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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天-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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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含光殿的轮廓。如果、如果无法控制迦楼罗,在坠毁的瞬间、半个禁城都会被毁掉吧?

    飞廉一惊,一个箭步冲向了那张金色座椅,坐下的瞬间金盔吊落下来。

    “别紧张!不要放松,你控制好平衡,我来掌握下落的方向和速度!”他对着潇厉喝,“看到含光殿前的圣女广场了么?朝着那里落下,千万不要出差错!”

    “是!”潇急促地应了一声,随即便再也无声。

    机舱里黑暗而沉默,只有无数的珍珠随着越来越激烈的颠簸在地面上滚动,发出簌簌的声响,珠光浮动,映照着两个人肃穆的脸,飞廉的双手在复杂的机簧和按钮之间飞速跳跃,不停地平衡着、操控着。

    一定要稳住……一定要稳住!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地面上传来士兵们的惊呼,潮水般回荡在夜色里。包围了含光殿整整数天的帝国军队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金色巨鸟,个个面上都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下意识地倒退——那、那是什么?是做梦么?

    那样巨大的金色飞鸟,居然在这个噩梦般的夜里从天而降!

    “巫彭元帅!巫彭元帅!”季航无法弹压住如潮撤退的士兵,焦急地寻找着主帅,希望他能出来稳住局面——然而奇怪的是,自从踏入含光殿后元帅便失去了踪迹。

    无法及时获得上司的指示,然而眼前的危急已然压顶而来,季航只有挺身而出担起了指挥的责任,嘶声:“大家不必惊慌!调集钧天部中所有可以出动的风隼和银翼,集中攻击!”

    毕竟是铁一样的部队,虽然在猝及不防的惊乱之中,无数架风隼还是飞上了天空,围合过去。然而不等包围完成,只听喀喇喇的巨响连绵起伏,迦楼罗已然压倒了广场附近的祭坛,一头栽落栽地面上!

    “云少将!”迦楼罗忽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呼喊,恐惧而焦急——然后,舱门忽然打开,一个人影闪电般从巨大的机械上掠下,几个起落便掠入了含光殿,消失在夜色里。

    云焕……云焕,我们来了。一定要撑住!
………………………………

十三、辟天

    在迦楼罗振翅起飞的一瞬,高耸入云的白塔上有两个人霍然回首。

    “那是什么?”女子低声,难掩震惊。

    “迦楼罗金翅鸟。”旁边的男子开口,一向冷漠的眼神也凝重起来,低声,“不可能……没有如意珠,迦楼罗怎么可能还飞得起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只掠过了禁城城墙的巨鸟颓势毕露,翅膀磕碰上了城楼,几乎一头栽倒在地上——果然,那种骇人的力量只爆发了一瞬,随即便告衰竭。

    苏摩不做声地吐出一口气:“果然。”

    “真是可怕的东西。”白璎看着摇晃着坠落的巨大机械,手下意识地握紧,喃喃,“如果真让它飞上了天,结果实在不可想象。”

    苏摩微微颔首,也是不语,许久才道:“先做完眼前的事吧!”

    白璎一惊,迅速地回过神来——他们在黑夜里潜行而来,已经快要到达白塔的顶端。不到五十丈的下方便是十巫议事的紫宸殿,元老院众人已经在议事结束后各自回去休息。塔顶的广场上空无一人,空旷得令人觉得心惊。看不到灯火,看不到人气,这个帝国最高的权力中心上,却仿佛是远古的旷野,只有半夜的寒风从高空上呼啸而来,令人凛然生寒。

    悄然潜入的两个人凝望着紧闭的九重门,眼神都开始有了微微的改变——

    那,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熟悉的地方。是她少女时独居白塔绝顶,接受皇室礼仪训导的待嫁之所;也是他陪伴她、一步一步实行那个恶毒计划的地方——百年过去,空桑的神殿早已变成了沧流的圣地,可是,一切看上去却并没有多大改变。

    无数的记忆就堆积在眼前,几乎将联袂而来的两人击倒。

    他们不敢回头相望,仿佛怕一眼之间、便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只是沉默地并肩而立,望着那一座漆黑的神殿。

    白璎的手悄然按上了剑柄,光剑铮然吞吐出凌厉的白光。她执剑在手,平举于眉心,默默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的灵力都向着指尖和眉心两处凝聚。

