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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的缺口。
林信低哼一声,也是立刻知道了秦轲手中的兵器绝非凡品,不敢再纯粹与他拼力,随着脚下步伐变换,开始不断追着秦轲的要害之处递出刀尖。
从战场生死之中活下来的修行者,到底战斗经验丰富,即便是面对秦轲这样历练丰富的修行者也毫不逊色。
只是,他的攻势虽然猛烈,身处其中的秦轲却并不畏惧,甚至显得有些闲散。
因为他知道,一个人的愤怒往往是由于心中十足的畏惧。很明显,张九新刚才的那番话和那枚虎印已经起了作用,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原本还跃跃欲试的胡天等人,现在一双脚好像生了根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愿踏出哪怕一步。
他们依旧踌躇,因为他们一时无法判断张九新带来的讯息究竟是真是假。
可如果张九新所说是真,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要知道,这世上不是谁都有胆量与一万黑骑对阵……更何况还有那位令万众敬仰的上将军王玄微。
“嘿!”正当此时,秦轲一声低喝,刚刚侧身避让开刀锋的他一记肘击正中林信胸口。
护心镜也无法阻挡秦轲强大力量的传导,一声闷响之后,林信倒飞了出去,轰然坠落在用来摆放盔甲的支架上,将那木质的架子撞得四分五裂。
秦轲缓缓收回肘击的姿势,挺着胸膛站在林信面前,道:“你打不过我的。”
“咳咳咳……”林信每一次咳嗽,都从嘴里吐出一些鲜血,强行运行气血的他胸口剧痛,一边承受着浑身力量消散殆尽的感觉,躺在四处横飞的烟尘与木屑之中,他用鄙夷的目光看向胡天的方向。
“我本以为你们好歹是有脑子的人,结果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张九新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能让你们犹犹豫豫,还配做男人么?”
胡天垂着脑袋一直在沉思,此时听到林信的讥讽却是突然冷笑起来:“烂泥?你说我们是烂泥?林信,你倒是无需多虑,毕竟这事本身是你先挑起来的,诛首罪,郭大人再怎么仁慈,再怎么从轻发落,也不可能放过你……没了退路才会顽抗到底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讽刺我们?”
其实,几位将军从一开始就对林信独断专行的脾气大为不满,弄得好像他一人统帅千军万马,而他们只是几个能随意呵斥的小喽啰似的。
都是一样的千人将军,谁能比谁高一头?
既然退一步也能活下去,甚至还能回头从轻发落,谁愿意再陪着他林信去玩命?
林信眼看大势已去,跟着惨淡一笑,道:“我是瞎了眼,居然跟你们这群随风倒的墙头草称兄道弟。呵,你们以为听他的就能有活路?笑话!即便王玄微是真,一万黑骑也是真,可一旦出了这平谷,你们的命可就捏在他人的手里了!万一哪天郭开那老匹夫回想起你们的所作所为,想到至死都闭不上眼的茶叶,你们照样得偿命!懂么?”
他的声音像是一头荒野中被狼群抛弃的孤狼,苍茫天地之下,迎着席卷而来的沙尘与狂风,病怏怏地躺倒在地,只能静静等待着未知的死期,等待着风沙的掩埋,凄凉而沉重。
胡天的脸色骤变,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似乎眼前浮现出了茶叶惨死的那一幕,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悲凉。
他缓慢地转头望向张九新,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准确的说法。
张九新面无表情地答道:“茶叶的死,我也有份,你我同是叛过一次的人,我活,你们都能活。”
至于罪责……在场的几人心中都十分清楚,自然会有一个人替他们背负。
这个人,就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林信。
“杀了他吧。”张九新摇了摇头,轻声道:“如今让他多活一刻……恐怕对他自己来说都要多一份煎熬。”
秦轲心中一窒,颇为犹豫地举起了匕首。
“姓张的,你敢!”林信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因为再次强行运行了气血,他胸口剧痛,经脉中的血液四下游走紊乱,终于,他转头“哇”一声吐出了一大滩滚烫的鲜血。
他瞪着一双眼,看到秦轲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手中神兵映照着鬼火一般的烛光,渗出丝丝寒意,他所有的恐惧一下子涌现出来,语气变成了哀求:“张……张将军,饶过我,放我走吧……我不想死,哪怕多活一天、一天也好……你带我去见郭大人,我去求他,我给他做牛做马……”
林信在这一刻褪下了原先狰狞的躯壳,呈现在秦轲面前的,只是一个因为恐惧而挣扎求生的人。
与其说他背信弃义,倒不如说他只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而已。
倘若从一开始郭开没有决策失误,他又怎会陷入如今这般境地,倘若之后能在第一时间得知王玄微带着黑骑赶来救援,他又怎会在绝望之中选择了最令人不齿的投敌保命?
