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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秀慢慢睁开眼睛,他转头一眼外面,静默许久。
薛子丹,现今『药』宗宗主,当年琴『吟』雨都为之称赞的天才制毒宗师。
和今鸣鸾宫宫主秦云裳……
倒也般配。
程望秀,掀被子起身,桌边抽张纸,咬拇指写一符,贴在身上往外走出去。
他这一动作,立刻惊动还在屋檐上和薛子丹一起喝着酒的秦云裳,秦云裳忙:“不好,他要跑。”
“慢着慢着,”薛子丹叫住她,“他跑他的,你急什么?”
“可是……”
“给他走吧,”薛子丹叹口气,转头一眼秦云裳,“你刚才也说,他脖子上挂着写着你名字的链子,那条链子和你当年送他的一模一样,但是又不是当年那条,可见这链子是他自己做的,他必然还记得前尘往事。记得前尘,却十几年不来找你,你没过为什么?”
“为……为什么?”
秦云裳喃喃,薛子丹,只问:“我听说,当年程望秀是合欢宫里脾气最张扬的一个人,生来天之骄子,顺风顺水,最后唯一一次逆境,他就送『性』命。”
听着这些话,秦云裳默不作声喝口酒,薛子丹慢慢:“他和你、向晚不同,他来没低过头,今转世过来,是个三灵根,资质不好,修为不够,怕他自己都厌弃自己,更不见你。人总用自己最好的一面见心爱的人,更何况是程望秀这种天才?”
“我明白。”
秦云裳点头,面上多几分坚定。
薛子丹转头她:“你明白什么?”
“是我疏忽,我该陪他成才是。”秦云裳放下酒坛子,颇为欣慰,“我果然是他心爱的人!”
薛子丹:“……”
【4】
明白程望秀的顾忌,秦云裳立刻着手去调查他现下的况。
然后就这一世程望秀的处境,生在农家,身体又差,进个小宗门,还因为“资质太好”被宗门嫉妒。
上去真是凄凄惨惨。
秦云裳,立刻就找到自己属下的属下的属下……通点系,变成个炼气期名叫云云的小女修,进入雷霆门。
这时候程望秀已回到雷霆门,上次赵鸠被一顿收拾后,雷霆门上上下下都程望秀有一个不得的后台,他一回去,对他态度转变极大,门主哭着喊着把女儿嫁给他,气得程望秀连夜离宗——
又为一些进入密境的合法资格折回来。
但不管怎样,虽然没有成为掌门女婿,但程望秀依旧成雷霆门的当红人物,直接进入内门,成为大师兄,开始去挑选新入门的弟子。
人群之,他一眼就见被掌门照过走后门进来的秦云裳。
秦云裳改头换面,她觉得自己万无一失,但程望秀还是一眼就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他捏着她的名帖不说话,秦云裳眨眨眼,一脸无辜:“师兄?”
“这个不要。”
程望秀立刻转头同旁人吩咐,秦云裳一,当即往程望秀扑过去,一把抱住程望秀的大腿,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师兄!不要,你不要这么对云云!云云是全村的希望,你要是把云云赶回去,云云就不活!”
“你放开。”
程望秀被秦云裳抱着腿,脸顿时红起来,激动:“你别碰我。”
“不,我不放,你要赶我走,我不能放!”
“来人!把她拖走!”
程望秀大喝,两个弟子立刻冲上来拖秦云裳。
秦云裳怎么可能让两个普通弟子拖走?但做戏要做足,这两个弟子一抓她,她就开始哀嚎:“疼疼疼!两位师兄,好疼啊!”
“放手!”一听这话,程望秀立刻大喝,两个弟子骂走,“不会轻点吗?!”
拖人的弟子有些发懵,他们根本没有用力啊?
程望秀见旁边人拖不走,就亲自上手。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秦云裳都纹丝不动,两人较劲半个时辰,程望秀气喘吁吁,秦云裳泪眼汪汪。
程望秀没有力气,他盯着这个抱着自己大腿的少女,喘着气:“你力气怎么那么大?”
