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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边说边比划着,“就是青灵寺院子里最中间的那棵姻缘树,从西边数,第二条枝干。我把它系得很紧,还特意选了个不是很起眼的位置,可是……”
她低下头。
“可是我前些日子去看,找了好久,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条红绸带了。”
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湿湿的,软软的,依稀有着雾气。
“我原本想,偷偷把你我的名字绑在那里,系上一辈子的,也不知是被风吹跑了,还是被人拿走了……”
镜容听着有几分不忍,道:“没有被人拿走。”
“什么?”
葭音眨了眨眼睛,眼眶处隐约有润意。
见状,男子身形微微挺直,温声:“我前些日子……也去青灵寺看了看。”
她仍是不明所以。
镜容的声音很平缓,但她能感觉出来,对方一向清冷自持的语调中,隐藏着汹涌爱意。
“你挂的那根枝条很脆,前半头应是被风吹折了,我便将绸带摘下来,系到了另一棵树上。”
一阵淡淡的佛香传来,温暖的气息登时将葭音包裹住,她听见镜容安慰道:“你放心,我绑的那条树枝很结实,不会丢的。”
她与他的姻缘,不会丢的。
葭音放下心,回笼了神思,红绸“失而复得”,她忽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第二次我去青灵寺,没有再求你我今生的姻缘,我去问那个人,我与你来世还会不会相见。”
彼时已过三年。
他被关在辟谷殿静思悔过三年,而她,也做了整整三年的林家夫人。
“之前我是想算你我今生缘分的,可转念一想,你已经是梵安寺的高僧,我又是林家的寡妇,我们今生还有什么缘分呢。于是我就求那人,能不能算你我来世的姻缘,不知是不是那人瞧我太伤心、可怜我,和我说我们来世也是天作之合。”
葭音扬起一张小脸,再度望向身前之人。
镜容微低着眉眼,安静地听着她讲话,他未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感觉周遭的气氛太凝重,她便笑道:“不过呀,他算的应该是挺准的,喏,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嘛。镜容,我先前是觉得太苦了,我与你……之间的缘分太渺茫了,所以我才会去想,来世我与你能在怎样怎样。就像之前我问你,来世可不可以不再做和尚,只做我葭音一个人的夫君。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再考虑来世的事情了,也不再苛求,来世会为今生的我们补偿些什么。我如今很开心。”
是真的真的,很开心。
她笑得很开怀。
见她笑,镜容也跟着笑了。
掌柜已经将衣裳都打包妥当,付了银钱后,二人走出店铺。镜容原本也想给她买几件衣裳,她说自己的衣裳很多,这些钱还是先省着,等以后离了京,可有用钱的时候。
说着说着,她满怀期待地盘算起以后的事情来。
“到时候,我们先买一处大宅子,宅院也不需要太大,有林府的三成便好。再添一些床榻桌椅,也不用太精致贵重,简朴为好。至于前堂嘛,我想买一樽大一点的观音像。虽说如今你已经还俗,但我总觉得,日后你肯定会有事没事在佛祖面前跪着玩儿,不过也是一切从简,哎——我想要这只镯子!”
眼前一排排珠宝首饰,让葭音挑花了眼。
虽然她的耳环钗子不知满满装了多少妆奁,可爱美总归是小姑娘的天性。她开开心心地挤到珠宝铺子前面,不一阵儿,就挑了不少珠光灿灿的好宝贝。
她一边挑,镜容一边跟在她身后付钱。
见状,跟来的下人在一旁低声提醒,“殿下,其实您的俸禄也没有多少……”
镜容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
夕阳西下,葭音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大堆金银首饰坐上马车回宫。
“这里的钗子簪子都好生好看,这支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呢,镜容你看,好不好看?”
她正说着,把一根金簪插入蓬松的发髻中。
镜容颔首,眼底流动着温柔的光晕,赞道:“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价格不菲。
这么多金银珠宝,看得下人眼睛都直了。一边羡慕着,一边在心底里暗暗叹息。
真是败家啊败家……殿下清廉,日后哪能养得起她。
把玩了少时,葭音将手里的东西收起来,这才想起,“对了,这一共花了你多少钱呀?”
