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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啊,你以后别送饭了,让娘死吧!”
农夫跪在地上,“娘,儿不孝,儿不孝!”
老人轻叹口气,“读书人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咱现在明白了,娘过了七十岁还不死,身体老迈做不动了,白吃家里的粮食,可不就是一个贼偷么?”
“这周围的坟堆,哪家不是这样,你也别伤心了!”
农夫捧着饭碗,“娘,你吃,饭还热着呢?”
老人吃了几口,“真香啊,可咱吃不动了,该上路了!”
农夫举着几块石块,重如千斤,手腕不停颤抖,怎么也塞不回去!
“这是第三件事,弃老!”
牛鬼缓缓说道,“农家贫穷,几乎到了不劳不食的地步,家里没有多余的口粮,老人若是年纪大了,干不动农活,白白吃粮食,若是生了重病,还要人贴身照顾,实在吃不消啊!”
如果在大富之家,老人能活到七十八岁,那都是足以摆宴席的大喜事。
可在贫穷的农村,这就是灾难,足以摧毁一家薄弱的经济。
所以,才有了弃老这项陋习。
牛鬼终于露出狰狞。
“溺婴、弃老、浸猪笼!”
“这一桩桩陋习,亲不能养、子不能孝、骨肉相残、人心败坏,世道伦常摧毁殆尽!”
“这便是断情绝性的人间!
“小和尚,你该做出选择了,是要灭杀怨灵、拯救百姓?”
“还是,惩罚那些愚夫愚民,还亡灵以公道?”
“是人是鬼,你选哪边?”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本心成就
遥远的私塾内,宋夫子嘴角,浮现微笑。
来自灵魂的拷问,由他苦心营造,将方斗带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他也曾是年轻气盛的读书人,眼中的世界黑白分明,认为能凭一腔热血,改变这个世界。
直到被现实碰的头破血流,除了两鬓斑白一事无成,方才幡然醒悟!
道理和拳头,需要两手握着,没有拳头硬,谁耐烦听你的道理?
所以,以嘴皮子闻名的名教,都要掌握君子六艺,教化世间。
他意外得了巫术传承,多年隐忍,养出一头厉害的牛鬼。
这次祁连县令找他杀人,赏金很是丰厚,若是事成,就能征辟宋夫子当师爷,成为官府中人。
对于屡试不第的宋夫子来说,这样条件太诱人了,值得拼命一搏。
“世人攘攘,皆为名利啊!”
“蹉跎这么多年,我才悟透这个道理,太迟了啊!”
“你这小和尚,初出茅庐,以为世间皆是光明,实则光明之下,污秽横流!”
“看这两难境地,你该如何选?”
他嘴角含笑,认为方斗已入彀中。
以兵法高论,攻心为上、攻城次之,斗法也是相同道理,攻心为第一要务。
一旦道心崩溃,就算有通天法力也无用。
宋夫子藏身乡间,深知民间痼疾,接连揭破溺婴浸猪笼弃老三样。
如此冲击性的场面,换做某个出入世的少年郎,真有可能三观颠覆,六神无主。
但是,方斗是什么人?一丛鸡汤浇灌的韭菜,都被收割成精了。
你跟我讲负能量,那好,鸡汤伺候!
方斗目视牛鬼,悠然开口,“你让我大开眼界,好,我这边投桃报李,也讲个故事给你!”
“海边涨潮过后,沙滩上积满水塘,里面残留小鱼儿。”
“若是等日头上来一晒,海水干枯,这些鱼儿就要干死。”
“这时候,一个小孩子不辞辛苦,弯腰捡起鱼儿,扔到海里。”
“可是沙滩上的水塘,何止千万,他就算捡到明天,也救不完所有的鱼儿。”
“一位长者过来,劝道,孩子,别白费力气了,这么多鱼儿,你救不完的!”
方斗说到这里停下,反问,“你猜猜看,小孩子如何回答?”
宋夫子借助牛鬼开口了,嗤之以鼻,“老套,不外乎是,力所能及,救一个是一个!”
