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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人性命乃是易事,得人心却难。”沈元景说道:“他们为我,或可裂土建国;或可掀翻宋廷,唯独不能够的,便是相助金国。你应知结症所在。”
他语气淡然,自进来到现在,语调从未变过,分辨不出喜怒。正是如此,才叫完颜守绪心中更加悲凉,知他所言不虚,眼见救国无望,凄声道:
“我为金紫十年,太子十年,人主三十年,自知无大过恶,死无恨矣。所恨者祖宗传祚百年,至我而绝,与自古荒淫暴乱之君等为亡国,独此为介介耳。”
沈元景道:“所谓父债子偿,当日你国上下,南侵以来,屠戮无辜,欺凌弱小;立国至今,括地于前,北损南补在后,可曾想过有今日之报。天理昭昭,轮回不爽。”
完颜守绪闻言长叹一声,如何不知金国若亡,实是亡在他父亲宣宗皇帝,执意迁都颠覆上下人心,自暴其短于蒙古;又做出南侵得罪宋国的蠢事来。他继承大位之时,已无力回天,所作所为,尽是垂死挣扎,念及于此,不禁悲戚莫名。
过得许久,他才复又振奋,拭去两行泪水,铿锵作声道:“真君若有闲暇,且于太华之巅观看,我自当亲率大军,与蒙哥决于黄河。纵落入滔滔江水,为鱼虾所食,也绝不为人囚絷俘献,辱于阶庭,闭之空谷。”
沈元景默然,眼前之人虽非族内,可其才干气节,较之宋朝某些君王,要强上百倍。
难怪另一世界里,金国大臣张天纲被锁拿后,面对临安知府薛琼的质问,回答道:“国之兴亡,何代无之。我金之亡,比汝二帝何如?”其人这番言语,实在是叫南宋上下,无可辩驳。
完颜守绪吐露心思后,似乎放下一切,语气轻松起来,说道:“我早已下诏将华山赠予真君,只是不知蒙古人认不认。还有我平素积累的金银珠宝,不可便宜了蒙古人,就都赠予杨过吧,好歹他也算是堂兄的便宜孙儿,有几分香火情,也不算外人。”
沈元景不言不语,仿佛一尊泥塑的神像,站在那方一动也不动。完颜守绪并不介意,一直自言自语似的述说,从金国祖上创业之艰难,到中间兴起、不可一世,最后落得国之将亡的境地,一一道来。
他对各位皇帝的好坏得失直抒胸臆,宫中秘辛丑闻毫不掩饰,说至天色将亮,才道:“蒙古人下了死令,要杀光完颜一族,可惜我家纵横百年,一朝就要尽灭,真是应了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哈哈哈哈,何其可笑。”
说完这一番话,他对着沈元景深深一礼,道:“真君能够在此时来见我一面,也不枉我一直以来诚心供奉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小女完颜萍,天真浪漫,从未做过恶事,可否请真君怜悯,收她做个端菜倒水的侍女,保全她一命?”
完颜守绪久侯沈元景不答,顿时大殿气氛冷到极点,他心中冰凉,渐渐陷入绝望,踉跄几步,颓然坐到椅子上。
此时太阳初升,一缕阳光自大门射入,沈元景忽然道:“你是要保命,还是要保下金国的江山社稷?”
完颜守绪精神一振,自椅子上弹起,却用力过猛,脑袋眩晕,忙用手扶住椅背,急切问道:“真君这是什么意思?依着我方才所说,绝不做阶下囚,身死便是国灭之时,国灭也定然身死,何来保命与保社稷一说?”
忽然他心里一动,站直身子,惊喜的说道:“莫非真君的意思,是舍了我这身,便有法子换得金国江山延续?我……”
沈元景怎会料到他想得如此之远,开口打断道:“我并无能力保住金国江山,意指你若想活命,我或许有法。”
完颜守绪又“扑通”一声坐回椅子上,虚弱的说道:“国家既灭,同族皆亡,我何惜此身?”
