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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敏敏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后来……敏敏便不见了。”
虞瑶听得呼吸一滞:“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敏敏?”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妹妹会被这样欺负。
这是第一次?或不止一次?
她却从来不知道,从来没有发觉,妹妹在虞家过得如此辛苦,会被他们如此对待,他们怎么敢?怎么能?
又记起之前见妹妹,妹妹手臂上的一块淤青。
当时妹妹说是不小心磕碰,她没有怀疑,会不会根本不是磕碰闹的?
念头转过,脑袋像有颗石子不停在磨,叫她疼痛难忍。
胸口也传来锥心刺骨的疼。
“不对。”愣怔间,虞瑶仿佛后知后觉记起什么,紧抓着楚景玄的手,神色蓦地变得激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敏敏的尸体呢?没有尸体怎么作数?”
楚景玄嗓子一哽:“尸体也带回来了。”
“是在山崖下发现的,那种地方常常有野兽出没……”
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灭。
虞瑶呆滞看得楚景玄半晌,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唯有倚靠着楚景玄方不至于滑落下去。
“陛下,臣妾要见他们。”
她语声低弱,痛苦开口对楚景玄道。
“好。”楚景玄温声应她。
当即下令让常禄去把人带过来,低头又见虞瑶昏厥在他怀中,惊惧之下立刻传召御医。
……
御医赶来,为虞瑶诊过脉,道她是悲痛过度以致昏厥。
喂虞瑶吃下护心丸,过得两刻钟,守在床榻旁的楚景玄看见她悠悠醒转。
在望见楚景玄的一刹那,虞瑶恍惚之前种种全是梦境,却在看清楚他眼中的担忧、记起自己为何晕厥时,醒悟过来不是在做梦。而同一刻,楚景玄紧握住她的手问:“瑶瑶,感觉好些了吗?”
“嗯。”
虞瑶近乎用鼻音回答的楚景玄,顿一顿她低声道,“他们人在哪?”
“你若要见他们便不能激动。”
楚景玄抚摸了下虞瑶的脸,“你身子弱,朕不想你有事。”
“好。”虞瑶应他。
楚景玄这才吩咐常禄把虞瑶那位堂兄、虞家的表小姐芸儿以及虞敏的贴身丫鬟带进来。
虞家少爷和芸儿是被绑着进来的。
小丫鬟无罪,一并喊进来是为了叫虞瑶了解前因后果。
嫡亲的妹妹出事了,必然有许多话想问。
虞瑶确实没有去看虞家少爷和芸儿,她只看着那小丫鬟:“敏敏平日在府里,也会被欺负吗?”
小丫鬟一磕头泣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二小姐平常便被欺负。”
“只二小姐不愿让娘娘担心,从来不肯透露半个字。”
“芸儿表小姐来了后,对二小姐也格外不客气,前些日子进宫过一趟,不知怎得对二小姐越百般刁难。”
若非虞瑶此刻躺在床榻上,只怕是站立不住。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宫中委屈隐忍,受姑母的摆布,起码能换来妹妹在府里过得好,实则却这般。
很好,当真是好得很。
虞瑶深吸一口气,又低哑问:“他们这一次对敏敏做了什么?”
小丫鬟答:“大少爷和表小姐带二小姐出府,不让奴婢跟着,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二小姐。”她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泪,“后来奴婢听见他们对二夫人和三夫人说,二小姐被他们扔在荒郊野外,结果二小姐便不见了,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在山崖下发现一具小娘子的尸首。
周遭散着香囊、玉坠之类的东西。
虞瑶听罢小丫鬟的话,听闻芸儿在进宫过一趟后便百般刁难虞敏,很快想通其中弯弯绕绕。
这个芸儿进宫唯有那么一次,是三夫人想将她献给皇帝的那次。
当时没把她留下在宫里,竟就被记恨上。
叫她欺辱起敏敏来了。
可恨的是,自己的堂兄也帮着她一起欺负自己的妹妹。
不知哪一个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虞瑶从没有这般恨过、气过,她执意从床榻上下来,被楚景玄扶着走到堂兄面前。看着眼前这张不陌生的脸,想到自己与他同是虞家人,那种怨恨,更为刻骨。
啪!
虞瑶抬手,一巴掌重重甩在他脸上,却不够,立时又一巴掌甩过去。
“敏敏喊你一声大哥,她也喊你大哥?”
“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辱自己的妹妹,你怎么能这般丧尽天良?!”