秦轲看着林信痛苦流涕的样子,手上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在离林信还有两步的地方站住了。
张九新上下打量他一番,微微叹息了一声,转头对胡天道:“胡将军,要不还是你来?”
胡天低头沉吟了片刻,等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好似覆了一层冰霜,森冷如他抽出的刀芒一般。
他一步步走到林信面前,对于他嘶哑着嗓子的哭骂声充耳不闻,随着刀光一闪,滚烫的鲜血喷洒到大帐之上,绘出了一片恐怖的血红色,孤零零的一颗头颅上,那双眼睛几乎快要瞪出眼眶……
然而,不论是出刀的胡天,还是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张九新等人,心中都没有生出半点惊惧,反而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秦轲却震惊于胡天这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傻愣愣地看了一眼他脸上淡漠的表情,顿时背脊一阵发寒,他知道,这同样也是一个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他与林信之间的区别,不过是所处的位置不一样罢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表情。
在当年那条逃荒的路上,他亲眼见过很多这种人,为了一口粮食,甚至为了一堆树叶、一把野草……他们都可以互相杀戮,哪怕原本是一家人,却也会手握石头,把对方砸得头破血流,直到对方死去……
或许……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有两张面孔,隐藏在平日里谦和有礼的面孔之后的,就是一张长着野兽獠牙,毫无人性的丑恶嘴脸。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有些颓丧地将匕首收进鞘中,一时竟觉得营帐中的空气无比难闻,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张九新拍了拍手,帐外一直在坚守的百将走了进来,刚进门,就看见了地上那颗头颅和角落一具仍然微微抽搐的尸身。
大局已定,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用力拱手道:“将军!”
“把这颗头拿给大伙看,告诉他们,黑骑在平谷外,我们,都有活路。”张九新的语气沉稳,默默地站到了胡天身旁。
“是。”
“老张,这人怎么办。”胡天手里的长刀还在滴着鲜血,他举起刀身指着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张九新顺着刀尖的方向看了过去,角落里,一直尽量蜷缩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朱先生抱着头,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土里。
“一起杀了吧,把他的头也一并带上。”张九新扬了扬下巴,笑着对那百将道。
“是。”
朱先生终于叫出声来,声音凄厉好像待宰的肥猪,然而刀锋很快刺进了他的胸膛,冰冷的触感却带出了滚烫的血液,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流出,他双腿挣扎着,眼光逐渐涣散……
第497章 又是一场戏
林将军身死的消息,很快就在口口相传之中闹得人尽皆知,而当那些负隅顽抗的林信旧部们亲眼看见了那颗悬于旗杆的头颅时,如同晴天遭了一道霹雳般,溃败如潮水。
而有关于王玄微在平谷外的消息,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再节制下面的部队,局面至此已经彻底扭转,胜利的天平完全地倒向了郭开这一方。
这是世人天生的一种私我的禀赋,在林信身上有,在胡天身上也有,而在军中那些最朴素、最普通的士兵身上,只会体现地更加简单直观。
对于他们而言,投降也好,突围也好,只要能让自己活下去,都可一试。毕竟,很多人投军时的初衷,并不是保家卫国,也不是平步青云,而仅仅只是为了吃上军粮,再给家里多几两银子的补贴罢了。
胡天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对张九新好一番恭维,更是表示愿意交出手中军权,让张将军接管所有兵力,一时间张九新麾下足足有了八千余人。
