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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难得十分严肃的神情,对着渡真和尚俯身下拜,一连三叩首:
“弟子不孝,自出家入佛门以来,自问对得起佛祖道统,唯有与师傅只见的缘分恐怕要难以为继。”
渡真和尚宝相庄严的口诵佛号,之后又忽然笑骂:“臭小子,我早知道你就是个靠不住的,幸好还有能持!”
笑骂过后,这个步入暮年的老人神色又转惆怅:“我这个酒肉和尚其实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呆板规矩,还俗之后你仍是我徒弟,记名弟子如何就不能养老送终了不耽误的”
法海俯身在拜,待到他起身之时,忽然觉得头皮传来一阵麻痒,刚想伸手抓挠一下,却被渡真笑呵呵的制止了:
“别挠,忍着,先往外头跨出一步试试。”
法海依言向着窗外而去,雷峰塔上下共计十八层,虽下九层深入地底,可上面的九层相叠依旧是这幽州城中通天接地的最高顶峰,法海一身白色僧袍立于决定,俯瞰而下,几乎一眼就将全城风光尽收眼底,长袖迎风而动,直欲乘风归去。
此时的能持就算再蠢也晓得师傅就要离开金山寺了,少年人哭哭啼啼的起身抛向那道迎风而立的白衣身影,他也不知自己跑过去要干什么,只是情发乎于自然,想到便做了,可刚没走几步便被渡真一手拦住。
能持这才清醒了几分,泪眼朦胧的唤了声师祖,只见这个从来都欠缺一份高人气度的老和尚,此时居然拥有了几分难以言说的佛门高僧气象。
渡真含笑对法海轻声道:“迈一步试试”
法海顿时福至心灵,深处右脚朝着下方人间一步踏出,当他脚步刚刚抬起下落之时,头皮之上的那股麻痒立时转为钻心,而后发生的景象足以叫任何人都叹为观止。
法海那片寸草不生的光洁头皮上,三千青丝如瀑流泻,直垂腰际。
法海或许已经该改口称作是临海的年轻人,就这么悬空着一只脚回头望了渡真与能持一眼,微微一笑间,披散的长发与袍袖齐飞翻舞,引得老和尚私底下很是恬不知耻的说道:
“真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听的能持连连腹议不止,就算他不知师祖年轻时长的如何,可对照他老人家如今的尊荣,想必年轻的时候也帅不到哪里去。
“走了!”
林海一句话后,这悬空一步便真真切切的迈了下去,他的整个身子顿时也随着这一步猛地倒坠而下,雷峰塔虽算得上幽州城最高的地方,可真要从顶层一跃而下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下坠中的林海只觉劲风扑面,几乎不能睁眼,他干脆就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两个字。
“剑起。”
深藏在体内多年趁机无声的剑胎,豁然振动而起,在这浩大天地间发出清越的剑吟,刹那间剑气流转充斥诸穴,在体表外形成一股护体罡气,林海也由此而得以睁眼,他又在心中默念道:
“剑去。”
这一次林海整个下坠的身影都化作剑光,无论是逆风而上,还是乘风而下,剑光腾挪运转间毫无半点生涩,就这么绕着雷峰塔左右闪现,宛如云中乍现的真龙探爪,肆意又潇洒,好像是在与塔顶的祖孙两人告别。
渡真和尚笑看林海在云海间来去自如的剑光,感叹道:“好自在啊!”