“仔细手疼。”
楚景玄扶住身形不稳的虞瑶,轻声说着去抓住她的手。
一个示意,常禄上前便替虞瑶去做这事。当下巴掌接连落在虞家少爷的脸上,和虚弱的虞瑶不同,他手掌有劲,着实了打,直叫被堵住嘴的虞家少爷脸颊红肿。
同样被堵住嘴的芸儿在一旁身体止不住打颤。
她本想给虞敏教训,想着吓唬虞敏一场,谁知转眼的功夫便出事了。
却在这时,听见皇帝问:“瑶瑶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语声无比温柔,哄心肝宝贝似的,与那日清宁宫的冷漠沉郁全然不一样。
“臣妾不想再看见他们。”
虞瑶的声音低低传来,不待芸儿细想何意,她已被小太监拖下去,连半句求饶的话也没机会说。
这一日,虞瑶知晓的这些消息同样传到清宁宫虞太后耳中。
从杨瑜君口中听说虞敏遇难,御林军只勉强寻得被野兽啃咬过的残肢与几样遗物,虞太后惊怒之下连连呕得几口鲜血,当下便昏迷过去。又自从这一日之后,她几无清醒的时候,再没能下得床榻。
作者有话说:
太后的盒饭在热了在热了在热了。
明天(周五)的更新会比较晚,可以睡前再来看,我努力多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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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再推一下自己的古言预收《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鱼》,感兴趣可以提前收藏。
文案:
前世,云莺恋慕皇帝赵崇,费尽心思博他宠爱。然而她的两个孩子却都早夭,她病逝前,得到的是一句报应不爽的讥诮。
重回初初入宫的年岁,回想前世种种,云莺只觉得不值。
云莺终究想开了,从此悠闲度日,遛鸟逗猫,赏花品茗,准备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谁知皇帝翻她牌子却越来越勤快,隐隐的,似比前世更加偏爱她……
·
一日,赵崇发现自己莫名得了个能听见云莺心声的本事。
他心下奇怪,不免多翻几次云莺的牌子。
于是便见云莺面上欢喜:“陛下朝事繁忙,仍日日来看臣妾,臣妾实在感动。”
心下却抱怨,“这样冷的天,又要伺候陛下早起。”
赵崇:“……”
翌日天不亮,赵崇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起身,生怕吵醒身侧的美人。
大太监看在眼中,心下惊叹:陛下也太疼爱淑妃娘娘了!
app读者点进作者专栏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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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决意
虞瑶后来依旧强撑着去看被御林军带回来的残缺尸首。
一张脸面目全非; 辨不出原本的模样,唯一可以辨认身份的只剩下破烂的衣裳与那些遗物。
丫鬟指认那残破的衣裳便是虞敏出门前穿的。
事实仿若明明白白摆在她眼前,由不得不认也由不得不信。
虞瑶终究是认了。
她收起眼泪; 撑着尚未伤愈的身子为妹妹筹办丧礼; 不要虞家任何人插手。
而虞家人眼中那最大的倚仗虞太后又病倒了。
他们之中即便有人为此感到不悦,如今缺少倚仗也无非敢怒不敢言。
但虞瑶却不止丧礼不让虞家人插手。
她亦不愿意将妹妹葬在虞家; 不愿意将妹妹的灵牌位供在虞家。
这般行径可谓是大逆不道。
可虞敏出事个中因由外人不清楚; 虞家上下却再清楚不过,在这一桩事情上难免心虚。
虞父唯有顶着压力站出来; 在虞瑶面前摆一回亲生父亲的架子,以家训礼矩令她遵循虞家规矩; 周全虞家在外的脸面。虞瑶早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全然不买他的账; 对他一言一语不为所动; 又得楚景玄撑腰,虞父终铩羽而归。
虞家人束手无策。
虞瑶不管他们; 另请高人为妹妹选得块风水宝地厚葬。
又请慈恩寺的大师为妹妹作法超度; 后如同她们早逝的娘亲那样; 在慈恩寺的小佛堂里供起一盏长明灯。
楚景玄挂心虞瑶的身体; 自不希望她如此折腾,却晓得她心中悲恸难熬,想为自己妹妹多做一点儿事情,便不阻拦。明里暗里也少不得派人帮她看顾着些,直至诸事安排妥当; 再不乐意让她插手。
本便有伤在身的虞瑶忙完妹妹的丧事后; 身体愈发的虚弱。
她强撑过那些日子; 心里紧绷着那一根弦松懈下来; 整个人也犹似陷入虚空茫然之中。
这些年的委曲求全、任人摆布变得全无意义。
一直以来,哪怕见面少,妹妹在她面前总归是如小时候那般活泼可爱的模样。虞瑶从未怀疑过,便以为自己在宫里过得辛苦些、受些委屈,好歹能为妹妹撑起一小片天地,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如今妹妹不在了。
到头来,她没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
既没有保护好妹妹,连妹妹在虞家被欺负、受委屈也浑然不知。
她是一个失败的姐姐。
倘若……倘若上一次见到妹妹,发现妹妹手臂上的淤青,多问几句,也许便会晓得妹妹被欺负。
为什么没有问呢?
