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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景点头道:“多谢道友提醒。当务之急,便是现下就要那些个摇摆不定的人明白,世上也不止与峨眉苟合一条道路。”
……
众人正自忧心忡忡,都要离去,忽然见得一道紫光落在半空,大喝道:“朱梅矮鬼,出来受死!”
峨眉众人已将苦行头陀尸身收敛,脸上又是悲痛又是欢欣,骤闻此声,俱是一愣。
玄真子方要开口,齐漱溟先往前几步,说道:“前番沈道友有回护之恩,助苦行师兄完成人劫;后又及时出手,保住他复原之机,我等师兄弟俱都铭感五内,不知如何报答。
只是不知朱梅师弟如何得罪了道友,要在此时此地邀战。可否容我回去询问一番,若他做的不对,再来向道友赔礼认错,如何?”
沈元景嗤笑一声,说道:“齐道友,矮鬼做下的错事,你心知肚明得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趁着大伙都在,我出面教训,还能留他半条性命。否则将来两派争斗,出手可不留情,他死得无声无息,岂不可惜。”
齐漱溟脸色一变,原本想着只要拖过一阵,天机愈发明朗,自然是有许多盟友投靠,再挟大事,将清玄派碾压,轻而易举。
对方早早就摆明车马的站出来敌对峨眉,是他最不愿见到的,只是现下又不好不答,正为难间,乙休挺身而出,落到沈元景对面,朗声道:
“齐道友,当日我被压在山下,承蒙你相救,才有今日成就。我常思量报答,可做些小事,难以对应。今日我来替你接下这个梁子,从今往后,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齐漱溟大喜过望,乙休纵然是一个强援,可比之现下麻烦,那也算不得什么。只峨眉地位稳固,不定有极乐真人、卢妪这等高人上门亲近。
他连忙说道:“一切拜托大方真人。”退到一旁,以目示意朱梅几人先离去。
沈元景也不管峨眉动作,直直的看着乙休,说道:“你真要将我与那矮鬼的因果揽在自己头上?”
乙休点头,说道:“驼子一生傲慢,欠了人情,心头会一直不痛快。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够报恩,又可脱出劫数,怎能错过。
至于你这白面贼的委屈,我就顾不得了,大道之争,自不能有所迟疑。我要解脱,你也要解脱,只在手段上见高低。”
“好!”沈元景说道:“你既然非要如此,那结下的两次仇怨一起了结,正好我帮你治一治这驼背的毛病。”
乙休眉毛一挑,说道:“您要如何来治?”
“将你按在地上,用脚踩平,不就行了。”沈元景语气轻松,仿佛真准备如此。
“笑话。”乙休没好气的说道:“那我岂有命在?”
“你不是只要直么?要得什么命?”沈元景淡淡的说道:“今日就不在此地斗剑了,你我各自回去交待下后事,稍后西海见面。”
他心中显然是愤怒至极,才立下此等生死之约。实则对方这番出面,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是有了打算,先叫众人迟疑,才可有时间将弟子养成。
如此乙休带了个头,便是叫众多摇摆不定的人吃了定心丸,今后峨眉每拖过一天,大势就明朗一天,清玄门愈发受到孤立。
既然对方铁了心要和他相争,那索性斗个你死我活,只要能将乙休这等名满天下的人物镇压,那将来依附峨眉的众人,想要与清玄门为难,也得掂量一下。
场上顿时一静,乙休一怔,随即点点头,沉声道:“好!三月之后,西海见面。”
第139章 多宝
等沈元景回到原地,一道白色剑光跟着过来,是余英男,脸色肃穆。
阮纠叹了口气,说道:“道友这是何必,不过是一场误会,说开便是,为何要与驼子定下死斗?至于那朱矮子,由我出面教训,也不会叫他好过。”
俞峦也要开口,沈元景抬手止住,说道:“此事与道友有关也无关,现下情形乱糟糟的一团,由不得我们软弱。那驼鬼不是我的对手,倒不担心,只是这三个月里头,恐怕不太平。
你既已脱劫,还是随着阮道友回天蓬山,清修以待天劫。不要涉足中土因果太多,省得无端端的生出变化,坏了修行。”
俞峦笑道:“道友误会了,我可没有因你与大方真人起了矛盾而过意不去。实在是我来中原,也是应了朋友之约。前番见得圣姑,除却将上官红交予我手之外,说起约莫在半年之后,幻波池开放,请我过去助她一臂之力。”
沈元景点点头道:“也罢,你既已有了打算,我不多劝。现下我出面警告了矮鬼,峨眉定然不敢造次,但住金石峡无妨。”
此时乙休回转,他瞥了其一眼,冲着俞峦、阮纠等人一礼,紫光一卷,将三个弟子兜住,化作一道虹光,眨眼消失不见。
凌浑夫妇赶来已经晚了,只得冲着乙休道:“驼兄糊涂。你纵然要和沈道友争斗,也不急于这一时吧?这可是他门派存亡的关键时刻,你袖手旁观难道不行?非要在此时下黑手。”
乙休虽心有几分悔意,可仍旧强硬说道:“笑话,什么叫我下黑手?偏他要脱劫,就不许我报恩?我看他平素叫嚣逆势而上,无法无天,真到了关键时候,阴谋巧算,还要别人帮着出头。他又没有求到你,皇帝不急,你太监着什么急?”