“错了!”方斗斩钉截铁摇头。
“小孩子说的是”
“就你他么话多,两手一背,屁事儿不干,只知道讲大道理。”
话锋一转,宋夫子愣住了,转瞬反应过来,方斗在骂他!
“好小子,你牙尖嘴利,又有什么用?”
方斗指着孤坟,还有浸猪笼的池塘、溺婴的河流方向。
“你以为揭开了几件阴暗的事情,就故作高深,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这世间滔滔,凄惨的事情亿万,区别只在于,你见到或没见到!”
“人性自私自利,这是天性使然,所以才要咱们引导教化!”
“活人要救,亡灵也要解脱,同一事情两样做法,并不冲突!”
“扫除陋习,引人向善,才是人间大道”
“这一点,我比你有经验,你做不到,一边凉快去!”
方斗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是我修行道上的心魔,故意来给我考验来着!”
“这一局,我没被你迷惑,是我赢了!”
方斗畅快大笑,这一刻,他心间如拨云开月、光风霁月,晴朗一片。
惨死的溺婴、怨恨的白骨,连同垂垂待死的老妇,这是苍生、也是鬼神。
天地无言,你若发问,收获的只是同样的问题!
所见生所思,所思即所想,一切种种,全在自己内心。
严思贤的天问心得,火候还没到家啊!
问天地、问鬼神、问苍生,归根结底,还是要回归自身,拷问自身内心。
操纵牛鬼的黑手,自作聪明,本想令方斗三观崩溃,却没想到,反而促进他心术大成。
前世养成的心态,论知识面之广、论思想之高度,都是站在无数巨人肩膀,岂是区区一不入流的读书人能击溃?
与此同时,琉璃心境动了,无数光影交错,最终凝聚成一团清净无垢的清光。
清光湛然,不惹尘埃。
方斗按着胸口,嘴角含笑,“找到你了!”
下一刻,他抬头,盯着牛鬼双眼,露出云烟过眼的淡然。
宋夫子心道不好,急忙召回牛鬼。
方斗张口,大吼一声,“国!”
这次的吼声,前所未有凝视,金光如针,浩然正气如影随形。
牛鬼刚刚冒出绿光,就被吼声击溃,冲刷得点滴不存。
“不好!”
宋夫子慌乱起来,取了红布蒙住牛头骨,转身就走。
“这里不能呆了,迟早被找上门来!”
只要牛头骨还在,牛鬼迟早还能修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转身推开竹门,迎面一缕清香,见到细线般凝视的香气,不知从何方飘到门口。
头顶,一头羽毛紫色的怪鸟,盯着腥红的双眼,盯着他不放。
“捉到你了!”
方斗给他讲心灵鸡汤,不是过嘴瘾,而是要拖延时间,用引香寻踪,找到背后宋夫子的位置。
结果,真就奏效了。
鸩灵展翅高飞,一路跟着香线踪迹,终于找到宋夫子所在。
方斗飞奔赶到时,见到的却是,鸩灵展翅高飞,不断落下进攻。
宋夫子头戴牛头骨,正不断挥掌打出绿光,企图将鸩灵击落。
鸩灵能飞,不断盘旋,让开绿光的攻击,缠着宋夫子不让他离开。
“住手吧!”
鸩灵化作一道光,回归方斗掌心。
宋夫子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小和尚,终究逃不过呀!”
方斗盯着他,喝问道,“你受谁指使?”
“你猜呀!”宋夫子自知今日必死,也不配合。
方斗点了点头,“不必再猜了!”
他一抬手,握住牛头骨用力扭转,宋夫子颈骨折断,闷哼一声毙命。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宿命,宋夫子的死法,和被他灭口的学生张二狗,一模一样。
县令好大本领,一路追杀到这里,还能请动宋夫子这样的高手。
牛鬼厉害,若非方斗悟透本心,吼声威力大增,恐怕也要费尽解数才能灭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收尾(一)
马车停靠处,众多豆兵守护下,钱员外、严思贤和红鸾几人,简直是度日如年。
盼着方斗早日归来,但从昼到夜,从夜到昼,总也见不到。
红鸾渐渐慌张起来,不停问钱员外和严思贤,“方斗如何了?”
