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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出昏君,出纨绔公子,甚至废物,但从来不出懦夫,从来都不。
在危境,他们抛开诗书礼乐,掀翻珍馐美味,提起武器冲锋,祖先的血在体内复活。
李乐天亲自出现在城头,与士兵共存亡,这激起了士兵的士气。战斗从黎明开始,持续到下一个黎明,依旧没分出胜负,只是城下的尸体越积越多。
林少羽亲自出征。
他身披黑甲,大氅飘在身后,那只丑陋的大蛤蟆迎风招展,狰狞可怖。
在其身后,竖立着一面大旗,上面斗大一个义字,以正义之名,诛天下不义。
在两方战士眼中,林少羽的身形变得无比高大,他身上若有光泽,似乎真的是天将临凡,来这世间就是为替天行道。
己方体力提升
己方士气提升
敌方士气体力同比例削弱。
一瞬间,战神旗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看到这面纹着义字的大旗,诸人就好像看见不败的象征。本来疲弱的正义教战士,体内涌现出新的力量,在林少羽的带领下,发动了最惨烈的一次进攻。
林少羽一马当先,在他的带领下,正义教卷起一阵战场上的黑色旋风,直扑城门。
攻城车重新发动,盯着火焰撞击城门,一次,两次,从城头落下的滚木礌石被长矛挑开。随着咚地一声响,城门突然从里面被开启。
一群锦衣华服的男人站立在城门口,口中高呼道:“恭迎天将入城,恭迎天将入城!”
城头的战士抗住了一波波攻击,然而城内的商贾富户却扛不住,在第七日的黎明,他们终于混到城门口,打开了城门。
这一幕,不仅李乐天没想到,就连林少羽也是大吃一惊。但这终究是好消息,林少羽带队向城内冲锋。
“这群畜生!”李乐天口中恶狠狠的骂了一声:“来人,把他们堵回去!”
正义教的战士发出一阵阵怪叫,如同饿了三天的野兽。看到城门被破,士兵的士气到达一个顶峰,怪叫狂啸着向城内冲锋。
林少羽长枪指到之处,鲜血淋漓。士兵前呼后拥,这群乌合之众,在帝国活不下去的刁民,面对精锐的帝国军,展现了恐怖的杀意。
城门下血流成河,众人踩着尸体前进,也分不清脚下的尸体帝国军还是正义教。最后,密密麻麻的帝国兵生生的被杀出一条路来。
林少羽纵马踏过尸山血海,踏马破长安。
第415章 踏马破长安(二)
一道黑色洪流从城门涌入,他们身后都绣着蛤蟆,这种丑陋的生物,此刻在帝国军心中俨然已成为恐怖的象征。帝国军从两侧涌过来,想要将敌人堵回城外,两道洪流恶狠狠的碰撞,溅起红色的血浪。
李乐天身先士卒,出现在队伍最前方,他握紧剑,高高扬起,又重重挥下。
“杀,与我杀!”
“殿下的安全要紧,我们掩护殿下撤退。”负责保护李乐天的亲卫道。
李乐天挥剑砍掉一名起义军的脑袋,血溅了他一脸,他伸手抹去,瞳孔已布满猩红的血丝。
“杀,再敢有言退者,与此人同命!”
士兵掀起一波小高峰,李乐天的悍勇刺激了诸人,他们握紧武器厮杀,然后迎来更大的牺牲。
城门内外,皆是杀机,尸体压着尸体,残肢叠着残肢,李乐天也在厮杀的最中央。
左斜劈,右横斩,中平刺……
他双手握剑,最基础的剑招,很难说此刻的战斗凭的是大脑,还是单纯的肌肉记忆。
战斗从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用最大的力气捅穿敌人的心脏,杀死和自己同样构成的生命,然而也随时在等待被敌人杀死。
一柄流矢射在李乐天的肩头,他吃痛跪倒,随即昂然站起,挥剑捅进一个敌人的小腹。
这种状况已分不清流矢是来源于哪里,正义教或者是帝国军。血流不止,因力竭和失血,李乐天已有些头晕。
“殿下,撤退吧。”亲兵队长道。
“不可退,与我杀!”李乐天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嘶吼,却是越来越无力。
亲兵队长狠狠的一咬牙,将李乐天扛在背上,挥剑劈开身周的敌人,往城西逃去。
“不可退,不可退……”李乐天奄奄一息,想要用最后的力气做最后的努力阻止败势。
亲兵队长护送李乐天离开,对李乐天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对于战斗来说却是未必。
将为兵之胆,李乐天的溃逃带走了帝国军最后的士气,也带走了胜利的唯一可能。一支失去士气的队伍,同待宰的猪狗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区别啦,至少猪狗更难对付一些。
李乐天明白这一点,他甚至做好与长安城共存亡,死在战场上的准备。然而他终于什么都没能做,在亲兵的带领下一路向西。
此时此刻,向外逃的不仅李乐天一个,城中的商贾、平民、高官……像是被火燎着的蚂蚱一般疯狂的涌向城外。
西门更加拥挤,有男人的咒骂、孩子的啼哭、女人的抽泣。这些人大多都是长安城乃至整个帝国的大人物,他们都是体面人。
但今日,这些人的体面跌得干干净净。
“大王子!”