虞瑶反问自己,却只愈发明白自己疏忽大意。
但已没有机会补偿和挽回。
妹妹,回不来了。
她不知自己从前做的许多违心之事究竟有什么用处。她究竟图什么,她又究竟为什么?
亦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每每想到这里,虞瑶便感觉心口被冰冷的事实戳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她置身宫中,无论走到何处,皆是满目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而她看见它们长出森森白骨的手,张牙舞爪扑向她,掐住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质问她为何好好的。
虞瑶坐在木轮椅上,看眼前朱红宫墙,又仰头去看天幕上一轮太阳。
那样炙热夺目的光照得她心底魑魅魍魉无所遁形,那掐住她脖颈的一双双白骨爪更添力气。
很快便会结束罢。
虞瑶闭上眼,任凭那种窒息感觉将她淹没,只想陷入沉睡。
“瑶瑶!”
一声虚渺的惊呼响在耳畔,手腕被用力握住,被迫睁开眼,望见的是楚景玄铁青的一张脸。
又有人朝着她扑过来,喊她:“瑶瑶!”
这一次,是碧珠。
虞瑶视线落在沈碧珠满是担忧与关切的脸上,再看一看四周的锦衾罗帐,有些恍惚自己为何会在宣执殿。她刚刚,不是坐在木轮椅上被流萤推着晒太阳吗?
“碧珠,我累。”虞瑶垂眼对沈碧珠道。
沈碧珠咬唇压下哽咽,轻抚她鬓发:“那便睡一会,睡醒一觉便好了。”
虞瑶乖乖地闭上眼睛。
沈碧珠扭头去看,楚景玄目光从虞瑶脸上移开,转身出去。
他攥紧从虞瑶手中抢走的那根金簪。
太过用力,指骨微微发白,手背的青筋暴起,一双眸子幽邃森然,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流萤跪伏在殿外泣声请罪。
“奴婢用木轮椅推着娘娘去外面晒太阳,后来娘娘说累,奴婢便陪娘娘回来。娘娘说今儿想吃桂花糖藕,见娘娘睡了,奴婢想着去吩咐一声,未曾想……”
未曾想,人其实没有睡,甚至自寻短见。
若非楚景玄这会儿带沈碧珠去看她,指不定她要怎么伤害自个。
自从虞敏落葬、将她困在宣执殿将养身体,她便时时失魂落魄、枯坐发愣。
楚景玄也知虞瑶的状态不对,故而让沈碧珠来开解她。
谁知她已到得这般自残自伤的地步。
为何会这样?
楚景玄直觉有些诡异之处,欲待深想,又听常禄禀报:“陛下,工部和户部的大臣已经在御书房里候着了。”南方水患成灾,他近来确实忙碌,一时收敛神思。
“把皇后身边可能伤到她的东西全部收走。”
沉声对流萤下了声令,楚景玄将那根金簪交给她,抬脚去往御书房。
宣执殿侧间。
沈碧珠坐在床沿看着虞瑶消瘦沉静的面庞,既疼惜又难受。
原是过得些日子,待她离开邺京时,便可如她们之前商量过的那般,让敏敏彻底脱离虞家。
现下那法子却再也派不上用场。
沈碧珠明白虞瑶的难过,明白她的自责。
只逝者已矣,又希望她节哀顺变,往后能够振作起来。
“瑶瑶……”
见侧躺在床榻上的虞瑶睁开眼,沈碧珠低低地喊她,眼底泛起湿意。
虞瑶安静回望沈碧珠。
片刻,她伸手去擦沈碧珠脸颊的泪,缓缓开口:“碧珠,我是不是,没有脸面去见敏敏?