“谁说我不能救下你的同族了?”沈元景依旧平静,无视对方激动得又站起来一个踉跄,说道:“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我不能留你在中原,其他地方,或有办法。”
第77章 绝路生奇计
完颜守绪不顾腿脚松软,赶将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过来,“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求恳道:“真君慈悲,救我大金国一救。”
沈元景道:“中原王业之地,非有德者难以长久。我这法子,就是要你让出此地,迁到一恶劣处。到时候你国再无令人垂涎的东西,自有几分机会保全。”
完颜守绪猛点头,说道:“只要能够护住族人,让出此地,有何不可?至于境地恶劣,还能坏过祖先当年?现下纵然是迁到北方冰天雪地里头,也好过身死族灭。”
“倒也没有那么恶劣。”见对方眼巴巴的望过来,沈元景说道:“你该知道扶桑,那里乃是化外之地,倭奴寡廉鲜耻,人面兽心,缺乏教养,你领着大军前去,举起刀剑,自可开创一片天地。”
完颜守绪本有些振奋,听完又转为沮丧,苦笑道:“我知真君是一番好意,可扶桑远隔重洋,若要前去,须得经高丽方可。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让路,单只是这一路过去,都在蒙古人疆域里头,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了,如何能至?”
沈元景说道:“谁让你走陆地了,不会坐船去么?况且,你如何知道,蒙古人会阻拦你们?”
完颜守绪听得一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个头,说道:“请真君示下。”现下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便是有一点可能,也不敢轻忽。
“你可从密州出发,坐船到夷岛中转,再往扶桑。”沈元景到:“我算过海路不过两千多里路,一月便可到达。”
“然则船从何来?”完颜守绪问道。
沈元景似乎成竹在胸,说道:“我既说出此计策,便有办法。宋国船多且大,运送百万之众前往扶桑,应无问题。”
“百万?”完颜守绪一愣,现下金国还有近两百万户人口,只运送百万似乎不够。沈元景看出他的疑惑,说道:“故土难离,能有百万肯随你走,就十分了不得了。”
完颜守绪略一思索,便知他说的不差,点点头,又追问道:“就算宋国肯相帮,蒙古人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离去,又要如何应对?”
“先拼命打上一场,再逃走,便可以了。”沈元景淡淡回答道:“蒙古人也不是铁板一块,来打你的,必定是蒙哥与忽必烈,只要你做出一副宁死也要守住都城两年半的模样,他们定然害怕误了大汗之位。可要他们不顾伤亡,强吞了你这块硬骨头,恐怕也会担忧损失实力,汗位坐不坐稳当。”
完颜守绪恍然大悟,心里暗道:“我真个是当局者迷了。不过若非站在真君这个位置上,岂能有此匪夷所思的想法。”
他又不无忧虑,问道:“就算宋国皇帝肯借出船来,如何保证他不背信弃义,半途将我们抛入大海?”
沈元景淡淡的道:“我会守在皇宫,等他履约。他那人权力欲望极盛且又自私,定然是不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后人平白得了灭掉金国这一名垂青史之事的。”
完颜守绪点点头,心道:“我或许也是这样。到了这个位置,便是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一般,为他人做嫁衣的事,可干不出来。”
“不过,你也得先给他一些好处,让些土地出来,允许他大军过河。”沈元景说的这些,完颜守绪自然明白,当即点头同意,又提出新的问题:
“尽管我这些年尽心竭力的维持,可民生凋敝,国势衰弱无可避免,面对蒙哥倾巢来攻,顶个一年自然无惧,再多时日,粮草就要跟不上了,如何能让他不强攻,与我谈判?再者我真个放弃京城,送与蒙哥,他是否会遵守约定,还未可知。”
沈元景道:“彼时我便可调动杨过大军,北上从侧面要挟蒙哥,只是事后须得将金国不愿走的兵马交于他手;况且你既然要走,土地无用,我以华山归属为由,让川中与襄阳出兵推进,想来也不是问题。
至于蒙古贵由来攻,只要你行事隐蔽,动作迅捷,并假意不敌,节节败退,他不知真相,定不会甘心让蒙哥得手,说不得就会选择退让,放襄阳兵马直面蒙哥。”
完颜守绪听了频繁点头,顺着这个思路说道:“以赵昀好大喜功的性子,定然是会派人争夺京都,这样蒙哥忽必烈也要分出精力,不敢紧追我等不放。”
他越想越兴奋,心中快速转动起来,谋划如何劝说族人,和他一起东去。沈元景泼出冷水,说道:
“我会尽力促成此事,只是人心难测,世事难料。或许小人暗藏,露了风声,前功尽弃;或许算计不来,出了纰漏,满盘皆输;或许遭遇海上风浪,全军覆没;或许到了扶桑,你等水土不服,反叫倭奴灭了,也犹未可知……如此种种,皆有可能,你须想清楚了。”
完颜守绪斩钉截铁的道:“最多不过一死,纵有一线生机,也该誓死力争。我想清楚了,请真君慈悲!”说罢,重重磕了个头,伏地不起。
沈元景道:“好,如此我便去奔走,你且安心等待。”说完,大步跨出门去,踏光而走。
他先到襄阳,黄药师沉吟一阵,说道:“真君此计策固然有些异想天开,可仔细想来,并非不可行。况且于我等而言,算不上冒险,若是失败,最多不过是让金国提前覆灭了,我们要面对的蒙古大军损失更小而已,其余并无太多意外,我认为可行。蓉儿,你如何看?”
