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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揪着外袍,撑着手肘从地上坐起。脑袋昏昏沉沉的,呼吸间气息滚烫。
重樱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她发烧了!
怪不得身子这样沉。
“师父。”她转着脑袋,徐徐打量着周围,低声唤着。这里应该是她坠下来的深渊,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这堆燃烧的火。
她记得她掉下来后,宫明月抱住了她,上去时被檀七郎命人放下来的飞箭逼了回来。那些箭支带着炙人的烈焰,宫明月是蛇妖,天生惧怕火光,不得已坠入了潭中。
重樱伸出手,拨了拨地上的土。
这里被清理过,隐约可见泥土的下方,泛着猩红的颜色。
是血渗透进了泥土。
尸体可以清理,渗进泥土的鲜血不好清理。
重樱的心脏惴惴不安地跳动着。这团火应该是宫明月留下的,宫明月去了哪里?血迹又是谁的?
重樱抱着宫明月的衣裳,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口中唤着:“师父。”
回应她的只有撞在石壁上的回音。
“师父,你在吗?”重樱试探着喊道,她的脸上故作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声音里藏着几许惊惶不安,“师父,你应樱樱一声,樱樱害怕。”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原书里只要千重樱示弱,宫明月立刻会回应。
难道宫明月真的不在这里?
重樱收了可怜和惊惧的表情,仰头望着崖顶,满目担忧之色。宫明月要是弃她而去,她怕是这辈子都别想爬上去了。
片刻后。
重樱用脚拨开地上的土,顺着血迹往前走,走到一半时,旁边树木丛生的怪石间,似乎有影子晃动。
重樱厉声喝问:“谁在那里!”
无人应答。
重樱弯身在地上捡了块石头,警惕道:“别躲了,我看见你了,再不出声,别怪我不客气。”
“是我。”木林内响起宫明月的嗓音。这声音与重樱平时听到的大相径庭,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显得低沉沙哑。
重樱又惊又疑:“师父?你怎么会藏在那里?”
“我受伤了。”
“师父受伤了?”重樱心头隐隐窜过一丝兴奋,下意识地吞着口水,“师父的伤势重不重?”
宫明月何尝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勾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不屑道:“小伤而已,那只妖物还伤不到我。”
“师父怎么躲着我?”
“师父的伤不好看,怕吓着樱樱。”
重樱脸上疑色更浓,一步步悄然朝宫明月靠近:“樱樱不怕的。师父,你受了伤,也许、也许我可以帮你。”
重樱不自觉咽着口水。
“站住,不许过来。”宫明月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樱樱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对不起,师父。”重樱被宫明月严厉的语气喝住,垂下脑袋,不敢再上前,心中已经笃定,宫明月定是伤重,才会对她如此防备。
宫明月对她的戒心,早已有之,约莫是在将她灵女的身份曝出去前,他就对她起了疑。
如果宫明月真的身受重伤,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重樱胸腔里的一颗心脏,急速地跳动着,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师父需要樱樱做些什么吗?”
“你什么也不用做,好好待在原地,等我半日,半日后,我便能恢复。”宫明月的声音放柔了几分,似是安抚,又似是警告。
重樱吃惊。竟只要半日的时间就能恢复吗?宫明月到底伤在了哪里?这半日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么?
重樱站了一会儿,浑身出了点热汗,她本就在发烧,这会儿整个人摇摇欲坠,快要站立不住。
她走回火堆前坐下,望着火焰,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宫明月逼出来。
不管怎样,先确定宫明月是不是真的伤得厉害,再做下一步打算。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重樱捡起地上的木柴,往火堆里添着。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提醒着她该吃饭了。
她从被劫到这里以后,粒米未进,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此时肚子反应过来,饿得几乎前胸贴后背。
找点吃的,补充力气。
重樱打定主意,起身沿着火光能照到的地方,东看看,西翻翻。
宫明月倚靠着石壁,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望了望自己盘住枯木的蛇尾,出声道:“你在做什么?”
