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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天乙道人就要死在在一剑下,旁边的御风使突然出手,往向问天手上一搭,这剑便偏在一旁,从天乙道人的身边穿过。
向问天脸色一沉,绷着身体,紧握长剑,问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御风使却不管他,看向天乙道人,说道:“你这剑法很是高深,想必也是中土有名的门派,我要请教,中土最厉害的剑派是哪家的?”
“自然是我们嵩山派!”那边乐厚站出来说道。
“你们?你不用剑?”御风使面现疑惑,然后摇摇头,说道:“你这样的高手都不用剑,你们门派肯定不是!”
乐厚还待说话,御风使又问向问天:“我听人说剑出华山,那华山剑法是天下第一,是也不是?”
向问天不知他是何意,但想他对天乙道人手下留情,想来找这剑法天下第一的门派自不是坏事,正好他有件大事需让帮忙,于是脑子里转了转主意,说道:“这话放在几十年前自然是不错,现今华山派早就没落,江湖上的名头还要靠两个小辈支撑!”
御风使听到这里,顿时摇了摇头,说道:“那华山派便不是我要寻的,我要寻那中土大派中,剑法天下第一的人。”
向问天顿时笑道:“你如果是遇到别人,恐怕要扑个空,我就刚好知道。”他看了周围,正派人士没有再攻上来,便轻声说:“老弟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御风使心里一喜,想道:“演了这么久,鱼儿总算上钩了!”原来,他就是沈元景假扮。
第59章 摆谱
乐厚和天乙道人都被轻易击败,正派众人自然不敢阻拦,沈元景便随着向问天从容离去。
两人找到一地安歇,见沈元景要说话,向问天急忙抢先问道:“御风使阁下从哪里来,所为何事?”
沈元景说道:“我乃波斯拜火教使者,数月之前,接到消息,言说师兄丧身中土,我便赶了过来,一则为他报仇,二则务必不使我教神功流落他乡。”
向问天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胡人却是要来报仇,幸亏我没有先把教主名讳说出,否则便要弄巧成拙了。”
他打定主意随机应变,又问道:“你师兄叫什么名字?我或许认得。”沈元景答道:“我师兄在中土名号唤做白面杀神,你可有听说过?”
向问天一愣,这御风使的功夫如此高强,想必他师兄也不会差,可白面杀神这个名字,他确实未曾听人说起。
沈元景见他神色游移,就又补充道:“他幼年伤了鼻子,因而脸孔平正。”向问天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白板煞星,这位老兄我多有接触。”
他怕沈元景细问,便又主动提到:“你又说要找一个用剑最厉害的高手,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人就是凶手?”
沈元景说道:“我早年曾得师兄信函,说他在中土结交了位高手,乃是用剑最厉害的大门派教主,我初来乍到,需要他帮我找出凶手。可惜这信函是十几年前的了,我记不得这位教主姓甚名谁了。”
向问天心里一松,想道:“白板煞星乃是左冷禅的知交好友,没想到那乐厚倒是误打误撞了。我须不能告诉这胡人,得给他来个偷龙转凤。”
想到这里,他一拍手,说道:“这就对了!你说的那人,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用剑高手,唤做任我行。”
“任我行?”沈元景轻声念叨了一下,然后装作很急切,追问道:“这位向先生,你可知到这任我行身在何处?”
“我自然是知道的,十二年前他遭逢大难,江湖上便没了他的踪迹,你若胡乱打听,自然找不见他。”向问天叹道。
“十二年前啊,那此人定然不知何人杀害我师兄了,就算找到,又复何用?”沈元景装作很失望,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且去自行寻找。”
别说向问天不知道白板煞星是何人所杀,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御风使。他当即说道:“老弟此言差矣!我向某人自认在江湖之上也有些地位,直到今日听贤弟说起,才知道你师兄被人害了,你一个人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怎么打听得出?”
他见沈元景似乎在认真的听,心里一喜,继续劝道:“那任教主乃是大英雄大豪杰,虽然久不在江湖,但仍有许多忠心耿耿之人追随,若你助我救出他来,还怕他不能帮你找到杀害你师兄的仇人么?”