镜容声音淡淡,哄她:“宫外的东西,都不算太贵。”
葭音果然被她哄开心了,转过头,又去玩镯子去了。
镜容稍一侧首,唤来下人,压低了声音:
“将才这些,统共花了多少?”
下人直勾勾地盯着葭音手上的镯子,咬碎了牙齿,“姑娘买的这些,加起来快抵上您小半年的俸禄……”
那还好。
他……可以算命挣钱。
他挥手示意下人退下,还不忘叮嘱道:
“莫与她说今日花了多少。”
“……是。”
他怎么觉得,大殿下有些妻奴呢……
吩咐完,镜容神态自若地坐端正。马车缓缓行驶,快要驶出集市时,身侧的小姑娘忽然凑上前来。
甜糯糯唤了声:“镜容~”
“嗯?”
马车窗纱极薄,一道淡淡的阴影投落在男子面容上,镜容垂下眼睑。
“你身上还有没有剩银呀,我……我想吃邹记桃花铺子的金线糖糕。”
作者有话说:
镜容,一个靠给别人算命养老婆的男人(bushi)
第68章
葭音心满意足地捧着金钱糖糕回宫了。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 她手上的糖糕也吃了一大半儿。她特意让镜容买了两份,一份带回去给凝露。
回到水瑶宫; 已然夜色深深。
月光温柔地倾洒下来; 她刚一迈入正殿,就看见迎面拥上来的小丫头。
“音姑娘——”
凝露换上了一身宫服,鹅黄色的连襟圆毛领衫子; 眼睛一亮。
她刚要欢喜地扑到葭音面前,忽然看到了她身后的镜容。
他穿着寻常男子素日里惯爱的衣衫; 衣袍的颜色同他眉眼一般缓淡。男子长身玉立于夜色中,逆着皎皎月光,踏过宫阶走了进来。
凝露连忙一福身:“镜容法师——啊,不是……”
这一句镜容法师,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罢; 她的身形与言语一齐顿住,反应过来后; 凝露慌慌张张地朝男子又一欠身; 欲再开口唤他; 却被镜容抬手轻轻止住。
“四下无旁人; 不必这般唤我。”
他显然也很不适应“皇长子”这样的称谓。
镜容过往二十年礼佛; 经文中便有一条“众生平等”。
葭音把金线糖糕递给凝露,这丫头与她一样喜欢吃甜食,感动得不得了。葭音稍稍安抚了她一下; 又让她去后院玩了。
偌大的正殿; 只剩下她与镜容两人。
月色明朗,温柔穿堂; 葭音忽然觉得; 这个冬天好像已经过去了。
周遭游动着温暖的气息。
逛了一整天; 她的脚有些累了,走进寝宫,坐在床榻上。
镜容跟进来时,她的心莫名跳动得很厉害。
像是有只小兔子藏在里面似的,让她慌慌张张地,忍不住从床榻边站起来。
“怎么了?”
镜容站在月色下,回过头,“是睡不习惯么?”
“睡……睡得习惯。”
葭音看着他那张白皙漂亮的面容,咽了咽口水。
“皇宫自然是要比林家好上太多的,我住得惯,镜容,你呢?你住不住得惯。”
镜容走过来。
他的身形高大,肩宽腰窄,绕过屏风时投落下一道乌黑的阴影。葭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男人缓缓走至她身后,垂下眉睫,替她取下发上的金簪。
“给你梳发,好不好?”
