了闭眼睛,听着外面飞虫撞在灯笼的声响,看去旁边的老人。
“那到时候,越国公该如何全身而退?”
“帝臣不蔽,简在帝心。”
老人轻声吐出八字,胡须抖动,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从屋檐过来,有仆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道
“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可抓住那贱婢?”
“着实可恨!”
夜风穿过前庭,风水壁绕过一群衣甲齐备的人来,其中身材高大的侍卫模样的人肩上看着一个麻布口袋,还在极力挣扎扭动。
人群过来,为首的男人三十多岁,国字脸,下颔一圈须髯飘然,拖着一袭披风径直穿过迎上来的家仆,来到前院厅门听到管事老仆的言语,便点点头,抬起手让身后跟随的十多个侍卫散开。
“把那女人带下去看好!”
寻去前院后面的大厅,来到门口将披风解下交给侍候在外的丫鬟,伸手敲了敲房门,便推开进去。
厅里几座灯柱灯火通明,摆在正中的大圆桌前,四个父亲的门客急急忙忙起身朝他行礼,而另一边,两张椅凳上,一身常服的杨素正看来,笑着招他进去。
“玄感,过来拜见国师。”
跨进门槛的男人,往日从父亲口中知晓关于陆良生的事,看着比他岁数小些的青年,礼仪周全,丝毫不犹豫的拱起手。
“杨玄感,拜见国师大人。”
与越国公相识多年,头一次见到其家人,陆良生过去将亲手将对方搀起后,拱手还去一礼,自然的邀了对方一起坐下。
“大公子晚归,还未吃饭吧?”
“对对对,大公子,快些吃饭!”
圆桌那边四书生终于有了话说,急吼吼的唤来丫鬟盛上热饭,杨玄感犹豫了一下,看去父亲,老人起身笑呵呵的坐过来,“我儿有话便说,国师乃自己人。”
马流端着一碗热饭,恭敬放下:“就是,大公子有话但说无妨,都不是外人。”
话语刚一落下,杨素、杨玄感两道道目光齐齐望来,四人一愣,旋即退了出去,关上厅门去外面等候。
“越国公,在下不妨也出去吧。”陆良生见父子二人有话说,适时开口,老人摆摆手:“国师见外了,老夫家中事,随意听。”
厅里安静下来,再无旁人,老人说着话,端过桌上新添的碗筷递给儿子,关切问了一些话后,问起夜出抓捕那私奔侍妾的事。
“玄感,可有斩获?”
陆良生其实对这些事并无兴趣,何况还是越国公家事,但屋子就这么大,怎样都会听到,那边伏着桌面大口刨了几口饭菜的男人,咽下口中食物,方才开口回道:“人已抓回来了,不过中途遇上一个虬髯大汉,追着我们不放,若非马跑得快,先一步进城,怕是人又被对方救了回去。”
“没遇上李药师那小混蛋?!”杨素皱了皱眉头。
杨玄感拿着碗筷,摇了摇头:“没遇上。”他目光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想了片刻:“可能是还没来得及与李靖汇合。”
虬髯大汉?陆良生一旁安静听着这对父子俩谈话,面前这个杨府大公子,四肢粗壮,血气澎湃,武艺肯定源于越国公,加上随身侍卫,能被一个人追着跑,对方若不是江湖一流高手,就是修道中人。
能说成虬髯大汉的,我倒是认识一个而且还嫉恶如仇
正想要问问那边与老人说话的杨玄感,门外陡然有脚步声着急的跑过屋檐,笼着袖子的四个书生缩着脖子无聊看着一个家丁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还没等他们上去阻拦,那家丁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一把将其中身形少矮的赵傥推到边上,跑去拍响门扇。
语气焦急:“老爷,不好了,有个大胡子打上门来了。”
屋里正说话的父子俩对视一眼,杨玄感起身过去拉开房门,身后,杨素哼了声一拂袍袖负去背后,大步迈出门槛,目光威凛望去对面夜色中的房顶。
“何人敢在老夫府里放肆!”
陆良生走出房门,感受到的是熟悉的气机,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果然,老人话语刚一说完,对面浸在夜色的房顶那方,洪亮的声音响彻。
“老夫?哈哈哈我看是老狗,身为朝中大臣,不约束自家儿子,到处欺男霸女,若不是被我撞上,还真看不出来,与陆良生相熟的人里,竟有你这样龌蹉之人!””
杨玄感愣住,一旁的老人也愣了一下,听到陆良生三字,本能的偏过头,看去身边站着的书生。
“国师,此人你认识?”
“认识。”
陆良生听到这声,哪能不知道是谁,笑着上前时,一道人影跃上房顶浸在月色之中,见到走进灯笼光芒的书生,也是愣住,负着木匣又是一跃,瓦片咔的轻响里,蹬去院中一颗老树枝丫降到庭院。
“陆道友,你怎么在此处?”
负着木匣的身影大步过来,走到檐下灯火照耀的范围,露出的正是燕赤霞那张满脸大胡须的脸。
他深知陆良生的为人,将刚才怒意压了下去,“陆道友,你可见到此人掳来的女子?”
指着的人,便是杨玄感,后者皱起眉头,想要上前理论,陆良生将他拦下,拉过瞪着对方的燕赤霞到一旁,将事情原委讲清。
这个年头,家中妻妾与人私奔,放到哪里男方都是有理的,将人抓回来,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就算事情摆上衙门,终究也是女方的过错。
“原来是这样?”
燕赤霞摩挲大胡子,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父子俩,转身就要走,杨素上前将他叫住,“这位燕道友,稍慢一步,不妨坐下来喝杯酒水。”
说着,叫过刚才报讯的仆人。
“去把红拂放了,让她自行离去吧。”
“是,老爷。”
那仆人躬身离开,陆良生见他们还有僵,笑着做起了和事佬邀燕赤霞,还有杨素、杨玄感回到屋里坐下。
“事情都已经说开,都不要再往心里去。”
燕赤霞性子洒脱,说开了自然无妨,解下身后的木匣放去脚边,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