    苏摩冷眼看着她:那个女子执剑站在月下,白衣白发在夜风里无声舞动,手指上的后土神戒蓦然折射出神圣的光,仿佛和高空里的冷月争辉——这个执剑的女战士,和百年前站在同一个地方的柔弱沉默的贵族少女,果然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抬头看着夜空里那些闪烁着冷光的星辰,辨认出了属于他们两人的星宿——那两颗星星并行而动,在同一个轨道里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运行,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星魂血誓后,她的宿命星辰被强行改变了轨迹,从此与他共享同一个命运。

    是否,今日必须同去同归?如若其中一方遭遇不测、无法返回,另一方的命运也会同时转折,遭到同样的厄运?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碧,一切就拜托你了。

    苏摩不做声地呼唤着体内的力量,十指握紧,若有若无的引线在月下闪动着凌厉无比的微弱光芒——远远的,他甚至可以听到镜湖上、甚至七海发出的共鸣。天下所有的水,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主宰者的召唤。

    在两人刚刚凝聚起力量做好准备的时候,一阵风过,神庙的门忽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重一重,由外而内的依次打开,仿佛霍然在两人面前打开了一个漆黑不见底的通道。

    黑暗的彼端,有一双眼睛正凝视着联袂前来的两人。

    “终于是……来了么?”夜风中忽然传来了模糊的低语,带着狂喜,“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那个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每一个字落下,塔顶的黑暗就仿佛浓烈了一分。

    “走。”苏摩隐隐觉得不祥,再不犹豫,便向着打开的神殿内走了过去——然而,耳边风声一动,一个白影转瞬抢到了他的前面。

    “我先去——如若不支,你再援手。”白璎手握光剑,直视着黑暗最深处,大步坚定地走向前,低声,“这是神魔双方的对决,是我宿命里的责任。你能相助,已是超出了本分。”

    苏摩无声冷笑:“早已没有什么宿命了。”

    他毫不理会地踏入,疾步走向黑暗最深处,手指间凝聚着强大的灵力。忽然间,空气里响起了第三个声音,威严而决断:“听白璎的!苏摩,你的体质不适合与‘那个人’战斗——让她先进去。”

    谁?两人都是一惊,顿住了并行的脚步。

    黑暗的神庙里,忽然缓缓浮凸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黑暗最深处:“苏摩,不要逞强……琅砀耗е沂值牧α浚谡鲈苹纳希仓挥泻笸恋募坛姓卟拍苡Ω丁!n#“白薇皇后!”白璎脱口惊呼。

    苏摩顿住了脚步,眼神雪亮,看着虚空里的幽灵——她说什么?她说什么!这个神庙里的神秘人,创建了沧流帝国、灭绝了空桑一族的征服者,居然是空桑王朝的创造者,七千年前驾崩于白塔绝顶的星尊帝琅浚n#两人惊在黑暗里,一时间只觉的千年沧桑扑面而来,竟有些恍惚。

    “呵呵呵……是啊,过了那么多年,只有你,还能认得我。”黑暗最深处,忽然传来了模糊的笑声,那笑声穿透了几重帷幕,瞬忽飘近,“我等了你很久……你终于,还是来了……阿薇,我的皇后……你,终于是…来了呵!”

    笑声里,神庙的门忽然无声无息的关闭,一转眼便将外面一切光线隔绝。

    彻底的暗,绝对的黑,几乎让人以为转瞬回到了天地开辟之前的混沌中——那种黑是可怕的,令人心盲目盲,仿佛是无限罪恶的温床,呼唤出人心内的黑暗。

    黑衣的傀儡师和白衣的太子妃并肩站在这样的黑暗里,三双眼睛一直凝视着黑暗的最深处,露出不同的表情。巨大的杀气在凝聚,一触即发。

    没有谁说一句话,只有后土神戒上的宝石光芒在闪烁——极大的力量在这座小小神庙里无声聚集,连四方的风的方向都发生了改变,仿佛被什么吸引着、向着白塔顶端凝聚,形成了巨大的气旋!

    暗夜里,七海和镜湖上波涛汹涌,向着云荒的中心汹涌而来,黑色的浪在冷月下如同一望无际的巨兽群,连绵不绝地向着大陆扑来——天地之间,转瞬充斥了可怖的呼啸。

    灭世的力量,即将在云荒最高点上交锋!