一名老将候在城门,似乎一直在等待李乐天。李乐天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亲兵队长,步履踉跄的靠近。
这员老将是帝国将军尉迟离,他手下豢养的门客多有高手,如果此时纠集人马,杀回东门,此战的胜负还未确定。
“尉迟将军……”
尉迟离重重咳嗽,他已年迈,不是那名战场上厮杀的猛虎。
“大殿下,快快逃命吧,老臣护送大殿下离开!”
李乐天一怔,心中恍惚有什么东西被击破。然后,他又想起了更多的事情。尉迟离位高权重,帝国一多半的名将由他亲手调教。但在这次战役中,他的表现算不上愚蠢,但也仅仅是平庸而已。
恍惚,是他也在等待贼人破城。
这位一直被父王视为帝国栋梁的人,当真对帝国忠心耿耿么。
忠不忠,奸不奸,这便是如今的帝国。李乐天想起明帝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养士如养鹰,饱则遁去,饥则噬主。
似乎此刻也无法责怪他什么,驭下无力,当责怪的似乎只要明帝。即便想要责怪什么,李乐天确实也没有这力气。
长安城破之日,李乐天中箭负伤,在尉迟离的掩护下,带着败军从西门逃出长安城。
长安城破,扯掉了帝国最后一块遮羞布。但此时若说正义教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尚为时过早。
帝国军不缺逃兵,但也不缺悍将,这些人带领残余兵马,在长安城内与正义教的匪兵展开巷战,杀得依旧十分惨烈。
而此时,林少羽带着手下精锐,直扑帝国皇宫。
在这里,他遭遇了帝国最精锐的一支队伍,鱼龙卫。
帝国军是帝国的兵,但未必是李家的兵,他们大多在各个诸侯手中掌握,但鱼龙卫则是明帝亲手调教,亲手提拔,实实在在是明帝手中握着的队伍。
战斗打得很艰难,据皇宫坚守,拒正义教的匪兵在门外。
“陛下,长安城已破,老奴护送陛下离开吧。”刘阿吉跪在明帝面前。
明帝坐在金殿上,文武百官一无所踪,眼前只有一个去势的太监。在他面前,摆着一杆铁枪,明帝目有困惑,似乎思索着什么,对于刘阿吉的话置若罔闻。
“陛下……”刘阿吉又唤了一声。
明帝恍然回过神来,抬起头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贼兵已破了长安城,正与鱼龙卫激战,为陛下龙体着想,由老奴护送陛下离开吧。”
“离开,又要逃啊?”明帝声音有些恍惚。
刘阿吉不敢回答,怎么能说逃呢,要说东巡、西猎、北游、南狩,怎么可以说逃呢。
明帝摇摇头,目光由浑浊变得清澈,他长身而起,龙游袍衣。
“我逃了一次又一次,不想再逃了。”
“陛下。”刘阿吉声音有些沙哑。
“阿吉,你说日后的人,会怎么评价我们这些人呢?”明帝问。
“陛下英明神武,做过的事情当是有人记得的。”刘阿吉眼眶泛红。
“戎族犯边,民不聊生,诸侯林立,豪强逞凶。”明帝苦笑着摇摇头:“我们李家管这些事,的确是做的不好呐。不破不立,只希望后来人,能做得比我好。”
“陛下,日后未必不能东山再起,教匪猖狂,却必然不得长久。”
“不,我做这龙椅一辈子不体面。”明帝长身而立:“现在,朕想有个体面的死法。”
第416章 踏马破长安(三)
皇宫大门被攻破,接下来面对的是辉煌气派的宫殿,以及精锐的鱼龙卫。
起义军和鱼龙卫正面碰撞。
羽箭、弩机、投石机、火车……正义教拿出了攻城的势头,攻击这支号称帝国最强的军队。羽箭穿透喉咙,投石机将脑袋砸成稀巴烂,燃烧的火车冲进人群,带来阵阵惨叫。
人是强大的生物,能造出强大的武器,然而人又是那样脆弱,在武器前不堪一击。
然而,这还并不是最可怖的,最可怖的依旧是人。
林少羽黑袍黑甲,座下一匹黑得发亮的战马,当然,杀戮进行到现在,他身上已挂了太多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黑色披风在阳光下浮现一种诡异的紫色。
他一杆铁枪,所到之处尽皆披靡,带着手下精锐直扑皇宫正殿。如一柄锐利的矛,突破密密麻麻的人群,身后大旗飘展,义字当头。