谁也没法给他回答!
就在众人即将绝望的时候,方斗回来了。
严思贤见到方斗,惊叫出声,“方斗,你这是得了什么奇遇?”
原来,他这次见到方斗,发现其人以及进入初窥门庭。
想要达成这样的造诣,即便天资出众,最少也要十年苦功。
没等方斗回答,红鸾冲上前,一下扑到他怀里。
“方斗,你吓死我了!”
方斗轻抚她后背,“我这不是没事了!”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小姑娘不过高中生年纪,自己让她担心受怕,真是罪过!
又想到,自己将来的日子,少不了法术交锋、神鬼交流,这样危险的生活,真的适合红鸾吗?
一念至此,方斗更加坚定,要帮红鸾找到姑姑,让她过上平静的正常生活。
“严兄,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僻静无人处,方斗和严思贤,讲了遇到宋夫子和牛鬼,以及三件恶习的事情。
严思贤听了,神色渐而凝重。
“类似的事情,我游学时听过,却没有见过!”
“如你所说,这一桩桩,都是教化不及所致。”
方斗点了点头,“我想先把这几件事情解决,再上路去郡治!”
“不乐观呀!”
严思贤分析道,“这三件恶习,植根老百姓思想深处,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官府也曾三令五申,奈何到了下面,还是自行其是!”
“人家自己的家事,有时候官府王法也管不得!”
方斗叹道,“这就是名教落后的地方,以纲常约束天下,宗亲血脉的力量,在底层大过皇权!”
严思贤反驳道,“你这观点,我不敢苟同,咱们学得都是圣人之言,明明是有人曲解含义,才造成这些惨事!”
罢了,方斗也不想和他争论,开始商议起来。
小山孤坟,老人朦胧中睁开双眼,眼前漆黑一片,不知自己死了还是活着。
自从被儿子背上山,已经许久没出去,也不知道外面世界如何?
“小孙儿,最近长牙了没有?”
老人已多日不吃不喝,衰弱之极,眼前几度泛起幻象,前一刻还置身地狱,下一刻又回到家,和儿子儿媳们共享天伦。
虽然上山前,她已决议要死,但真正面对生死关头,仍是忍不住想起家人。
“哎!”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炸雷。
飘渺如在云端的声音,愤怒开口,“活埋生人,罪不可恕!”
老人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看向四周,透过石块缝隙,见到雷霆跳跃。
“神仙,神仙呐!”
她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不关我儿子的事情,是老妇我成心寻死,不想拖累一家人!”
声音再度响起,“以子弑母,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神仙呐,千万别为难我儿子,他也是不得已,家里粮食实在不够吃啊!”
老人拼命磕头,额头沾满泥土,“你要罚,就罚我一人!”
下一刻,雷光闪烁,将石堆轰出大洞。
老人颤颤巍巍走出去,没走几步,因为身体虚弱,跪倒在地上。
她眯着双眼,见到万丈金光中,一个衣袂飘飘的神人背对着他。
神人摊开双手,朝着下方虚抓,奇异一幕发生后。
原本空荡荡的掌心,一缕白线倾泻而下,落在地上堆积成山,竟是成堆的白米。
老妇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见到如此奇异景象,唯有拼命磕头。
“带这些钱米下山,让你儿子尽孝道去吧!”
山间远远传来回想,“老人不得赡养,生出弃老这般惨绝人寰之事,当地乡老、官绅皆同罪责!”
过了许久,山上安静下来,再无半点动静。
老妇人如同刚做了场梦,但眼前成堆的百米,足有几十斤,旁边还放着几枚金锭银锭。
可是,这么重的东西,她怎么搬得动?
没过多久,山下响起悲痛的哭喊声,“娘啊,娘啊!”
正是儿子的声音,她听了沙哑开口,“娘在这儿!”
等她见到儿子时,吃惊发现,儿子两边脸上,长着两个大疮,尽管贴着膏药,仍在不停流脓。
儿子身边跟着儿媳,还有其他亲戚,脸上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