其实现如今的张九新,已有了林信之前梦寐以求的实力,若是他真的有心反叛,至少这平谷里无能可挡得住他了。
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手中的权力烫手,所以他才会毅然杀死朱先生,等同于断绝了投降唐国的唯一可能,以此博得郭开和汪南那边的信任。
当然,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秦轲也是花了不少时间,在这方面,他自认距离高易水还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短时间内是无法跨越的。
这是一种阅历上的差距。
游历天下多年的高易水,早已在那口大泥潭之中如鱼得水,学会了各种洞察人心的本事,在他的脑中,轻易地能将利益和人事相互结合思考,自然更加周全、有理有据。
“末将无能,让大人遭受如此危难,心中疼痛犹如挫骨穿心,恨不能以身代替大人。”
秦轲抬眼望去,几位将军正跪在郭开面前痛哭流涕,仿佛历经了千难万险,终于在万古长夜之中重见青天,一时情难自已,哭声嚎啕响彻三军。
只是秦轲心里却没什么感动之情,反而偷偷别过脸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哈哈大笑起来。
他知道事实真相,在他看来,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分明只是一场惹人发笑的闹剧,所谓什么“无能”或者“锥心之痛”,更是无稽之谈。
张九新和胡天他们如果真的一开始就存了这般想法,根本不需要秦轲只身前去游说和威胁,他们自己就能举起反抗林信的大旗——说到底,还是王玄微这个“谋圣”的名头,加上那杜撰出来的“一万黑骑”起到了最为关键的作用。
但被底下那些不明真相的士兵们看在眼里,却真真切切地相信这几位将军从一开始便没有生出反叛之心。之所以会跟着林信摇旗呐喊,只是因为想要暴露出林信的野心,找出那个一直在撺掇行州军投降的唐军来使,这才要忍辱负重,见机行事。
自然,这些没读过什么书,更不懂权谋的小兵们心中油然一股崇敬之情,一想到之前生出反心的真情实意,感到羞愧不已。
“莫要行此大礼……”郭开搀扶着张九新缓缓站起身,他的脸上同样带着几道老泪,另外几位将军相互哭成一团,也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张将军,你也不必自责。”郭开几番努力,终于让自己有些浑浊的老眼不再流淌出眼泪,略显疲倦的面容上,呈现出了温和的笑容,一边轻拍着张将军的肩膀。
“张将军忠义无双,此次事件都是那叛逆处心积虑,但几位将军心中坦荡,我自然再清楚不过,待回了行州,我必定亲自为几位将军上表,好让巨子提拔重用几位将军!”
张九新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很快坚决摇头道:“大人!您这是折煞末将……末将为墨家尽忠,为大人尽职,本就是分内之事,此番我一直受制于林信,险些害了大人的性命,又有何面目让大人亲自上表求封赏?大人,请一定收回这句话,否则末将……”
他再度用力地跪了下去,神情严肃地道:“末将这就跪在此处,不起来了!”
郭开脸上也立刻换上一脸沉痛:“张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乃有功之臣,若没有你和几位将军大智大勇,又怎能顺利平息这场叛乱?这上表之事,我是必然要做的,不仅仅是为了你们,更是想让世人知道,我墨家对忠义的看重。”
“大人。”张九新露出感动的神情,“末将自当受领大人心意,可经此一事,末将才明白了自身鄙陋,更不擅带兵,早该辞去这将军一位,让军中有志贤能之人得到晋升。”
几位将军听到张九新这话,也是跟着纷纷跪了一地,道:“大人,我等也请辞将军之位。”
“你们这在做什么!”郭开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道:“诸位将军是我墨家栋梁,将军一职怎可说辞就辞?我若答应了几位将军,岂不是让世人说我老眼昏花,不懂得任贤用能?”
张九新五体投地,用力摇着头喊道:“大人!这都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与大人无关,还请大人成全!”
“还请大人成全!”几位将军异口同声。
其实不管是郭开、身后站着的汪南,还是地上跪着的张九新、胡天等人,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