沈元景装作半信半疑,外出打听了两天。这白板煞星早就淡出中原武林,五岳剑派内部又要遮盖丑闻,一意隐瞒,外人如何得知。他带着无功而返,装作无奈,和向问天一起去了杭州。
向问天预先易容一番,才拉着沈元景到了西湖梅庄门口,回头低声道:“一切听我安排。”见沈元景点了点头,他便走上前去,抓住门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铜环,敲了四下,停一停,再敲两下,停一停,敲了五下,又停一停,再敲三下,然后放下铜环,退在一旁。
沈元景不是第一次来,见他如此动作,心想:“莫非这是什么暗号?”过了半响,大门缓缓打开,丁坚和施令威并肩走了出来。
丁坚躬身说道:“两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向问天从怀里拿出一面五色锦旗,上面镶满了珍珠宝石,正是五岳令旗,说道:“嵩山门下童化金及波斯拜火教御风使,有事求见江南四友。”
丁坚和施令威见了此旗,神色微变,齐声道:“嵩山派左盟主的令旗?”沈元景这才知道,乐厚为什么要追杀向问天。
向问天道:“正是。”施令威仔细瞧了瞧,觉得不是假的,和丁坚对视一眼,便放了两人进来。
如此轻易,却把向问天准备的一番恭维堵在了嗓子里,他暗自思忖:“传闻这两人十分高傲,向来不把除了少林武当外的正派放在眼里,这次怎地如此简单,难道有诈?”
沈元景和向问天到了客厅,丁坚进内禀报,施令威请他二人入座,奉上香茶,叙些闲话。
向问天见施令威很是客气,更加疑神疑鬼,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他却不知道的是,上次沈元景过来梅庄之后,阖庄上下,哪还敢小觑五岳剑派。
未几丹青生和黑白子一起到来,施令威介绍道:“这两位是嵩山派童化金童爷,波斯拜火教的御风使。这位是梅庄二庄主黑白子,四庄主丹青生。”
黑白子见到一个老头和一名胡人,眉头稍皱,朝着向问天发问:“两位来我梅庄有何贵干?”
向问天见他态度不太热情,这才觉得正常,松了口气,说道:“这位朋友从波斯来,钦慕中原武学,欲要挑战各路高手,听闻江南四友功夫高深,特意前来讨教。”
他欺江南四友久不履江湖,沈元景在河南大杀四方一事肯定还不清楚,是以要抢个时间差。丹青生听他说完,奇道:“然则和你嵩山派有什么关系?”
向问天答道:“他师兄和我师侄儿左冷禅颇有交情,便由我带着过来。”
丹青生看这老人竟然是五岳盟主的师叔,有些惊讶,黑白子却冷冷的说:“我四兄弟早就归隐,不问江湖之事,切磋的事情就免了罢!”说完便站了起来,边往外走去,边吩咐道:“丁管家,送客!”
“慢!”向问天跟着站了起来,说道:“二庄主,你若胜过我这朋友,童某人便双手奉上呕血谱一份。”
“呕血谱?是刘仲甫和骊山仙姥对弈的图谱?”黑白子立刻站住,转过身来,急切的说道。
前人笔记之中记载,相传北宋围棋国手刘仲甫在骊山之麓,与一乡下老媪对弈一百二十着,被杀得大败,登时呕血数升,这局棋谱便称为呕血谱。
向问天道:“在下廿五年之前,曾在四川成都一处世家旧宅之中见过,只因这一局实在杀得大过惊心动魄,虽然事隔廿五年,全数一百一十二着,至今倒还着着记得。”
黑白子过来拉着向问天的手,说道:“一共一百一十二着?你倒摆来给我瞧瞧。来来,到我棋室中去摆局。”
第60章 引诱
四人到了黑白子的棋室当中,只见好大一间房中,除了一张石几和两只软椅之外,空荡荡的一无所有,石几上刻着纵横十九道棋路,对放着一盒黑子,一盒白子。
向问天走到石几前,在棋盘上开始摆棋。他先白后黑,摆了几手,便能看出黑白双方缠斗得极其惨烈,中间更无一子余裕。
到第六十六手后,黑白子已瞧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见向问天隔了很久不放下一步棋子,忍耐不住问道:“下一步怎样?”
向问天微笑道:“这是关键所在,以二庄主高见,该当如何?”