徒孙能持似乎有些不能释怀,站在渡真身边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渡真看了他两眼,忽然问道:x
“乖徒孙,刚才你师傅好像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煽情的话,怎么你就突然哭的稀里哗啦的”
忙着善感的能持闻言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尽管渡真本就不指望这小子能说出什么发人深省的道理,可在听到他回答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连翻白眼。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当时很想哭,然后就哭了。”
还真是个能持式的标准答案,渡真很是惆怅的看着那道剑光劈开云海,渐渐消失于茫茫天地,觉得金山寺的前途一片黑暗,不过幸好能持就算在本,给自己养老送终总归还是可以胜任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了许多的渡真,也慢慢释怀了。
其实有关能持说不清楚的答案很简单,也很奇怪,因为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受过无数打击和嘲讽,都可以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但是却往往在别人一句安慰下泣不成声,能持大概就属于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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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回府
这么一想心里就好手了许多的渡真,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然而同样位于雷峰塔顶层,却别于他们祖孙两人住所的一处闭关密室当中,一身白衣若仙的白素贞,在法海一步迈出雷峰塔,脑后三千青丝暴涨还俗而成林海之时,忽然毫无预兆的睁开了双眼。
一双森冷的淡金色竖瞳,显现在她的双眼深处,这位妖中神魔缓缓转投头颅,目光似乎要透过这处密室闭关的墙壁,而看到后面的东西。
记得在白蛇传的故事最开始之前,即是蛇妖白素贞与法海结下大仇的那一篇瞑目当中,有一个故事叫做盗金丹
而此时这位名为白素贞的龙蛇张目之处,正是那一尊法海以洞玄上极经所分离出来的金身元神
小小密室当中,有细微的虫蛇响动发出,这股邪异的动静被她压制的极深,以至于仅他们仅有一墙之隔的渡真都无从察觉,反而是那个想来被他视作蠢人笨蛋的能持,有意无意的望了这边一眼。
哼,不过也就只能望那么一眼了。
将能持这个小动作全然收于眼底的白素贞不以为意,别说是一个小小通幽境的能持有所察觉,就算她大大方方的告诉祖孙两人,她对法海留下的那尊元神金身志在必得,他们又能如何
世间已无法海,合该我白素贞纵横无敌
白素贞在心湖如此念叨着,面上却缓缓闭上了她那双森冷的竖瞳,竟是对那份近在咫尺又唾手可得的金身视而不见,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的打起坐了,真真正正的不见外物。
这也正是白素贞千年修行的可怕沉稳之初,尽管对这金身早已十拿九稳,却仍想着尽量以不起波折的手段从渡真与能持这两个道行浅薄的和尚眼皮底下,悄然掠走这份机缘。
这才是盗金丹啊
却说还俗之后的林海剑光一瞬千里,所去之地可远没有千里,甚至连半个幽州城都不到便在林府门前按落了剑光。
时过境迁之后,此时的林海早没了当年第二次御剑时的醺醺然不可一世,好像天下风流尽在手中之中的那种感觉,如今只是在云海中略略游动便尽兴而返,脚踏实地之时,心中也会生出一种少年听雨阁楼上的老成之感。
负责守护林府门房的是一个中年的魁梧汉子,居然还有一身不浅的江湖功力,只不过与林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谁也不认得谁,没办法,谁叫林海离家太久,府中许多人都物是人非了。
“在下与贵府大少爷的书童乃是同乡兄弟,他姓林名平安,还请这位大哥代为通传一下。”
林海常年不曾回过府中,想必这时候直接大大咧咧的跟着陌生的门房汉字亮出神恩,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叫小安过来比较稳妥。
那汉子又问了几个问题,林海不疾不徐的一一回答,最后看他实在不像是骗子,不善言辞的汉子方才留下一句稍等,脚步匆匆的去通报了。
林海在原地等了半晌,街上有不少人对此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偶有些老街坊与见过林海的人,在反复看过之后窃窃低语,显然觉得这个家伙似乎与林府那位许久不曾见过的大少爷有点像。