“对不起师兄,”秦云裳吸吸鼻子,“我以前修过千斤禅,您拉不开的。”
程望秀:“……”
他嗝屁这几百年,她学过的东西真是太多。
【5】
拉不开,拖不走,他也清楚,秦云裳留下,他是赶不走的,只能咬咬牙,让人留下来。
那天开始,雷霆门就,程望秀多一个爱慕者。
那个叫云云的小师妹,对程望秀一见钟,不管程望秀脾气再大,在冷漠,这个师妹都能坚持着跟在程望秀身后,笑眯眯喊:“师兄。”
一开始程望秀还赶走她,但到当年秦云裳那劲头,秦云裳决定的事,自己作死她都不会离开。
于是他也没着故意做什么,她既然装一个小师妹,他就装不,她一个鸣鸾宫宫主,能在这里装小师妹装多久。
他没有刻意为难,但也不有意接近,就像对待一个普通师妹,只是偶尔她饿肚子、忘记拿东西,会悄无声息买点糕点,替她带上。
这点小细节,秦云裳自然察觉,她故意总是出篓子,让程望秀来帮忙。
程望秀离去时,来不懂这些弯弯,后来转世重生,也只一心修炼,哪里得出秦云裳这狐狸的小伎俩。
只能是一面暗暗帮着她,一面不明白,都这么多年,怎么秦云裳还是这么冒冒失失,这是怎么当上鸣鸾宫宫主的?
帮着帮着,程望秀自己都没发现,他对秦云裳越发亲近起来。
秦云裳本来也是美滋滋享受着程望秀照顾,直到两人一起跌入密境,她假装受伤,享受一下程望秀的照顾。
而程望秀见她受伤,也没多,直接帮她把上衣卸去,替她认真擦『药』。
他毫无顾忌脱去她衣服那刹,秦云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此刻不是秦云裳,她是云云。
她只是这一世程望秀的一个小师妹,而程望秀,明显对这个师妹已超出普通之。
那程望秀……
还喜欢秦云裳吗?
这个问题浮现上来,秦云裳整个人是懵的,她呆呆坐在原地,等程望秀帮她上好『药』,发现她绪明显有些不对。
他愣愣,问点什么,又终究没问,只:“你还好吧?”
“啊,”秦云裳反应过来,她连忙点头,“没事。师兄,你也累吧?”
她勉强笑笑:“先休息吧。”
说着,她背对着他,转身躺下去,仿佛不再见他一般。
程望秀抓着『药』瓶,一时不该说什么。
他着方才在那只狼妖爪下自己笨拙的动作,一时有些难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的刀更快,他不可能让那只狼妖伤到秦云裳,哪怕他这是秦云裳故意受伤,可他不能接受的是——
他拦不住。
她是不是失望呢?
见过那么多优秀风云的人物,过那么多年,程望秀早已不是天之骄子,早已不是她记忆的样子。
失去回忆的光环,到今真正程望秀的模样,她是不是开始意识到,他没有那么好,也不再喜欢他呢?
这些念头让他有些烦躁,他低低应一声,只:“我去守夜。”
说着,他站起来,坐在门口。
晚上月光很明亮,他仰着头,忍不住当年他最初见到秦云裳。
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过得不好,他早已成名,着她被鸣鸾宫的人欺负,一脚一个踹走欺负她的人。
然后他把她拉起来,她突然就哭,他吓得六神无主,给她捏个小泥人。
孩子着小泥人,愣愣后,慢慢笑起来。
那以后,她总是偷偷来找他,那时候刚好是他最傲气的时候,合欢宫总有人来打擂,师兄师姐不出手,他又是个暴脾气,他总是赢,每次赢之后,就会见一个小姑娘,窗口、人群后、树后跑出来,满眼都是他,认真夸赞:“程……程师兄好厉害!”
一开始他没放在心上,可不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这种夸赞当成一种追求。
每次拔刀,每次赢,等回来,他都下意识望向身后,听那一句——好厉害。
一开始是程师兄。
后来是程哥哥。
再之后,是望秀。
她不懂什么是矜持,追求一个人肆无忌惮。
他一开始怕她是一时兴起,后来却也觉得,哪怕是一时兴起,他也要让这份“兴起”变成久久。
因为他是程望秀,天之骄子,火云刀程望秀。
他有足够的资本和骄傲,去留住这个人。
所有人都觉得,是秦云裳追着他,可他们不,其实这份感里,是他一直患得患失,在等着秦云裳。
可今他不是火云刀,不是那个天才,他和秦云裳云泥之隔,又怎么配得上她?
