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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同学的话题有点奇怪呢,班长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当她是讲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陶竹自己也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尴尬,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原来这个米在北京也叫小米,和繁春是一样的。
那么至少在生活常用品上,她的叫法和北京的同学没有太大的分别,别人不会因此笑话她或者排外,那她以后就不害怕和别人聊天了。
中午吃完饭在班上稍作休息,下午在礼堂进行了简单的开学典礼,四点半左右,所有人便背着书包早早放学。
走出校门,陶竹看到了一位熟人,是蒋家负责厨房部分的钱阿姨。
钱阿姨叫钱丹青,平时王雪平管她叫老钱,他们家的情况和陶竹家差不多,夫妻俩也是在北京打工的,钱丹青在蒋家做保姆,她的房间也在玄关一进门的位置,和陶竹她们挨着,她老公是外卖配送员。今天她休班,听王雪平说她一早就出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附中门口。
她看见钱丹青的同时,钱丹青也看见她了,都是一个屋檐下的熟人,陶竹过去打了招呼:“钱阿姨。”
钱丹青看见陶竹在这挺意外的,要不是陶竹过来打招呼,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神里有什么不易察觉的情绪一闪而过:“你也在这上学?”
陶竹没能分辨出来她眼里具体是哪种情绪,用问题代替回答:“也?谁‘也’在这里上学吗?”
钱丹青的情绪很快调整回来:“我儿子也在这上学。”
哎?
钱丹青这么一说,陶竹才想起来,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所学校。
既然钱阿姨的儿子也在这里上学,那就是蒋家所有保姆的小孩都统一送到这里读书吗?
这时钱丹青又问:“你也是借读吗?”
陶竹不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借读的。
因为她小学的时候就想来父母身边,来北京上学,但父母一直没同意,照顾不了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最重要的就是她就算来北京也是借读生,不能参加升学考试,父母担心学习内容不一样,她在这边学,回省里考试会影响成绩。
所以,这次是陶九给她解决了户口,她才过来正式读书。
但是因为听到了钱丹青话里的“也”字,陶竹想了想,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不太清楚,应该是吧。”
听到她这个回答,钱丹青的表情放松下来:“嗯,借读也挺好的,华附这边学习氛围好。”
“妈。”身后一道充满青春气息的男声传来,有点粗,一听就是陶竹的同龄人。
既然钱阿姨的儿子来了,陶竹本着不打扰他们团聚的想法刚要走,就听见这男生又叫了她的名字:“陶竹。”
钱丹青惊讶问:“你们认识呀?”
陶竹扭过头看了一眼,不认识。
“这是我们班新同学。”男生跟钱丹青解释,转过头嘿嘿一笑,向陶竹介绍,“我叫贾湾。”
哦,原来是新同学,那她认不出来也正常。
毕竟一个班里的同学那么多,他们记她一个容易,而她起码要一周才能把所有人认全。
陶竹跟人熟的没那么快,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我看课表上写明天有音乐课,你别忘了带口风琴。”贾湾说,“这都高二了,估计上不了几回音乐课了,咱们且上且珍惜吧。”
陶竹回:“谢谢。”转过身,她在想,口风琴是什么?
…
陶竹到家,看见王雪平在忙采买的事,就在玄关磨蹭了一会儿,到王雪平闲下来才上前去问:“妈,能给我点钱吗?我去买个口风琴。”
王雪平:“什么口风琴?你去哪买?”
陶竹:“不知道……就是我们明天音乐课要用,车站附近的乐器店应该有卖的吧?”
“没听说过你说的这个口风琴。”王雪平猜测,“就是口琴吧?”
陶竹觉得有这个可能,各个地方对事物的叫法应该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她点头:“应该是。”
“那不用去了。”王雪平说,“家里有一个,之前你爸留下来的,等我忙完给你找找。”
“嗯,也行。”陶竹应下,背着书包回房间。
晚上,陶竹在房间里给新书包书皮,王雪平在她身后翻箱倒柜地找,从犄角旮旯的位置找出一个干净的小红盒子,擦了擦里面崭新的琴,放进她书包里。
第二天,陶竹背着包好书皮的新书和口琴上学,下了公交车,刚巧碰到了从另一方向过来的贾湾,他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绿盒子,很显眼。
关系还没那么熟,陶竹本想当没看见他,贾湾却眼疾手快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跟她打招呼,陶竹只好小跑过马路,跟他一起往学校的方向走。
等她走近,贾湾确认她两手空空,说:“你还是没带口风琴啊。”
陶竹本想跟他说她放在书包里了,她还没开口,贾湾看见了另一个熟人,高声喊:“邹紫若!”