“我饿了。”不远处传来重樱略显郁闷的声音。
他忘了,他的小徒弟还是个凡人,需要用食物填饱肚子。
“潭中有鱼。”宫明月提醒。
地面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是重樱跑了过来,她站在木林的边缘,极目望去,想要望见宫明月的身影。
枯黄的枝叶重重叠叠,隐约露出一片白色的衣角。宫明月把外袍给了她,他的中衣是雪白无瑕的颜色。
雪色隐匿在枝叶间,如枯木上堆着碎雪。
“师父,可否借剑一用?”重樱讨好地开口。
一道金光迎面袭来,重樱抬手,接住了被宫明月扔过来的掠影剑。
她将掠影剑从剑鞘中拔出三分,金色的剑刃映出旁边的火光。
很好,剑骗到手了。
2(师尊,你尾巴压着我了);
26、蛇的尾巴
(师尊,你尾巴压着我了);
重樱抱着剑走到潭边;
趴下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水面。
果然有几尾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她伸出掠影剑,将水面上的箭支拨开。潭水深不可测;
想逮几条鱼上来;
并不容易。
宫明月望着趴在潭边的重樱;
眉心不可察觉地蹙了一下。重樱才被水呛了一回;
显然是怕水的模样。
他打了个响指,潭水轰的一下炸开,从水里蹦出来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溅起的水花化作一阵噼里啪啦的雨珠;
将地面浇得湿透,重樱趴在潭边;
却半点没有淋湿。
原来她的头顶被宫明月撑开了一道透明的类似于玻璃的防护罩,将无数水珠隔绝在外。水珠落尽后;
防护罩“啪”地碎裂开来;
消失了踪影。
重樱回神;
道了一句“多谢师父”,蹦起来捡地上的鱼;
心中不由暗自惊诧;
宫明月使用灵术的样子;
半点不像受伤的样子;
他说的半日就能恢复;
九成是真的。
心底那点儿跃跃欲试;
仿佛被刚才漫天洒下的冷水;
浇了个透心凉。
重樱用掠影剑叉了鱼,放在火堆上烤,闻到一股烧焦的糊味后,她将鱼从火上撤下来;
送到面前,小小咬下一口。
一股冲鼻的鱼腥味惊得她“呸呸”将口中鱼肉吐出。
这下非但不饿了,还差点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重樱嫌弃地丢开鱼肉,望着地上剩下的几条鱼,不想碰了。
她宁愿饿死,也不想再吃一口自己烤的鱼。
那味道实在惊天动地,她怕把自己吃出个好歹。那她就是世上第一个被自己做的菜毒死的人,可太丢脸了!
许是鱼腥味太浓,引来了一条小蛇。小蛇约莫两根手指粗细,浑身冰蓝,不掺一丝杂色,眼珠子也是好看的冰蓝色,漂亮得如同宝石般耀眼,摆着尾巴,从小洞里鬼鬼祟祟地钻出来。
重樱拿起搁在手边上的掠影剑,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藏在木林中的宫明月也察觉到了小蛇的存在。
那是一条小雌蛇,它出现的瞬间,空气里那种引起雄蛇躁动的气味再次浓烈起来。
这条小雌蛇是被宫明月赶走的雌蛇之一。
这些雌蛇本是为宫明月而来,它们向往宫明月的力量,又畏惧宫明月的力量。宫明月动怒后,不敢再垂涎他,纷纷逃窜而去,只有这条小雌蛇经受不住诱惑,偷偷折返回来,想碰碰运气捡个漏。
宫明月刻意隐藏起自己的气息,空气里的鱼腥味干扰着小雌蛇的判断,小雌蛇疑惑地停了下来。
它嗅不到宫明月的味道了。
明明先前还在。
那种强烈的想要交尾的念头,清晰地传递给了小雌蛇。小雌蛇正是为此回来的。
出于生物捕猎的本能,重樱脚边尚未断气的几条鱼吸引了小雌蛇的注意。
小雌蛇改变方向,往重樱这边游来。
重樱后颈的汗登时竖了起来,整个人快速往后挪了一步。
她对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蛇,向来是敬而远之。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将宫明月引出来的主意。
她“啊”地尖叫一声,抬起手中的掠影剑,凌空斩了下去。
掠影剑本就是神兵利器,剑刃锋利异常,这一剑落下,带起的剑气将旁边矗立的巨石劈开,轰然朝重樱倒了下来。