“沈道友向来敌视峨眉,谁个不知?机缘该争绝不含糊;畏他势大、几次忍让,也从来坦坦荡荡、落在明处。”凌浑气愤道:
“哪像你个驼鬼,嘴上说得好听,尽干些腌臜事。你平素叫着与天斗、与地斗,到头来还不是甘做天道帮凶。”
乙休也发了怒,吼道:“你将话说清楚,我何时不是逆天行事?你得了他便宜,就反过来咬我,真是不知所谓。”
凌浑脸色大变,冷哼一声道:“也不知是谁,当年算计顺应天道,能叫夫人脱劫,硬生生看着自家夫人受苦受难,置之不理。”
“好胆!”乙休勃然作色,双手一搓,一团雷光激射而出,落到对面。凌浑身上金光一闪,头顶现出一座金莲,光芒丝丝垂下,化作屏障。
崔五姑翻手放出飞剑,激射而去,又将七宝紫晶瓶取在手中。
阮纠双手一展,两道清光脱手而出,一边止住飞剑,一边抑制五行神雷,喝道:“两位住手!在此争斗,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两边都是一挣,却纹丝不动,心中凛然。
凌浑收了金莲,伸手拉住崔五姑,嗤笑一声,说道:“驼鬼,我若是你,就不会发这般大的火气,早早去岷山白犀潭,同你夫人告别才是正理。
等三个月后,可就没有机会了。哪怕沈道友心善,留你转劫,也得要人肯重新度化你这狗不理东西才是。”
他话说完,冲着阮纠点点头,架起剑光,牵着崔五姑的手一同离去。
阮纠埋怨道:“你这驼子脾气太臭。他好心劝解,你过来就是冷嘲热讽,换谁受得了?难怪你和凌道友交好两次,又闹翻两次。”
乙休嘴硬道:“哪个要和人交好?我自求我道,不须旁人多管闲事!”
“嘿!你这驼鬼,这么多年没被人打死,算得你运气好。”阮纠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又叹口气道:“不过方才凌道友说的不错,你还是抽空回去见见夫人,三个月后,不定再有机会。”
“怎地你们都觉着我会输给那白面贼?”乙休气道:“我成道许久,怕得谁来?正好有此机会,叫人看看五行大道的厉害,远胜他所谓的剑修小道!”
阮纠已懒得理他,由他离去,转身笑着对甘碧梧说道:“你呀,方才将玉虎偷偷给了石生,当我不见么?”
甘碧梧笑道:“他机灵可爱,难得是一片赤子之心,不知怎么地,就让人生出亲近,稀里糊涂就送了他一样宝物。”
丁嫦却是一跺脚道:“什么赤子之心?那小鬼狡猾,姐姐前、姐姐后的叫,已经把我一面金牌骗去了,现在又诓了你的玉虎,太可恶了。”
俞峦收起担忧,笑道:“可不就是。他出生便有极乐真人准备的一样项圈,厉害非常;后来拜师,更得沈道友前古奇珍。平素惯会哄人,几个师兄师姐也都疼爱得紧,除却手里一件要紧的法宝,其余随他挑拣。
便是我也逃脱不得,好容易得沈道友提携取来的几件法宝,除留了一盏明灯自用、一件伏魔金环准备留给徒弟,其余也都送他。两位师姐这般,倒也不算稀奇。”
阮纠默默一数,笑道:“看不出他小小年纪,却是个多宝童子。”
……
一行回了三折崖,石生先掏出一个玉虎,大才两寸,通体红如丹砂,一对蓝睛闪闪隐射奇光,玉虎口内青烟隐隐的似要喷出,神态生动,宛然如活,说道:
“师父,这是甘前辈临走前硬塞到我怀里的,我不知道该不该收?”