黑白子苦思良久,嘴里不停念叨,手中拈着一枚白子,在石几上轻轻敲击,直过了一顿饭时分,这一子始终无法放入棋局。
丹青生见黑白子的脸色越来越青,说道:“童老兄,这是呕血谱,难道你真要我二哥想得呕血不成?下一步怎么下,爽爽快快说出来吧。”
向问天道:“好!这第六十七子,下在这里。”于是棋盘上放下一子。黑白子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叫道:“好,这一子下在此处,确是妙手。”
向问天微笑道:“刘仲甫此着自然精彩,但那也只是人间国手的妙棋,和骊山仙姥的仙手相比,却又大大不如了。”
黑白子忙问:“骊山仙姥的仙手,却又如何?”向问天笑而不答。
黑白子又思索良久,不得要领。他是善弈之人,也就精于揣度对方心意,眼见向问天不肯将这一局棋爽爽快快的说出,当即说道:“童兄,你这是非要我胜过这位御风使,才肯将这一局棋说与我听了吧?”
“也不定是你,若这庄子里面有任何一人,可胜得我这位朋友,这局棋谱我便录下来,双手奉上。”向问天笑着回答,有放下身后的包裹:“不仅如此,还有其他礼物敬上。”
只见他从包裹里面取出两个卷轴,他打开一个卷轴,乃是一幅极为陈旧的图画,右上角题着“北宋范中立溪山行旅图”十字。
丹青生一见这画,“啊呀”一声叫了出来,目光牢牢钉住了那幅图画良久,才道:“这是北宋范宽的真迹!”
向问天面露微笑,伸手慢慢将卷轴卷起。丹青生道:“且慢!”,就要伸手去拉,一旁的沈元景突然伸手往他手臂上一搭,一股奇怪的力道将他手掌轻轻弹开。
丹青生赞了声:“好功夫!”眼睛却恋恋不舍的看着向问天手里那副溪山行旅图。
向问天又展开另一个卷轴,却是一幅笔走龙蛇的狂草。丹青生“咦,咦,咦”连叫三声,突然张口大喊:“三哥,三哥!你的性命宝贝来了!”
这一声极为响亮,穿过门堂。只听得不远处有人说道:“来了,又什么事大惊小怪?”沈元景听出是秃笔翁的声音,就在上次他题诗的那间屋子里面。
过了片刻,门帷掀起,秃笔翁走进来,到了跟前,突然双目直瞪,呼呼喘气,颤声道:“这这是唐朝张旭的率意帖,假假不了!”
说着他伸出右手食指,顺着率意帖中的笔路一笔一划的临空钩勒,神情如醉如痴。可才临摹了几个字,向问天突然把帖子卷起,收到了包裹里。
秃笔翁一急,也要伸手去拉,又被沈元景阻止。他有些愕然,说道:“换什么?”丹青生便把向问天两人的来意说了。
“切磋?不就是切磋么?我先来!”他说着跑到一边,拿了支判官笔回来,上面还沾了墨,对着沈元景说:“来来来!”
两人站定,秃笔翁又是一招裴将军诗的“裴”字,沈元景却不像上次那样客气,一招移花接玉,这判官笔就打在了秃笔翁自己的脸上。
除了向问天,厅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秃笔翁急了,又换了个“制”字,使了两招,笔尖又被弹回到胸口。接着二十招之内,他不仅换字,还转到怀素自叙帖以及张飞所书的八濛山铭,最多不过三招,这笔尖必定会倒转回来。
他衣服上却是原来就有墨痕,增添几道,也不明显,只是脸上的五六道墨迹,显得滑稽。秃笔翁有些羞恼,想要出厅躲避,却有舍不得那卷率意帖。
丹青生苦笑一声,说道:“三哥都不敌,我自然也不行,二哥你来吧!”
黑白子叫人取过棋盘,看向沈元景,暗自叹了口气,觉得胜算已经去了一半。原来他这棋盘乃是磁铁所制,能收各种铁制兵刃暗器,对手功夫全在一双肉掌之上,奇门兵器也就无了用武之地。可他确实想要那呕血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比武和下棋一样,讲究一个先手,黑白子精于棋理,当即举起棋枰,向沈元景右肩疾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