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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仙》
第一章 兰陵萧氏
唐上元二年,太子李弘随二圣出行洛阳,猝于合璧宫绮云殿,二圣大恸,当夜,年仅九岁的弘子业失踪,朝廷明察暗访,了无踪迹,不觉已是七年过去。
这一年,是永淳二年,皇帝久病不起,上谕太子李显监国,宰相裴炎、刘齐贤、郭正一协理政事,因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皇后又权势滔天,坊间不时有流言传出,虽严厉镇压,也禁而不绝,洛阳城头,阴霾密布。
而此时的扬州正是春暖花开之时,田野里郁郁葱葱,农夫们辛勤忙碌着,面孔洋溢着对丰收的期待,在扬州府下辖江都县沿江地带,萧家庄却是全庄老小数百口聚集在宗祠外面,今日是萧家祭祖的大日子。
萧家庄源于南兰陵萧氏,齐梁皇室后裔,本来这一支出了个萧淑妃,受皇帝宠爱,宗族受惠,飞黄腾达,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久后,武媚娘进宫,萧淑妃失宠,香魂一缕随风散,累及本宗被罢官夺爵,迁离长安,远走数千里,在扬州府江都县沿江荒滩定居下来。
原先萧家这一支有上千族人,经三十年的开垦劳碌,只剩下几百人了。
“族长来了,快让让!”
随着嚷嚷声,一个老态龙钟的白发老人,在几名青壮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众人让开道路。
族长名萧松,年近七旬,松木拐杖重重一顿,洪声道:“今日是咱们兰陵萧家江都房祭祖的大日子,大家心诚点,祈求祖宗保偌,还是按老规律来,由长房开始,三牲与果品可曾备好?”
“老太爷,早已备好啦,就等着您发话呢!”
长房的当家人萧温是萧松的长子,一个四十来岁,作农夫打扮的中年人连忙应道。
萧松那混浊的老眼一扫,他有五个儿子,温良谦恭让,各立一房,人丁尚算兴旺,有一百多口,其余族人是旁支,共同撑起了萧家艰难的家业。
“随老夫进来!”
萧松驻着拐杖,一步一顿进了宗祠,女人是不许进去的,只能在外面候着,萧温带着三个儿子及两个孙子随萧松进宗祠祭祖。
虽然萧家是齐梁皇室后裔,却不敢供奉南齐与南梁的任何一位皇帝,祖牌供奉萧鎋,东晋人士,司马睿立国前后寓居江左,侨置本土,加以南名,曾官居济阴太守,南兰陵萧氏自他而始入籍士族,被奉为南兰陵萧氏的始祖,梁武帝萧衍是他的玄孙。
宗牌则隔着几百年,首位供奉西梁末代皇帝萧琮,开皇七年,萧琮受隋帝征召入朝,帝罢黜西梁,以萧琮为上柱国,封莒国公。
炀帝即位后,萧琮深受器重,他的妹妹,便是美艳无双的萧皇后,先后侍杨广、宇化及、窦建德、东突厥处罗可汗与唐太宗李世民。
贞观四年,李靖大破突厥,把萧皇后接回长安的当晚,就以六十三岁的高龄被李世民召入帐中侍寝,而当年,李世民三十三岁!
后来萧皇后一直荣养在宫中,活到贞观二十一年,享年八十一岁,以皇后之礼与炀帝合葬于扬州。
宗牌的最末一位,便是萧淑妃的父亲萧整,也是萧松的父亲。
一房接一房,依次入宗祠拜祭祖先,人群的外围,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娘不耐烦了,扯了扯身边的少年,嘟囔道:“阿兄,要到什么时候啊,巧娘饿啦!”
少年却是目光呆滞,恍如失了神般。
“娘,阿兄不理巧娘!”
巧娘又转头向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告状!
妇人身着素服,夫郎刚死不久,清秀的面庞还带有悲凄之色,不禁看了眼少年,幽幽叹了口气。
少年并不是萧家的血脉,是七年前,由她的夫郎萧岩抱回来的,本来家里没有男丁,她以为夫郎会认为养子,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虽然取名为萧业,也入了宗谱,却仅以叔侄相称,平时相待,不经意中总是流露出一丝尊敬,就好象以仆人自居,问起来,萧岩只说是故人之子,父母双亡,被接了回来。
七年里,这少年沉默木讷,胆小畏事,如今家里没了男人,就剩两个孤寡女子,本指望有七年的养育之恩为家里撑一撑,可是少年的木讷让妇人彻底死了心,想着孤女寡母今后的难敖日子,心里更加悲痛难当。
此时的萧业,则是心潮起伏,自己去江西探访正德状元杨慎于家乡留下的一副碑刻时,遇上雷雨,被雷劈中,穿越了!