看起来就像是重樱被小蛇吓到,惊慌失措之下,误斩巨石,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她相信宫明月一定在暗中偷窥。
她这样做是为了逼出宫明月,想看看他到底伤得有多重,如果逼不出宫明月,就证明宫明月伤重得无法动弹。
宫明月使用灵术为她捞鱼,许是故作玄虚,打消她的疑虑。他越是想证实自己伤得不重,她越是怀疑他在虚张声势。
倒下来的石头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砸向重樱,重樱直愣愣地站在巨石覆下的阴影里,双眼瞪大,一副吓呆了的模样,实则脚底蓄力。
假如宫明月不来救她,她就得自救。
开玩笑,这石头比两个她还要高,真砸下来,她不得头破血流。
千钧一发之际,重樱腰身一紧,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身体腾空而起,堪堪与倒下的巨石擦肩而过。
重樱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下意识闭上双目。待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宫明月揽在怀里。
身后不远处,巨石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尘灰四漫中,碎石飞溅。
重樱紧紧握着掠影剑,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转头看身边的宫明月,宫明月抬起袖袍,为她挡住扑面而来的飞尘。
在他宽大的衣摆下方,伸出一条巨大的蛇尾。
此时,那条蛇尾正牢牢盘住她的腰身。
重樱浑身僵住,眼皮疯狂地跳动着。
盘住她的是一条足以令世人惊艳的蛇尾。蛇身是耀眼夺目的金色,覆满柔软的鳞片,火光映照,华光流转,比世上任何一处奇观还要壮观。
尊贵,神秘,充满力量感,令人敬畏,重樱能想到的一切的形容词,都无法形容这条蛇尾给她带来的震撼。
道听途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重樱从未想过,书中那条令千重樱要死要活的蛇尾,出现在她面前时,会带来这样的视觉冲击。
要不是那蛇尾圈住了她的腰身,她恐怕早已双腿发软,忍不住跪地求饶。
重樱怕蛇,怕它们冷冰冰的触感,怕它们尖利的毒牙,怕它们偏执阴狠的目光,怕它们记仇报复的性子。
蛇都是冷血的,即便用自己温热的胸膛温暖着它们的躯体,等它们苏醒过来,依旧会反咬救命恩人一口,这是家喻户晓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重樱被眼前的蛇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四肢在极度的惊惧下,脱离大脑的控制,几乎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蛇尾斩了下来——
她错误评估了蛇尾的坚硬,削铁如泥的剑,斩在蛇尾上,丝毫没有反应。
这样的举动,反而激怒了宫明月。
宫明月的眼底划过杀机,反手推出一掌。
重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撞上石壁前,金色的蛇尾甩了过来,缠住她的腰身。
即便有这条蛇尾的缓冲,重樱的喉中依旧尝到了淡淡的腥甜气息。
模糊的视线中,宫明月欺身上前,将她抵在石壁前,目光阴森地盯着她:“我救了你,你却想杀我,嗯?”
两人相距太近,属于宫明月的气息,随着他的唇齿的开合,占据了她的呼吸。
重樱不适地扭过头去。
她这般反应,让宫明月的目光凉了几分。他抬起左手,掉在地上的掠影剑腾空飞起,落在他的掌心。
一截森白的剑刃映入重樱的眼底,惊得重樱回神。
重樱目露惊恐之色。
好在掠影剑只是擦着她的面颊而过,寒光自眼角余光里一闪而逝,“锵”的一声,被宫明月推入了腰间的剑鞘中。
重樱松了口气的瞬间,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指尖轻轻蹭着她的眉毛,手掌向下覆,遮住她的双眼。
空气陡然安静。
重樱的一对眼珠子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