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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夜熙攘之前-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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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屹忱发现,宁岁其实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文静内向,挺有意思的,偶尔还来点无厘头,有很多奇思妙想。
  跟她时不时聊一聊,他心情会放松不少。
  兴许是隔着网络的缘故,她偶尔也对他也开诚布公地讲很多,比如原生家庭,比如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在网上其实话很多,连对什么过敏都有跟他提过。
  宁岁总跟他说她家的趣事,比如她那个调皮鬼弟弟,40kg的身躯里有39kg都是反骨,上房揭瓦什么事都干过,为此没少挨过揍。
  还有她父母,吵吵闹闹,但仍然还是最惦记彼此,到现在还雷打不动地在过结婚纪念日。
  她的描述里含着扑面而来、闻所未闻的烟火气,十分鲜活生动,又令人新奇。
  谢屹忱直白地看着她,屏幕上变幻的光影静静照在两人的侧脸,衬得瞳色也漆黑深沉。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
  少年下颌硬朗俊挺,似是笑了下,散漫地举了杯:“选一个吧,想看电影还是听故事?”
  宁岁坐直身体,微抿着唇,眼睛却隐隐发亮:“听故事。”
  两个酒瓶在空中干了杯,金属罐碰出闷而脆的声音。
  “嗯。”谢屹忱音色压低了些,望着操场上三三俩俩挨在一起的人群,过了片刻才说,“今天见到我妈了。”
  他们有几个月没跟对方见面。
  今天邱若蕴来北京出差,说要找他吃个午饭,谢屹忱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他的舅舅邱兆也跟着一同前来,三个人和邱若蕴身边最得力的亲信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比较高档的餐厅包厢吃饭。
  席间邱兆和邱若蕴在聊公司的事,邱兆认为公司发展到现在,需要更大的曝光和更多机会,去港股或者美股上市能够获得更高的估值,希望能够积极推动此事。
  邱若蕴却认为时机未到,她和谢镇麟筹谋已久,自然是对公司非常了解。他们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厚积才能薄发,操之过急有可能满盘皆输,必须打好根基。
  邱兆说他已经试图去联系了一些香港的外资投行,邱若蕴本来迫于老太太的恳求,就对邱兆的任职有所不满,现在她这弟弟又不停地对业务发展的进程指手画脚,所以爆发争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邱兆觉得她既然做商人,情怀就是最廉价的东西:“不管怎么讲,先他妈套现个十几亿再说啊!最近股市水涨船高,明年经济还会上行,现在不上什么时候上?”
  “这东西就是商品,必须待价而沽,否则到时候政策一变,时来运转,容易落得个两手空!”
  邱若蕴则更为冷静,但针针见血:“我和镇麟有自己的打算,我们欢迎自己人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但并不希望对方过多置喙。”
  “你别忘了是谁让你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上,要不就听我的话给我好好做事,否则我既可以把你弄上来,也可以让你立刻滚蛋。”
  大概无意中有谁弄翻了桌上的酒杯,玻璃渣飞溅到谢屹忱的手背上,锐利地划过。
  这个情景和当年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次流了更多的血。
  那伤就在那里,他以前受伤的次数多了,所以没怎么注意,今天邱若蕴不知道看没看见,不过他估计即便看见了也不会太在意。
  谢屹忱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无言,他们对待利益的态度完全不参杂任何私人感情,即便是亲人,也能够一言不合就在酒桌上撕破脸。
  如果公司有一天运转真的出问题,结局会怎样?谢屹忱不知道。
  谢镇麟跟他保证过,不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所以,阿姨是因为你姥姥才让你舅舅进公司的?”
  “嗯,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外公去世对她打击很大。”谢屹忱没说医生已经诊断了精神分裂症,但他想宁岁多少能够猜到。
  宁岁指尖忽地紧攥了下:“所以,你高三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停了数竞选拔吗?”