他眼巴巴的看来,沈元景笑骂道:“你这小鬼,都拿到家里来了,才来发问,当时你怎么不说?”
“不是师父你急着走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石生委屈巴巴,余英男伸手过去,将他脸揪住,说道:
“小鬼又想骗人,我看你收的时候,脸上眉开眼笑,哪有一点推脱的意思?还想怪在师父头上。你不想要,那给我,我送还回去。”
石生忙将玉虎放回怀里,嘟嚷道:“不害臊,想骗我东西。要还我自己不会还么?”
他往外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一块五角形的金牌,也只三寸大小,上面符篆重叠交错,竟分不清有多少层数,一看就厉害非常。
他说道:“师父,这个是丁姐姐给的,要不然给你用吧。”
沈元景摆摆手,说道:“行了,装模作样,你都叫上姐姐骗来的,我还能要你的东西不成。去吧,出去一天,那两个小人可定等急了,找他们玩去。”
等石生离开,余英男脸色凝重,说道:“师父,现下要弟子做些什么?”
“不忙,等你师兄与师妹他们回返,再来商议。”沈元景说道:“你外出多时,虽剑修在争斗中磨砺,不过静心自省也十分必要,且去吧。”
余英男离开后,他去了丹房,见得鬼女乔乔在丹炉中已经稳定,只差一点时间便能出来,便盘坐此处。
候了两日,丹炉开启,一枚灰色圆珠从炉中飞出,落到一旁,散做一团烟雾,几个伸展,又变成人形,现出乔乔模样。
她先是运功探查一番,随即脸上露出狂喜,立刻跪在地上,冲着沈元景与司徒平磕了几个头,说道:“多谢仙长成全,使我能摆脱邪道,得窥仙途。”
沈元景伸手将她托起,说道:“无须多礼。你现下可以想想,接下来要何去何从。今时今日,形势大有不同,你不必急着回答,出去打探消息,半月后再来吧。”
乔乔一脸雾水,也不敢多问,离山而去。
杨达、米明娘纷纷回返,连同邓八姑、古神鸠两个记名弟子,一起十人,端坐大殿中。
沈元景道:“事情你们应当是明白了,有何打算?”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答话,只司徒平道:“师父这话问得稀奇,师兄弟们都等着你老人家拿主意,反过来问我们有何打算?
我们能做什么,难不成背着你投奔峨眉;亦或是留在门中,三心二意,与峨眉暗通款曲不成?”
“谁问你这个?再说,你便不能独善其身、觅地隐居,听着也要高洁一些。”沈元景没好气道:“我前番叫你们几个将要入道的,早早外出,找一地自修。
现今天机又有变化,我一着不慎,凭空多了许多敌人,他们奈何我不得,恐怕会将主意打到你们头上。俞道友和凌道友都曾劝我暂且退让,只是我身在劫中,逃脱不得。
倒是你们,还未到让人忌惮的时候,却不妨事,只是还要外出,难免被人算计或是针对,危险难以预料。我问的便是,你们要留在门中,还是去往那两位处,暂且混个安稳?”
米明娘不以为意道:“我父亲从前作恶多端,得罪之人不知凡几,我还不是一人独来独往,不见害怕。何况现今我学道有成,总不至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我等那鬼女乔乔过来给个答复,之后师父若是没有吩咐,仍旧是要回大雪山洞府修行。”
杨达笑道:“我才应下承诺,成了鬼王,庇护阴魂、惩戒恶鬼,怎能半途而废?我一样是要回转北邙山鬼宫。不过俞峦师叔处,我倒是要去一趟,求几个厉害的阵法。”
邓八姑道:“那便同去。师父回了金石峡,还带了几位师伯过来,我也要去拜见,之后还要去南面,继续与我从前几个死对头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