    迦楼罗金翅鸟着陆的瞬间,整个帝都都为之震动。

    整座含光殿如同积木般摧枯拉朽地散落,发出巨大的轰鸣。整个机舱里充斥了潇的低呼,然而没有了驱动力,她和飞廉两人即使竭尽了全力,也无法控制住坠落的机械,就这样一头冲入了含光殿,然后在废墟里止住去势。

    尘土腾起了半天高,遮蔽了高空的冷月。

    “云焕!”飞廉惊呼着从座位上跃起,扯下头上的金盔奔了出去——他已然不能行走,不会被废墟埋住吧?会不会丧命?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是害了他了!

    他从舱门口一跃而下:“潇,我去找他,你等着!”

    “是。”迦楼罗发出柔和却决然的回答。

    飞廉在废墟里急奔,一边呼唤着同僚的名字,灰尘落满了他的肩头,不停有梁柱倒下,四周空无一人——他奔到了侧厢云焕养伤的地方,然而一连叫了几声,却还是没有人回应。他心里一惊:难道,真的是来不及逃出来,被压在废墟下了?

    飞廉来不及多想,便俯下身去,赤手搬开那些断裂的梁和柱。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听到了某种异样的声音,仿佛兵刃交击的尖锐,让他一惊住手,侧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暗夜里,他看到了极其可怖的一幕!

    一道光华划开了夜幕,映照出了当空搏杀的两人身形。剑光一掠即收,然而那一剑几乎达到了速度和力量的极至,让身为剑术高手的他都不由惊在了当地……这、这是什么?那样熟悉的一剑,仿佛在某一时刻看到过!

    然而不等他回过神,满空纷扬的灰尘忽然变成了血红色,交错的人形乍然分开,其中一个捂住肩膀踉跄后退,剑脱手飞出。

    “能撑到一套天问剑法使完,真不愧是帝国的元帅。”冷月下有人冷笑,声音带着逼人而来的杀气,“只可惜,你的力量极限已经到此为止了……”

    “嚓”,那把脱手飞出的长剑不偏不倚斜插在飞廉的面前,剧烈地摇曳。

    “元帅?!”认出了那把剑上的双头金翅鸟标记,飞廉失声惊呼。

    ——废墟里与人搏杀的,居然是帝国元帅!

    “飞廉?飞廉!快……”仿佛也听出了他的声音,对方嘶声大呼,声音里居然带着从未有过的惊骇恐惧,“快来帮我……帮我杀了云焕!这是魔鬼……魔鬼啊!”

    然而惊呼未毕,声音忽然间中断了,只余下诡异的咕咕声,仿佛水泡一个接着一个浮出了水面,然后模糊地消失。

    “真让人失望啊……”飞廉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冷笑,噗的一声,是利剑割断什么的声音,那种血里浮出的咕咕声立刻消失了,只余下冷峭刻毒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堂堂帝国元帅,居然还向下属求救——巫彭,你真让我感到失望。”

    冷月下,他看到一个人俯下身去,不紧不慢地割断了倒地之人的咽喉。

    “云、云焕?”飞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踩住元帅肩膀,拔剑割断对手咽喉的人,居然……居然是残废了的云焕!

    “快……快……”巫彭的手还在颤动,极力伸向他,似乎在寻求援助。

    ——在这个帝国元帅铁血的一生里,大约从来没有开口向人说过这样的话吧?

    飞廉怔怔地看着冷月下那个执剑冷笑的杀戮者,一时间回不过神——这、这是云焕?怎么可能……他的出手、他的眼神、他的力量,全部都变了,仿佛熟悉的躯壳里忽然入住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

    云焕也看见了前来的他,然而却丝毫没有动容,手臂一动,将地上垂死的人拎了起来——巫彭也是身高八尺的昂藏男子,然而云焕双手抓住对方的左右上臂,竟然似拎着一片枯叶般轻松。

    “这只手,是当年你欠我师父的……”眸子里闪过冷光,云焕低沉地开口——暗夜里忽然传出嗑啦啦的一声裂响,仿佛有什么在瞬间被生生扭断!

    “啊——!”手臂被齐根扯下的人发出撕裂般的痛呼。

    然而对方只是漠然的把扯下的断臂扔到地上,用单手拎着另一边的肩膀,嘴角浮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而这一只……是我要取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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