  谢屹忱嗯了声。
  心脏某处蓦然像被盐水浸过,宁岁抱紧自己的双膝,这一刻才发现外人有多偏颇,只瞧见他锋芒耀眼,却不知道他在这风光背后所独自承受的一切。
  如果没有退出集训队,以谢屹忱的能力,一定能进国家队。
  哪怕最终结果差别其实并不大,但宁岁觉得,这些明明本该是他的东西,就这样失之交臂,真的很可惜。
  ——明明他还会拥有更加意气风发的人生。
  两个人各自喝掉了整整一听酒,呼吸间交拂含着些许热意。
  宁岁的目光不受控就落下去,他在卫衣外面穿了件深蓝色的休闲夹克,左手小臂遮得严严实实。
  “那里是……为什么?可以说吗?”
  她语气很软,眼神也有点潮,没注意到自己身体朝前倾,是想要亲近的姿态。
  宁岁想那应该是个秘密,微微抿紧唇,谢屹忱敛着眉不作声,那双点漆似黑沉的眼让她心跳更加急促,宁岁赶紧举起手,发誓说:“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否则,否则就让我……”
  她斟酌了一下,视死如归道:“弟以后函数求极值时分母永远是零或者正无穷。”
  “……”


第44章 翻墙
  天上月朗星稀,周围人声暗暗地嘈杂,光是看他们旁边可能同学们都坐得很稀疏,但是放眼望去整个操场上人却不少。大家都各自和同伴说着悄悄话,电影原声足够大,掩盖了一切动静。
  “When I speak to people of a non—mathematical nature,they always struggle with the notion that mathematics can be beautiful…”
  “I don't know。I found a formula,I just can't understand it。”
  【当我跟别人闲话家常,他们都不信数学可以很美……】
  【我不知道。我发现了一条方程式,但现在还解答不出来。】
  就在这样的熙攘之中,谢屹忱注视她漂亮的双眼,低声道:“我父母的婚姻关系,其实有些特殊。”
  宁岁不敢贸然去猜测,想了片刻才轻声问:“名存实亡?”
  她知道有很多家族企业,夫妻即便感情破裂,也会因为利益捆绑而不跟对方离婚。
  “比那个过分点。”谢屹忱笑了笑,“你听说过开放式婚姻吗?”
  宁岁的睫毛蓦地动了下。
  月色披拂,她一眼不眨地凝视着他的表情。
  从刚才开始她说每一句话都小心谨慎,斟酌着道:“……就是,他们并不介意对方和别人交往,是吗?”
  谢屹忱供认不讳:“对。”
  怎么说呢,这玩意儿讲得好听点叫自由平等,可以随意选择性生活伴侣,讲得难听点,就是彼此不忠,缺乏道德底线。
  谢屹忱可以接受他们的行为,但打心底里从来都不曾认可。
  曾经,父母的这种婚姻关系给他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仿佛这个家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纸搭起来的,只要有任何外力冲击,就会顷刻倒塌。
  所以问出口的时候,多少还是怕宁岁不能理解,会认为他是个异类。
  但是她好像并没有这样的反应。
  宁岁的神情有些温吞,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看着他的手臂:“那这条疤是?”
  他轻扯了下唇,将缘由从头到尾告诉了她,顿了下又道:“其实没有张余戈想得那么夸张,我只是被误伤。”
  宁岁联想到之前的种种线索:“所以,这件事,你是初中的时候知道的?”