黄蓉想了一想,道:“这里面倒是有不少问题。几路大军齐发,这时机如何能够把控?况且真君远在临安监督皇帝,这几位大将,谁人能够压制得他们听话,遵守号令?再者吕文德这人左右摇摆,心思难测,不可不防。”
沈元景道:“我临走之际,自然会去几人府上拜会,告诫他们,若是敢坏了我的大事,阖门上下,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饶恕,料想他们也不会乱来,剩下的就得黄岛主掌控了。”
黄药师点点头,示意自己这边无有问题,听他接着说道:“至于吕文德,我会请他去往前线,留郭靖在襄阳镇守。他是聪明人,自然懂得这收复故土的饵料,他不吃也得吃。”
黄蓉捂嘴笑道:“果然是真君的风格,一贯的强势,如此我也没有意见了,现下就去准备。”
第78章 末境方自省
计议已定,沈元景连同黄药师一起,先后去了襄阳吕府、夔州刘整、重庆余玠府,令这三人听从指挥,不得误事,才又独身一人,赶往临安。
他本是要让人暗中引导,让赵昀生出要和金国做一笔惊天交易的念头,可这件事关联极广,风险太大,一着不慎,或许满盘皆输,最为稳妥的办法,自然是恩威并施。
沈元景找到赵昀,先将金主完颜守绪的书信带了过来,里面是阐述的要借船离开的计划,许诺以开封及河南府为筹码,一旦金国诸人顺利到得扶桑,即命令留守的金国大军退出城池,让宋国接收。
赵昀被这一计划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恢复平静,不过还是将信将疑,反问沈元景为何是他送来。
沈元景盘坐在台上,意态轻松,答道:“完颜守绪怕你不肯履约,便央了我做个监督。我念在他多年供奉的份上,就答应了。”
听得此言,赵昀冷笑一声,说道:“我还未决定是不是应允呢,你早早来此,半点用处也无。”
沈元景淡淡的说道:“你定会答应的,错过这次,若叫蒙古人得去了开封,终你一生,也无有机会收回故都。再者,金国还有三十多万大军,走投无路之下,做出什么事来,也未可知。”
赵昀脸色一变,蒙古势大,他一点也想不到敌守他攻,如何能赢。而当年金宣宗所谓的“北面损失南面找补”的法子,他也是听过的,自然不敢赌完颜守绪不会如此。
思来想去,此事若是能够成行,对大宋而言,似乎百利而无一害,他沉吟半晌,便应允了。
沈元景得了他的书信,却只是遣人送往金国,自己还在皇宫不肯离去,思及前番言辞,赵旭便知他是真的要在此常驻,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无可奈何。
过得几月,蒙古大军并未动作,沈元景每日躲在皇宫里头,打坐修炼,从不外出。赵昀初时并不开心,可见他只是清修,其余的事全不理会,渐渐也放下戒心,偶尔也能过来说上几句话。
只是下毒谋害或是派兵捉拿的心思,他倒是从未有过。盖因沈元景的传说故事太过骇人,纵然有此心,也无胆量去做,就怕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转眼入秋,蒙古人这才动了起来,前脚赵昀才密令水军将领,依照计划行事,后面沈元景就要他下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