人和马冲进金殿,鱼龙卫乌压压冲来。
林冲长枪挡开敌人,道:“首领,你去做事,我拦住他们。”
马蹄踩在金砖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此刻听上来感觉无比沉重。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林少羽骑马步入金殿,落日的余晖照下来,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狠狠拉长。
明帝坐在龙椅上,抬起头,目光盯着林少羽。于此同时,林少羽的目光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在一起。
一个苍老,一个年轻。
一个行将就木,一个恍若新生。
大殿是如此空旷,却恍惚已容不下目光碰撞掀起的波澜。
“逆贼,找死!”
刘阿吉破口大骂,身子像离弦的剑弹射出去,手中的拂尘拂过空气时,发出锐利的沙沙声,很像剑拂过冰面的声音。
大殿很是空旷,从龙椅到金殿正门,有极远的距离,但刘阿吉苍老瘦弱的身躯,此刻却矫健如白猿。如果白元飞在此,怕会惊得瞠目结舌,这个老太监的轻身功夫,绝对不弱自己。
你以为他是个太监,他其实是个战士,一个很强的战士。
刘阿吉拥有极好的身手,在大内皇宫,甚至放眼整个帝国都是屈指可数的高手。他在帝王之侧,一身功夫却是来源于江湖。
江湖对决和战场厮杀是两回事。战场上讲究大开大合,用沉重的兵器砸烂敌人的脑袋。然而江湖上却讲究拳打卧牛之地,胜负在方寸之间。
虽然不同,但终究大同小异。同样讲究速度、力量以及瞬息之间的反应。
林少羽骑在马上,铁枪轻描淡写的挥动,长枪逼得刘阿吉不能近身,将他生生拦在自己的枪围外。
破浪七叠枪,本身就属于花枪一路,用繁复的枪法诱敌深入,一招毙命。
刘阿吉打得很苦,他展现出了自己全部实力,甚至超水平发挥。但依旧没办法突破林少羽的枪围,同时,林少羽随意一枪他却必须拼尽全力躲避。
决定动手前,刘阿吉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以他得到的情报分析,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林少羽已衣不解甲多日,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对任何一人的体力都是巨大的消耗。自己就算一时胜不过对方,可慢慢将战斗时间拉长,总能找机会杀掉他。
然而,到现在为止,刘阿吉还没发觉林少羽露出任何疲态,他就像一块燃烧的火炭,不把自己烧成灰烬,绝不会熄灭。
破浪七叠枪,一枪七叠,力气叠着力气,像层层波浪般向刘阿吉拍来,正应了那句话,一浪更比一浪浪。
刘阿吉展现了风骚的走位,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然后他没有林少羽那么浪,一枪被林少羽洞穿肩膀。
明帝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宛若一条睡龙,眯缝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林少羽进攻决定杀掉刘阿吉时,一杆长枪突至,生生将林少羽逼退。
林少羽眼底闪过一抹惊诧,抬起头,发现这杆枪竟然是从明帝手中投出。
明帝此刻已长身而起,身上的龙袍张牙舞爪,宛若要破壁而出。
望着林少羽、依稀能看见其父林问天曾经的影子。那时林问天还年轻,明帝也正少年,二人鲜衣怒马,时而饮酒狂欢,时而牵犬引苍,踏破长安繁华。
当然,这都是曾经的事情了。曾经的长安少年,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垂垂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