周芷若?
他这是哪的口音啊……?
前面有一个女生闻声停下来,站在原地等他们,贾湾让陶竹走快点,一起跟上。
从远处陶竹就觉得被贾湾叫作邹紫若的女生有些眼熟,等走到她面前,陶竹傻眼了。
邹紫若就是昨天和班长在一起的同学,就是那个好像不是很喜欢她的同学。
可是,今天的情况似乎又不太一样。
邹紫若对她还算友好,主动跟她说话:“新同学忘记带口风琴了?”
陶竹的视线落在邹紫若手里提着的和贾湾手里一样的绿盒子,猜测他们手里拿的才是真正的口风琴,而不是她书包的口琴。
她不想让她们知道她没听说过口风琴,避开口琴的事没说,顺着他们的话:“嗯,忘了。”
贾湾自来熟,一听这话语气里不禁带了点幸灾乐祸:“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啊!”
邹紫若朝着贾湾后背重重劈了一掌,替陶竹说话:“你怎么那么贱呐!”
贾湾躲了一下没躲过去,夸张地“哟”了一声,被邹紫若逼着嘻嘻哈哈地道歉。
三个人走进校园,贾湾先用眉毛指了下陶竹,然后冲着邹紫若挤眉弄眼,看起来很是神秘:“哎,对了紫若,你知道她妈是谁吗?”
这个“她”,指的是陶竹。
她妈妈?
不是王雪平吗?难道邹紫若也认识王雪平?
同样疑惑的还有邹紫若,她一头雾水地反问:“谁啊?”
贾湾:“是雪平阿姨。”
邹紫若惊喜又意外:“啊?雪平阿姨的孩子也在这上学?这么巧啊?”
贾湾:“我也说呢。”
陶竹隐约明白了一点,她问邹紫若:“所以……你妈妈也在蒋家吗?”
邹紫若笑着点头:“嗯。”
“那……”陶竹好像又明白了一点,她继而验证自己昨天的猜想,“就是家长在蒋家工作的小孩,都在华附的吗?”
说出这话,陶竹忽然有种华附是蒋家后花园既视感。
“当然不是了,都是自己考的。”贾湾一脸“你在想屁吃”的表情,“人家都管你工作了,还有义务管你儿女在哪上学?而且,他们家那么多保姆司机什么的,要是按照你想象中的人人都照顾到,那他们家也不用干别的了。”
陶竹自动忽略了蒋家的产业:“他们家的保姆很多吗?”
没记错的话,好像也就五个啊。
“哎,你还是太年轻了。”贾湾讳莫如深地说,“你当蒋家就一处房产?”
他说完,朝邹紫若的方向挑眉。
“嗯。”邹紫若收到贾湾的暗号,没像他那样故作高深,直接告诉她,“雪平阿姨跟钱阿姨都在天台壹号院,我妈跟其他阿姨在九御别墅,所以我们上学择校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第10章 落入人间
陶竹跟着贾湾和邹紫若一起进了班,开始她在北京正式的上学生涯。
九月一日是个周三,直接上周三的课,巧的是高二二班的课表就周三副科最多,体育音乐全在周三。
早上第二节是陈明的数学课,打了下课铃她放下粉笔,但没下课,而是开始了谆谆教诲:“高二非常重要,并不是大家用来休息过渡的一年,而是得铆足了劲儿往前冲的一年,为高三添砖加瓦的一年……”
同学们提着一口气听,到最后也没听她说要取消音乐课,纷纷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去音乐教室,一看就是对陈明的教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每个人手里都拎了一个很大的绿盒子,和贾湾手里的那个一样,陶竹瞥了一眼王雪平放在书包里的口琴,选择空着手去上课。
华附的音乐教室很有氛围感,墙上挂着的乐符和音乐家的照片,教室里有各种她见过没见过的乐器、琴键琴弦、音阶等。
这里和教室不一样,没有固定的座位,贾湾坐在邹紫若右边,邹紫若邀请陶竹坐在她左边,陶竹欣然同意。
上课铃声响起,微胖的音乐老师从钢琴后面站起来,环视一圈,看到大多数人的小桌板上都摆着琴盒,点了点头问:“有人没带口风琴吗?”