他取过梳子。
所有的宫人已被葭音遣退了,镜容便开始给她认真细致地摘簪子、梳头发。她的乌发极为顺滑,镜容捏着她的发尾,嗅到一缕清香。
也不知这香气是从她发间传来的,还是从她脖颈处传来的。
甜甜的,凉丝丝的,令人心驰神往。
男人面色未动,只是眉睫上的光晕稍稍闪了闪,他手指干净修长,不动声色地替她摘下所有的发饰。
她一头乌黑的藻发,就这般披散在脑后。
披垂下来的青丝显得葭音那张脸极小,竟跟巴掌大似的。少女一袭雪色氅衣,站在妆台前,她身侧是月色涌动的窗牖,身后是帘帐微垂的床榻。
“我……我想先沐浴。”
镜容点点头,温声:“好。”
“你呢,镜容,你不沐浴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想起来,镜容一向是最爱干净的人。而水瑶宫因为地处偏僻,没有专门的玉池子,只能先由人打水、烧水,而后将温水倒在澡桶里方能沐浴。
对方轻扫了周遭一眼,道:“你先洗,我再洗。”
“也好。”
葭音点点头。
“我去给你打水,你在这里坐着歇歇脚。”
“好。”
葭音撩起帘子,坐在床榻边。她转过头,望向窗外的夜景。今夜的月色十分美丽,月光也格外皎洁动人。
只是这夜风阵阵,听得她有些忐忑。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熨帖的衣边儿,手指忍不住攥了攥。
没一阵儿,衣角边就被自己攥得皱皱巴巴的。
终于,镜容推门而入。
葭音起身,迎上前。
寝殿内有一方硕大的屏风,镜容便将澡桶摆在屏风之后。热腾腾的水灌下去,水雾又升腾上来。对方极有风度地背过身子,道:
“阿音,你洗,我在屏风后面不看你。”
屏风之上,柳绿花红,是一番春意盎然的好光景。
说罢,他就于屏风外的圆桌前坐下。
澡桶紧挨着床榻,屏面将其与桌案分隔开来,可即便如此,葭音褪下衣服的时候仍心跳得飞快。虽然她知晓镜容并不会做什么不轨之事,可一想到与他同处在一个屋檐底下这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雪白的身子陷入热水中。
一心二用,她边将热水浇在胳膊上,边听着,镜容似乎拿起了一本书。
他翻书声很轻。
浸在澡桶中,葭音几乎能想象到——一袭如水如绸的月色下,男子身形清瘦、端正地于桌前坐着。桌面上燃了一盏灯,烛光温暖昏黄,与莹白的月光交织着,落在他的眉眼中、书页上。
他面色平淡,心若止水,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翻动一页……
葭音的呼吸也随着翻书声,缓缓变得躁动起来。
是了,她做不到镜容这般心若止水,不带微澜。
一想到自己仅与那人隔着一道屏风,她的心便止不住地狂跳。她闭上眼睛,将脑袋往后仰,努力驱散着头脑中不该有的念头与画面,一遍遍默想。
他如今……应当是没有什么想法吧。
他还能这般心平气和的看书。
不愧是做过和尚的男人。
少女咬了咬唇。
可她却想与他亲近,想要捏捏他的手指,想要抱抱他,想与他耳鬓厮磨,与他做一些有情人之间应当做的事。
但她却没有办法跟镜容说。
月色如流水般涌入,轻缓地漫至水面上。热水上雾气含着粼粼光泽,随着她的动作摇出一个又一个令人春心荡漾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
屏风那头,终于带着疑色轻唤了声:“阿音?”
“阿音,你还在洗吗?”
她“啊”了一下,回过神来。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水已经半凉不凉了。
葭音微红着脸,很小声:“马、马上就好了。”
说完,她站起身,想先去拿换洗的衣裳。
赤足刚一踩上鞋面,忽然,她脚底一滑。
一侧放置的摆件扑通通倒了一地,所幸她用手撑住澡桶,才没摔得太狠。
屏风那头,镜容听见响动,连忙放下书卷起身走过来。
“你!你……别过来。”
葭音下意识地用胳膊掩住身子,制止,“我自己可以……”
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惊惧之色。
闻言,镜容果真停下步子,站在原地。
“好,我不过来,你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滑。”他道,“衣裳在屏风上面挂着,擦干身子快些换上,当心着凉。”
说罢,又退下去,往暖炉里添了几块炭。
周遭一下暖和起来。
葭音取过毛巾,小心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她浑身雪白,像个玉人儿似的,唯有那一张脸涨得通红。
少时,她终于将自己和屏风后头都收拾好了。
又往下扯了扯中衣,披上外衫。
镜容果真极为规矩地站在屏风后头,背对着她。
听见声响,他的身形稍稍顿了顿。
葭音轻声:“镜容,我好了,你转过来吧。”
方沐浴罢,她的湿发柔顺地搭在肩膀上,领口微湿,细白的脖颈上隐约挂着水珠。
镜容抿了抿唇,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