好吧,穿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当中了奖,前世他供职于社科院史室,研究明清科举,是冷门中的冷门,月薪五万大毛,清贫穷酸。
如果仅此也就算了,他还好国术,三体式、混元桩,天不亮起来练,雷打不动,又拜访名家高人,可惜什么名堂都没练出来,练了十年,仍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把腰椎盘给站出来了,妻子忍无可忍,与他离了婚。
可是世事难料,民俗风渐渐成了气候,因着在科举方面的精湛造诣,萧业摇身一变成了民俗专家,全国到处跑,还上了讲坛,专门讲明清科举,以前别人叫他小萧,现在是萧老师,名声金钱,滚滚而来。
萧业是个念旧的人,有钱了,与前妻复了婚,夫妻俩有个儿子,本是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时,却挨了雷劈!
想着四十多岁的人变成十六岁的少年,等于多活了一世,多少心里有些平衡,毕竟再多的钱也买不来青春啊,他在北京有一套两百多平方的大平层,还有一千多万的存款,足够母子俩生活了。
萧业虽然放下了对前世的牵绊,但让他震惊的是,原主的真实身份竟是前太子李弘之子李业!
李弘猝于合璧宫绮云殿不久,一名老道深夜遁入行宫,悄无声息的把原主带来扬州,送入萧岩家里,改名萧业,七年过去,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了。
原来自己是皇家贵胄!
当然,这身份不能暴露,有很大概率确认,李弘是被武媚娘下毒害死的,否则那老道不会连夜把那自己接走,皇帝更不可能破天荒的追赠李弘为孝敬皇帝,以天子之礼葬于恭陵,这显然是清楚内情,却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尽可能的给予死后哀荣,并表达出对媚娘的不满。
萧业转回头看向母女俩,母亲杜氏,祖籍昆山,源于京兆杜氏,是东晋南朝的一流士族,后来家业渐渐衰败,褪化成小门户,不过如仔细分辨,杜氏仍带有几分雍容华贵的气质。
女儿萧巧娘,年仅十三,已天生丽质,再过几年,定然又是萧家的一位大美人儿。
“阿兄,我和你说话呢!”
见萧业转回头,巧娘嗔道。
“呵呵”
萧业基本上消化了原主的记忆,呵呵一笑:“拜祭过宗祠,我们就回城,给你买梅花糕吃!”
萧岩一家,并不住乡里,而是在江都县城开了间书店,名下还有十亩田,交由族人佃种,大体能维持温饱。
“嗯!”
巧娘欢喜的点着小脑袋。
杜氏却是有些诧异,搁在以往,这个侄子铁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最多木讷的笑笑,今日怎么了?难道是祭祖开窍了?
第二章 吃绝户
萧业虽然是萧岩的侄子,名籍也入了宗谱,却是收养的,没有资格祭祖,一直到了正午时分,亢长的仪式才结束,族人们都等着族长宣布散去。
“杜氏,你过来一下!”
老族长萧松唤道。
“妾见过族叔!”
杜氏双手扣在腰间,微微屈膝,福了一礼。
萧松柔声道:“自你嫁入我们萧家,也没享过什么福,阿岩又走的早,苦了你啦!”
通常不怎么熟的长辈突然问候你,多是有所求,杜氏便是心肝一提,忙道:“族叔说的哪里话,先夫给妾留了十亩田,还有县里的一间书店,日子倒也勉强过得下去,妾的唯一心愿,就是把巧娘拉扯成人,寻个好婆家给嫁了,再依先夫遗愿,给阿业说门合适的亲事,把书店经营下去。”
“哈!”
老三萧谦哈的一笑:“他只是捡来的,又没收作继子,哪里算得上萧家人,今日当着全族的面,我就直言了,弟媳年纪不算大,早晚要改嫁,而你家的产业都是阿岩置下,想必他在冥府,也不愿意他的家产随你便宜了别人,阿岩总是我萧家的一份子,肥水哪能落入外人田里,你看老五如何?