全班只有两个同学站起来了。
一个是陶竹,另一个是个很瘦的男生。
男生明显人缘很好,他一起来大家都笑了,他丝毫不尴尬跟着大家笑,还主动问老师:“阮老师我是不是得出去凉快啊?”
阮老师头也不抬,在点名册上划了一笔:“上我的课忘带教学器材,你说呢?”
男生拿着音乐书出去,走到门口夸张地回头冲大家挥手:“老师,同学们,回见!”
每个班上都有些调皮的同学,阮晓玲懒得搭理他。
这下,班上站着的就只剩下陶竹一个人了。
中途邹紫若把琴拿出来,把装琴空盒子借给她让她假装一下,但是被陶竹拒绝了。
她胆子小,不敢撒谎欺骗老师,因为害怕被发现。
同学们的窃窃私语里,陶竹隐约听到几声“新同学”之类的词,似乎又在讨论她。
和那天在小卖部里扫不出来二维码时的感觉一样,时间对陶竹来说变得缓慢和漫长,站着的每一秒钟,同学们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她不想出去,不想和那个男生一样成为同学中的异类。
而且,她不是忘带。
蒋俞白说过的,北京和繁春一样,是中国的一座城市,这座城市里的人也是普通人,所以,她在繁春怎么样,在这里就应该怎么样。
陶竹身体的肌肉紧绷着,一个念头从无数个念头里蹦出来。
“老师。”陶竹的手无措地按着座椅上的小桌板,微微颤抖,“我不是忘带了。”
密密麻麻的讨论声在她开口后倏然消失,原来,刚才她听到的所有声音不过是紧张之下的幻觉。
阮晓玲都忘记了还有一位同学在站着,听见她的声音才顺着看过来。
“我是刚转过来的同学。”陶竹一边假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繁春她会怎么做,一边按照自己想象中的行为来说,“我们原来学校不用口风琴的。”
心跳像鼓点一样打在心脏上,少女说话时,校服下面藏着的肌肤泛起细微的汗珠。
她这张脸很生,不用怀疑肯定是转校生,阮晓玲在点名册里找了下,圈出上面最陌生的名字:“陶竹?”
陶竹抿着唇,点头。
“来,你过来。”阮晓玲从身后的教材架上取下来一台新的口风琴,交给陶竹的时候说,“你明天把钱拿给你们班主任就行。”
口风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但陶竹的心无比轻松且愉快。
至少现在,她和同学们又没有区别了。
而且,她又战胜了自己一次,老师和同学们,都不可怕。
陶竹拿着自己的琴坐回到邹紫若旁边,阮晓玲也坐到钢琴椅上:“上学期咱们教的《我心永恒》,都还记得吗?”
陶竹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上来了。
怎么说,转学生的生活,真的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阮晓玲在前面一边弹琴一边用嘴念着节拍,邹紫若在她身边竟然能跟着全弹下来,陶竹在心里实打实的震惊了。
这是她第一次碰到琴类的东西,可是她的同学们竟然全都会弹!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陶竹一直觉得会弹琴是件很高贵典雅的事,因为电视里会弹琴的人看上去都这样,她顾不上露怯与否,等大家都弹完,她小声问邹紫若:“老师是会把每个人都教会吗?”
“靠,当然不能了。”贾湾抢在邹紫若前面回答,他把头埋下来,“以前我们在少年宫的时候紫若的钢琴就是学的最好的,所以估计整个班上就她能学会吧,其他人也就是会那么一点儿。”
邹紫若把贾湾放在她琴上的头拍走,可能是有了钢琴滤镜,陶竹连看她这个动作都觉得很优雅。
邹紫若嫌弃地说:“又开始捧杀我。”
他俩在一旁又闹起来,陶竹安静坐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