其中还有一些比较大胆的,直接就开口问话,林海都笑着点头招呼。
终于,门房再次打开,当面色平淡的小安在看清了眼前之人时,忽然兴奋的大叫了一声,将林海整个人都一把抱住,嘴里乌拉乌拉的,竟是高兴激动的又哭又笑,以至于发音都模糊不清。
当年那个跟在林海身后的半大书童,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自从林海离府入寺以来,林家方方面面的生意打扮都交给了他来打理,前年大儿子周岁的时候,林老爷还收下了小安的长子做为义孙,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这场在旁人看来,八成会有一番龙争虎斗的重新相逢,实际上却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林海一手轻轻拍了拍小安如今厚实了不少的背部,等他好不容易情绪好一些时,方才轻声笑道:
“好了好了,不请本少爷进去坐坐”
后者这才如梦初醒,脸上净是恨不得当即给自己一个耳光的不好意思,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扭头用着自己最大的声音大喊道:
“少爷回府了人都死哪去了都给我出来”
林府之中脚步声轰然而动,无数仆从在小安的一声大吼之下开始忙碌进出,若非林海知道他们不可能得知自己回来的时间,几乎就要以为面前这有条不紊的架势早有准备,他不在家的这些年,也曾有意无意的让门下弟子打听过家中讯息,知道以前府中下人,对外生意能做到今天这种程度,小安功不可没。
当下林海看了他一眼,后者是打小就跟在身边长大的,自然明白林海这一眼的深意,立即如受嘉奖,昂首挺胸。
林海本意不希望搞的如此张扬,他这次得以摆脱佛门限制,算得上是看遍繁华,返璞归真,心性趋于沉稳,对这等大动干戈的欢迎阵势放到从前或许还会喜欢,如今却不了,刚要开口让他们推下去忙自己的,可眼角却见到无数仆从忙碌的身影深处,有一个气势十足的年迈老人身影缓缓走出,正是老父林清和。
这位在幽州商海主宰浮沉几十年的老人,早在林海出家之时便已显露出了诸多精力不济的老态,林海本以为这次相逢再见,老夫音容难免会比之以往更加的衰老,一见之下触景生情也是常事,可当真的看到林清和的样子时,他发现这个老人不仅没有想象中的白发苍苍,反而精神起色比之自己离开之前还要好,甚至年轻了几岁。
这全都得益于林海留下的那套太极养生拳法,以及日日都不曾间断过的玉髓灵气滋养。
林清和一手拄着一根用料考究的深色拐杖,在面对久未归来的儿子时,面上并无什么异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面无表情,可他这样的可以为之,反而显得他严肃的神情又透出许多的格格不入,以至于身边一个伺候起居的丫鬟都能清晰感知到老爷平静外表下,那份深藏的激动,纷纷为这个脾气固执的老头偷偷暗笑。
林海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上前几步,俯身下拜,大声又笑容满面的道:
“儿子不孝,此次回府以后都不走了,在家里侍奉父亲终老”
林清和听到儿子亲口说的以后都不走这几个字后,可以板起的面容不禁有了些许的松动,几十年浮沉商海的功力都险些破功,好不容易才将心中那股翻江倒海的父子之情稍稍压了一下,不至于叫自己这个一府之主泪撒当场,当下嗓音略带沙哑的道:
“一身的纨绔气息,在外头浪荡了这么久才回来,我老头子以为到了合眼的那天才能见到你林公子一面呢”
林海笑嘻嘻的起身,挥退了一个搀扶陪伴在老人身边的婢子,亲自上前握住了林清和的一条手臂,后者看着这小子混不吝的笑脸,心中那股涌现出的父子情深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莫名的气恼,好像是想起这小子多年不曾回过一次家的狼心狗肺,举起手中拐杖,不轻不重的在他屁股后面敲了几下:
“臭小子,先随我去祭拜林家的列祖列宗,你这些年浪荡在外面没死成,全都是祖宗保佑拜过了祖宗再用饭吧,前些日子小安请了个落魄酒楼的大师傅,比较合你的口味”
林海老老实实的搀扶着老人一道前往林家的祠堂,小安紧随其后,听到林老爷如此言语,不忘在临海的身边小声道:
“少爷,你不在的这些年,老爷经常往祠堂跑呢,据说都是在跟祖宗请求叫你平安回来,这如今让你过去是还愿了”
小安说话声音不大,可奈何林老爷多年受先天灵机滋养,虽不似修行中人那样神妙,耳明目聪之处却不比年轻人逊色,当下听到小安讲话,便皱眉叱了一句多嘴。
后者连忙低头,与林海做了个鬼脸,林清和其实也没有什么计较的心思,背对着林海与小安的脸上笑意盎然。
林家的祠堂几经修缮,已经开始有了上层望族的气象,门户间侍卫护院把守森严,比之主家卧房还更加严格,临进祠堂大门之前,林清和似乎略有犹豫,小安却早早的站了出来,对老爷和少爷笑道:
“小人便在门外,老爷少爷有事尽管吩咐。”
林清和轻叹了口气,对着小安点了点头,领着林海正式不如到轻烟不绝的祠堂之中,林海从旁取过三支长香,用烛火引燃后交到了林清和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