  “嗯,初一。”
  谢屹忱开了一听酒,这一罐先递给了她,而后又给自己也开了一瓶,举起来喝了口,喉结滚动着,眸光还是黑沉,眼睛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所以他才自己跑出来租房子住。
  所以他说那时候他性格不好,总是跟人打架。
  宁岁瞠着眸子看着他,有些怔然。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时对上了号,心里那汪盐水仿佛愈发温热咸湿,有什么地方紧得发涩,感觉说不清楚。
  谢屹忱压低了眼,勾了勾嘴角,意味有些无奈。
  他嗓音放轻,但却藏不住低哑:“还是吓到了?”想了想,“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
  “谢屹忱,你别笑了。”宁岁突然说。
  谢屹忱动作顿住,似乎怔了怔。
  “如果不开心,就不用笑。”她轻声道,“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
  对着陌生的记者,黑压压的镜头,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
  屏幕上的光影不断闪烁着,少年的眸光漆黑又暗沉,如同深潭一般,晦涩地盯着她。
  有光落进他眼睛里,半晌,谢屹忱很低地嗯了声:“知道了。”
  话说完,目光却半点都没离开她身上。
  宁岁手里捏着喝到一半的酒瓶,一时之间也没来得及去闪躲视线。
  他们的手都撑在地上,指尖之间相隔着几寸,但都克制着没有移动。只有眼睛和彼此对上,似乎循着热切昏沉的酒意,相互凝视交织着,一点即燃,紧紧地看着对方。
  宁岁的呼吸不由自主就有些紊乱,却没法控制自己不再去注视谢屹忱的双眸。
  他的眼睛很好看,英挺隼利,又带着些许桀骜意味,鸦羽般的长睫覆落,神色不明,宁岁不可抑止地感到一丝心慌,好像就这么被定在了原地。
  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她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他身上那种温沉好闻的气息拂过脸颊,她连耳尖也热了起来,四肢好像僵住般无法动弹。
  就在有什么要迸发出来的时候,忽然哪个角落开始不断震动起来,并伴随着十分煞风景的铃声:“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
  宁岁身体猝不及防震了下,这才如梦初醒般去找手机。
  她先掏了羽绒服的口袋,没有,然后又迅速低头去翻书包外侧的拉链,然而也没有。
  这个铃声音量不算太大,但还是吸引了旁边一些同学的注意力,纷纷回头看过来。
  所幸他们的位置比较偏僻,大家坐得也很分散,所以影响并没有太大。
  宁岁一边翻找,一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急速升温。
  ——救命,到底在哪里啊?为什么只听得到声音,但就是看不到这个东西啊?!
  她瞎了,她是不是瞎掉了!!
  就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从地面平铺的桌布上一个较为显眼的位置把她的手机拎起来,无言地递了过来。
  宁岁:“……”
  这铃声太吵了,她飞速掐掉电话,看了眼屏幕,是梁馨月。
  微信里梁馨月关心她怎么还不回,宁岁捏着手机,暗暗呼吸几个来回,才道:【和朋友在外面呢。】
  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半了。
  芳芳几分钟前才发消息问她在哪里,宁岁回:【在清大,参加一个社团活动,看电影。很快结束了。】
  芳芳近日非常开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天宁岁积极分享日常的缘故,她不再像之前管得那样严格,甚至还默许宁岁把手机里的定位软件删除掉了。
  宁岁发完之后,芳芳就回了句:【哦,有同伴一起吗?】
  宁岁心里又跳了一下:【有的。】
  夏芳卉:【嗯,早点回寝。妈困了,先睡了。】
  岁岁岁:【知道啦,晚安妈妈。】
  她妈今天还挺神奇,也不夺命狂催,直接就睡了。
  宁岁收起手机,大概过了几秒钟才抬起头,谢屹忱掌心里握着酒瓶,侧脸凝神在看前面的电影大屏,神色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平稳。
  刚才的气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宁岁想着今晚待久一点应该也无所谓,索性也抱着双膝,认真地看起电影。
  其实她酒量并没有芳芳想象得那么差,大概喝了两三听,思维还算清醒。
  就是酒这个东西很神奇,虽然没醉,但是对于外界的感知模式却发生了变化,脑袋有些轻飘飘的,反应也略微迟缓。
  这部电影的男主Nathan对于数学有着别样的天赋,年纪轻轻就代表英国队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
  宁岁:“谢屹忱。”
  他侧过眸:“嗯?”
  “我听说你大伯是清大的复变函数教授,所以你很早就开始接触数学了吗?”
  谢屹忱语气散漫:“对。”
  紫操是人工草坪,均匀地铺着细碎的塑胶粒,宁岁把它们捡起来收集到掌心里,又像沙漏一样再让它们落下去,眼观鼻鼻观心观察着:“那你大伯的小孩是不是数学也很厉害?”
  “那倒不是。”谢屹忱说,“我堂哥真的很讨厌数学,属于是在家稍微提起一点都会立刻回避的程度。”
  “这么严重?”
  “嗯,他不喜欢这些理工的东西,更喜欢打游戏。”他慢条斯理,“上个寒假瞒着我大妈做电竞直播,好像还赚了不少钱。”
  宁岁看着他,缓慢眨了下眼:“我发现你们家个个都是神人,不管什么路子都能来钱。”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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