老五的妻子两年前过世,尚未续娶,年岁与你相当,不如你改嫁给老五,两家并一家,你还是我们萧家的媳妇,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五是萧让,萧松最小的儿子,三十四岁,膝下有三儿,年轻时学人贩私盐,被官府追赶,慌不择路,跌下山坡,摔断了一条腿,自此落下残疾,下不得田,干不了活,游手好闲,要不是有四个兄长接济他,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在萧让眼里,杜氏简直是惊为天人,肌肤白嫩,身材饱满,腰身堪盈一握,配着一身素服,更是我见尤怜,比他那死去的妻子美的不是个事,两眼不禁射出了绿油油的淫光。
杜氏羞愤交加,侧过身子,巧娘也紧紧牵住杜氏的衣角,厌恶道:“娘,不要嫁给五叔!”
“哈哈”
萧让哈哈一笑:“巧娘,你娘嫁过来有什么不好,五叔会疼你的,你那三个哥哥也会疼你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把巧娘吓哭了。
本来萧让就因瘸了一条腿,长期心态扭曲,眼神阴戾,他那三个儿子也受父亲影响,从小干着偷鸡摸狗,调戏妇女的腌臜事,这时听着父亲的调笑,哪还顾得上巧娘是自家的堂妹,纷纷以邪淫的目光看来。
杜氏心里满是绝望,嫁给萧让还不如死了拉倒,而且她清楚,族中觊觎丈夫留给她的产业,人嫁过去了,十亩田和书店还能留自己手上么?
孤女寡母,家里没有男丁,在宗族中是最凄惨的,侄子萧业又指望不上,杜氏不禁抱住巧娘,也大哭道:“叔父,您是要把妾母子给逼死啊!”
“诶,说什么话呢,族里为你找条生路,怎么会把你逼死,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就和老五把亲成了,也算是了却阿岩的一桩心事。”
萧松不悦道。
“是啊,肥水哪能落外人家啊!”
“杜家娘子,五爷好歹也是嫡出,你又是个寡妇,嫁过去不丢份!”
“来来来,谁家有嫁衣,快拿出来,给杜娘子换上,赶着晌午拜堂成亲,天黑就能入洞房啦!”
村民们七嘴八舌,纷纷鼓动。
这么美的妇人,十亩田加一间县里的书店便宜给了个瘸子,巧娘也是娇俏可人,过两年寻个好人家,又是一大笔彩礼钱。
甚至心狠点,卖给人伢子,以巧娘的姿色,最差都能卖到百两银子!
可以说,萧让娶了杜氏是捡了大便宜。
至于萧业是否有意见,没人在乎。
很多人眼里妒意翻涌,可是萧让是老族长的幼子,又确实死了婆娘,在明面上,娶杜氏过门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况且杜氏嫁给萧让,还是留在萧家,总比回了县城,不知被谁勾搭去要好。
大唐风气开放,如杜氏这般的美妇人,很难从一而终。
“好娘子,我会把你们娘俩当作心头肉的!”
萧让忍不住了,嘿嘿淫笑着,一瘸一拐的就要去拉杜氏,他对杜氏觊觎很久了,先摸摸那白嫩的小手,过过瘾再说。
“慢着!”
萧业一步踏前,拦住萧让,心里却是暗暗叹息,所谓六朝顶级门阀不外如是,罢黜三十年,就成了烂泥样,与乡绅土豪又有什么区别?
萧家让他大失所望,到底是以政斗宫变起家,论起风骨,比不上诗书传家的王谢啊!
“小免崽子,你又不是萧家的人,关你何事?滚开!”
萧让一看,居然是萧业拦着,顿时破口大骂。
萧业向萧松拱手道:“叔公,好歹我也名列宗谱,能否听我说句话?”
“说!”
萧松老脸一沉。
萧业指向祠堂道:“我萧家虽然遭了难,却也是顶级门阀,祠堂破旧不说,连楹联都没有,侄孙不才,愿献上一副楹联,还请叔公让人取来纸笔。”
“兔崽子,你找死是不?”
萧让大怒,抄起袖子,怒视萧业!
萧业面容一冷,冷冷看着萧让,他是太子李弘之子,李弘被封为阴间皇帝,他实际上就是现世太子,天皇贵胄,这一摆起脸来,形如地痞的萧让哪里能受得了?
在萧让眼里,萧业一袭长衫,步鞋半旧,头扎纶巾,身形瘦削,人还是那个人,却是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涌出,不禁后退两步。
“咦?”
萧松心里称奇,以往他从未正视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