他该再努力一点。
他,再快一点,站回她身边。
他暗暗捏起拳头,到那个洗骨伐髓最快的办法。
凤凰山上,岩浆淬骨,烈火重生。
而这个办法,九死一生。
秦云裳在,不可能让他用这个法子,他得早点支开她,才有这个机会。
这样着,等到第,他领着秦云裳一起走出密境。
等出密境,两人回到宗门,秦云裳上去兴致不高,一直闷闷不乐。
程望秀送她到门口,她一眼,,只:“,我要单独出去一趟。”
听到这话,秦云裳转头他,有些茫然,程望秀抿抿唇,轻声开口:“你……等我回来。”
“你去哪里?”
说着,秦云裳反应过来,赶紧:“我陪师兄一起去!”
“不必,”程望秀拒绝,借着她不打算暴『露』身份的的现成理由,“此行危险,你修为不够只是拖累,我自己去就好。”
“可……”
“等我回来,”程望秀抬眼她,颇为认真,“我回来,……你所愿。”
秦云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句“你所愿”,是什么意思。
“云云”所愿,那……
“秦云裳呢?”
她下意识出口。
程望秀动作一僵,随后有些茫然,秦云裳这话出声,意识到不对,赶紧笑起来:“那个,我师兄颈上链子写着这个名字,忍不住多问一句。”
程望秀听着,着眼前人带几分忐忑的眼神:“你回来,同我在一起,那这个链子的主人,师兄忘吗?”
程望秀抿唇,没到秦云裳会这么问,他一时有些不怎么回答。
秦云裳慌『乱』起来,她忍不住:“听闻师兄之前被大能所救,这世上名为云裳,又化神期以上的大能仅有鸣鸾宫宫主秦云裳,听闻秦宫主一直在等她爱人转世,师兄难没过,自己就是那人吗?”
“我……”
“秦宫主当年为复活他,卑躬屈膝隐忍两百年,豁出『性』命和碧血神君拼死厮杀,又独身等待两百年,若她等的人是师兄,师兄没有过,与我在一起,秦宫主怎么办?”
“可是……”
“程望秀,”秦云裳越说越委屈,她退一步,盯着面前少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和你认识才多久,你就能移别恋忘记旧人?是,三百年,于你只是弹指一瞬,可你对于秦云裳来说,三百年意味着什么?她等着你盼着你,你转头不过年就能喜欢上新人,你对得起……”
“你先冷静一下!”
程望秀见她眼含热泪,越说越没谱,赶忙打断她,急:“不是你先要装成云云接近我吗?怎么能说我移别恋呢?!”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程望秀先觉得有些难堪,扭过头去:“那个,其实我一开始就认出来。”
秦云裳说不出话,到之前她演过的一切,只觉脸皮寸寸碎裂。
尴尬难堪一起涌上来,她突然很逃离这里。
程望秀低着头,结巴着解释:“我本来……让你走,但是赶不走,那只能先留下来。”
“为什么不揭穿我?”
秦云裳终于缓过来,低着头追问。
程望秀不敢她,听着她的话,他也不敢出声。
秦云裳吸吸鼻子:“算,不说也罢,反正你活着就好,我也没什么好求的。”
听到这话,程望秀到刚才她的言语,慢慢抬眼她。
她和他记忆区别已很大,比记忆的少女成熟、狡猾、有魄力,她历那一切,他早已在无数传说和话本里听闻,正是因为听闻,才觉得亏欠和不安。
“对不起。”
他开口,秦云裳转头过来,就听他有些沙哑:“是我无能,这三百年,让你费心。”
秦云裳一愣,就见程望秀眼带些许水汽。
“是我不好,是我自私。我现在我还配不上你,但其实私心里,我又要你留下。所以一面告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